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新年已至,東晉為恭賀新君登基,朝廷上上下下,準備著司馬曜的登基大典,小太監把新訂製的朝服獻上。褚蒜子道:“新年一過,今為良時,陛下要登基大典,今日百官上朝,恭迎新君,免得誤時誤卯。”
司馬曜滿臉為難,走到褚太後近前,說道:“兒臣久聞,士族豪強,朝堂蠻橫,若是刁難,兒臣如何是好?”
“陛下還未上殿,就先怕了?”
司馬曜道:“我與嫂娘,嫂寡弟弱,隻恐大臣們欺我。”
褚蒜子道:“陛下上朝,坐於丹陛之上,高人一階,昂視前方,全當看不見大臣,大臣自然會仰望天子。”
這時,中書侍郎車胤匆匆趕來,作揖道:“啟奏太後,大司馬桓溫命參軍郗超入京呈奏,請命入朝,奉天子登基。”
褚蒜子道:“先帝托孤,四詔不入,為何新君登基,桓溫就沉不住氣了?”
車胤道:“臣聽說大司馬近來多病,此番進京,是正逢新君登基,桓大司馬若不使足威風,恐新君不知敬畏。”
“敬畏?”褚蒜子道:“古往今來隻有臣敬君,豈有君敬臣的道理?”
“可是大司馬參軍郗超已到京師。”
“郗超怎樣,桓溫又怎樣,他來要登基,不來也要登基,哀家帶天子上朝,誰人敢攔登基大典?”
“微臣即刻傳旨。”
百官上殿,朝堂粉飾一新,眾人恭迎新君,太後褚蒜子攜手年幼的太子司馬曜,一齊上殿。
登上丹陛,褚太後與司馬曜並坐,百官列隊,正要朝拜新君,隻聽一旁有人喊道:“且慢登基!”
天子登基大典,敢有人打斷,眾人望去,正是桓溫的參軍郗超。郗超不是朝官,故而站在官員最後,褚蒜子問道:“可是郗超參軍?”
“正是微臣。”
“天子登基,乃選良辰,卿家阻斷,是何用意?”
郗超道:“新君登基,關乎社稷安危,當須大司馬定奪。”
褚蒜子問:“大司馬現在何處?”
“今晚便渡江入京。”
“郗超,”褚蒜子厲聲問道:“難道大司馬不渡江,這新君就不能登基麼?”
“大司馬乃大晉頂天得力柱,架海紫金梁,國事無大小,皆應先問大司馬?”
褚蒜子冷笑一聲,問道:“諸位卿家以為,是他桓溫渡江重要,還是陛下登基緊迫?”
隻見尚書仆射王彪之,站出說道:“先帝駕崩,太子當立,有太後攝政,何須請命大司馬?若等晚間,必錯過良辰,臣以為天子為重,應速登基!”
有了王彪之立朝正色,其他大臣紛紛請命,擁戴新君登基,郗超說道:“若大司馬責問,尚書大人又當如何?”
“如何答複,豈是你小小參軍可知,郗超你給我退下,退下!”
王彪之一頭白發,資曆最老,又是諫臣出身,怒目相視,聲色俱厲,使得郗超無奈,一甩衣袖,隻得退出太極殿。
百官三拜天子,山呼萬歲,五十歲的崇德太後褚蒜子,以堂嫂身份,手牽十一歲的小太子司馬曜,登基稱帝,史稱孝武帝,改年號寧康元年,褚太後也再度臨朝攝政。
新君登基,舉國歡慶,等到晚間,大司馬桓溫才乘船渡江,來到建康城外,在城西紮營。參軍郗超(字景興)來到大營,麵見桓溫,桓溫問道:“景興今日麵見太後,登基之事,安排如何?”
郗超道:“陛下已於晌午時分,舉行登基大典,朝拜稱帝。”
“為何不來報我?”
“在下也曾勸阻,登基之事,須有大司馬定奪。奈何王彪之等一乾老臣,立朝正色,嚴加訓斥,將在下轟出朝堂。”
桓溫忍不住咳嗽幾聲,沉默少時,才開口說道:“看來朝廷是欺我年老多病,不中用了。”
次子桓濟作揖道:“我桓氏一門戰功赫赫,功高爵顯,朝廷欺人太甚,新君年幼,又目中無人,隻恐要怠慢我桓家。”
桓溫擺擺手道:“無妨,近來老夫深感不適,隻恐等不到定鼎天下的那一天,更等不到禪讓皇位的那一日。”
桓溫藏在心中多年的欲望,終於在患病之時,傾吐出來。次子桓濟道:“父帥有生之年,戰功赫赫,理當坐擁天下,光照四海。孩兒請命父親,借皇位更替之時,犁庭掃穴,早登皇位,以成夙願。”
“老夫一世忠良,僅這一念之差,就變作奸臣。唉!”
桓濟道:“如今朝廷擁立新君年幼,若不趁此挾持天子,更待何時?”
“孩兒這就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