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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攻略進度91%

話音剛落,開門聲自身後傳來,程清抬頭,笑著道,“你回來啦?”

岑致身體一僵。

沈鬱亭注意到他的變化,伸手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小聲安撫,“彆怕。”

岑致呼出一口氣,和他一起站起身,看著沈勻朝這邊走過來。

沈勻看起來與往常無異,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看見岑致時也並未表現出什麼其他的情緒,隻是笑著問候一句,“來了?”

岑致緊張地收緊掌心,頭一次在麵對沈勻時笑容顯得僵硬,沈鬱亭將他半擋住,開口,“爸,你回來了。”

沈勻挑眉,“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嘛”,他目光掃過沙發上的兩個紙袋,眉峰挑起,問程清,“這是買的什麼?”

程清笑眯眯地給他看手裡那件衣服,“我碰上件很適合小致的衣服,你看看,是不是很合適?”

“無,我仔細看看”,沈勻走過來,伸手在衣服上摸了摸,點點頭,笑道,“料子不錯,我不太會看衣服,以前不都是你買的嗎?看起來不錯,得試了才知道。”

“我正讓小致試呢,你就回來了”,程清放下衣服,“不過飯該好了,還是先去吃飯,這些事情一會兒再說。”

她走過去,挽住岑致的胳膊,笑眯眯拉著他往餐廳走,“我專門和阿青問了你喜歡吃的菜,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歡的。”

岑致笑了笑,“我不挑食的,做什麼都喜歡。”

沈鬱亭看著他們兩個進了餐廳,轉身走到沈勻麵前,不滿道,“爸,你嚇到他了。”

沈勻無辜聳肩,“我又乾什麼了?”,他指指自己的臉,無奈道,“我一直笑著的。”

“…所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沈鬱亭乾脆攤開了直說。

他不想看到岑致在他家裡一直是這樣局促的樣子。

沈勻歎了口氣,“被你這麼一問,怎麼感覺我像是個惡毒公公呢”,他開玩笑道,“我看起來有這麼壞嗎?”

沈鬱亭沉默著看他一眼,臉上寫著你難道不是嗎?

“哎,你這可就冤枉我了”,沈勻一眼就看出來他在想什麼,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你爸我還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沈鬱亭愣了一下,剛要開口問他是什麼意思,程清探頭喊他們,“彆站在那兒啦,吃飯了,有話一會兒再說!”

沈勻偏頭應了,推著沈鬱亭肩膀,“走吧兒子,吃飯去。”

*

正如程清所說,桌上的菜好多都是岑致愛吃的,他坐下來,看著一桌子的豐盛菜肴,略感無措。

沈勻就坐在他左側,一舉一動都和往常一樣,還問了他幾句學校裡、生活上的事情。

岑致麵上冷靜,心裡頭實在慌亂。

他仔細把沈勻問的所有問題都一一回答了,等到對方不說話了,也就止住了聲音。

饒是程清也看出來一點不太對勁,想要問,卻覺得直接問也是不好,注意力就集中到沈鬱亭身上,稍稍伸長了胳膊,戳了下他的腰,借著起身盛湯的契機,彎腰坐下時湊在他耳邊,小聲問他,“你是不是欺負小致了?他今天狀態不太對呀。”

沈鬱亭覺得自己被冤枉了,他舍不得欺負岑致。

但他也看得出來,他爸和岑致兩個人的氛圍確實不對,雖說也是像往常一樣對話,但那時候是輕鬆的氣氛,現在很明顯的,兩個人都收著勁頭。

岑致是緊張,至於他爸,他也看得出來,談吐間雖然還是溫和遊刃有餘,但到底是有點僵硬,不太自在。

但是他現在隻知道岑致的想法,卻不知道爸是怎麼想的,這個時候,兩人正說著話,也不能公然插入進去。

沈鬱亭想著想著,不由皺起眉,微偏了肩膀,靠近程清,輕聲開口,“沒事,我一會和我爸談談。”

程清隻得點點頭,目露擔憂地看著岑致。

這頓飯吃的實在難熬。

至少對岑致來說是這樣,雖然到後麵好了很多,但心裡頭還是有隔閡,看著沈勻,總覺得心慌。

飯過後,程清提議出去在花園裡走走消消食,沈勻對她這提議很是讚同,揉揉肚子,開玩笑道,“這一頓吃了平時三頓多,是該走走了,肚子都圓潤起來了。”

程清嗔怪地伸手拍了他一下,故意道,“那你可得好好鍛煉,我可見不得你長小肚子。”

沈勻眯著眼笑,“夫人的話不能不聽啊,我以後加點健身項目?”

他說完,笑著轉向沈鬱亭,挑了挑眉,“兒子,陪我出去走走吧,好久不見,聊一聊?”

沈鬱亭一怔,轉頭看了岑致一眼,岑致朝他笑笑,“叔叔難得回來,你們好好聊聊。”

程清看一眼沈勻,若有所思,片刻後上前攬住岑致的胳膊,“那就把小致留給我,我也要和小致聊天。”

岑致一愣,剛要開口,就聽沈勻道,“這樣也好。”

他隻得應了。

沈勻帶著沈鬱亭出去後,程清拉著岑致退回到沙發上,笑著道,“來,我們坐。”

岑致怔愣幾秒,疑惑道,“阿姨,不是要出去嗎?”

“讓他們兩個出去就行了”,程清神秘兮兮地拉開抽屜,從裡麵掏出一個鐵匣子來,“阿姨要給你看好東西。”

程清身上總有種很溫和的氣質,讓人不自覺就放下戒備和警惕,認真聽她說話,岑致待在她身邊,剛才的緊張暫時消去,他隨著程清的視線看過去,目光落在她說的‘好東西’上。

鐵匣子有些年頭了,外殼的花紋上生了鏽跡,紅色的鏽斑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盒子開了蓋,露出古舊的相冊封麵。

程清伸手把相冊拿出來,拍拍封麵,笑著溫聲道,“這是很早之前的照片了,我的、你沈叔叔的,鬱亭的,都有。”

岑致靜靜聽著,眉眼帶笑。

時間跑的飛快,但總有些東西,是能夠被留下來的。

而他有幸得見。

程清邊說著,輕輕翻開相冊,第一頁是一家三口的照片,程清和沈勻共同抱著剛足百日的沈鬱亭,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照片的色調有些暗沉,是過去老照片的調色,很有年代感,也正是因為如此,看到的第一眼,就仿佛時光回溯,倒流回很多年前那個季節。

岑致專注地看,視線被沈鬱亭肉嘟嘟的臉蛋吸引,彎了眼睛,真誠道,“真好。”

“很可愛吧”,程清笑著,手指在照片上沈鬱亭臉上碰碰,“那時候我們還都很年輕呢。”

“現在也還是年輕”,岑致側目看她,神色認真,“阿姨和以前看著不差多少。”

這話不是假的,或許是程清心態好,加上包養的好,現在臉上沒有多少皺紋,看起來還是很年輕。

程清捂著嘴輕笑,“要是彆人說這話,我可不一定相信,但是你說的,總讓我覺得不相信也得相信。”

“來”,她接著翻相冊,下一頁是沈鬱亭的單人照,小小的孩子肉嘟嘟一個,坐在一朵人造的向日葵蕊中心,雙手扶著花瓣,瞧著卻是不太情願的樣子,隻是到底是小孩子,拉著臉也是好看的,臉頰肥嘟嘟,白嫩的可愛。

程清臉上笑意愈深,“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呢,這孩子打小就不愛笑。”

岑致也笑了,“嗯,是不太愛笑”,他想到現在的沈鬱亭,微一頓,補充道,“現在好像比以前笑的多了。”

程清一臉驚訝,“哪裡?我怎麼沒看見笑的”,她盯著岑致看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什麼,臉上露出解徐的笑,“啊,這小子,大概是隻對你笑了。”

岑致一怔,耳朵很快跟著紅了,紅著臉擺手,“…不是這樣的…”

“就是這樣的”,程清肯定道,她笑著把翻相冊,轉了話頭,問他,“小致,你不問問我為什麼忽然給你看這些嗎?”

