苟太後道:“我兒苻堅,年方十九,尚未弱冠,雖是嫡長,豈能擔得住這千裡江山?”
眾人以為苟夫人不想讓兒子苻堅即位,但軍師呂婆樓看出老夫人心思,作揖道:“若清河王即位,則廢嫡立長。若庶子之母,封為太後,而嫡子之母,如何冊封?”
眾人一聽,覺得有理,苟夫人是正室出身,應冊封太後,自然沒有小妾封太後的道理。百官這才紛紛請命,求苟夫人命苻堅即位。
苟夫人假惺惺道:“我兒少不更事,諸位臣公卻非擁戴東海王即位不可,日後朝廷之事,還要仰仗諸公。老身在此,先謝諸位。”
“夫人萬萬不可行此大禮。”
“我兒苻法,雖是側室所生,老身視若親生,可為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錄尚書事,襲封東海王,輔佐在朝。”兄弟二人,一人登基天王,一人輔佐在朝,可謂相得益彰,皆大歡喜。
苻堅即位大秦天王,改元永興,貶苻生為越王,幽禁宮掖,這才引出:
月下長安夜寂寧,入宮兵變定秦庭。
天王無天終無法,真命不真終隕星。
東晉升平元年,公元357年,年滿十四歲的晉穆帝司馬聃正式親政,年號改元升平,太後褚蒜子帶著十四歲的司馬聃,登上丹陛,坐上皇位,接受百官朝拜。
大禮之後,褚蒜子道:“今中原離亂,日南又失,哀家五伐中原,未成功業,有負蒼生厚望,自感無力,今傳詔天下,退位還政。”
褚太後臨朝聽政一十二載,為政適度得當,百官也習慣了女主天下,今日宣布還政天子,大臣乍有些不習慣。
丞相司馬昱道:“太後威服四夷,功在日月,若不聽政,亦可輔政,肯留太後,共商政事,扶保朝廷。”其他大臣,也紛紛隨丞相司馬昱跪倒,懇請太後留朝輔政。
褚蒜子道:“諸位卿家,如此赤誠,哀家心中甚慰。自先帝駕崩,哀家順天承命,輔育幼主,臨朝聽政,已十二載。如今幼主已長大成人,秉承司馬氏正朔,應命登基。一朝之中,豈有二主參政,輔政之事,全賴諸卿。即日起,改元升平,天子親政,大赦天下。”
宣布了退位手詔,百官一齊跪倒,領旨叩拜,褚蒜子說完,便起身離開,把太極殿朝堂交於十四歲的司馬聃。
離開太極殿,褚蒜子回到崇德宮,宮苑裡正有慕容宇、司馬道福在院子裡等候,褚蒜子道:“陛下今日親政,你二人為何在此候著?”
道福說:“往日此時,我與慕容公子,要陪陛下侍讀,今日隻剩我二人,不知該去何處?”
褚蒜子笑了笑說道:“哀家今日,如釋重負,一十二年終於交出去了這個天下,隨哀家去煙雨亭,觀景賦詩,豈不美哉?”
大好天氣,如釋重負,跟隨褚太後,難得在宮苑遊玩儘興,便一起前往,去了宮中假山下的煙雨亭。煙雨亭下,依舊擺著慕容宇最愛的那把古琴,三人圍琴而坐,左右太監伺候。
褚蒜子道:“今日萬裡碧空,氣爽宜人,趁此良辰,哀家要看你二人詩賦。”
道福言:“太後為尊,應是太後先做詩賦,我二人也好應和。”
“哀家豈需你二人應和,就是觀你二人長進,便知陛下所學深淺。”
“道福先來。”司馬道福對著慕容宇會心一笑,迎著美景,便吟道:
“天清參香來,雲行萬裡白。漂浮如玉脂,高懸似心開。
花蕊散粉入,久不混塵埃。化作風中意,飛豔藏君懷。”
詩詞作罷,褚蒜子聽著司馬道福暗藏對慕容公子投懷送抱之心,不便點破用意,隻是注視慕容宇的表情。隻見慕容宇表情,絲毫不曾被司馬道福的詩意所觸碰,慕容宇隻是從容撫摸琴弦,開口吟道:
“靜看枝上鶯,來風緩且平。不擾蟲鳥宿,難使犬鹿驚。
花芳溫而雅,禽鳴歡又靈。閒納江南俏,悠坐煙雨亭。”
詩詞作罷,慕容宇隨手撥了一下琴弦,一絲雜韻,頓入心間,司馬道福言:“慕容公子詩詞絕倫,可追漢魏,若能撫曲一首,必可空靈古今。”
褚蒜子道:“是呀,公子詩詞,精湛非凡,有我魏晉之風,哀家也是許久不曾聽人撫琴,今日得興,不如就撫上一曲?”
“承蒙太後垂愛,孩兒定當撫曲,為太後、郡主一解閒悶。”
質子慕容宇在琴案前,坐正身子,雙手撥弦,再奏佳音。煙雨亭雕梁畫棟,伴曲傳神,一幅江南錦俏美境,孕育而生,折人心醉。三人正沉醉妙曲之時,隻聽有人喊道:“母後...母後...”
幾聲呼喊,打斷曲韻,斷興而醒的褚太後、道福郡主抬眼望去,竟是剛剛親政的晉穆帝司馬聃,快步走來。不知晉穆帝急於趕來,不知是何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