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潁河中枕沉沙,兩岸截兵多箭叉。
深水無津如地陷,清流激蕩若流霞。
一番爭逐,張蠔、王鑒二將損兵甚多,飲恨沙潁河,隻率少數兵馬得以奪岸逃走,兩岸枕屍無數,死傷慘重。
到了晚間,桓石虔、夏侯澄、竺瑤三將得勝歸營,紛紛向大都督桓豁請功,桓豁早已備好酒飯,酒水斟滿,桓豁道:“諸位將軍,勞苦功高,一日之中,便破秦軍萬人,先敬諸位。”
一盞酒飲下,竺瑤道:“圍城打援,秦軍已敗,孤城而已,不如把袁瑾等人,活活困死。”
夏侯澄也道:“我等圍住壽春,以逸待勞,讓袁瑾、朱輔坐以待斃,何樂不為。”
眾人紛紛稱是,都讚成困死袁瑾。桓豁道:“方才大司馬致信,庾希已命其四叔庾條,屯兵天王山,將有惡戰,催我速破壽春,以助聲威。”
竺瑤問道:“那都督之意,幾時攻城?”
“今晚酒足飯飽,明日一早,起兵攻城!”
到了次日天明,桓豁督率各營,將壽春團團圍住,起兵攻城,戰鼓擂動,桓豁、桓石虔、夏侯澄、竺瑤等將,各領兵馬,殺向孤城,雲梯架起,箭弩齊射,荊州兵馬大舉猛攻。
城頭之上,滾木雷石,接連拋下,殺聲震天,片甲紛飛,登城將士絡繹不絕,壽春城頭岌岌可危。守將朱輔遍身血漬,手持寶劍,跑回帥府,麵見袁瑾。
朱輔作揖道:“桓豁發兵攻城,四麵合圍,恐大勢已去,請少主公喬裝突圍。”
“秦國援兵何在?”
朱輔道:“秦國援兵,此時不來,已無指望,還是儘早突圍才是。”
“父兄皆死,留我一人何用?取紙筆來!”
朱輔道:“少主公還猶豫何事?”
袁瑾道:“我雖無父兄之武略,尤願執筆罵溫,赴死而已,有何懼哉!”旁邊有人端來紙筆,十幾歲的袁瑾從容提筆,揮毫寫道:
生年未兩旬,今亡謝諸君。奸臣尤當道,忠義似浮雲。
亂世誰無死,何須係戰裙?願隨父兄去,不忍獨沾巾。
袁瑾道:“請將軍上綁,願往黃泉。”
大堂之上,袁瑾、朱輔等人相繼被俘,押送京師問罪。桓豁收複壽春,捷報飛傳。
......
捷報送至京師,病情反複不定的簡文帝司馬昱,正與褚太後商談眼前的戰局,王彪之、謝安、車胤等人陪同一旁。
眾人人看了奏報,簡文帝道:“前番京城有五鬥米作亂,駐守京口的桓秘,回援建康,京口已被庾希占據,那庾希當年也是江東才俊,不知桓溫能否勝他?”
褚蒜子道:“桓豁已在壽春平定袁真父子,如今桓溫可與庾氏叔侄正當決戰。”
“唉......”簡文帝歎道:“可是桓溫請奏,索要袁瑾、朱輔首級,袁氏父子實屬冤情,朕不知當斬不當斬?”
褚蒜子道:“桓溫兵馬有十萬之眾,庾希叛軍,不過一萬,天壤之彆,無須多慮。但不送二人首級,桓溫必然拖延戰事。”
“朕一生以德立身,怎好因桓溫嫁禍,冤殺袁瑾?”
褚太後皺了皺眉頭,斬釘截鐵的說道:“庾希叛軍就在京口,近在咫尺,迫在眉睫,萬不可拖延,貽誤良機。庾希與桓溫相比,庾希可是要複辟舊主,反心勝過桓溫。請陛下速斬袁瑾、朱輔,呈送首級,促桓溫安心迎戰。”
簡文帝當了半輩子老好人,從沒冤枉過好人,事到如今不得已,才答應斬首袁瑾、朱輔,鼓勵桓溫開戰。
這時,簡文帝的秘書郎王獻之快步走進宮中,拱手奏道:“啟奏陛下,前敵來報,桓溫率大軍已過長江,在南岸與桓秘會和;庾希叛軍,駐紮天王山,即將開戰。”
“天王山?”
簡文帝不由得想起,在京口和建康之間卻有一座天王山。兩軍交戰之地,距離建康已是近在咫尺。褚太後道:“庾希足智多謀,又有老將庾條相助,叔侄呼應,當派一能臣,趕赴軍前,出謀劃策,相助桓溫。”
簡文帝點點頭,環視在場眾臣,唯有中書侍郎車胤,不僅謀略過人,又得桓溫信賴。簡文帝道:“車侍郎即刻趕往天王山下,詔諭桓溫務必平定叛軍,不得有誤。”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