岑致臉上熱度未散,聞言怔愣一下,坦然道,“我不知道。”

程清笑笑,看向他,直接道,“你在擔心吧?”

岑致霎時怔住。

原來剛才他的所有情緒,程清都看在眼裡。

知道了這個,他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許久才垂下眼,點了點頭,輕聲‘嗯’了一聲。

程清觸碰著手裡的相冊,接著道,“這些是我們家、我們三個人過去的寶貴回憶,但是現在我把他拿給你看,和你一起分享”,說到這裡,她暫時停了一下,繼續翻動相冊,一頁頁不同的畫麵在眼前閃過,她麵上帶笑,繼續說,“這是因為,我覺得你是值得分享的人,也是因為,我不希望你錯過未來的家人的過去。”

岑致搭在膝上的手輕輕一抖,眼睫顫動,緩緩抬頭看著她,開口時聲音都帶著些抖,“家人?”

“是呀”,程清笑著,她眨了下眼,“難道不是嗎?小致你不會是後悔了吧?不想和那小子在一起了?”

“…不會的!”,岑致一急,忙擺手拒絕,猶豫幾秒還是說出口了,“我不會後悔的。”

“那就好”,程清笑著握住他的手,摸到一手的冰涼,眉頭輕輕皺起,手上用了些力道,“手都冰了”,她歎口氣,接著道,“你擔心的是他爸的態度吧?”

岑致還未點頭應聲,她就又道,“我了解他,小致,他看起來平易近人,實際上是個很謹慎的人,在某些事情上也很執拗”,程清俯身倒了杯熱茶,放在他手中,關切道,“暖暖手。”

溫熱的容器貼在掌心,岑致才發覺,自己的手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冰涼,他小聲道了謝,雙手捧上茶杯,長睫垂落。

程清鬆了口氣,繼續說,“但是他比我聰明的太多,很多事情也想的比我更通透”,她勾唇,帶起一個淡淡的笑,襯地眉眼愈發溫柔,“我相信,在孩子的幸福上,他不會做出錯誤的事的。”

暖意順著杯壁傳到手上,一點點融化冰涼的皮膚,但不止於此,好像順著手上的骨血延伸至心裡,從剛才開始一直盤旋在心底的緊張、不安,也在一點一點的散去。

岑致垂眸看著茶水,熱氣蒸騰著向上盤旋,水霧在空中留下溫暖朦朧的痕跡。

半晌,他抬眸,堅定地看著程清,一字一句,“我明白了”,他放鬆地笑笑,“是我想的太複雜了。”

“阿姨,謝謝你。”

程清看著他,確定他臉上確實是放鬆後的表情後懸起的心臟也隨之一同落下,她笑笑,輕聲道,“和我說什麼謝謝,現在想要出去走走嗎?”,她搭上披肩,“溫室裡種了些花,這兩天估摸著也該開了。”

岑致笑著點頭,剛站起身,一隻不明生物以極快的速度朝他猛衝過來,整隻都撲到他腿上,速度過快導致的衝擊力生生把他撞退了一步。

程清嚇了一跳,抬頭看見俞伯在後頭急匆匆地跟上來,大冷天的額上都冒汗了。

“夫人小致沒事吧?”,他氣喘籲籲地站定,擦了下臉上的汗,歎氣解釋道,“大白今天說什麼都不肯去洗澡,一直在門外頭守著,我剛才給忘了這小家夥,沒想到一開門它就直接衝過來了。”

程清摸摸胸口,微彎腰,和兩隻爪子抱著岑致腿不放的大白對上視線,“奇怪,平時都很聽話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岑致穩住身形,腿被抱地緊,乾脆蹲下來,抬手摸上大白的小腦袋,無奈道,“家裡都被你弄臟了。”

大白聽懂了似的嗚咽兩聲,尾巴搖晃著在他腿邊蹭了蹭。

程清看了一會兒,靈機一動,“哎,小致”,她轉了個方向,站在大白身後,“白白好像很喜歡你,你要不試著帶它去浴室?”

俞伯一怔,隨即也道,“對呀,今天它一直往你身上撲,連少爺都不理了,看來是真的喜歡你。”

岑致猶豫一會兒,抬頭看著程清和俞伯,遲疑著開口,“我還沒給狗狗洗過澡,可能不是很會……”

“沒事,隻要能讓大白進浴室就很好了”,俞伯歎口氣,半蹲下提溜著大白染黑了的爪子,“不然今天這一身毛是白不回來了。”

程清也跟著點頭,“小致,它這麼黏你,你試試吧,說不定聽你的呢。”

“……這”,岑致盯著大白看了幾眼,小家夥在他掌心乖順地蹭蹭,他猶豫幾秒,還是點了頭。

“那我帶它去試試吧。”

*

柏樹長青,是冬日的一抹鬱鬱蔥蔥。

院子裡種的鬆柏不算多,但總歸是能在煩悶的冬日添一抹顏色,高大挺拔,近看遠看都賞心悅目。

沈勻背著手走在石子路上,腳步慢慢悠悠,偶爾抬頭看看遠處,一副確切地在散步消失的樣子。

石子路狹窄,兩人並肩太強求,沈鬱亭就不遠不近地在他身後走著,注意力卻不像沈勻一樣留在周圍的草葉樹木上,目光一直落在前邊人身上,等待對方開口說話。

他了解他爸,剛才專門單獨叫他出來,絕對不隻是許久未見要聊聊這麼簡單。

“年末了,學校什麼時候放假?”

沈勻停下腳步,忽地轉頭看他,臉上帶著鬆散慵懶的笑意,“通知了嗎?”

沈鬱亭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沉默幾秒還是開口道,“一月中旬,現在還早。”

沈勻笑著搖搖頭,“這也不早了,這不就已經十二月末了?”

“話是這樣…”,沈鬱亭看他一眼,還是沒忍住,上前一步靠近他語氣疑惑,“爸,你應該不隻是要和我說這個吧?”

微一停頓 ,他補充道,“這事什麼時候都能說。”

沈勻挑眉,“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說,平時不是我不在就是你不在,這不現在湊巧我們兩個都在?”

“……”,沈鬱亭看他又露出標準的狐狸笑,揉了把額發,無奈,“爸,彆拖著不說,一定要我直接問?”

沈勻沉吟片刻 ,點點頭,竟然很認真地對他說,“那你直接問吧。”

小時候沈勻就喜歡逗他,想不到長大了看一點兒沒變。

沈鬱亭抿唇,也不再扭捏糾結,坦然點頭,“那我就問了”,話雖如此,真的要問時,他莫名還是生出些緊張來,並沒有安撫岑致那樣全然淡然的態度。

雖然他了解他爸,但凡事都有變數,人事自然都會變,更何況他現在要問的事情本身就是個很大的變數。

大到連他本人也未曾預料到。

沈勻自始至終都從容淡然的笑著,說要等他自己問,就真的一句話也不說,靜靜等著他開口。

樹間的鳥鳴是此時唯一的聲響,嘰嘰咕咕,辨不清是什麼種類。

問Hi一定要問的。

沈鬱亭不自覺捏緊掌心,正視著他,字字清晰,“爸,你到底是什麼態度?”

