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北方嚴寒漸漸消散,冰雪也多已融化,燕國大隊人馬,從薊州南下,直奔黃河北岸的鄴城。
前燕景昭帝慕容儁,乘坐一乘六轅馬車,橫行大道,左右護衛高舉旌節旗幟,悠然南去。
車駕寬敞,裡麵冒出縷縷青煙,一個宮人跪在裡麵,對著一個香爐,不斷往暖爐裡填著木炭。車輦之中,有一條胡床,慕容儁偶得寒症,遲遲未愈,蓋著被褥,坐在胡床之上。
這時,車外有人奏報,馬車停駐,太傅慕容評登上馬車,到車輦內奏報:“啟奏陛下,大隊人馬將至鄴城,但行宮尚有外苑未曾完工,不知是否移駕行宮。”
“朕的行宮,建成多大,便用多大,把工匠悉數充軍。”
“陛下宮闈尚在打造,為何急於將工匠充軍?”
慕容儁道:“朕從薊州,遷都鄴城,隻不過暫住幾日,大丈夫在世,誌在千裡,定都鄴城,權宜之計,朕要在今歲,克複中原,定都洛陽。”
“陛下之意,今歲還要開戰?”
“正是。”
慕容評道:“可是前番南征,十五萬大軍,折去半數,再征兵馬,隻恐人丁不足。”
慕容儁道:“去歲北伐敕勒部,俘獲邊民無數,朕已從敕勒部征的壯丁十萬,足可充軍。”
“原來陛下,早已運籌帷幄,微臣欽佩。”
“朕再度南征,仍以王叔為帥,東至泰山,西至洛陽,分兵並進,縱橫百裡,橫掃中原,大燕必坐天下之中,一統九州。”
“陛下雄才大略,老臣定當竭力。”
燕景昭帝慕容儁遷都鄴城,虎視天下,從敕勒部和其它州縣征募來的男丁,相繼會集鄴城,陳兵備戰。前燕下戰書於東晉,飛馬傳送,真可謂:
窮兵南征揚武魂,劍指洛陽博乾坤。
慕容威名震天下,從此中原亂紛紛。
燕國自從上次兵敗,退居黃河以北,定鼎中原之心,重燃又起,慕容評率兵跨過黃河,再度南下。
加急文書快馬飛報,送達京師,自從結束九真之戰,晉穆帝頗為自得,難得幾天太平日子,可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麵對燕軍再度南下,朝堂之上,晉穆帝司馬聃眉頭皺起,心中按捺不住,便問道:“此事可告知大都督桓溫?”
丞相司馬昱道:“啟奏陛下,燕軍南下,事發突然,桓溫遠在荊州,難解燃眉之急。眼下之計,需調集江東精銳,火速出兵。”
“燕軍如此厲害,誰人為先鋒?”
“慕容評啟用老將賈堅,充任先鋒,此人乃石虎舊將,久經戰陣,泰山守將諸葛攸並非其對手。”司馬昱道。
晉穆帝道:“那朝中誰人可敵賈堅?”
丞相司馬昱道:“當年代陂之戰,國丈褚裒敗退之時,荀羨奉旨斷後,曾大敗賈堅。朝中將領,荀羨可敵。”
“如此甚好......”晉穆帝如得救命稻草,打眼一看,滿朝文武竟無荀羨,晉穆帝又問道:“早朝百官,為何不見荀羨?”
侍中庾希奏道:“荀羨近來得了肺痹,正在府上臥病,今日告假了。”
晉穆帝道:“朝廷正值用人之際,朕當效仿先賢,禮賢下士,當親往荀府,探望荀羨。”
天子起駕荀府,荀羨綽號活趙雲,驍勇非凡,如今患了肺痹,整日頭捂著涼巾,臥病在床。
一見穆帝駕到,荀羨披著袍裳,跑出房來,跪倒叩拜,晉穆帝趕忙扶起,說道:“愛卿快快免禮,你我房中敘話。”
君臣共坐榻上,穆帝說道:“今秋燕軍南下,欲過泰山,而進淮北,泰山告急,桓溫遠在荊州,眼下京師已無人可用。”
“臣荀羨就在眼前,何言無人可用?”言罷,荀羨又是一陣咳嗽。
“將軍久病,朕不忍讓愛卿親往前敵,倘若......”
荀羨道:“陛下何必多慮,臣雖染病,久咳而已,不足為慮。朝廷既有征調,微臣怎敢不儘肱股之力,願為前鋒,趕赴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