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在群裡發了一條消息,【你好無聊。】
聊天終結。
向胥發了個大哭的表情包控訴,岑致笑了,“你怎麼這麼冷漠。”
沈鬱亭剛把手機倒扣在桌麵上,聞言動作一頓,問他,“這樣不好嗎?”
岑致一怔,隨即笑道,“也不是不好”,他點點屏幕,彎著眼笑,“向胥一定被你打擊到了。”
“那怎麼樣比較好?”,沈鬱亭望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我要撤回嗎?”
“…也不至於”,岑致有些吃驚於他會這麼問自己,想了想,提議,“不然你發個表情包安慰一下?”
他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沈鬱亭點點頭,拿起手機翻找起來,不一會兒群裡就多了條消息,他打開看看,看見了一隻做摸頭動作的白色小狗。
緊接著群裡跟出來一條消息,是向胥的。
向太陽【?你是在安慰我?好嚇人】
“噗”,岑致忍不住笑,對沈鬱亭說,“他可能不太習慣。”
沈鬱亭鬱悶地嗯了一聲,心想表情包還是不太適合他。
岑致瞧見他皺起的眉毛,笑著打下一行字,【很嚇人嗎?我覺得挺可愛的】
向太陽:【喂喂喂!你們兩個真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吧?彆一起嚇人啊!】
課後,班長又在群裡重複了一遍關於下午開會的事情,艾特了好多遍全體成員,生怕這消息被忽視掉。
岑致收拾了書包,打算快點去食堂吃飯,吃完飯還能睡會兒午覺,他開完會還有課,不睡午覺的話下午上課的時候無法集中精神。
沈鬱亭坐在位置上,看他收拾好了,就也跟著站起來,書包隨意搭在肩膀上,跟著岑致出座位。
看他跟著自己,岑致有點驚訝,“你和我一起去嗎?”
這話普普通通,沈鬱亭卻覺得自己好像從中聽出了點不情願的意思,皺眉問他,“我不能和你一起吃飯?”
岑致看他臉色微沉,一怔,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鬱亭看他怔愣的神色,神色一頓,呼出一口氣,語氣和緩下來,皺起的眉頭也緩緩平和,“你昨晚還說要做朋友。”
“……是我說的”,岑致莫名從他的語氣裡聽出點兒哀怨的意思,無奈地揪揪他衣角,仰頭笑著看他,“那我們走吧?”
*
一點半的時候,教室還沒有什麼人。
岑致選了靠窗的座位翻書,這個點教室還沒有什麼人,零星幾個趴在桌上小憩,大多是上完課後來不及回去的。
——當然,他身邊的位置不是空的。
沈鬱亭趴在桌上,臉轉過來枕在手臂上盯著他看,從剛才進教室坐下來直到現在,一直維持這個姿勢。
十分鐘裡岑致翻了十幾頁書,托他的福,看進去的不到十頁。
他自覺是個在做某件事時注意力很難被分散的人,現在卻什麼多虧旁邊灼灼的視線什麼也看不進去。
……所以說這明明是他的會,沈鬱亭一定要跟來啊?
“呼——”書是看不下去了,岑致歎口氣,把書合上,轉頭看他,直接問他,“你怎麼一直盯著我?”
沈鬱亭把下巴往臂彎裡埋了埋,眼尾擠壓著顯得更長一些,被濃密的眼睫籠在底下,“因為無聊。”
岑致一時說不出話來,心想無聊為什麼還要跟來,過了一會兒他把剛才看的那本書拿起來,“那要看看嗎?”
沈鬱亭瞥了眼書皮,搖搖頭,“不看。”
“……好吧”,岑致把書收回去,乾脆撐著臉轉頭看他,“那要聊天嗎?”
沈鬱亭動了動手臂,臉還是埋在胳膊上,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叫人辨不出情緒,“好,要聊什麼?”
“嗯…”,岑致沉吟片刻,眨了下眼睛,真誠提議,“我們說說小時候的事情吧?”,說完他掏出手機,翻出幾張照片,眼神明亮地望著沈鬱亭,很期待地問他,“我和阿姨要了小時候的照片,要看看嗎?”
沈鬱亭沉默幾秒,臉整個埋進去,連眼睛都擋住了。
岑致注意到他泛紅的耳朵,忍不住笑了,“不想看嗎?“,他忽然起了想要逗逗他的心思,專注地看著照片,“但是每一張都很可愛啊。”
作者有話說:
小沈同學好像覺醒了某種想要和人貼貼的能力,但是自己並沒有發覺()
第37章 攻略進度37%
漸漸有人進來,路過時不免多看幾眼。
——雖然同個班級的人也不一定全都認識,隻是再怎麼說也是一個班的,大多麵熟,因此一見到不熟悉的麵孔,免不了引起注意。
尤其沈鬱亭那張臉太過矚目,這些天學校裡又有他的各種傳言,知道的人本來就不少,這樣一來認識的人就更多了。
岑致麵朝著這邊,段段幾分鐘和不少經過的人對視,隻得垂眸,對著罪魁禍首道,“好多人都在看你。”
沈鬱亭聽出來他話裡的無奈,從桌上爬起來,悶聲道,“我又不認識他們。”
“……”,岑致無法反駁,想了想,問他,“你下午沒事要做嗎?”
沈鬱亭搖頭,很誠實道,“沒有”,末了低下頭,沉悶地開口,聲音低低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跟著你來。”
他垂頭的樣子很像忽然被從窩裡趕出來的貓,不知道被趕出來的原因,很鬱悶的卷起尾巴尖兒,耷拉下毛茸茸的耳朵。
岑致看著看著就耐不住想笑,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散開,“你小時候就喜歡跟著我。”
自從知道沈鬱亭就是小時候那個愛哭的‘小姑娘’後,他的心境就有了點變化,之前隻是覺得這人脾氣不好,對人又常是很冷漠的,偶爾還會做些和性格不符的事情,現在加上一層童年濾鏡,一切就都變了色彩和模樣,無論現在對方做什麼事情,岑致總會不由自主地來聯想到小時候,因著這點緣故,連原先對沈鬱亭的疏離感都少了許多。
好像童年的情誼總是能斷開一部分成長帶來的陌生感。
沈鬱亭對此並未否定,沉默望他一會兒,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臉上表情變了又變,“你記得真清楚。”
事實上,他一直以為岑致不會對小時候的事情有過多的印象,卻沒想到他記得這樣清楚,可記得的都是些關於他的糗事,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最終還是高興的情緒占了上風,沈鬱亭不想承認,其實他也沒有忘記,甚至在看到有關於他們幼年的合照時,過往的回憶就隨著彩色的照片一齊湧現出來,自動地填滿他的腦海。
就是因為什麼都記得,一切又都能想的起來,他今天才會跟著岑致來。
岑致看他臉上一副在深深思索的模樣,抿唇笑笑,“你是在想小時候的事情嗎?”
他一張張翻著手機裡的照片,每一張上麵都是過去的痕跡,時光匆匆走過,但總歸是留下來蛛絲馬跡供人回憶與懷念。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沈鬱亭順著他視線看過去,目光落在手機裡的照片上,視線緊緊扣在戴帽子的、眉開眼笑的小岑致臉上,沉默幾秒,很鬱悶地開口,“你怎麼從小到大都這麼喜歡笑。”
岑致短促的‘啊’了一聲,隨即彎著眼笑了,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多笑笑總是好的”,他低頭看著照片,長長的睫毛沒擋住眼中泄露出來的溫柔目光,他接著輕聲道,“美好的事情太多了,你說是嗎?”