話問出口後緊張感加劇,他在心底呼了口氣,借助手上用力的方式來緩解泉水一樣汩汩而出的情緒,在短暫的安靜氛圍中等待回音。

沒想到沈勻笑出了聲。

沈鬱亭一顆心被他這反應給弄的上上下下,忍不住皺了眉,提醒,“爸,你能不能認真一點兒?”

“啊”,沈勻掩住笑,清了清嗓,攤開手,“我這不是很認真嗎?”

“……”,沈鬱亭現在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把他爸叫做老狐狸了,他默然盯著他一會兒,問,“那你笑什麼?”

沈勻搖搖頭,“笑就是不認真了?”

他抬手拍拍沈鬱亭的肩膀,力道不小,“我隻是覺得啊,你是真的長大了。”

沈鬱亭看著他,“我早過了十八歲。”

“十八歲不過是生理上的成人”,沈勻笑著,“這可不能和‘長大了’一概而談。”

他扶著沈鬱亭的肩膀,帶著人在小路旁的木椅上坐下來,“我先不回答你最開始問的問題”,沈勻一頓,接著道,“我先來問問你,你覺得如何?”

沈鬱亭覺得困惑,但還是點了頭,“你問。”

“先不說我的態度如何”,沈勻麵上帶笑,眼鏡下的雙眼微彎著,“我想知道,你是什麼態度呢?”

沈鬱亭一頓,隨即很快回他,“我會一直堅持的。”

沈勻看著他搖搖頭,“還有呢?”,微一停,他補充,“你說的話是所有人都會說的,言語誰都能說,問題是,你要怎麼做?”

沈鬱亭垂下眼,視線落在雙腳之間的土地上,那是石子路和土地的交接處,大致是因為陰差陽錯,多出了一塊兒石子,嵌在土裡,乍一看很突兀,再看,卻覺得恰如其分,它好像就該在這裡。

仿佛在說,一切都是命運的恩賜。

他以往不相信命運,那和神魔鬼怪一樣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想要什麼、想做什麼,全靠自己去拿、去做就好,命運不過是一團虛浮的霧,遠看切實存在,但要當真去摸,去碰,是摸不著的。

但是現在心境好像發生了細微的改變。

所有和岑致有關的事情,似乎總是超出他預料之外,無論是小時的回憶,還是長大後偶然的第一次見麵,再到後來不可自製地互相靠近,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直到現在。

沈鬱亭睫毛顫動幾下,隻有現在,他願意相信命運。

岑致是他的命運。

沈勻靜默地看著他,等待他再次發出聲音。

沈鬱亭抬起頭,看向他,眼神是萬分的認真,擲地有聲地開口,

“不管彆人怎麼說、怎麼看,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沈勻笑了,大力拍拍他的肩膀,“我兒子很有魄力嘛”,他眯了眯眼,故意道,“就算是我阻撓,你也還是這個想法?”

“誰阻撓我都是這個想法”,沈鬱亭皺了下眉,不滿地看著他,“爸,你不會真的不同意吧?”

說完不等沈勻開口說話,他就開口了,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反正我不會聽你的。”

“……”,沈勻一怔,抬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臭小子,剛還說你長大了呢,這是什麼態度?”

沈鬱亭偏開頭,按住被打的地方,眉頭還皺著,“我是認真的。”

他看著沈勻,頓了下,問他,“所以你是同意的?”

沈勻沒說是不是,有些訝異地笑著挑眉道,“你怎麼知道的?”

沈鬱亭哼了一聲,“從你說問我的時候就知道了。”

“…臭小子”,沈勻哭笑不得,“怎麼和狐狸一樣精明。”

“這是應該的”,沈鬱亭站起身,低頭看著他,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浮著柔和笑意,他忽地彎腰,學方才沈勻的樣子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是你兒子啊。”

*

浴室裡水汽蒸騰,磨砂玻璃門上沾了一層霧氣,更加模糊了。

岑致手扶著大白的兩隻爪子,安撫地捏了捏,程清和俞伯在玻璃門外站著,緊張地看著裡麵的情況。

大白一改剛才在外麵哼哼唧唧不情願的樣子,小腦袋在岑致身上蹭個不停。

“乖乖”,岑致揉著它的毛,試了下水溫,試探著把大白的爪子提起來往水裡伸了伸,見它沒有撲騰,鬆了口氣,把一整隻都抱起來,一邊摸頭一邊試著把他放往水裡放。

四隻爪子都碰到水的時候,大白嗚嗚叫起來,胡亂掙紮了幾下,耳朵不高興地耷拉下來。

岑致立馬放緩了力道,暫時把它懸在空中,安撫地用額頭蹭蹭它腦袋,聲音柔和,“乖啊,泡澡很舒服的,彆害怕”,大白體型不小,抱著這麼久手臂發酸,他借了底下小浴缸的邊沿抵著手臂,支撐著這個大棉花球,輕聲細語地哄著,“要洗了澡才能繼續抱你呀。”

大白支著四隻爪子,仰頭無辜地看他一會兒,低下頭又看看水,過了一會兒自己動起來,試探著把一隻前爪放進水裡。

岑致眼睛一亮,卻也不敢隨便亂動,隻托著它的屁股,穩穩支著它。

“汪嗚—”,大白一隻爪子已經放進去了,毛發濕漉漉地緊貼起來,在水裡放了一會兒,它扭頭看了岑致一眼,撲騰了幾下,整隻都跳進浴缸裡,噗通一聲濺起大團水花,下雨一樣全都濺在了半蹲著的岑致身上。

岑致淋了一身水,前額的發都被加弄濕了大半,浴室裡悶熱,他脫了來時穿的針織馬甲,隻穿裡麵一件薄薄的襯衫,經水一打,濕了一片,粘著在身上,難受的很。

他無奈地抹了抹臉上的水珠,看向泡在水裡濕漉漉的大白,把袖子擼起來,站起身去摸摸它濕乎乎的腦袋,“真是能鬨。”

玻璃門被輕輕敲出幾聲響動,俞伯臉都快要貼在玻璃上,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一旁的程清一臉鬆一口氣的表情,透過門縫道,“它果然喜歡你,好聽你的話啊。”

她撩起裙擺半蹲下來,隔著玻璃門和大白對視,纖細的手指輕點幾下玻璃,歎了口氣,故意道,“小沒良心的,喜新厭舊!”

全身都進了水,大白就沒有之前那麼抗拒了,它整隻狗都埋在水裡,隻有眼睛和鼻子浮出水麵,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隔著岑致盯著程清一會兒,嗚嗚兩聲,心虛一般低下腦袋。

岑致笑著看程清一眼,“阿姨,這裡就交給我,你和俞伯去忙彆的事吧。”

“好,辛苦小致了”,程清笑眯眯地直起身,“衣服都被這家夥弄濕了,一會兒我讓俞伯準備乾淨的衣服給你,你乾脆也洗個熱水澡,彆再感冒了。”

岑致點點頭,笑著道,“謝謝阿姨。”

俞伯和程清離開後,身後水缸傳來陣陣水花撲通聲,他忙轉過身,看見大白伸出爪子朝著他,歪頭看他。

岑致忍不住笑,伸手抓住它的小爪子,拿過一邊早就準備好的浴球,擠了沐浴露上去,向大白招招手,“來,給你搓泡泡。”

*

自從岑致來過幾次後,程清就給家裡多備了幾套適合他身形的衣服,這時候倒派上用場了。

俞伯拿了乾淨的衣服要往浴室裡送去,剛出去,看見門開了,沈勻和沈鬱亭一起進來了。

他眼尖地發現少爺看起來心情明媚了很多,笑著問候一句,“散步回來啦?要去休息嗎?”

