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恭聽了,將大拇指壓在無名指上,不禁念道:“無量天尊。天子廢朝,投身道法,本不應該,隻恐走火入魔,貧道親會盧嘏,說服其心,讓皇上放棄修道。”
“杜道長務必在二七之前,說服天子,哀家定有重謝。”
......
幾個太監帶著杜子恭來到陰陽殿外,要見盧嘏、盧敕兄弟,把守苑門的道童一看,自然認得,趕忙作揖道:“原來是師叔到此,待徒兒進去稟報一聲。”
杜子恭在京城名望不遜盧嘏,等了少時,隻見盧嘏走了出來。杜子恭上前一步,作揖道:“盧師兄彆來無恙?”
“子恭師弟,來的正好,快快有請。”
已經不許外人進入的陰陽殿苑門,破例請杜子恭入宮苑,正殿門前,依舊有眾多道童守護,杜子恭停住腳步,問道:“皇上莫非就在正殿?”
“皇上打坐修法,不可驚擾。”盧嘏道,
杜子恭道:“師兄恕我直言,我五鬥米道,行醫去疾,治病救人,廣得人心,如今師兄受命天子,教天子修煉道法,辟穀成仙,小弟不敢苟同。”
“天子修煉辟穀,古今未有,五鬥米教開史上先河,度天子成仙,有何不可?”
兩人邊走邊聊,去了旁邊一間廂房,杜子恭道:“如今京師成了什麼樣子,百姓舍吃舍穿,不給朝廷納稅,獻米入道;籍冊子民,全成了道家米戶。長此以往,百官必怒,朝廷要問罪於道家啊。”
“此乃政教合一,先師張魯未成此願,盧嘏效仿先師,以教立朝,必能弘揚道法,五鬥米道終為天下正宗。”盧嘏道。
杜子恭又道:“師兄為天子下餌藥,可我遍觀處方,七味藥材,內含毒性,稍有不慎,恐傷性命啊。”
“師弟多慮了,皇上已服用寒食散數日,通體變暖,服下夜明砂,兩眼矍鑠,靈光照人,必生仙骨。”
“自古多傳成仙之人,可人世間,誰又見過仙人?”
“凡間仙子,都以俗身護體,“仙人”二字,豈是寫在臉上的?”盧嘏道。
杜子恭站起身來,作揖道:“小弟此行,非我所願,乃是當朝褚太後所托,自古道家不與朝廷為敵,萬望師兄慎重。”
“盧某出家之日,便以身許法,以命守道。皇上得道,已歸玉帝,不歸太後。”盧嘏道。
“道,可道,非常道。師弟修行,僅是行醫,我道門發揚光大,更需大膽而為,道主天下。”
百般勸說,盧嘏不聽忠言,杜子恭無奈搖搖頭,長歎一聲離開廂房,徑直而去。看著師兄弟不歡而散,盧嘏執迷不悟,掐指念道:“度人無量天尊!”真可謂:
迷信不死欲求仙,教法縹乎真如煙。未曉幽冥虛架構,應知天界是黃泉。
心高難離人身骨,藥毒妄談逃俗緣?唯有長河千載逝,依然山水大無邊。
一番勸說不成杜子恭步行緩慢,無功而返,出了太極殿的苑門,不敢直視。百官都在宮外等候,丞相司馬昱問道:“道長可見到皇上?”
“未曾見到。”
“那道長勸說盧嘏如何?”
“師兄利令智昏,不聽勸言。”
丞相司馬昱走到百官麵前,厲聲道:“諸位臣公,事不由己,誰願與本相,闖宮進諫。”,
庾希、王彪之、謝安、車胤等紛紛說道:“我等願與丞相同去!”其他官員也紛紛響應。
“走!”司馬昱、庾希、王彪之、謝安帶領百官,眼看將至陰陽殿,隻見宮門之外,有上百道童,攔住去路。
為首一個祭酒道人,所謂祭酒就是道士中的頭目,稱之為祭酒。祭酒道士擋住去路,質問道:“皇上未召,諸位大人,不可入內。”
司馬昱、謝安等人一看深宮大內,有這麼多道士入宮,不免大吃一驚,謝安道:“皇宮大內,光天化日,豈容出家人彙聚於此?”
祭酒道士言:“天子弘法,已皈依五鬥米道,貧道等以法護君,人臣不得靠近。”
僵持之時,又有不少道人從陰陽殿湧出,便是一百名鬼卒道童。入宮護法的鬼卒,是因為級彆最低,稱之為鬼卒,受祭酒道士指揮。
祭酒道士懷抱拂塵,鬼卒道士各持寶劍,劍鋒相向,無人敢近。一看這般道士,眾官員也奈何不得,謝安道:“妖道勢眾,此事不可魯莽,我等一起啟奏太後,言明厲害,再做決定。萬不得已,就請太後攝政,力挽危局。”
司馬昱點點頭道:“侍中所言,甚合我意,走!我等去崇德宮進諫。”
司馬昱、謝安等一乾大臣,不與陰陽殿的道士一般見識,另走蹊徑,去往崇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