沈鬱亭道注意力完全被他眼中的笑給吸引了,盯著看了許久,心間湧上一絲莫名其妙的煩躁,他揉揉頭發,手掌離開時幾根發絲因為摩擦慢悠悠地豎立起來,他半眯起眼睛,視線重新落在照片裡笑著的岑致臉上,意味不明地‘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說,“笑要比哭好點兒。”
岑致笑得更厲害了,劃拉手機的手指一頓,舉起手機給沈鬱亭看,“話是這麼說啊,但是以前的你好像不是這麼想的。”
這張照片上他倒是沒有穿可愛的小裙子,但眼裡還是淚汪汪的,隨時能掉出眼淚似的,依舊是很委屈的樣子,小手緊緊揪著岑致的衣角,隔著屏幕也能想象到用了很大的力道。
沈鬱亭的臉慢慢紅了,他抬起一隻胳膊,擋在自己與屏幕麵前,聲音很低、很悶,給自己辯解,“小孩子都喜歡哭啊。”
“嗯,說的也是”,岑致笑著看他泛紅的臉頰,放下手機,故意道,“可是我媽說我小時候很少哭的。”
“……”,沈鬱亭眉峰皺起,轉過頭看他,用氣急敗壞來遮擋害羞的神色,“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岑致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他關了手機,不再逗人,聲音裡都帶著笑意,“好了,不說這個了”,他看見班長從教室前門進來,放低了聲音提醒他,“馬上要開始了。”
頓了頓,他又猶豫著問沈鬱亭,“你真的要一直坐在這裡啊?”
先彆說這個會和他沒有直接關係,光是剛才一段時間內朝這邊看過來的視線就足夠多,足夠熾熱,方才他顧著和沈鬱亭說話沒有意識到,現在注意力剛一分散,一眼就看見了周圍幾乎稱得上如狼似虎的目光。
沈鬱亭不太想走,他重新爬下來,看一眼岑致,很認真道,“我不會打擾你們。”
“……啊,好吧”,岑致很想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但是看樣子沈鬱亭是真不想走,那他也斷沒有強行把人趕走的道理。
教室裡人逐漸來的多了,座位漸漸坐滿,班長拿著根兒粉筆背對著眾人在黑板上鄭重地寫下‘誌願活動’四個大字。
粉筆敲在黑板上,刷下一撮粉筆灰,班長扶了扶眼鏡,很謹慎地把‘動’寫的過長的一點筆畫抹掉後才轉過身麵向大家,他雙手撐著講台,向下環視一圈,眼神嚴肅,巡查教室似的,很有班主任的風範。
底下人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地響,有人奇怪班長怎麼還不開始開會,張嘴問了一句時間到了怎麼還不開始。
班長扶眼鏡,抬手看一眼手表,認真道,“還有兩分鐘才到兩點整,這兩分鐘不算作是會議時間。”
“天呐,李盛南你小子彆太荒謬”,坐在前排的男生喊了一聲,臉上帶著笑意,“誰教你這麼守時的?”
引來底下一陣哄笑,班長還是一副鎮定的模樣,耐心等待最後一分鐘,在看表的同時分神安撫剛才那人,“彆急彆急,很快了。”
沈鬱亭看的眉頭一皺,很不客氣地吐槽,“他這樣更耽誤時間了。”
這話無可否認,岑致無奈地笑笑,小聲回他,“這說明他很認真嘛,總歸不是壞事。”
沈鬱亭不置可否,從鼻腔裡發出一聲悶哼,算作是應答。
“好了”,班長抬頭,從包裡掏出一遝紙,在桌上墩了墩,“這次會的主要內容是關於誌願活動的事情,其實是個動員班會,但是我覺得這種事情想去的自然就去了,不想去的再動員也不感興趣,所以前麵的步驟就省了,我直接和大家說說這次誌願活動的具體事項,一會兒把申請表發給大家,想要參加的填了表明天上課前由寢室長收齊交給我就行,不想去的就不用填了。”
話剛說完,他就動作麻利地把手裡厚厚的申請表發下去,一人一張拿到位後開始講這次誌願活動的事情。
表格發下去後,安靜一瞬的教室響起私語聲,班長也不在意,打開電腦把具體的事項標出來,鼠標一邊下拉一邊講解,“大家可以多考慮考慮,這個活動以支教為主,是有額外的學分的。”
岑致邊聽邊記,把時間地點等關鍵信息都記在備忘錄裡。
誌願活動每年都有,隻是形式會有差彆,不過他每年都去,對形式什麼的倒是不介意,他還記得去年似乎是環保項目,很有意義。
岑致看看表格,發現今年的是誌願支教,上麵標注的地方叫雲間村,一個從未聽說過的小村莊。
“你要去嗎?”,沈鬱亭湊過來,看他手中那張表格,看見雲間村幾個字後眉頭微微一皺,“這裡很遠。”
岑致正要寫名字,聞言一怔,“我沒有聽說過這裡,你去過嗎?”
沈鬱亭撐著下巴,垂目看著表上的信息,點了頭,“嗯,去過,很遠”,頓了頓,他繼續道,“很偏僻。”
他以前去過那裡,是去從捐贈的愛心物品。
岑致聽他去過,驚喜道,“那太好了,你剛好可以和我說說那裡的情況”,他拔開筆蓋,在表格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沈鬱亭忽然捏住他手腕,臉色不太好,“你真的要去?”
那個小村莊在深山裡,環境很惡劣,要是遇上下雨,一定會有泥石流或者山洪,很危險。
“當然要去”,岑致眨了下眼,睫毛輕輕顫動,抽出手揉揉手腕,“這樣的地方一般都很缺少教育資源的,我去了能幫上忙,為什麼不去?”
沈鬱亭靜默幾秒,收回手,“知道了。”
他忘了,依著岑致的性子,有這樣的機會就一定會去的。
填完表,班長也大致將這次誌願活動的情況說清楚了,岑致拍拍沈鬱亭的肩膀,“我出去一下。”
沈鬱亭站起來,看著岑致給班長交了申請表,神色複雜。
*
誌願活動是在一周後,這一周有足夠的時間為去支教半個月做準備。
岑致有之前誌願的經驗,把必需的東西收拾的差不多,就開始差那個村子的資料。
晚上八點,寢室裡其他人還沒有回來,先前跟著他一起回來的沈鬱亭後來也出去了,隻說是有事,直到現在還沒回來。
資料到底是空洞的,就算介紹的太詳細,也不會鮮活起來,岑致還記著沈鬱亭說過的他去過這裡的事情,還是傾向於從他口中得知這個村子的事情。
隻是這個點了沈鬱亭還沒回來,或許是有急事?
岑致把查詢出來的資料備份了一份,掏出手機給沈鬱亭發消息。
剛打下一行字,寢室門哢噠一聲響了,一股濃香很快傳進來。
沈鬱亭脫了外套,提著手裡的餛飩走到岑致身前,抬手遞給他。
岑致趕緊掏出飯盒來,“謝謝,放這裡吧。”
剛才沈鬱亭強行攬了要去買飯的任務,他說了半天也沒能說服,隻得回宿舍等著。
沈鬱亭把餛飩放進去,低頭看他的發旋,提醒,“很燙。”
“知道了”,岑致仰頭朝他笑笑,“一會兒把錢轉你,啊對了,你剛才是去乾嘛啦,去了這麼久?”
沈鬱亭搬開自己的椅子坐下,雙臂搭在上麵,下巴壓在手臂上,平靜地望他一眼,“去要個東西。”
岑致眨眨眼,很好奇,“什麼東西啊?”
“申請表。”
岑致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怔住了,“什麼表?”
