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
慕容臧、慕容德兵分兩路,慕容臧決堤放水切斷水源,而慕容德率兵趁晚間出行,繞過桓溫大營,直驅石門(今河南滎陽北)。
一路之上,夜色掩護,不曾驚動桓溫。慕容德催馬邊走邊言道:“晉軍狡詐,多有防備,到石門之時,我等兵分三路,分頭出擊,讓晉軍首尾難顧,必然自亂。”
劉當道:“王駕妙計,我等自會依計而行。”
連夜行軍,等到晌午,便至石門。晉將袁真在此修挖河道,就是謀求引黃河水入睢水,連通水路。此時九月,天氣正悶,晉軍將士悶熱難耐,河岸上眾人脫衣解甲,挖溝刨土,正忙的熱火朝天,忽然有人大喊道:“大事不好,燕兵來襲!”
正在開挖河道的兵士,顧不得穿衣罩甲,慌亂尋找兵器,拿著鐵鍬、鎬頭匆匆迎戰。這督修河道的袁真,也絕非等閒之輩,早有一支人馬防備,立刻迎戰。
袁真所遇之人正是副將劉當,二人不容分說,廝殺一處,可未曾料及,慕容德、李邽分兵而至,各自殺到,使得開河的晉軍隻得拎著鎬頭、鐵鍬,赤裸臂膀,匆忙交戰。
土坑之中,橫屍遍布,河岸之旁,死傷無數,一場惡戰,真可謂:
抄後奇兵自三更,河水未通血染坑。
旱年北伐少春雨,深夜南襲多秋風。
慕容德率兵偷襲石門,桓溫的晉軍大營一片清淨,眾人還渾然不知,隻見小將桓伊匆匆進帳,作揖道:“啟稟大司馬,大事不好。”
“何事驚慌?”
桓伊道:“石門急報,午間之時,燕軍襲擾石門大營,袁真所部人馬大敗而逃,已退守黃河南岸。”
“什麼?”桓溫猛的起身,隻覺一陣眩暈,又癱坐下來。桓溫怒道:“袁真逾期未開河道,即刻派人拿袁真問罪!”
眾人聞聽,大驚失色,軍師郗超道:“大司馬息怒,今水渠未開,糧道已斷,隻恐難以在此久駐?”
桓溫緩了緩神,又問道:“庾希致信,陸路運糧,但遲遲未到。營中餘糧,還能撐幾日?”
五弟桓衝道:“啟稟大司馬,已維持不了一個月。”
“庾希發糧遲緩,耽擱不起,隻恐時不我待。”
軍師郝隆作揖道:“今已入秋,即便再等一月,天氣更冷,軍中無棉服過冬,隻恐拖延至冬季,軍心動搖,兵士逃散。”
無論是糧草,還是棉衣,十五萬大軍補給,談何容易,江東陸路運送的糧草輜重,又遲遲未到。桓溫坐在帥位,再三斟酌,久無良策。桓溫無奈道:“事已至此,本帥也想退兵,可是我給太後立下軍令狀,倘若不勝,當斬我頭。太後未必殺我,可本帥今後如何做人?”
桓溫這些年立下的威望,眼看要毀在一紙軍令狀上,軍師郗超道:“為今之計,隻有三十六計加一計。”
“哪一計?”
“嫁禍於人!”郗超道:“大司馬何不將所有罪過,栽贓袁真一人身上,皆因其開漕不利,導致兵敗。免得天下人對大司馬口誅筆伐,損了您一世英名。”
回想當年,袁喬、袁真兄弟跟隨桓溫出生入死,浴血奮戰,如今萬般無奈,桓溫為保自己聲譽,隻得用此下策。他說道:“事已至此,雖不能勝,但大隊人馬尚存,傳令退兵!郗超軍師代擬一封奏疏,參劾袁真!”
桓溫推脫退兵的罪責,栽贓嫁禍給袁真,十幾萬大軍紛紛拔營,相繼南撤。真可謂:
山秀葉秋卷,孤星點莽原。雄心更毒手,保帥棄車冤。
雨露拂風霽,撤兵嫁禍翻。莫提軍令狀,臣奸自讒言。
遠在大伾山上,輕風襲來,樹枝搖曳,再看遠處,煙塵浩蕩。吳王慕容垂登上高坡,駐足觀望,遠處的晉軍大營,果然拆除了營柵,輜重紛紛裝車。
十幾萬大軍拔營起寨,何等大的動靜,車馬輜重,糧草甲仗,綿延數裡,一望無際。隻見晉軍陸續撤兵,要撤離枋頭。
慕容垂道:“秦國援兵,今到何處?”
“將至許昌。”
“好,”慕容垂神情堅定,說道:“沒有漕運,桓溫果然僵持不住,要撤兵返回,真乃天賜良機。”
跟在身後的副將傅末波作揖道:“吳王若想趁機攻打晉軍,此等大事,尚需與太傅商議。”
“太傅心胸狹窄,不識兵法,與他多言,反到延誤,為將帥者,當機立斷,不可猶豫。”慕容垂令道:“眾將聽令!命大將孟高,率本部人馬,出兵巨野,毀其戰船。”
“末將遵命!”
慕容垂又道:“傳令各部,會同秦軍,出兵追擊,會戰襄邑,本王要讓桓溫有來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