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穆帝登基伊始,黃河北岸的災情,意外打亂了即將南下的燕軍,但是褚太後和晉穆帝母子二人都明白,這隻是天意相助,一時緩解,晉、燕兩國終究還有大戰。
褚太後回到崇德宮,外殿之上,一縷琴音傳來,郡主道福正在聽慕容宇撫琴。見太後回宮,琴音驟停。
道福郡主趕忙起身,拜道:“太後平日早至,為何今日等到茶涼,太後臉色更是如此不堪?”
褚蒜子道:“荀令則病故軍中,燕軍得勢,幸有旱情,莊稼欠收,才使燕軍止步。”
“那太後何必擔心,北方沒糧,打不成仗,反而不喜成憂?”
褚太後道:“今歲罷兵,明年必戰,養精蓄銳,又得一載,明年開兵,必是惡戰,不可大意呀。”
“那太後就當親自主政,對燕開戰。”
褚太後坐下來,打量了一番坐在琴旁的慕容宇。歎了口氣說道:“哀家之所以不願多言,一旦開戰,慕容公子身處宮中,是非之身,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說來也是,晉燕兩國若真打出個好歹,公子該置身何處?”
慕容宇起身,跪倒褚蒜子麵前,作揖道:“孩兒身為質子,善養宮掖,已有一十四載,願為使者,出使燕國,遊說我兄長慕容儁,罷兵言和。”
褚蒜子道:“難就難在不可言和,早晚要打。為江山一統,晉燕之間隻有存亡,沒有太平。”
慕容宇聽了這話,隻得退後兩步,不敢再言。郡主司馬道福心中最思慕之人便是滿腹才學的慕容宇。看著懵頭無措的慕容宇,道福問道:“小妹鬥膽奏請。”
“郡主奏請什麼?”
“奏請太後...萬不可將質子,押赴軍前。”
褚蒜子道:“若依著百官的心思,慕容公子必然送往前敵。”
道福言:“太後待他,如同己出,若押到軍前,還不被憤怒將士綁縛,千刀萬剮?”
“哀家當然知道,晉軍將士饒不了質子,可是早晚交戰,荀羨病死,陛下還能指望誰呢?”
道福言:“若萬不得已,想必陛下會詔桓溫入朝。”
“桓溫......”褚太後聽了這個名字,覺得到是個好人選,說道:“論起北伐人選,還真是非他莫屬,但能不能搬動桓溫,就看陛下了。”
司馬道福望了一眼慕容宇,眉目之中,絲絲傳情。慕容宇也是有驚無險,心怕自己被當做人質,押赴前敵。
之所以,極力反對使用質子,隻因司馬道福對質子慕容宇早有思慕之心,得到褚太後默許,道福便晚間來到含章殿,每晚晉穆帝司馬聃都會在此處,批閱奏章。
司馬道福與晉穆帝年紀相仿,一起長大,輩分上卻是晉穆帝的堂姑,司馬聃見道福郡主來見,便問道:“這麼晚了,皇姑不歇息,來此有何事要奏?”
司馬道福道:“聽說今歲退兵,來年還要交戰?”
“正是如此,”晉穆帝道:“若不是冀州旱災,燕軍已入中原,世人皆知,慕容儁野心勃勃,豈能善罷甘休,來年定會再戰。”
“那朝廷有何禦敵之策?”
晉穆帝道:“若是無人應戰,朕唯有拿質子前往,設法議和。”
“啊?”道福郡主最舍不得的便是質子慕容宇,哪裡舍得,說道:“今日與太後相議,已有北伐人選。”
“何人呐?”
“大都督桓溫。”
晉穆帝道:“朕不是未想過桓溫,可是桓溫之心,世人皆知,若讓桓溫出馬,此人必然欺朕年少,難為朝廷。”
“難道陛下忍舍同窗之情,執慕容公子趕赴前敵?”道福言。
回想這些年慕容宇、司馬道福左右為侍讀,晉穆帝自然舍不得把質子慕容宇押赴前敵,歎了口氣,說道:“也罷,朕就傳諭桓溫,命其出師。”
郡主司馬道福一心留住慕容宇,這才一顆懸著的心,落回原位,真可謂:
深宮冷月薄溫茶,晉燕爭鋒撼鵲華。鼓角連年生蒼芥,琴音止韻靜胡沙。
風來攜雨常歎露,冬迎暖弦又著花。再到秋來開戰早,仍隨暉色落殘霞。
荊州都督府,熱鬨非凡,這日正是大都督桓溫的四十六歲生日,稱賀道喜之人,絡繹不絕,接踵而至。壽星佬桓溫身著壽袍,恭迎眾人,齊聚客堂。賀壽之人多是,跟隨桓溫四方征戰的老部下,頭一位便是梁州刺史司馬勳。
司馬勳從漢中遠道而來,給足了桓溫麵子,桓溫便把司馬勳請到主賓座上,桓溫道:“本督今日壽辰,承蒙諸公愛戴,略備薄酒,還望諸公不必客氣,儘情暢飲。”
眾人一齊舉杯,為桓溫祝壽,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司馬勳一旁說道:“今日大都督壽辰,下官禮單之中,送上歌姬四人,聊表寸心,平日有名師調教,才藝非凡。不妨讓這四人舞上一曲,為大都督助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