內心裡有個不好的預感,他不禁舔舔唇,等著對方回答。
沈鬱亭手指浮在椅背上那一條邊上,指尖輕輕敲打著發出悶響,過了幾秒,他淡聲道,“參加誌願的申請表。”
“…你說什麼?”,岑致愣住了,他一下子就想到今天下午自己填寫的那張表單,不由僥幸著問他,“你說的不是是和我一樣的誌願活動吧?”
“嗯,是一樣的”,沈鬱亭很淡然地點頭,似乎認為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可值得驚訝的,看一眼熱氣散的慢了些的餛飩,提醒他,“現在吃應該剛好。”
岑致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他現在的注意力可不在餛飩上,但還是先把包裝袋子給打開,勺子在湯裡攪拌幾下,垂眸看著湯水上漂浮的香菜和紫菜,遲疑了許久,還是問了,“你要去的地方和我們要去的是一樣的?”
他之前沒想到,這種誌願活動一般是全校都會有的,區彆隻在於通知時間的早晚,沈鬱亭也有申請表是正常的,剛才是他反應過度。
想到這裡他放鬆很多,勺子舀了一個餛飩進去,搭在碗邊晾著。
沈鬱亭將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儘收眼底,對他瞬間就變得平靜的表情不太滿意,開口時就有點彆扭,“是去雲間村。”
說完很快接著一句,“和你一樣的。”
岑致抓著勺子的手不穩一下,剛才舀出來的餛飩又掉進去,濺起一點湯汁,他扭頭看著沈鬱亭,訝異地張了張嘴,“和我去的一樣?”
這下他是真的暫時沒了要吃餛飩的心思,乾脆放下勺子問他,“你們院去的都是這裡嗎?”
沈鬱亭心說當然不是,可沉默幾秒,他還是道,“是,是去這裡。”
“呼”,岑致鬆口氣,開玩笑道,“我剛才還以為是你專門選的地方。”
說完他笑著望岑致一眼,卻發覺地方神色有點古怪,心裡咯噔一下,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
……不會這麼巧吧,剛才沈鬱亭自己都說是學院裡的人去的指定地點就是這裡,不能亂想。
沈鬱亭垂下眼簾,遮住眼中的情緒,隻是道,“快吃吧,真的要涼了”,他坐轉身,椅子隨著動作在地上摩擦發出一聲細微的響動,很快歸於平靜,他打開電腦,出聲道,“我會把雲村地具體資料整理一份。”
“啊”,岑致愣了愣,點點頭,“謝謝你。”
他轉過身,過了一會兒又問,“那要一起去嗎?”
敲擊鍵盤的聲音倏忽間停下來,岑致看見沈鬱亭的肩膀僵硬一瞬,下一秒聽見這人聲音傳過來,明明沒有任何阻隔,卻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悶悶的感覺。
“好。”
*
第二天表格全部收齊後,班群裡就開始下發有關出發時間的通知和其他注意事項,岑致把文件轉過來仔仔細細地閱讀一遍,最後給顧木青打電話說明了一下,對方對這種事情一向支持,如往常一樣,這次也隻是絮絮叨叨地囑咐了很多,沒說其他的。
掛了電話,岑致猶豫了好久,還是把沈鬱亭要和他一起去的事情告訴了他媽,對方回複地很快,字裡行間都透著高興,看樣子是放心多了。
看來在他媽眼裡沈鬱亭是很靠譜的形象,他笑笑,收了手機,提起書包打算去上課。
剛要走,向胥叫住了他,他還在被窩裡,聲音含混,迷迷糊糊地探出個腦袋來,問他,“你著急嗎,等等我唄。”
他們今天沒有要一起上的課,按理是走不到一起的,岑致猜他或許是有什麼事情要說,況且距離上課還有很長時間,就暫時把書包放下,站在下麵等他。
半小時後,向胥搭著岑致的肩膀,一臉哀怨地往教學樓走去。
他沒睡醒的樣子,不斷打著哈欠,看腳下的樹葉都不順眼,踩下去的時候都用了不平時更大的勁,“困死我了,大學生為什麼要上課!”
岑致笑著看他一眼,被他頭頂豎起來的呆毛吸引了注意,看他隨著主人的動作一翹一翹的,忍住笑意,抬手替他壓了壓,“頭發都翹起來了。”
“啊?這裡嗎?”,向胥鬱悶地壓住整個頭頂,見壓不下去索性不管了,很理直氣壯道,“沒事,彆有一番帥氣。”
他鬆開岑致的肩膀,勉強恢複了一些精神站直身體,他扯著書包底下的帶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揪起放下,“話說,我是有事要請教你來著。”
二人拐過林蔭道,教學樓就在前麵百米之外,大門前匆匆走過許多去上課的學生。
岑致被他的用詞給搞得糊塗,無奈地笑,“我不是老師,怎麼這麼說”,他歎口氣,笑道,“你問吧。”
向胥握拳輕咳一聲,一臉神秘,嚴肅地看他一眼,壓低了聲音,稍微湊近了小聲問他,“你和沈鬱亭到底是什麼怎麼回事啊?”
“我們兩個?”,岑致沒想到他要問的是這個,怔愣幾秒,奇怪道,“我們兩個怎麼了?”
向胥抬起頭,老神在在,“就是你們現在的關係啊,”,他臉上閃過一臉怪異神色,似乎對接下來要說的話有點難以啟齒,“咳咳咳,大家都說你們在那個”,他雙手比劃著,“那個。”
岑致一頭霧水,“哪個?”
兩個人已經上了台階,站在教學樓的大廳內,向胥看他一臉不懂的樣子,哎呦了一聲,一著急,直接就喊出來了,“就是談戀愛呀!”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不少,這一聲單獨聽著也不算是很大的,可經過空曠大廳的回音,就顯得很大,有好幾個人好奇地朝這邊投過來一眼,眼神中滿是探究。
岑致給嚇了一跳。
他不知道這傳聞是哪裡來的,向胥口中的‘大家’又都是什麼人,學校裡什麼傳聞都有,可這個傳聞未免也太過離譜了一點吧!
他吸一口氣,把向胥拉著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壓低了聲音,“你是從哪裡聽說的?”
向胥撓撓頭,“就是學校貼吧呀”,他哦了一聲,“忘了你不看,一會兒發給你看看。”
岑致很懷疑地看他一眼,認真道,“傳聞不能都信的”,他無奈地歎口氣,提醒他,“先不說我,沈鬱亭是直男這一點,就足夠讓謠言不攻自破了。”
向胥撇撇嘴,沒有告訴他其實他現在有點懷疑沈鬱亭直男身份的真實性。
他第一次聽到時當然是一個字也不相信,可這件事不僅被好多人傳開,甚至在貼吧裡開了專門的一個帖子來分析,貼主分析地頭頭是道,他越看越覺得是真的,最後都開始懷疑自己了。
岑致看眼時間,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兩個沒有什麼,快上課了,走吧?”
既然當事人都這樣說了,向胥也不好再問什麼,岑致的話他還是相信的,看來那些帖子裡的分析都是空穴來風沒有憑證,全靠想象。
岑致和他在樓梯口分開,轉身去了教室,向胥在原地站著看著他離開,手機叮咚一聲響起。
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是貼吧發來的消息提示。
還是他之前看的帖子,他忿忿地打開,義憤填膺地點進評論區,決定要為自己的室友討回名聲,可點進去就蒙了。
帖子疊加了好幾層樓,貼主於是在隔壁重新開了一棟樓,黑體字的帖子名稱將這棟樓的主題給涵蓋了。
【震驚!沈岑或許不是在談戀愛,是沈大神單方麵的暗戀和苦苦追求!】
“……我說這帖子怎麼越來越荒謬了”,向胥皺著眉往下滑動,忽地想到岑致剛才很正經地辟了謠的事情,腦中畫麵一轉,是昨天沈鬱亭走哪兒都要跟哪兒的模樣。
——糟糕了,這個帖子可能是真的!
