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濟奉旨成婚,趕往京師,多數人都以為太後賜婚,那是高攀金枝玉葉,桓溫白撿便宜,但桓溫心懷不安,深知君臣結親,遠沒有想象那麼簡單。
在建康城的深宮裡,一陣吵鬨聲,劃過宮巷,傳到崇德宮外,一陣女子哭聲,尖細可聞。能在崇德宮大哭大叫的又能有幾人?無非就是郡主司馬道福。
門口值事的小太監,攔都攔不住,司馬道福哭哭啼啼跑到內殿,後麵緊跟著便是郡主的父親、丞相司馬昱。
道福郡主一見太後,趕忙跪倒,抽噎著說道:“太後降旨,命道福嫁與桓濟,可是實情?”
“王侯將相,大戶士族,門當戶對,天作良緣,此乃天大的喜事。”褚蒜子道。
道福言:“世人皆知,桓氏父子,野心勃勃,朝之奸黨,太後為何要將道福獻與虎口?”
道福哭言:“桓溫是奸臣,遲早要謀反,讓我與奸臣之子聯姻,豈不害了道福。”
父親司馬昱趕忙道:“女兒不可這麼說,桓家顯赫,有功之臣,滿朝無人可比,太後也是怕郡主吃虧吃苦,才讓你出嫁。”
道福絲毫不理會父親,又對褚太後說道:“我與太後,名為姑嫂,情同兒女,太後卻如此無情,將我嫁與虎狼,難道桓溫就如此可懼?”
“當然可懼!”褚蒜子厲顏正色,沒了耐心,起身說道:“桓溫十萬將士,就在赭圻,過了蕪湖,便可直逼京師,滿朝文武,無人可擋。”
道福跪倒,哭著說道:“太後,道福也怕,隻怕有朝一日,桓溫造反,道福該何去何從?”
“誰讓你生在帝王家,有多少人想攀龍附鳳,又有多少人遺恨千秋。為社稷長治久安,為了司馬氏穩坐天下,隻能委屈你了。”
話音未落,絕望的司馬道福像個女兒一樣,跪著挪動膝蓋,一頭撲倒褚蒜子懷中。畢竟道福是穆帝的伴讀,是褚太後看著長大。
褚蒜子摸了摸道福的頭,安慰道:“讓你嫁給桓濟,就要好好和他過,把他的心留在京師,桓濟一日在京,朝廷就一日平安。”
道服哭道:“太後說過,我與先帝、慕容公子,生在帝王家,命懸福禍間,為何蒼天如此不公.....”
“郡主莫要怨天尤人,遲早有一日,蒼天會還所有人公道。”
......
崇德宮裡上演著生離死彆,相比而言,桓濟一路也是忐忑不安,雖說娶的是郡主,加封駙馬,但是婚姻背後的陰謀,人人皆知。帶著彩禮一路東去,便到了采石,采石是建康西麵門戶,行走至此,桓濟停駐腳步。
謝安、車胤走過來,謝安問道:“駙馬爺,為何走到采石,停住了車馬?”
桓濟道:“此番出行,軍令在身,臨陣招親,已經有悖軍法,怎敢大張旗鼓,進京招親。”
謝安道:“此次乃太後賜婚,豈有在半路上領恩的道理?”
桓濟是心中謹記桓溫的叮囑,決不進京,又辯解道:“采石乃京城門口,到了采石,猶如進京,不如就在此等待送親車馬。”
謝安道:“公子大婚,新娘怎能未見新郎,獨自出嫁,何況又是當朝郡主,公子怎好不拜天地,半路就走?”
隻見車胤走過來,勸道:“公子不必多想,接新娘終究要登門,新娘才能出嫁,接了便走,無需多慮。”
桓濟信不過謝安,但車胤是父親老部下,聽車胤這麼一說,在看看車胤眼神示意。桓濟覺得也是,哪有新娘不等新郎到,拔腿就走的道理,便勉強答應。
過了采石,便是建康。謝安、車胤跟在後麵,謝安低聲道:“看桓濟心中忐忑,想必有人授意,不想進城。”
車胤道:“大人可派一親信,先行回京,告知一聲,絕不可差這一步。”
謝安覺得可行,便安排左右親信,趁著夜晚中途駐紮,乘快馬飛奔,先回京師報信。
......
次日一早。丞相司馬昱、庾希、王彪之一同入宮,奏報行程,此時太後褚蒜子、晉帝司馬丕都倍加關注桓濟行程。司馬丕道:“桓濟既然一路戒心,顧慮重重,即便到了京師,也未必進城。”
褚蒜子道:“幾位卿家,有何良策?既要讓桓濟無所顧忌入城,還要讓郡主體麵出嫁。”
王彪之道:“桓濟此行,從軍中而來,沿途不曾吹打。太後不如賜迎親隊伍鼓吹,命迎親之人,吹打起樂,風光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