沈勻笑著擺手,“不了,公司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去書房坐會兒”,他拍拍沈鬱亭的肩膀,“要不要跟著我去學學?”

沈鬱亭剛要點頭,瞥見俞伯手裡抱著的衣物,多問了一句,“這是要拿去洗嗎?”

俞伯笑著搖搖頭,“不是,少爺,小致在裡頭給大白洗澡呢,衣服弄濕了,我去給他送件乾的,一會兒出來好換上。”

沈鬱亭眉峰挑起,轉頭對沈勻道,“爸,我不去了”,說完,他走過去,伸出手,臉上有淺淡笑意,“俞伯,給我吧。”

俞伯一怔,“不用了,我去就行,少爺你去坐著吧。”

沈鬱亭手沒放下去,還是執著地伸在半空,重複,“沒事,我去送。”

“…這小子”,沈勻無奈搖頭,過來按住俞伯的肩膀,揶揄道,“你就給他吧,一會兒該急地冒火了。”

俞伯看看沈勻一臉什麼都知道的表情,又回頭看了眼眼前的沈鬱亭,忽然覺得自己也知道了些什麼,雖然不好說,但這衣服還是讓少爺去送吧。

*

習慣了水後,大白享受起來,在水裡頭玩兒地不亦樂乎,地上全是它弄出來的水,濕漉漉鋪了一地。

岑致身上濕的差不多了,好在浴室裡暖氣充足,也不覺得冷,就是身上黏黏糊糊的難受。

他給大白搓乾淨了毛發,換了浴缸裡的水,重新放了一缸乾淨的,彎腰去抱大白時打了滑,一時沒有抱起來,還差點摔倒。

“大白,你是不是該減肥了?”,岑致無奈地揉一把它的腦袋,沾了一手的泡沫,大白聽得懂是的,汪汪應和一聲,甩了甩尾巴,因為吸滿了水變重了沒能甩起來,它新奇地回頭看了一眼,鼻尖碰碰自己尾巴,很擔心的樣子。

岑致看的好笑,心裡頭被軟化了,擦乾淨手打算再抱一次,身後灌進來一陣涼風,把浴室裡的悶熱期氣吹散了不少,沈鬱亭進來後很快關了門,聲音也被浴室裡的水霧浸地有幾分沉,

“是該減了。”

岑致剛要回頭,他已經伸手一把把大白抱了起來,下一秒就放進了浴缸裡。

“你怎麼也進來了?”,岑致直起腰,看一眼地上的水,提醒他,“小心地上滑。”

沈鬱亭看也不看地麵,舉起剛剛抱過狗的雙手,伸到他麵前,聲音軟化下來,“手臟了。”

岑致看他一眼,自覺把他的手拉過來,低頭用毛巾一根根擦乾淨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笑著道,“你們兩個都很會撒嬌。”

“嗯?”,沈鬱亭原本是低頭看著他的,聽他這麼說扭頭看了蹲在浴缸裡用爪子撲水的大白狗,哼了一聲,“我比它厲害。”

大白尾巴拍拍水,睜著大眼睛一臉困惑地看著他們兩個,沒看懂也沒聽懂,低下頭繼續玩兒自己的水。

“這也要比啊”,岑致鬆了手,好笑地看著他,“怎麼勝負欲奇奇怪怪的。”

他半仰著頭,襯衫領口先前因為悶熱解了扣子,又被水汽氳濕貼在皮膚上,幾乎是透明的,堪堪露出一截漂亮的鎖骨,眉眼被暈染的生動,像是一副入了魂的水墨山水。

沈鬱亭漫不經心地溢出一聲‘嗯’聲,眼睛從岑致染了水霧的眼一路往下,繼而在鼻尖停留,最後停在兩片比往常紅潤的多的唇上。

心神一動,大腦甚至來不及做思考,他就低下了頭,動作輕柔地貼上那一處。

閉上眼的瞬間,沈鬱亭似乎有點明白那句詩的意味。

春入花梢紅欲半。

說的大概就是現在這樣。

作者有話說:

晚上好!

第92章 攻略進度92%

岑致眼睛都忘了閉,雙手不知道往哪裡放,就那樣懸在半空,怔怔地看著沈鬱亭的臉,視線落在他闔下的濃密睫毛上。

心臟噗通、噗通,聲聲入耳,在逼無悶熱的空間一下下如鼓點般響起。

沈鬱亭閉著眼,一隻手看似遊刃有餘地摟上他的腰,臉卻是紅的,耳朵也沒好到哪裡去,通紅地像是被蒸過一樣。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接吻,可岑致還是覺得緊張,或許是因為周圍氤氳的水汽,他仿佛浮在氣泡之上,軟綿綿地飄在空中,腳下踩不到實地,隻有心跳和呼吸在提醒他,這確實是在現實裡。

沈鬱亭沒有要停的意思,岑致唇被咬著,能感覺到他不得章法地輕咬,停在半空的手猶豫著動了動,遲疑著往下,輕輕搭在對方腰上,接著稍微用了力,兩隻手向前,完全環在了他腰上。

唇上忽然加重了力道,岑致被咬痛了,嘴唇下意識微微張開,而後就感覺嘴裡滑進來一片濕軟的東西,遊魚一樣靈巧。

他倏地睜大了眼,手上下意識施了力,抓緊沈鬱亭的腰,艱難地發出幾聲悶哼,手指扣著腰,指尖勾起一點衣料。

沈鬱亭緩緩睜開眼,氣息紊亂,動作卻是沒停,眼裡彌漫著熾熱的情緒,幾乎要將人燙傷,他咬著岑致的唇,呼吸沉重地呢喃,“抱歉,我忍不住。”

他嘴上說著抱歉,手卻不安分地順著岑致的腰蹭,隔著半濕的薄薄衣料蹭著腰上軟肉。

岑致被親的身體發軟,眼眶發熱,眼尾要冒水一樣紅了起來,他抵著沈鬱亭的腰,維持最後一絲理智,偏頭躲開,氣息不平地喘氣,“等一下”,他抵著沈鬱亭的肩膀把人推來一些,啞著聲道,“這裡不行。”

理智回了籠,沈鬱亭低頭看他,盯著他好一會兒,埋頭在他頸間,狗狗似的拱了拱。

溫熱呼吸儘數打在脖頸間,岑致抬手摸摸他的頭,輕輕笑了,“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沒怎麼”,沈鬱亭還是貼著他不起來,手環在他腰上,聲音悶悶的,“看見你就忍不住。”

更何況剛剛的岑致和平常的完全不一樣。

岑致好笑地把他推開,“這是什麼話”,他捏捏對方紅透的耳朵,“我又不是什麼食物,能聞見香味?”