作者有話說:
向胥:我好像發現了驚天大秘密!
第38章 攻略進度38%
*
一周後,誌願活動正式開始,學校安排的大巴車統一八點半在校門口等待,統籌人員拿著簽到表在車門前給參與的誌願者一個個簽到。
岑致和沈鬱亭一起到的,行李箱提前放上了另一輛專門運送行李的大巴,身上就隻剩下了小一點的包。
“我們去簽到吧”,岑致看到了在門口拿著簽名表的人,拽拽沈鬱亭的衣袖,“在那邊。”
沈鬱亭點點頭,跟著他一起過去。
這會兒剛好八點,來的人已經很多,都在陸陸續續地往車上走,岑致排隊拿了筆,簽完後發現沈鬱亭的名字和自己的在一起,順口問了句,“要我幫你簽嗎?”
沈鬱亭掃了一眼簽名表,點頭,“嗯,你幫我吧。”
大巴很大,一輛車大概有三十個人,兩兩座位靠在一起,隻有最後一排是連在一起的五個,坐在後麵一定顛簸,好在前麵還有空位,岑致環顧四周,找到了兩個空位,拉著沈鬱亭過去。
這兩個座位是鄰座,中間隔著過道,岑致拉下書包,問身後的人,“你想坐在哪裡?”
沈鬱亭看了這倆座位一眼,眉頭皺起。
他哪一個都不想坐。
“嗯?”,岑致見他不回答,轉過來看他,笑了笑道,“怎麼了?”
沈鬱亭的下巴被豎起的衣領遮住小半,露出的臉看著很不耐煩,他沉默幾秒,“我們不坐在一起嗎?”
岑致一愣,隨即笑道,“沒辦法,一起的位置都有人做了”,他下巴揚起,指指最後一排,“隻有那裡是靠在一起的,但是太顛,一會兒坐滿了人又多,你不會喜歡的。”
沈鬱亭眉頭深深地蹙起,聲音低下來,很不情願,“可是我是跟你一起來的。”
就該和你坐在一起啊。
恰好外麵又上來幾個人,說笑聲掩蓋剛才的話,模模糊糊的,岑致沒有聽清,問了句,“什麼?”
沈鬱亭唇線被抿的平直,他看一眼座位,妥協了,“就坐這裡吧。”
至少這兩個座位是鄰座。
“好”,岑致彎起眼睛笑,在右邊坐下來,抱著書包轉頭看一眼,瞧見他連帽子都戴上了,忍不住想笑,“你很少坐這麼多人一起的大巴吧?”
沈鬱亭環著手臂,背包穩穩放在腿上,與隔壁坐著的人隔開很明顯的一條線,聞言嗯了一聲,“沒怎麼坐過。”
岑致不免有些感歎,“你現在肯定很不舒服吧”,他想了想,掏出個口罩來,“要戴嗎?”
口罩是普通的白色,沈鬱亭盯著看了一會兒,點了頭,把口罩接過來,“謝謝。”
戴上口罩後,他眉宇舒展了些,見岑致還盯著自己,臉有些熱,“你盯著我乾嘛?”
岑致笑著搖搖頭,“在想你今天是不是有點緊張,都忘了戴口罩。”
“……隻是單純地忘記了而已”,沈鬱亭佯裝鎮定。
雖然他確實是有點緊張,畢竟是第一次和岑致一起去這麼遠的地方。
還要待這麼長的時間。
岑致看他彆扭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啊對了”,他看了眼時間,剛到九點,“我們從這裡出發到目的地大概需要多久?”
沈鬱亭側頭看他一眼,沒來得及回答就被人打斷了。
“這個啊,我知道。”
是個帶著睡意的慵懶男聲,很輕佻的聲音。
聲音是從身邊傳來的,岑致下意識轉頭,看見剛才還悶著頭縮成一團睡覺的人拉下了遮蓋麵部的口罩,露出一張稱得上漂亮的臉,眼尾有一顆很小的痣。
他笑吟吟地看著岑致,眼神放肆地在他臉上打量,過後挑眉,伸出手比出一個數字,“這個數哦。”
沈鬱亭眉頭皺起,黑了臉。
這張臉不是一張能容易被人忘記的,岑致第一眼就覺得眼熟,卻沒想起來在哪裡見過,他禮貌地衝他笑笑,道謝道,“知道了,謝謝你了,同學。”
“同學?”,男生揉揉頭發,半長的發綁在一起,純黑的顏色,他玩味地盯著岑致,輕笑出聲,“不客氣,你說的對,都是同學嘛。”
他重新戴上口罩,隻露出一雙狹長的眼睛,輕飄飄朝著鄰座的沈鬱亭望去一眼,很快收回,朝岑致伸出手,“交個朋友吧。”
沈鬱亭麵色一沉。
*
大巴行駛八個小時後,到達了目的地。
大家下了車去領了自己的行李箱,沈鬱亭黑著臉看著岑致和路上剛認識的那人有說有笑,搭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緊了緊。
取行李的人太多,行李箱落下在地上時卡在一處,岑致花了點時間才艱難地把行李箱從人堆裡推出來。
席蘊站在人外等他,見他出來抬手招呼,“岑致,這裡。”
岑致推著行李過去,“人好多啊”,他看看周圍,找到站在一邊的沈鬱亭,朝他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站在這裡,沒想到那個人不知道怎麼了,臉上看起來很差,沒看見他似的,轉身就走了。
“是生氣了嗎……”,岑致皺起眉,回想這一路上,沒能想到能讓他生氣的地方。
“可能是身體不舒服吧”,席蘊笑著開口,“他看起來不太喜歡坐這種車。”
岑致一怔,“你說的也有道理”,沈鬱亭剛才表現地有這麼明顯嗎,席蘊都看出來了。
“帶隊老師在叫人了”,席蘊按住他的肩膀,低頭湊在岑致耳邊,溫聲詢問,“我們也過去吧?”
岑致看眼走在最前麵的沈鬱亭,猶豫幾秒,點了點頭。
等一會兒一切都安頓好後去問問他吧。
雲間村位於深山,位置偏僻導致交通不便,來路隻有一條年代久遠的柏油路,交通工具隻有大巴和汽車,但也因著位置遠,這裡還保持著自然的自然環境,村莊並不如外界所說的那樣破爛,倒三角的木屋自有一股古舊的獨特風味。
這裡三麵環山,青山藹藹,因為現在是深秋季節,樹葉都染上秋色,構成一大片深紅淺紅的秋色圖,站在山腳下朝山間、遠處望去,自是一番美景。
兩位帶隊的老師領著學生進了村,招待的是年邁的村長和一位戴眼鏡的中年人。
老村長拄著拐杖,眼角皺紋堆疊,臉上滿是慈愛的笑容,和帶隊的老師握手後邊聊邊帶著大家進村了。
岑致發現村裡的人身上的服裝和普通農村裡的不太一樣,袖口衣襟處都有好看的花紋,袖子略寬,腰間的腰帶也是花色的,很有特點。
“這是很古老的服飾了”,席蘊看一眼岑致好奇的神色,笑著開口,“這個村子有沿襲下來的傳統,衣服上的繡是種古老的技藝。”
岑致聽他說完,很驚喜,多看了村長身上的衣服兩眼,問他,“你連這個都知道?”
剛才在來的路上,席蘊主動和他搭話,剛開始他還覺得不知道說什麼,後麵發現自己和對方很能聊在一起,很多方麵都興趣相投。
席蘊眯眼笑笑,“隻是以前來過,感興趣所以去了解了一下,不奇怪。”
“你也來過這裡啊。”
席蘊眯了眯眼睛,“也?”
