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丞相司馬昱、護軍將軍庾希、吏部尚書謝安、中書侍郎車胤,四人奉旨進見,崇德宮內,提及擁立新君之事,意見不一,僵持死寂。車胤道:“啟奏太後,近親悖倫,禽獸所為,東海王繼位,除非將庾道憐休妻,否則不可登基。”
庾希道:“太後,自古儲君,有長立長,無長立嫡,既有嫡親,東海王登基,理所應當。庾道憐明媒正娶,依照祖製,理應冊封皇後。”
“有悖倫理!”
“有悖祖製!”
庾希、車胤爭論不休,褚蒜子喝止二人,問道丞相:“皇叔之見,祖製、倫理,孰重孰輕?”
司馬昱道:“以臣之見,無論選誰登基,天下女人皆為天子所有,即便登基前遵製守禮,登基後也難免意亂迷情。”
車胤道:“登基前就不倫不類,登基後隻恐更加肆無忌憚!”
“車武子,你住口!”庾希道。
褚蒜子又問謝安,說道:“幾位愛卿,相持不下,為何不發一言?”
謝安拱手道:“回稟太後,微臣之見,祖製大於倫理。違背倫理,罪在宮廷;違背祖製,罪在天下。”
“願聞其詳,請卿家說來。”
謝安道:“嫡親不立,庶親不服。嫡親隻有東海王一人,而庶親司馬氏諸王,各有圖謀。回想當年,八王之亂,起兵之人,多有庶親。”
想起西晉年間的八王之亂,皆因司馬氏親王造反,搞得天下大亂,以至於五胡入中原。
誰繼承皇位,關乎天下安危,嫡庶之爭,自古便是皇室痼疾,褚蒜子道:“車胤所言不無道理,但東海王一旦登基,便是天子,坐擁天下女子,少不得三宮六院,多個庾道憐倒也無妨。”
車胤道:“臣隻恐近親悖倫之事,被人說道,有辱皇威。”
褚蒜子道:“哀家隻盼新君安心坐朝,勤政愛民,能管好這個江山,又何必在意皇帝身邊多個女人?”
“倫理道德,聖人祖訓,古往今來,無不如此,太後若是恩準,後患無窮。”
褚蒜子道:“即便後患無窮,也不能重演八王之亂,哀家決意已定,冊立東海王為儲君,登基之日,庾道憐冊封皇後。”
“太後...”車胤還想勸諫。褚蒜子出於皇室穩定,敲定讓司馬奕以兄終弟及的順序繼承皇位,便說道:“傳旨下去,明日哀家親往王府,迎司馬奕入宮,改封琅琊王監國。”
......
隔了兩日,褚蒜子再度駕臨琅琊王府,周太妃已臥床病重,見到太後,周太妃忍不住淚流而下,滑落臉龐。褚蒜子快步坐到床邊,一把握住周太妃一隻手,深情問道:“哀家再度臨朝,早聞太妃病重,出宮不得時宜,未曾想病成這般。”
周太妃道:“聽說陛下瘋癲之症,已無藥可救?”
“嗯…”褚蒜子點了點頭。
“都傳太後要把奕兒扶上皇位,此事當真?”
褚蒜子道:“正有此意,擁戴司馬丕為儲君,入朝監國。”
周貴人無多少墨水,但心裡卻是十分抵觸。她說道:“大晉江山不好坐,丕兒已病成廢人,何不讓奕兒留我身邊,做個王侯,平平常常,也好操持家業。”
褚蒜子道:“宗室之中,唯有奕兒出身最嫡,無人可選,唯有兄終弟及,繼承大統。”
周貴人道:“自太康年間,時至今日,大晉哪個皇帝,能得善終,一個個命運多舛,朝不保夕,恕我直言,這皇帝不做也罷。”
“太妃說的沒錯,大晉江山,苦重不堪,但你我雖是後妃,蒙受國恩,貴極天下,如何卸得下這副擔子。”
周太妃一行淚下,皺著眉頭問道:“奕兒就不能不當這個皇帝麼?”
看著病重又不情願的周太妃,褚蒜子強咽苦水,硬著說道:“不能。”
“太後,賤妾隻剩這麼一個兒子,隻盼他此生,能如平民一般,遠離皇族恩怨。”
“太妃出言質樸,但事到如今,奕兒不登基,唯恐諸王做亂。不是哀家想選奕兒,而是天下隻能給奕兒。”
周太妃眼中露出一絲絕望,褚蒜子轉身道:“庾希,宣旨!”
庾希將懿旨托在手中,說道:“東海王接旨!”
“兒臣司馬奕聽旨。”司馬奕帶家人一並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