“不是食物”,沈鬱亭小聲地回他,頓了一會兒又說,“但是有香味,我喜歡。”

“…你這些話都是跟誰學的?”,岑致無奈地把他環著自己腰的手拿開,“好熱,離遠一點兒。”

沈鬱亭不情願地起身,不忘回他剛才的問題,“我說過了,我說的話都是認真的,全都是我自己想說的。”

他直起身,岑致一眼就看見他的唇,剛才的畫麵還頃刻間再次湧入腦中,惹的他也臉頰發燙,忙移開視線,“知道了。”

身上的衣服濕後本來就亂,經沈鬱亭這麼一扯領口都偏了,他扯扯衣擺,抬頭發現沈鬱亭在盯著他看,眼睛都不帶眨的。

岑致一頓,“一直看我做什麼”,他走上前摸了摸他衣服,,“快出去吧,一會兒你衣服也得濕了,我給大白洗完澡就出來。”

沈鬱亭站著沒動 ,拽住他袖子,輕輕拉了拉,“我和你一起洗。”

原來剛剛進來是要幫忙的。

“那把袖子擼起來吧”,岑致拉過他的手,低下頭,伸手幫他把袖子拉起來,“彆弄濕了。”

沈鬱亭乖乖伸出雙臂,盯著他發頂,等到岑致要換另一隻手的時候,拉住他,自己擼起來,看一眼岑致身上的衣服,眉頭皺起,“還說我,你衣服都濕透了。”

邊說著,他視線落在岑致半開的領口處,稍稍上移,在脖頸那塊白皙的皮膚上停留。

岑致低頭整理袖口,這衣袖寬鬆,不過一會兒就又滑下來一些,挎在胳膊上實在不方便,他邊往上挽邊開口,“它太能鬨騰了,最開始還鬨著不肯下水,進去了又玩兒地歡實,這一地的水都是它弄出來的。”

他整理好衣袖,打算繼續去給大白衝澡,抬頭卻對上沈鬱亭直勾勾地視線,那眼神絲毫不遮掩,像是一點就著的火星子。

“我身上沾上泡沫了?”,那視線投過來的方向顯而易見,岑致莫名感覺自己脖子一涼,下意識伸手去摸,除了浮著的薄薄一層水汽,沒有他想象中的沫子之類的其他。

沈鬱亭搖搖頭,“什麼都沒有”,話說完,視線還是黏著在上頭,火星愈演愈烈,似乎很快就要燃燒起來,他走近一步,抓住岑致的手腕,祈求似的低下頭,雙眼堪堪和他對上,眼神瞧著無辜,卻又熾烈的很,低著聲音道,“我能咬你一口嗎?”

“……”

岑致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訝異地問他,“你剛才說什麼?”

沈鬱亭重複一遍,“我能咬你一口嗎?”

岑致抬手在他額上摸了下,是正常的溫度。

——他沒聽錯。

他歎口氣,無奈道,“為什麼要咬我?”

沈鬱亭坦坦蕩蕩,語氣認真,“標記。”

岑致原本大腦發蒙,還沒有從剛才這人說出的驚人發言中回過神來,聽到他這麼說忍不住笑出聲,“什麼呀”,他揉揉沈鬱亭柔軟的發,笑道,“你是小狗嗎?”

沈鬱亭在他掌心蹭蹭,對小狗的稱呼並不反感,“你說是就是”,他抬著眼就著彎腰低頭的姿勢盯著岑致,重複自己的願望,“這樣可以咬嗎?”

“……咬一口就算標記了?”,岑致拿他沒辦法,他有時候總覺得沈鬱亭的想法奇奇怪怪,現在連提出來的要求也奇奇怪怪起來了,他還是不太理解,忍不住又問了句,“標記什麼的,不是真正的理由吧?”

雖然不假,但也確實不太真。

沈鬱亭在心底默默道,而後坦然道,“真正的原因,隻是因為我想咬而已。”

“…這又是為什麼?”,哪裡會有人喜歡咬彆人的啊。

沈鬱亭很快道,“因為你看起來很好吃”,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點在岑致的鎖骨上,“很漂亮。”

岑致受不了他這樣軟下來的眼神,總覺得麵對的真是隻聽話的小狗似的,隻得縱容地靠近,無奈道,“就一口啊。”

“汪!”

真正的小狗叫了一聲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好”,沈鬱亭眼睛瞬間亮起來,埋下頭,在剛剛碰過的地方咬了一口。

這一口力度不小,但沒到疼的地步,岑致沒想到他會在這裡下口,一時愣住,反應過來後伸手去推,沒想到沒推動,這家夥摟著他不放,在剛剛咬過的地方輕輕舔了一下。

柔軟濕熱的觸感嚇了岑致一跳,他忙把人推開,臉發燙,逃也似的轉身,“快點給大白洗澡吧,拖得時間太久了。”

沈鬱亭舔舔唇,露出滿足地表情,跟在他身後,黏地很緊,“這個我會,很快就弄好了,不著急。”

隻聽聲音都能聽出這人現在心情極好,岑致抬手摸摸留下的咬痕,無奈一笑。

他把袖口又往上拉了拉,半蹲下來握住減大白的爪子,偏頭笑道,“照這麼說,以前都是你給它洗澡嗎?”

他拍拍大白的腦袋,“我以前沒養過狗,沒想到它這麼怕水”,岑致動作溫柔地給大白順毛,伸手拿了浴頭給它衝刷身上的泡沫。

“嗯,是我洗的”,沈鬱亭跟著蹲在浴缸旁,伸手把浴頭接過來,繼續道,“也有不怕水的狗”,他撥了一把的大白的濕噠噠的毛,看著大白皺眉,“就知道添麻煩。”

大白汪汪叫了兩聲,不知是沒聽懂還是沒聽見主人的訓斥,自顧自高興地玩水,哪裡還有一開始怕水怕的怎麼衣也不肯進來的模樣。

“…一點兒也不乖”,沈鬱亭沒被搭理,憋了幾秒憋出來一句自認為對狗崽子殺傷力最大的話,當然還是沒能得到正玩兒的歡樂的大白的回應。

岑致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和它較什麼勁?”,他把浴頭遞給他,指指腳下地麵,“我先大概拖一下,免得一會兒滑倒。”

“好”,沈鬱亭接過浴頭,動作熟練地給大白清洗,一點一點把毛發上的沫子都給衝下去。

拖完了地,大白身上的沫子已經衝洗地差不多了,岑致彎下腰,手搭在膝蓋上撐著上身,看沈鬱亭手法熟練地做後續工作,忽然想到點什麼,問他,“我記得你好像有潔癖,原來這種程度地可以接受?”

沈鬱亭手上動作一頓,偏頭看他,還有點委屈的意思,“勉強能接受”,他泄憤一般在大白兩隻耳朵上薅了一把,“一會兒它洗完,我就去洗澡。”

岑致笑著敲他腦袋一下,“好,那一會兒你先洗。”

沈鬱亭盯著他一會兒,“一起洗。”

“……不要。”

“哦”,他低下頭,把大白撈出來給它擦毛,擦了一會兒,又轉過來,“真的不能一起洗?”

岑致無奈地看他一眼,“能不能好好做正事?”

沈鬱亭垂下眼,“好吧。”

現在不行,以後總有機會嘛。

作者有話說:

啊,我又遲到了,這就去把文案上的九點更新改掉!(bushi)

第93章 攻略進度93%

*

彼時,門外。

俞伯腦門上冒了汗,怔愣半晌才回過神似的擦一把汗,踮著腳退出去了。

程清還坐在客廳裡,手裡是本花卉養殖的書,看見他出來沿著唇笑了笑,問了句,“出來了?”

俞伯渾渾噩噩地點了下頭,走了沒幾步又站住,掏出乾淨的白手帕擦去再度冒出來的汗珠,腦子裡一片混沌。

他剛才聽到了什麼?

早知道就聽夫人的,彆跟著過來,都怪他不放心,偏要過來看看情況,現在倒好,貌似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總不至於是年紀大了聽力也下降了,聽錯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程清看他反應這麼大,搖頭笑笑 ,繼續低頭去看書,她正打算過段日子買一盆山茶種,給家裡添點兒生機,現在正在補課。

俞伯愣了一會兒,忍了又忍,終於還是開口問了,“夫人,您剛剛勸我彆進去就是因為…”

“因為什麼呀”,程清沒回頭,一邊翻書一邊回他,“我就是隨口一說嘛。”

俞伯不信。

他走過來,站在程清身後,驚愕之色還掛在臉上,“夫人,您彆逗我”,俞伯未從震驚中回過神,說完險些咬到舌頭。

程清這才回頭看他一眼,“這麼吃驚?”,她搖搖頭,笑道,“我以為你早就看出來了。”

這話是說剛才他聽到的都是真的了。

俞伯呆滯良久,怔怔張嘴,“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哎呀,這個倒是問住我了”,她把眼睛從書頁上暫時抬起,思考片刻,“該是最近的事情吧?”,說完她又搖頭說絕對不會,“我現在看,他倆有這個苗頭應該很早了,哎我這個當媽的居然這麼長時間都沒發現。”

俞伯汗顏,“夫人看起來接受良好啊。”

程清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當然接受啊,我喜歡小致,多乖,長的也好看”,她回想了下岑致的臉,又加一句,“哎呀,怎麼突然覺得咱們家寶貝配不上他呢。”

……

少爺長的不也很好看嗎?