岑致笑了笑,“之前沈鬱亭……”,他話音一頓,看向遠處的沈鬱亭,對方的心情似乎還是不好,周身的冷氣幾乎肉眼可見,他收回視線,無奈地歎氣,“就是和我一起來的,他以前也來過這裡。”
席蘊往側邊瞥去一眼,輕笑著點頭,“這樣啊。”
一行人走走停停,在抵達住宿的地方前在村長的帶領下先把這個村莊參觀了一遍,大致了解了情況,最後推著行李箱在住宿的前麵停下。
這是一件連在一起的木屋,上麵覆蓋著一層薄薄茅草,前麵有兩個小菜園,園子裡種了些蔬果,外觀十分簡陋。
“我們就住這裡啊?”,隊伍中有人哀歎一聲,聲音裡滿是後悔,“早知道就不來了。”
老村長旁邊的眼鏡中年人歎了一口氣,抬手扶了扶眼鏡,終究是沒說什麼。
帶隊老師尋找聲音來源,很不客氣地瞪他一眼,斥責道,“你來這裡是旅遊的?要那麼好的條件乾什麼?”
那人吐吐舌頭,不愛再抱怨,隻是眼神還在不住地打量著眼前堪稱‘茅屋’的地方。
“行了”,帶隊老師先一步走上前,“大家都快去收拾東西,村長給你們準備住宿的地方就不錯了,要是我就讓你們打地鋪。”
老村長長眉抖了一下,拉住他的手,“不用打地鋪。”
老師忙拍拍他的手,“老村長,我嚇唬他們呢,您彆管。”
開始有行李箱滾動的聲音,緊接著沈鬱亭從麵前經過,岑致看見他的背影,張了張嘴,沒有叫出聲,也拉著行李箱往裡麵走。
席蘊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很快跟著進去了。
*
安排好住宿後,剛好是午飯時間,大家奔波了一路,又累又餓,跑出來找吃的。
他們來的人共有三十個,有六間空房,安排了六人一間,最後還剩下一間,就五個人住。
彼時岑致鋪好床,房間裡其他人已經都出去了,隻剩下他一個。
他拍拍被子,直起身,看了眼時間。
將近十二點的樣子,他坐下來,揉揉酸痛的肩膀,,呼出一口氣。
剛才好像一直沒有看見沈鬱亭,是分在其他房間了嗎?
岑致掏出手機看一眼,沈鬱亭還是沒有消息。
“不去吃飯嗎?”,席蘊從外麵進來,手裡提著一瓶礦泉水,走到岑致麵前遞給他,“喝水嗎?”
岑致衝他笑笑,接過水道謝,“謝謝,”,頓了頓,他猶豫著開口問,“你有看到沈鬱亭嗎?”
席蘊搖頭,坐在他身邊,轉頭看他的側臉,笑了,“我以為他和你在一起的,怎麼了?你們是出什麼事了嗎?”
“…不是”,岑致喝了口水,先是下意識地點頭,然後又想到什麼,點點頭,最後連自己也不知道他們這算不算是出事了。
席蘊雙手合著搭在膝蓋上,看他這樣糾結的模樣,眉峰輕挑,意味深長道,“你們是朋友吧?”
“是啊”,岑致看他一眼,疑惑道“你為什麼這麼問?”
他心裡想,難不成自己和沈鬱亭的之間的關係在彆人看起來就這麼不好?
席蘊看他困惑的模樣,勾唇輕笑,眼角那一顆痣因著這笑顯得有點豔麗,很有勾人的意味,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一雙眼帶著勾子似的全對著岑致的眼睛,語氣有些微妙,“啊,彆誤會,隻是你們看起來關係很好,很像是……情侶。”
岑致愣住了,他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說,回過神來連忙否認,“不是的,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抱歉,是我鬥膽猜測了”,席蘊笑著,帶著些試探的意味,“想想也是,你們兩個應該和我不一樣,是直男吧?”
岑致神色一頓,看向他,“難道你是?”
席蘊大大方方地坦白,“我是。”
知道對方也和自己一樣時,岑致心裡放鬆了很多,有種同類人的親切感油然而生,他點點下巴,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是直男,但我不是。”
席蘊的眼睛倏然就亮了,相見恨晚地模樣,坐直了身體滿臉笑意,“真的?”
他語氣裡的興奮不像是假的,岑致認真地點點頭,“是真的。”
“不容易”,席蘊得知了答案,整個人放鬆下來,淺出一口氣,“同類很少。”
岑致笑笑,“所以是少數群體。”
席蘊眼中閃過趣味的一瞥,他掏出手機,眼眉彎彎,“我們還沒加聯係方式,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加微信嗎?”,語氣稍頓,他笑著補充,“很幸運能在這裡遇見你。”
對方這樣真摯,岑致自然沒用拒絕的理由,更何況他對席蘊印象很好,認為他是個不錯的人,多個朋友自然是好的,尤其是這樣很難的的意氣相投的朋友。
他點點頭,掏出自己的手機,點開微信,猶豫了一下抬眸望他,“我掃你嗎?”
席蘊把手機舉過去,湊近岑致,眼中盈滿笑意,“我掃你。”
二維碼掃過時發出的略顯尖利的聲音響起瞬間,席蘊的名片剛在手機屏幕上顯現出來,屋子的門從外麵打開,不小的響動。
岑致剛點了添加,冷不丁被這一聲嚇到,手抖了一下,手機險些沒拿穩。
席蘊挑眉看向門邊,看見黑著臉站在門邊的沈鬱亭,嘴角含著意味不明的笑。
岑致拿穩手機,探頭看過去,瞧見門口的人時眼中閃過驚訝,隨即心底放鬆了些,起身走過去,“你剛才去哪裡了?”
沈鬱亭收回落在席蘊身上的視線,微低了頭看岑致,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他,“你們剛才在乾什麼?”
岑致晃晃手機,“剛才……”
“剛才加了微信”,席蘊先他一步開口,彼時他已經站起了身,他晃蕩著手機,笑著對沈鬱亭道,“我們很聊得來,所以打算交個朋友”,邊說著,他走到岑致身邊,抬手輕輕按在岑致肩膀上,微眯起的眼睛像狐狸,“是吧?”
岑致莫名地覺得他這話說的有點微妙,可無論如何細想,好像都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於是就點點頭,出聲道,“對。”
對個屁!
沈鬱亭在心裡罵了句臟的,懶得再去看席蘊,隻覺得哪怕此刻同在一片空間裡都會影響心情,他煩躁地皺起眉,不客氣道,“我對這些沒興趣”,他抬手抓住岑致地手腕,很壞脾氣地把人拽出去,“走了,去吃飯。”
席蘊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走遠,眼眸中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過了一會兒,也抬腳跨出房門。
*
剩下的半日就是參觀和休息的時間了,奔波一路,吃過飯後大部分人都回分好的房間休息,隻有少數的幾個補充了部分精力,出門參觀去了。
這裡的飯菜很有特色,饅頭、米飯都是粗糧做的,不同於外麵的白麵饅頭,這裡的饅頭微微泛紅棕,能聞到淡淡的棗香味兒,吃起來很有口感,菜是村裡現種現摘的苦菜和苜蓿,木耳和菌菇也很新鮮,為了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村裡的大家夥兒還宰殺了四隻雞,和蘑菇蹲在一起,味鮮肉美。
岑致吃完後飯桌上已經沒有其他人了,他喝口水,感覺一早上的顛簸疲憊終於被治愈了些許。
———唯一不好的是雖然同坐在一個飯桌上,但是拉他來吃飯的沈鬱亭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
好像真的是在賭氣。
可是不應該啊,這一路上有什麼是能讓他生氣的?
