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鑼開道,羽林衛驅馬前行,這瘟神廟方圓數裡,來往路人絡繹不絕,廟堂周邊更是跪滿百姓。這些跪在廟堂外的百姓,多是家中有人得疫,無藥可解,隻得祈求瘟神,禱告平安。可是人越集中,傳染越烈。
但已黔驢技窮的東晉朝廷,已是萬般無奈,所有人隻盼著晉穆帝司馬聃供奉皇家香火,請走瘟神。
“陛下駕到。”一聲招呼,兩隊羽林衛前行,開辟道路,百姓紛紛跪倒,晉穆帝下了車駕,宮人太監跟隨左右,帶著一班臣子直奔廟堂。
三柱高香,青煙直上,皇家貢祀,依次羅列香案之上,一尊鬼頭瘟的塑像高高在上,青麵獠牙,彩漆石刻,凶神惡煞。晉穆帝跪到塑像前,雙手合掌,祭祀瘟神。
晉穆帝口中念道:“聖祖瘟神,今春疫起,至夏不休,朝廷上下,無論官民,傷人無數。大晉天子司馬聃,憂民敬天,祈求神靈,佑我大晉,人畜興旺,五穀豐登。望瘟神祖師,普降甘露,收瘟攝毒,掃蕩塵穢,以解生靈之急。司馬聃再拜!”
一番祭拜,晉穆帝仰望瘟神,閉目祈禱,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打亂思緒,隻見王彪之疾步匆匆,來到近前。
王彪之單膝跪倒,作揖道:“啟稟陛下,國舅病危,請陛下速往。”
“啊!”剛剛祭祀之後,國舅褚歆便傳來病危消息,晉穆帝趕忙提著裙子起身,說道:“立刻起駕,去往褚府,不可耽擱。”
眾臣子傳旨起駕,天子鑾駕,離開瘟神廟。去往國舅府。等到了府上,褚蒜子也帶著司馬昱、庾希等人已經趕到。
來到府上,褚太後的娘家侄兒褚爽早已等候多時,快步跪迎:“臣弟褚爽,拜見陛下。”
“愛卿免禮,你父親病情如何?”
褚爽緊隨晉穆帝,作揖道:“家父病重,隻恐不能保矣。太後攜丞相、侍中已到內院”
走進臥房,隻見病榻上的國舅褚歆,臉色憔悴,枯黃無力,兩眼深陷,太後褚蒜子就坐在床邊,輕聲呼喚。
“二弟......”
“臣弟得瘧,溫病發燒,連日不退,隻恐難以承擔南征大任。”
“二弟不可胡言,陛下已祭祀瘟神歸來,皇祀宏大,必能感動生靈,收瘟攝毒,太平人間。”
“陛下命臣北伐,收複中原,誌存高遠。而今臣病,不能平君王願,微臣雖死尤恨.....”
話音落下,斷了聲息,雙目不閉。褚蒜子一看褚歆斷氣,撲倒褚歆身上,搖晃喚道:“二弟...二弟...”
任憑呼喚,褚歆已命歸黃泉。晉穆帝早已束手無策,司馬昱、庾希、王彪之三人站在一旁,相視無言,隻得一起作揖道:“太後節哀。”
褚蒜子拿手絹拭了拭眼淚,便讓下人收拾屍體,幾個大臣陪著褚太後來到外間屋。
褚蒜子反問道:“哀家祭祀瘟神,敬恭如天,瘟神為何不保國舅?”
司馬昱道:“祭祀鬼神,靈與不靈,也在兩可之中,不可全信。”
庾希趁機言道:“微臣以為,此番瘟疫,之所以神怒,必有人禍。微臣可拆字解疑,用玄學釋理。”
誰都知道庾希當年也是與謝安、桓豁齊名的才子之一,褚太後問道:“卿家之見,玄學之中,做何解釋?”
庾希道:“瘟疫症狀,乃是體溫發燒,說來說去,離不開一個溫字,如今滿朝文武,隻有桓溫名諱犯溫,微臣以為,應昭告天下,緝拿桓溫,收而殺之,以平瘟疫。”
“啊?”褚蒜子聞聽,著實驚訝。
王彪之道:“臣以為此事不妥,桓姓乃江東大姓,若名諱有溫,便要殺之,那豈是一個桓溫人頭夠用的?”
“桓溫有反相,世人皆知,冥冥之中,天譴瘟疫,不可姑息。”庾希勸道。
褚蒜子道:“不必爭論了,救人尚且救不過來,哀家豈有心思殺人?國舅已薨,明日早朝請皇上擱置北伐之事吧。”
看著天色漸晚,防疫之事,眾人一籌莫展,太後褚蒜子隻得回宮,幾位大臣也各自回府。
到了次日,早朝晉穆帝司馬聃駕臨太極殿,文武大臣列隊入殿,參拜天子。司馬聃道:“北伐戰事迫在眉睫,褚歆、郗曇將帥卻染瘧而亡,這一戰籌備多時,打是不打?”
丞相司馬昱道:“微臣以為,南有林邑戰事,危急扶南國,並非危急大晉,又逢瘧瘴大疫,不如暫且推遲開戰,先滅疫情。”
庾希道:“此事恐怕不妥,開戰時日可等,但數萬石糧草不能等,囤積的糧草拖延日久,發黴變質,損失極大。”
掌管錢糧的度支尚書,掌管軍務的五兵尚書,都因中疫,不得上朝,惹得在殿上的大臣,七嘴八舌,滿口天馬行空的議論起來,說來說去,各部堂官員缺額甚多,難成一致。
司馬聃道:“北伐戰事,已經耽擱。朕為了林邑戰事,太後親自出馬找了桓溫,收複日南,朕之宏願,立刻傳旨,交、廣二州加緊備戰,諸軍會合,不可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