俞伯暗暗歎氣,心道夫人果然是喜歡岑致,過段時間少爺保不準要‘失寵’了。

———當然,這是玩笑話。

“你們說什麼呢?”

他剛這樣想,沈鬱亭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來。

岑致在他後頭,腳邊跟著洗過澡香噴噴毛茸茸的大白,身上毛發剛吹過,鬆軟蓬鬆,走起路來抖抖晃晃,像個雪團子。

可算是變乾淨了,俞伯舒一口氣,看著大白走過來,伸手在它腦袋上薅一把,手感極好。

摸完狗,一抬頭就看見臉上帶笑的岑致,他一怔,一下就想到剛才無意中聽到的話,一下子不知道該拿什麼表情對待他。

俞伯暗自譴責自己,他好歹是個大人家數十歲的人了,算是長輩,在後

後輩麵前卻連表情自理都做不到,真是白活了這幾十年。

大白洗完澡瞧著可高興,搖晃著尾巴去找程清,在地上轉著圈兒展示自己乾乾淨淨的毛。

岑致看見它這樣,忍不住笑了,偏頭看到俞伯在看他,彎著眼睛回他一個好看的笑。

哎呦。

俞伯在心底叫喚一聲,這笑的真乾淨,一看就是好孩子。

他好像一下子想通了,也衝著岑致笑笑,“辛苦小致了。”

兩個男娃娃就兩個男娃娃吧,多乖一孩子啊。

而且還這麼愛笑,正好和少爺互補,思及此,俞伯回頭看了眼他家少爺,歎了口氣。

沈鬱亭:“?”

*

算是解決了件大事。

爪子乾淨了,地毯沙發都幸免於難,程清鬆口氣,抬手撫撫大白的耳朵,“白白剛剛在水裡頭沒少鬨騰吧?怕是忙壞了。”

岑致剛接過俞伯給他的茶水,聞言笑道,“倒也還好,開始的時候不願意進去,進去了就乖了”,他轉頭看了眼沈鬱亭,繼續道,“我們兩個人一起,洗的很快。”

沈鬱亭嗯了聲,很自然地順著他的話頭,“是這樣”,末了又道,“不過確實鬨騰了”,他朝著大白勾勾手指,把狗崽子叫過來,大白屁顛屁顛兒跑過來,低下頭乖乖等摸,溫柔的摸頭沒得到,突然‘嗷嗚’了一聲。

“沒打算摸”,沈鬱亭收回屈起的手指,冷哼一聲,“不聽話還想討摸?”

岑致把大白薅過來,揉揉它腦袋,無奈地看他一眼,“……他哪裡不聽話了?”

“你的衣服全都被它弄濕了”,沈鬱亭言之鑿鑿,一副正義凜然要給他出頭的樣子,“這還不是不聽話?”

“…我還沒說什麼呢”,岑致瞥他一下。

“我看著生氣”,沈鬱亭低下頭,視線落在委屈的大白身上,話說的冷漠無情,最後還是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安撫,“下不為例了。”

岑致被他逗笑了,伸手想去揉他頭發,剛一抬起記起這裡還有彆人 ,忙尷地放下手,耳朵尖泛起了紅。

程清捂著嘴偷笑,書早就不看了,她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鬆鬆靠著,越看越高興。

俞伯端著點心水果出來,剛好聽到兩人的對話,果盤忘了端過去,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愣。

沈鬱亭看了程清一眼,眉眼流露出幾分無奈,“…媽,你彆笑的這麼嚇人。”

“呀”,程清掩住嘴,裝作很吃驚的樣子,“我笑的很可怕嗎?抱歉抱歉,忍不住嘛。”

俞伯輕咳兩聲,端著果盤過去放下,笑著道,“吃點水果吧。”

岑致還在為剛才自己無意識的動作尷尬,臉色不太自在,抿著唇說了聲謝謝。

果盤裡放了幾個橘子,沈鬱亭伸手拿過來一個,低眉剝橘子皮,他剝地細致,連上麵的白色脈絡都仔細地抽下來,剝好了順手遞給岑致。

程清笑得眼睛都眯起來,故意道,“哎呀哎呀,我也想吃橘子了。”

俞伯忙彎腰,“夫人稍等。”

手還未碰到橘子,程清就攔住他,使了個眼神。

“……”,俞伯看一眼少爺,懂了,站在一邊不再插手。

沈鬱亭依舊低著頭,把手裡剩下半個都剝完了放在乾淨的小盤子裡,推過去給岑致,伸手又在裡頭拿了一個。

岑致手裡被塞了一半的橘子,還沒來得及吃,剩下一半就又到了手邊,抬頭看了眼程清,有點不好意思了。

偏偏沈鬱亭很自然隨意,仿佛剛才做的不過是一件再小不過的小事。

剛才程清說她也想吃,岑致低頭看了一眼,端起那個小碟兒,剛要遞給他,就被人一把按住手腕,小碟子穩穩當當又放回桌上。

沈鬱亭看著他,“這些你吃,我再剝一個”,話音剛落,他剛好剝下最後一瓣皮。

他站起身遞給程清,“媽,給你。”

程清笑了,“謝謝兒子了。”

俞伯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心道夫人隻是調侃一句,這橘子吃不吃倒是無所謂。

想到這兒,他無奈搖頭,忍不住往岑致那邊看了一眼。

岑致拿著橘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沈鬱亭看出他的不自在,肩膀偏了偏湊近他,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彆不好意思,我樂意給你剝。”

頓了頓,他又補充,“我媽愛開玩笑,你彆在意。”

程清愛開玩笑這一點,來往這麼久,岑致也算是了解了,但到底是長輩麵前,剝橘子這樣的小事放在尋常都是沒什麼問題的,在今天,這個時間這個場合,他總覺得不合適。

沈鬱亭看他光點頭,嘴上不動,又說,“你要是不吃,我就喂你了。”

“……你今天怎麼這麼…”,這麼怎麼樣,岑致沒說出來,他瞥了這人一眼,無奈地和人拉開距離,吃了一瓣橘子,小聲道,“我吃。”

沈鬱亭這次坐直身體,眉眼微彎,心情極好的樣子,“這橘子是酸甜口,你喜歡的。”

程清看他倆互動,笑得嘴都合不攏了,聞言一怔,“喜歡酸甜口?”,她轉頭看俞伯一眼,“晚上做飯的時候吩咐一聲,多加點酸甜口的菜。”

“哎,不用的阿姨”,岑致忙擺手,笑道,“彆特意為我做了。”

他一頓,斟酌著開口,“我晚上就不在這裡吃了,趁著周末回家一趟。”

沈鬱亭偏頭盯著他,“是有什麼事嗎?”,他怎麼不知道?

“不是有事才回去,回家需要什麼理由”,岑致無奈道,“我媽好久沒見我了,得回去看看。”

沈鬱亭哦了一聲,然後道,“也是。”

他垂下頭,不知道在盤算什麼。

聽他這麼說,程清突然興致勃勃,“我也好久沒見阿青了,能一起去嗎?”