大巴車是不舒服,但沈鬱亭不是會因為這一件小事就生氣的人——雖然他一路上確實似乎都是嫌棄的表情。
杯中的水一口口隨著他思緒的發散見底了,岑致乾脆不想了,放下水杯,嚴肅地叫他名字,“沈鬱亭。”
沈鬱亭是在想他今天地種種怪異情緒,可越想就越陷入怪圈,到了現在也沒能得出結論,驀然被岑致這樣叫了,第一反應竟是坐直了身體。
受訓的小學生一樣。
他有些嫌棄自己這不值錢的樣子,但到底是腦子沒來得及控製行為,該做出的反應已經做了,現在懊惱也無濟於事。
岑致也沒想到沈鬱亭會作出這樣的反應,小心道,“我嚇到你了?”
“……”,沈鬱亭搖頭,“沒有”,瞧見岑致鬆口氣的模樣,他先一步開口,“你和他聊的很好?”
岑致一怔,很快反應過來對方口中的‘他’是誰,坦誠道,“嗯,很好,”,他回想二人聊過的話題,不由地笑了,“我們有很多共同話題,興趣愛好也很相似。”
說著說著他停下來,看了沈鬱亭一眼,猶疑幾秒,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而且,他和我是一樣的。”
這句話實在模糊,沈鬱亭卻瞬間就聽懂了。
他們是一樣的,是同類人,是gay?
他收緊掌心,蹙眉望過去,“就是因為這個?”
岑致轉頭看他,眉頭微皺,“你為什麼會這麼想?”,他有點不舒服,“我前麵都說是因為我們很聊得來。”
沈鬱亭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有些急切,“我不是那個意思…”,他驟然一頓,忽地臉色尷尬起來,下一秒,岑致聽見了他的聲音。
他彆開臉,彆扭道,“如果我也和你一樣呢?”
作者有話說:
沈某人鐵樹開花()
第39章 攻略進度39%
*
午後三四點,陽光慵慵懶懶,從山頭斜照而來,散落下星星點點的碎金,披在山尖上,蒙著一層朦朧的光暈。
岑致坐在房外的小馬紮上,遙遙望著遠處懶散的陽光。
他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眼前是重疊的山巒,腦子裡卻是剛才沈鬱亭說的那句話。
他最開始以為沈鬱亭是個好懂的人,現在卻開始懷疑了。
隻是一句話而已,卻叫他直到這會兒也難以確定到底是什麼意思。
偏偏說出這句話的人把思考的空間留給了他,自己倒是跑了。
正出神,忽的有冰冰涼涼的觸感碰在臉上,岑致被激地一抖,下意識邁開臉,看見一個青色的果子在眼前,青綠的外皮上還沾著水珠。
這果子圓圓一個,色澤青青,倒是顯出種很青澀的漂亮。
握著果子的手鬆了鬆,手指往上挪動,最後隻捏住了果子的棕褐色小尾巴。
席蘊彎著腰,逗小孩似的把果子提溜著晃動,“剛摘的,要試試嗎?”
岑致亂糟糟混做一團的思緒給他打斷了,呼出一口氣,看了看小青果,伸出手來,“我想試試。”
席蘊的眼尾隨著笑意挑起,把果子放入他手心,在另外一個馬紮上坐下來,側目看著盯著手心果子看的岑致,眉峰挑起,“你剛才在想事情?眉頭一直皺著,很苦惱的樣子,是有什麼不好解決的事?”
岑致一怔,抬眸看他一眼,下意識地收緊掌心,冰冰涼涼的果子貼在皮膚上,生出一股淺淺涼意,他搖搖頭,“沒什麼事”,猶豫幾秒,他接著道,“在想明天開始上課的事情。”
“是嗎?”席蘊笑得意味不明,“不用擔心,這裡的孩子們都很聽話。”
他沒再多問,不知道為什麼,岑致募地送了口氣,點點頭回應,“嗯。”
“對了”,他展開掌心,看著圓滾滾又光潤的青色果子,好奇道,“這是什麼果子啊,現在這樣就是它成熟的樣子嗎?”
席蘊揚起下巴,“是一種棗,很脆口”,他撐著下巴扭過頭去看岑致,看他被日光照的柔軟的側臉,神色微動。“倒是能變紅,但紅了後就不好吃了。”
岑致點點頭,指尖繞著在青棗表皮上點點,感歎道,“還挺大的”,他抓著棗子起來,咬了一口,嘎嘣一聲,清脆的很。
水分頃刻間就盈滿口腔,他舔舔唇,訝異道,“水分好大!”
“甜嗎?”
“酸酸甜甜的”,岑致品味了一下,如實回答,頓了頓,他道,“不過我很喜歡酸甜口的東西。”
席蘊笑著點頭,“巧了,我也喜歡。”
話音剛落,不遠處忽地有重物落地地響動傳來,這聲音不小,似乎是在故意引起注意。
岑致不吃果子了,順著聲音來處看過去,瞧見沈鬱亭子站在不遠處,腳底下放著一個木婁,瞧著沉甸甸方,不知道是裝了什麼。
終於見到給他留下世紀難題的人,岑致顧不上其他,趕緊從馬紮上站起來,以防這個人再跑掉。
席蘊懶洋洋地撇過來一眼,沒作聲。
“你是去做什麼了??”,岑致剛一走到近處,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魚腥味,不由地低頭看了一眼木婁,果然看見裡麵有幾條魚,頓時有些吃驚,“你去抓魚了?”
沈鬱亭愛乾淨,他實在很難想象到對方挽著袖子浸在水裡全神貫注捉魚的樣子。
“不是我抓的”,沈鬱亭心情鬱悶,視線往下看眼前人的發旋兒,過了一會兒忽然道,“你怎麼又和他在一起?”
岑致一怔,下意識舉起手,給他看隻來得及吃幾口的果子,笑著道,“他讓我嘗嘗這個”,他舔舔唇,真誠道,“味道很不錯。”
沈鬱亭眉頭蹙起,生硬地嗯了一聲,沒多大興趣的模樣,隻淡淡掃了眼那個顏色很清淡的果子,很快移開了話題,“你喜歡吃魚嗎?”
岑致還在尋思著該怎麼提起今天他說的那句話,冷不丁聽到他問這個,略加思索後道點頭,“挺喜歡的”,他眨了下眼睛,指指背簍裡魚,“這是今晚要吃的嗎?”
他們在這裡說話,席蘊就在身後不遠地地方聽著,依舊坐著小馬紮,一副慵懶的姿態,曬著暖烘烘的太陽。
存在感很強。
“是要吃,”,沈鬱亭回答了岑致的話,很快彎腰提起背簍,“一起走?”
岑致點點頭,看一眼背簍,“要幫忙沒1?這幾條魚看著很大。”
沈鬱亭戴著手套,手穩穩地托著背簍,“看著大,但是不重”,他瞥一眼席蘊,不太高興道,“快走吧,處理起來很麻煩。”
*
雲村附近有一條河,繞著雲村蜿蜒著順著山穀流走,這個時節,河裡的魚蝦很肥。
岑致把刮下來的魚鱗收拾在一起,洗乾淨的魚則放入清水中,末了摘下手套,呼出一口氣,旁邊給他幫忙的是一個村裡的大姐,據說做魚蝦很拿手。
沈鬱亭也戴著手套,但手套上乾淨如昔,半片魚鱗都沒有沾上。
他坐在很遠的地方,害黑色口罩擋住下半部分的臉,隻露出上半張臉,但是光看這一部分已經能想象到他臉色有多難看。
“哦喲”,大姐拍拍圍裙,把濺上去的小片魚鱗拍打下來,笑嗬嗬地用方言說,“小夥子愛乾淨嘞。”
這方言地調調不奇怪,和普通話很相近,岑致聽的明白,點頭笑笑,他無奈地轉頭看縮在小木凳上的沈鬱亭,心想剛才果然是對他的期望高過了頭,魚蝦這樣腥氣重的東西,他估計是很難下手,大概光是聞著就很難受。
他洗乾淨手,看著大姐把魚下了鍋,走過來,“剛才不是讓你去外麵待著?”
