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封了謝萬這一大串官銜,與桓溫相比,毫不遜色。一時間謝都督的大名,名聲鵲起,世人皆知。相距入秋開戰,還有些時間,謝萬大權在握,全在戰前籌備之中。
謝萬在謝家排行老四,最得力的莫過於五弟謝石,謝萬跪坐家中,看過點將名冊,對五弟說道:“如今北伐時機已到,將佐眾多,唯獨軍師之職,尚在空缺,五弟之見,何人可任此職?”
謝石道:“小弟以為,朝中臣子,禦史中丞王彪之足智多謀,曾為殷浩參軍,不如請他,參讚軍機?”
謝萬道:“王彪之生性秉直,正色厲聲,直言敢諫,不怕犯上。若命他為軍師,豈不處處頂撞,不厭其煩。”
謝石道:“若兄長看不上王彪之,聽說支遁和尚這幾日入京,四處講經論法,江東名士無不會集,兄長何不去支遁那裡,大會名士,甄選可用賢才,拜為軍師。”
“哦?”謝萬詫異道:“支遁所到之處,名士大儒,無不相伴,正好見識高下。”
......
過了兩日,玄武湖畔,景色明媚,湖畔樹陰,清風搖曳。江東名流紛紛聚集,猶如蘭亭盛會一般,隻因支遁和尚回京講法,引得江東名流,無不追崇。
玄武湖畔的這場酒宴,正是新任大都督謝萬安排,借著湖畔良辰美景,擺下酒宴,款待一群江東名流。除了貴客高僧支遁,還有侍中庾希、右將軍王羲之、黃門侍郎桓豁、還有一直隱居支山寺的謝安,等等一群名士,皆受邀前來,慕名而至,列席其中。
庾希、桓豁、王羲之、謝安這江東四俊時隔多年,再度相聚,把酒言歡,喜不自禁。當然閒談之餘,也未忘設宴之人謝萬。
侍中庾希說道:“謝都督今日擺宴,春風得意,大戰在即,卻臨危不亂,令人欽佩。”
晉、燕雖是來年交戰,但是數月的備戰時機,已是迫在眉睫,謝萬道:“諸公皆我摯友,如今掛帥出征,心生感慨,蕩平中原,何其壯闊,願與諸公,留詩儘酒,以寄此情。”
眾人先是恭賀謝萬高升官職,先共飲一盞,暖酒下肚,謝萬說道:“今日既然是我設宴款待,當先做詩一首,助興諸位。”
“謝都督請。”
謝萬起身,邁著方步,看著玄武湖畔湖光山色,詩句猶然而生,他吟道:
“拔盞酒三鬥,揮劍向胡酋。湖波繞鐘山,雄心待今秋。
管仲與樂毅,枉自談風流。千軍過中原,回笑臨賀侯。”
吟罷此詩,眾人大驚失色,在座眾人之所以驚訝,皆因詩句太過輕狂,甚至有些目中無人。桓溫數次北伐,都未能定鼎中原,謝萬出言輕狂,嘲諷桓溫,讓人頓感少了幾分含蓄。
謝萬本人全然不覺,麵朝玄武湖自我回味一番,轉身問道:“諸公以為,謝某詩句如何?”
“甚好,甚好。”
王羲之正好挨著三哥謝安,王羲之道:“令弟誌向甚高,自比管仲、樂毅,最後一句,更是不得了,要笑話桓溫,這將帥之才.....”
臨賀侯,便是指的桓溫,前文說過,桓溫收複西蜀,加封了臨賀縣公,措辭如此傲慢,好友之間,有些話不好直說,但謝安已聽出其中深意。
謝安起身道:“萬石,為兄也有詩詞幾句,不妨一聽。”
“兄長儘管進來,小弟洗耳恭聽。”
謝安覺得四弟謝萬自視甚高,大言不慚,隻恐出師未捷,便會得罪於人,便帶著澆冷水的心態,開口吟道:
“趙括枉懷謀,長平恨千秋。關羽多傲骨,大意失荊州。
擁兵厚恩賞,人心儘可收。黃河逐北定,千載亦長流。”
謝萬(字萬石)道:“兄長何必拿趙括、關羽當做比較,我帶兵嚴明,賞罰有序,豈是趙括、關羽可比?”
謝安道:“四弟都督諸軍,身為主帥,理當厚待諸將,禮賢下士,以取悅軍心。萬不可任性高傲,使人生厭。”
“兄長多慮了,江東諸將,皆自恃才高,屢次北伐,屢屢失利,唯我出山,定能扭轉乾坤,重整河山。”
庾希說道:“安石兄,的確多慮,我江東才子,唯有萬石文武兼備,智勇雙全,兩軍交戰還看才智,又不是脾氣,何必多心。”
旁邊又有一位赴宴高士,名叫阮裕,阮裕與謝萬(字萬石)是深交好友,說話也從不避諱,便直言道:“萬石脾性,真乃新出門戶,篤而無禮”。
謝萬道:“無禮怎樣?各營主將,原本就是一群莽夫,殺人之人,與屠戶何異?你不罵他,豈能鎮住眾將?”
眾人聽得,也覺得有些道理,畢竟出生入死,統帥太過文弱,鎮不住眾將,最年長的便是王羲之,王羲之勸道:“為將帥者,關愛兵士,同甘共苦,不可小看這些魯莽之夫。”
謝萬道:“諸公皆為讀書人,又有幾個如我,久經戰陣,出生入死。來,來,來,諸公還是飲酒賦詩,莫錯過此情此景。”
王羲之一看謝萬心氣甚高,便說道:“萬石若嚴以用兵,不如拜三哥謝安為軍師,言聽計從,興許有助。”
謝安一旁言道:“不可不可,我乃淡泊名利之人,寄情山水尚可,參讚軍機,豈敢妄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