岑致一怔,

“一起去?”

沈鬱亭插了一句,“能不能把阿姨直接接來家裡?”

“……”,岑致看著他,“太麻煩啦,而且家裡有貓咪的,得留人照顧”,他朝程清笑笑,“阿姨要是想去當然可以,隻是晚上時間太晚了,回來的時候可能不太方便。”

“回來?”,程清擺擺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到時候直接住一晚,你覺得怎麼樣?”

……

岑致剛才倒是沒想到還有這個選項,遲疑幾秒,回她,“我覺得…也可以?”

沈鬱亭立刻道,“那我也一起去。”

岑致眨了下眼,“你去乾什麼?”

沈鬱亭不滿地皺眉,“我也要去看阿姨。”

“真的?”

“真的。”

……還理直氣壯的。

岑致不想拆穿他,猶豫幾秒還是點了頭,“那我提前和我媽打個電話說說。”

*

岑致打完電話回來,發覺客廳裡母子二人的氣氛有點奇怪。

他走到沙發跟前點點沈鬱亭肩膀,坐下時順勢輕聲問,“剛剛說什麼了?”

沈鬱亭剛張嘴要解釋,程清就舉起手機,臉上滿是好奇期待的神色,“這個東西你們還帶著嗎?”

以防岑致看不清,她還站起身走近了,舉著手機在他眼前。

沈鬱亭黑著臉偏過頭,一眼都不想多看。

照片上是沈鬱亭戴著貓耳發箍的樣子,白色的小貓耳朵毛茸茸的可愛,他的表情卻不太好看。

很有反差萌。

程清指指那個頭箍,期待道,“就是這個貓耳朵,小致,你們帶回來了嗎?”,她偏頭看著沈鬱亭,笑眯眯地開口,

“能不能再戴著媽媽看看?”

作者有話說:

小沈:…媽,彆欺人太甚

第94章 攻略進度94%

*

難怪剛才是沈鬱亭是那樣的表情。

岑致看了沈鬱亭一眼,忍不住笑,笑聲剛泄出一點,處在事態中心的某人就偏頭看他,皺著眉,很不滿的樣子,臉上明晃晃寫著:怎麼連你也笑我。

看來是真的不想再碰那副貓耳頭箍了。

岑致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片刻移開臉,避開他視線,看著程清笑道,“阿姨,你真的想看嗎?”

“?”,沈鬱亭攏著眉心,問他,“你乾嘛這麼問?”

岑致故意沒有理他,繼續道,“頭箍是專門買的,我裝在包裡帶回來了,阿姨要是想看,我現在可以拿出來。”

沈鬱亭沒想到他岑致會順著他媽,周身怨氣都快要化為實質,他不滿地哼了一聲,彆開頭表達自己的態度,“拿出來沒用,我是不會戴第二次的。”

而且,他現在想知道的是,為什麼他媽會有他戴著這個頭箍的照片。

這照片的角度很清楚,是從正麵拍的,那個人當時應該就站在他和岑致前麵,可當時他們除了老板好像沒彆人了。

還不待他多想一會兒,程清興致勃勃道,“真的帶了?這東西新奇,他以前都絕對不碰這些的,快拿出來給阿姨看看。”

沈鬱亭看她一眼,一時凝噎。

他求助似的像岑致投去目光,誰料這人已經轉身去找兩個人背回來的包了,不知道是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往他這邊看一眼。

俞伯笑嗬嗬在一邊點頭,包是他收起來的,他幫著岑致一起取回來,眼中也閃著好奇的光芒。

“我找找”,岑致拉開拉鏈,在裡麵翻找一會兒,掏出一個磨砂質感的小袋子,提著袋子晃晃,“找到了。”

程清立馬湊過去,迫不及待讓他打開看看,岑致點點頭,打開之前還朝著沈鬱亭看了一眼,瞧見那人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才低頭打開袋子,取出裡麵的頭箍,笑著遞給程清,“阿姨,就是這個了。”

頭箍一圈是黑的,隻有那兩隻耳朵上麵是毛茸茸的白毛,貓耳做的逼真,連貓耳朵裡麵的一點粉也能看得見,看著就十分好摸。

沈鬱亭臉都黑了——他決計不想再戴一次了。

之前是岑致實在想看他才戴的,而且那時和現在不一樣,當時他戴了,岑致也戴了,那就是情侶款,現在再戴一遍?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程清一看見這貓耳朵眼睛就亮起來,抓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雙手不住地在那兩隻耳朵上摸摸捏捏,最後笑著道,“這東西看著好可愛呀,哎,小致,你當時是怎麼說服他戴的?他可不喜歡這種東西。”

俞伯也對這東西好奇,踮著腳湊過去看過一眼,過會兒把視線投在自家少爺身上,一看對方那臉色,頓時一噎。

像是誰欠了他百八十萬似的。

這何止是不喜歡,這明顯是看都不想看到,估計恨不得現在就把剛才那張照片和這貓耳朵一起毀屍滅跡。

程清一問,岑致不由想起當時,聯想到那時候一臉不情願但是因為自己想看還是待上頭箍的樣子,眉眼不自覺彎起好看的弧度。

“我沒說什麼”,他笑著摸摸毛茸茸的耳朵,“隻是覺得可愛,就讓他戴上試試。”

話落,岑致看向沈鬱亭,臉上笑意愈深,“戴上後看看,果然很可愛。”

還在鬱悶的沈鬱亭聽見那句可愛,瞥他一眼,對上岑致那明顯是在看他的視線,臉紅了。

俞伯看在眼裡,吃驚地不得了,暗自搖搖頭。

——少爺真是被吃的死死的。

“兒子”,程清叫他一聲,故意道,“你這麼聽小致的話啊?”

沈鬱亭紅著臉,刻意將聲音提高,“聽話怎麼了,很丟臉嗎?”

話說的硬氣,說完話可是整個人都快要變成煮熟的蝦米,紅透了。

“……”,岑致抿唇微咳一聲,垂下眼睫不看他,臉莫名發起燙來。

“不丟人不丟人”,程清樂嗬嗬地笑,“要看是聽誰的話嘛,你聽小致的話,媽媽舉雙手讚同。”

“我也讚成”,沈勻的聲音忽然傳來,他笑著走下樓梯,抱著雙臂倚在扶梯端口,看向程清,意味深長道,“你爸我也很聽話。”

“……爸,你彆摻和”,沈鬱亭看他一眼,心道以前怎麼沒覺得他爸幼稚,竟然在這方麵都要比上一比。

程清嗔怪地白沈勻一眼,“多大年紀了,也不害臊。”

沈勻搖著頭笑笑,直起身走過來,靠近岑致身邊,看見他手上的頭箍,好奇地多看了一眼,挑眉道,“這是什麼東西?”

岑致一怔,忙遞給他,回道,“是頭箍。”

沈勻笑著點點頭,“頭箍啊,瞧著挺可愛的”,他抬眼對上岑致眼睛,“你們今天玩兒地還算開心吧?”

說著,他越過他朝後看了一眼,湊近岑致,聲音不輕不重,“我兒子沒欺負你吧?”

岑致微微睜大了眼。

他訝異地看著沈勻,在有限的時間裡思考剛才他說的那句話的深層含義,得出結論後幾乎有些不敢相信。

沈勻像是看出他在想什麼,抬手輕輕拍拍他肩膀,笑道,“你不回答,那我就默認沒有了?他要是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收拾他。”

“…”,岑致怔怔看他一會兒,忽然眼眶有些酸澀,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心裡那塊兒懸在高處的大石頭,終於穩穩地落了下來。

程清笑容滿麵地看著岑致,走過去,輕輕捏了捏他肩膀,小聲道,“現在不擔心了吧?”