沈鬱亭沉默許久,才彆彆扭扭地開口,“我什麼忙都沒幫上。”
聲音隔著一層口罩,有點悶。
“……”,岑致哭笑不得,看他一眼,想明明帶起口罩看著這樣冷酷,偏偏有時候說的話和他的外表性格全然不符。
不過反差感過強倒是有好處,他眯眼想想,覺得這樣很有種特殊的可愛勁。
廚房裡冒起熱氣來,大姐往出趕他們,說影響自己發揮,話語是嫌棄,語氣卻是帶著笑音的。
岑致想去幫忙無果,最後隻得和沈鬱亭一起出去站在院子裡,一時間兩人都有點懵懵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鬱亭先一步開口,“你手弄破了?”
岑致一愣,下意識問他,“你怎麼知道的?”
沈鬱亭目光下移,落在他手背上擦魚鱗時劃破的一道紅色傷口上,“我看到了”,他從兜裡掏出一張創可貼遞給岑致,“貼上吧。”
創可貼是最常見的那種,岑致剛想問他是哪來的,就想到了在洗魚的時候,沈鬱亭似乎出去過一回,當時他以為是因為魚腥味太重出去透氣,現在反應過來當時他可能是去買這個了。
無論是第一時間發現傷口還是想都沒想就去買了創可貼,都有點體貼過頭了,他緊緊捏著創可貼,心裡湧現出股莫名的感覺。
“貼不了?”,沈鬱亭下意識去看他的手指,眉頭皺起來,“另一隻手也傷到了?”
岑致忙搖頭否認,他卻已經把手伸過來,把創可貼取過來,“我來吧。”
沈鬱亭撕開外層包裝,低眉仔細的把貼著的一層膜去掉,接著就去拉岑致的手,沒成想落了個空,什麼也沒抓到,一抬頭,岑致望著他,受傷的那隻手躲得很遠,一臉猶豫的樣子,“還是我自己來吧。”
“……”,他垂下手,被這一舉動搞的有點煩悶,語氣都硬下來,“你躲著我乾什麼?”
作者有話說:
抱歉寶貝們!這兩天太忙啦,回來倒頭就睡,存稿箱都霍霍光了嗚嗚,今天略短~明天多更一點,啾咪!
第40章 攻略進度40%
岑致關心著自己的手剛碰過魚,雖然洗過一遍,但味道肯定還在,下意識地想了沈鬱亭的感受,回過神來手就已經收回來了。
聽到沈鬱亭這麼問,他著實沒想到,回過頭往回想了想,才驚覺這動作確實容易引起誤會,他忙道,“我剛剛洗了魚,手上有味道,你受不了。”
沈鬱亭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好了些,眉頭舒展開來,垂下的手卻再次抬起,“沒事”,他走近些,望著岑致的眼,“我聞不到。”
他眼睛顯得很亮,岑致不由地多看幾眼,根據他臉上神色和眼中情緒,猜測他或許是心情好的意思,其實手上的傷口不大,清洗過後就沒什麼的,放在往常岑致大概率會放任其自己長好,但今天顯然不太行。
猶豫幾秒,他伸出手,露出那在手指指腹處的那道傷口,“那就謝謝你了。”
說話間他的視線不由地就順著飄過去,腦中在想剛才鋪成一片的黑長睫毛。
兩人距離很近,似乎連呼吸都要交。
沈鬱亭呼吸亂了節奏,想要退出一步,離開這個讓他倍感危險的距離,最後卻沒動。
他穩住呼吸,竭力不讓自己的異樣表現出來,輕聲問他,“是嗎?”
岑致不是第一次誇他,他好像每次都能找到些彆人無法發現的小細節,發現、觀察,最後用很真摯的語言表達出來。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這樣對另外一個人這樣,這是他認為的,因此在最開始時他以為岑致也是在故意這樣說的。
但現在,他好像不這麼想了。
這樣的誇獎,他能從很多陌生人嘴裡聽到,可沒有哪個人說出來後,會讓他有這樣的感覺。
想要更多,想要再聽聽岑致誇他。
不過短短瞬息,沈鬱亭腦海中的思緒卻幾乎要爆炸了,他終於後退了一步,腳後跟落地的前一秒,岑致再次開口了。
“我應該和你說過吧?”,他笑著,一雙眼很柔和地彎起來,“之前就提過的,你的睫毛真的很長。”
不對,沈鬱亭在心裡默默地糾正他,你上次提到的明明是手。
上次,岑致說自己的手漂亮。
至於睫毛——他抬眸看一眼岑致,唇角很輕地勾起一個弧度,難以察覺,“不對”,他想到上次兩人同坐在一起,講台上老師帶著擴音器在講課,知識點重重疊疊,岑致就在他身邊很認真地抬著頭,每每他望過去,總能看見對方纖長的睫毛,蝴蝶一樣,振翅欲飛的樣子。
他結束回憶,心裡敞亮了很多,語氣都輕鬆下來,重複道,“你說的不對。”
岑致不太明白這有什麼對與錯,短促地‘啊’了一聲。
唇角淺淡的弧度尚在,沈鬱亭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都柔軟下來,
“我見過更長的。”
*
雲間村的曆史悠長,在深山中生活太久的人們,很少接觸外麵的事物,因而當第二天一早村長和帶隊的葉老師帶著一大堆的支教老師出現在村裡時,好多人都從屋內探出頭來看,孩子們探著小腦袋,眼中滿是好奇地看著這些即將成為他們老師的人,臉上儘是新奇的表情。
葉老師入鄉隨俗,已經穿上了村裡的特色服飾,頭上紮了頭巾,乍一看,和村裡人一模一樣,他看起來是真的高興,一臉喜色,對村裡人的打量也不在意,甚至還能很開心地回手招呼,村裡的學校在較遠的地方,走了一路,一路上都有人來圍觀,他就招了一路的手。
比起第一日疲態,大家吃飽喝足休息夠了,將昨天一路上的疲憊拋在腦後,看起來精神煥發,很有精神氣,說說笑笑地朝著日後要擔任工作職位的地方前進。
岑致心情也莫名地變得很好,每次來參加誌願活動都會有很大的收獲,但這次他格外期待。
“你好像很高興”,沈鬱亭看見他揚起的唇,冷不丁出聲,“很喜歡這裡嗎?”
岑致笑笑,坦誠地點頭,“嗯,是很喜歡”,他扭頭看著對方,反問,“你不覺得這裡的空氣真的很好嗎?”
自從剛才出門起,這張臉就一直是帶著笑的,那雙眼睛亮晶晶的。
他看了一路,現在再這樣直接對上,還是會覺得難以招架。
沈鬱亭嗯了一聲,被這笑容感染,輕輕點頭,呼吸間鼻腔間都是輕揚的山風和植物的清新氣味,“是很好。”
“哇”,岑致驚訝地看著他勾起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下意識眨了下眼睛,“你剛才是不是又笑了?”
沈鬱亭麵色凝滯下來,轉頭對上他的眼,耳朵倏忽間就紅起來,很堅決地否認,“你看錯了。”
岑致不太明白,“你笑起來這麼好看,怎麼一直麵無表情?”,他盯著麵前這張臉看了許久,覺得這樣一張臉不笑實在可惜,思索再三,還是沒忍住伸出手,輕輕捏住他的兩邊臉頰,往上麵拉了拉,勾出一個人工的笑來,沈鬱亭的眼睛頃刻間就瞪大了,他沒忍住笑出聲,“這樣就很好,嗯…就是有點僵硬,還是得自己笑才好啊”,他鬆開手,“抱歉,剛才擅自碰了你的臉。”
沈鬱亭呆愣在原地,半晌才從嘴裡擠出幾個字,“沒關係的。”
幾分鐘的功夫,前麵的隊伍已經走遠了,岑致往前看了一眼,“他們走遠了”,他轉頭去看沈鬱亭,“我們快點走吧。”
“好,走吧”,沈鬱亭僵硬地點頭,看著岑致先從自己眼前離開,才堪堪回了神,手無意識撫上剛才岑致碰過的地方,學著他剛才的樣子往上拉扯,拉出一個淺淺的弧度。
他用指尖輕輕碰著臉,想,原來岑致喜歡他笑起來的樣子。
*
學校和村裡給他們安排的住宿的房間很像,都是很長的一排,外圍是一圈木質欄杆,把教室圍在裡麵,裡麵有一小塊兒小園子,也種著些綠菜,校舍的側後方擺著一些木柴,這是為冬天來臨時教室裡生火時用的。
村長拄著拐杖上了台階,推開古舊的木門,木門陳舊,隨著手掌用力發出吱呀一聲,門打開的瞬間,裡麵有淡淡的黴味散發出來,開合之間,有時光流轉的感覺。
岑致看著木門上破損的地方,心情有些複雜。
那天戴眼鏡和村長一起迎接他們的中年男人從屋裡出來,手裡拿著笤帚,看見他們,露出一個很溫和的笑,“你們來了。”
葉老師邁步上前和他握手,使勁兒晃動幾下,“黎老師,辛苦你了!”
黎老師搖搖頭,很不好意思地擺擺手,讓開一條道路,聲音溫醇,“大家快進來吧。”
這學校麵積不大,加上外麵的院子占地不足二百平,教室自然也沒有多大,總共隻有兩間,桌子椅子是看著古舊,用了很多個年頭的模樣。
岑致跨過門檻,第一眼抬頭去看最前麵的講台,看見一個很舊的講桌,再往前,是一麵不太光滑的黑板。
沈鬱亭站在他身後,看見他蹙起的眉心,跟著皺了下眉頭,唇微動了動,看了那黑板一眼,最終沒有說話。
“我上次來的時候,這裡還沒有黑板,”,席蘊笑著靠過來,站在岑致身邊開口,“彆擔心,會越來越好的。”
岑致回過神來,循著聲音看過去,瞧見他臉上帶著和話語一樣很樂觀的神色,不禁笑了,“嗯,會越來越好的。”
“……”,沈鬱亭的視線越過岑致,直直看了席蘊一眼,有些後悔剛才沒有說話了。
席蘊似乎是意識到他在看這邊,挑眉對視過來,因為還在笑,那雙眼睛眼尾勾著,顯得更加狹長。
沈鬱亭多看一眼都不願意了,轉頭去看教室裡泛黃的牆壁,心裡莫名冒出一個詞來。
——狐狸精。
村長把大家帶到後呆了一會兒就走了,留下黎老師給眾人介紹學校的情況。
黎老師全名叫黎天光,也來自鶴城,一畢業就來了這裡,一待就是十年。
這裡長久以前不是沒有來過老師,隻是那些老師來了又走,願意留下來的少之又少,到最後就隻剩下黎老師一個。
岑致很敬佩他。
這裡的條件不好,甚至可以稱得上艱苦,要長久地待在這裡,很不容易。
了解完情況大家都有些沉默,剛才來路上的欣喜現在都偷偷不見了,一種壓抑的氣氛籠罩在教室裡,黎老師也意識到了,有點不知所措,介紹情況,這是不可缺的環節,他隻是照著環節來,沒想到會讓大家露出這樣的表情,一時間也沒再說下去,猶豫著該怎麼把剛才興高采烈的年輕血液們給喚醒回來。
“一個個垂頭喪氣的乾什麼呢?”,葉老師抱著手臂掃視一眼眾人,兩道濃眉緊緊皺起來,“我們是來給孩子們當老師的,不是來製造麻煩的,現在不好好和黎老師交流,這都是什麼表情?”
一席話說的響亮,在狹小的教室裡清晰可聞,有人弱弱舉手,很小聲地和他抗議,“我們就是感性一下嘛。”
葉老師哼一聲,“感性?那乾脆都給我哭一個釋放一下?”
剛才開口的人忍不住笑了,不再說話。
三言兩語的,剛才的氣氛緩和下來,黎老師鬆了口氣,把提前寫好的課表和時間安排給大家發放下去,溫聲道,“大家看看時間表,到時候分配好課程後,照著這個來就可以的。”
薄薄的紙上鋼筆字遒勁瀟灑,筆鋒淩厲漂亮,岑致看過一眼,就被這字給驚豔了,要是寫軟筆,要是寫軟筆,肯定也會有另一番味道。
“好了,下午就開始了”,葉老師怕拍手,“一會兒回去後分配一下科目,都好好備課知道不?”
說完,他轉頭對黎老師道,“黎老師,一會兒你能帶著我去孩子們家裡看看嗎?”
黎老師點點頭,“可以。”
“成”,葉老師把手上的時間表折好、裝進隨身攜帶的黑色布包裡,“現在就回去吧,大家早點準備!”
*
分配好工作後,岑致抱著書回了房間,一推開門,看到沈鬱亭搬了個小凳子坐在他床邊,表情嚴肅,在思考什麼似的。
房間裡其他幾個人還沒有回來,他輕輕合上門,緩步走過去,“你怎麼在這坐著?”
沈鬱亭要轉過身來,他先一步輕輕按住他肩膀,阻住他的動作,“不用轉過來了,我坐這裡可以嗎?”
他在床上坐下來,是正對著沈鬱亭的位置,坐下時二人視線剛好對上。
沈鬱亭神色一頓,視線稍移,嗯了一聲,回他,“都可以。”
岑致把書放在床上,呼出一口氣,問他,“你是不是在這兒坐了很久?”,他瞥了一眼沈鬱亭坐著的那個小小的馬紮,有點想笑,“你怎麼不坐在床上?”
“可以坐嗎?”,沈鬱亭的聲音低低的,剛一問出,又自己搖搖頭否定,“算了,坐這裡也好。”
岑致笑了,想起小時候有一次這人第一次去自己家裡,也是像現在這樣,搬了小板凳坐在邊上,問的也是‘可以坐嗎?’
他坐在床上,借著這個高度可以看見他的發頂,這個角度微妙,越是看,就越覺得沈鬱亭有點像一直垂著頭的大狗,眼前似乎都能幻視出頭頂的兩隻毛茸茸耳朵。
他心裡這樣想著,手上生了癢意,忽然就很想去碰碰。
碰一下應該沒事吧?岑致隻遲疑了一秒,大腦還沒來得及下最終決斷,手上就先有了動作,輕輕按在沈鬱亭的發頂。
……有點糟糕了,手比腦子快。
他能感受到沈鬱亭霎時僵硬的身體,是該把手拿開的,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第一時間移開,反而趁著這動作,在他發頂輕柔地揉了下。
當然沒有耳朵,但確實是毛茸茸的觸感。
沈鬱亭身體僵硬,卻並不覺得反感,甚至沒有第一時間躲開,遲疑幾秒,他仰起頭,就這樣望著岑致的眼睛。
他聽見自己聲音很輕地開口,帶著一點很細微的期待,
“你為什麼要摸我?”
作者有話說:
沈某:(瞳孔地震)你摸我!
阿致:啊(神遊天外)好像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