“嗯”,岑致笑著抬頭,“一點也不擔心了。”

沈勻笑眯眯搭上他肩膀,“看樣子讓你擔心了很長時間?”,他笑著舉起雙手作投降狀,眼睛微眯著,“叔叔的錯。”

他們兩人都站在岑致身邊小聲說話,這一頭隻能模模糊糊聽到幾個字眼,沈鬱亭皺了皺眉,“爸,你彆和岑致說我壞話。”

沈勻十分無辜地攤開雙手,“我哪裡說你壞話了”,他擠擠岑致肩膀,“小致給我講講理。”

岑致這才回過神來,笑著道,“嗯,我給叔叔作證。”

沈鬱亭一怔。

岑致的笑是發自內心的,今天到家見到他爸以後,一整天都沒看到岑致放鬆的模樣。

看樣子,剛剛他爸和他說清楚了。

沈鬱亭鬆口氣,眉眼微彎,“知道了。”

“哎,還有一件事”,程清拿出岑致手上的頭箍,“這個還沒戴給我看呢”,她彎腰拿起手機解了鎖,“老公,你還沒看呢,給你看看,咱兒子戴這個可可愛了……”

岑致忍著笑從兩個人中間鑽出來,兩三步走到沈鬱亭身邊兒,看他一臉沉默,笑著道,“不然就再戴一下?”

沈鬱亭堅定拒絕,“絕對不會再戴了”,他彆開臉以示決心,“這次就算是你說,我也不戴。”

“好吧”,岑致看他彆扭的樣子,笑意愈濃,想了想道,“可是真的很可愛啊,真的不能戴一次嗎?”

“……不能!”

“真的不能?”

沈鬱亭扭頭看他一眼。

“……算了”,他磨磨手指,惱怒自己太心軟,

“最後一次。”

*

五點半的時候,天色微沉。

岑致下午弄濕的衣服洗過一遍,現在已經全都乾了,俞伯給他裝好了,暫時放在沈鬱亭臥室裡。

程清說要去先換身衣服,岑致就先去臥室取裝衣服的袋子。

沈鬱亭自然跟著他一起,不如說,這人恨不得隨時隨地都跟在他屁股後頭。

岑致身上的衣服是新的,程清買了好幾套合他身的衣服放在家裡,他總覺得不好意思,但是又勸不了,況且這衣服隻有他能穿,要是買了不穿,又全都浪費了。

思及此,他歎了口氣,這一聲剛響過,沈鬱亭就敏銳地發覺,下巴貼在他肩膀上,“歎什麼氣?”

突如其來的靠近把岑致嚇了一跳,他無奈道,“怎麼聽得這麼清楚?”

沈鬱亭貼著他走,“你的話我都聽得清楚。”

“我剛剛也沒說話呀”,岑致故意道。

“…那就是你發出的聲音我都聽得清楚。”

岑致撲哧一聲笑了,“大白的耳朵都沒你這麼靈光。”

他彎了彎腰,打算拿衣服,奈何貼著的人還是沒有要動彈的意思,隻得拍拍他腦袋,“起來下,一直貼著不膩嗎?”

沈鬱亭搖頭,“不膩”,他親親岑致的耳朵,“因為有好聞的味道。”

要是可以,最好能睡覺也抱著。

“沈同學”,岑致無情地挪開他的手,“你的喜好有點嚇人。”

懷裡落了空,沈鬱亭撇撇嘴,不滿地坐在床上,給自己辯解,“我說的是實話啊。”

“是是是”,岑致無奈地點頭,抬手把裝衣服的袋子拿起來,視線一轉,在床上枕頭下看見幾根毛線。

他走近了些,仔細看了看,“這是什麼?”

“什麼?”,沈鬱亭跟著看過去,瞥見那幾根毛線,臉色驟變,猛地站起來擋在岑致麵前,“沒什麼,就是幾個線頭而已。”

“……”

岑致當然不相信,反應這麼激烈,能隻是幾個線頭嗎?

他雙手按住沈鬱亭的肩膀,眯眼盯著他,“真的隻是線頭?沒騙我?”

沈鬱亭眼神飄忽著移開幾秒,又強迫自己轉回來正視岑致的眼睛,他抿抿唇,喉結上下吞咽幾下,明顯是緊張的樣子,“真的是線頭。”

岑致哪能不知道他,看他幾秒,鬆開手,“那好吧。”

沈鬱亭鬆了口氣,沒想到岑致忽地彎腰,掀開了枕頭。

對方動作太快,他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看著 岑致拿著枕頭底下那東西站起身。

“剛剛不是…”,沈鬱亭欲言又止。

“嗯?”,岑致笑著看他一眼,“剛剛怎麼啦?”

他展開手裡的一團毛線式樣的東西,看著形狀神似手掌的東西陷入了沉思。

沈鬱亭臉上寫著‘要命’兩個大字,慢半拍地彆開臉。

半晌,岑致在一片沉默裡開口,

“這是什麼?”

作者有話說:

沈爸:我真是善解人意()

第95章 攻略進度95%

俞伯在外頭敲門,敲門聲響過兩次後,他溫聲提醒,“夫人已經準備好了。”

這一聲簡直有如甘霖,沈鬱亭立刻就道,“我們出去吧,時間不早了。彆讓阿姨久等。”

岑致沒給他轉身就走的機會,在沈鬱亭詫異的神色下挽住人的胳膊,一隻手捂住他嘴巴,對門外人道,“謝謝俞伯,我們知道了,馬上就來,麻煩阿姨在等幾分鐘。”

俞伯在門外應了,轉身離開。

直到腳步聲漸漸遠去,最後沒了聲兒,岑致才鬆開禁錮沈鬱亭嘴巴的手,呼出一口氣,“好了,還有幾分鐘時間,和我說說這是什麼?”

他再度舉起那個毛茸茸的尚未完全成型的東西,漆黑的眼睛牢牢盯著沈鬱亭。

沈鬱亭自覺沒乾什麼虧心事,被他這麼一盯著,卻忽然覺得心虛地不得了。

——這樣說的不對。

他突然想起,虧心事沒有,但是眼下岑致手裡拿著的那個卻是件羞人的事。

岑致手總是冰涼,到了冬天尤其如此,他那時候買了好幾團毛線,最後費了好多,戰線拉的綿長,卻隻留下來這麼一團東西。

他想親手給岑致做一雙手套的,可是———這團還未成型的半成品,甚至都不能叫做手套。

沈鬱亭避開岑致的視線,盯著捏在對方手中的毛線手套,垂下了眉眼。

明明岑致手那麼靈巧,織的圍巾精致好看又保暖,他卻連一雙手套都做不出來。

要是被知道了,岑致嫌棄不嫌棄是一回事,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沒用。

岑致見他久久不說話,無奈地笑笑。

他當然看得出來出來這是一雙手套。

——哪怕這東西目前看著確實有點抽象。

但是他就是想聽沈鬱亭親口說出來,依照他對這人的了解,這家夥這會兒一定在嫌自己這不好那不好。

岑致自己覺得沒什麼,無論是什麼東西,心意在他就喜歡,更何況,這雙半成品手套不止是藏了一點心意。

那大概是和他一樣的、滿腔無處安放的喜歡和愛。

隻是說起來,他在這點上常覺得奇怪——明明沈鬱亭是個那麼自信無畏的人,在感情上卻顯得敏感遲鈍,總是擔心哪裡不夠好。

“真的不說?”,他放軟了語氣,柔聲道,“那我就自己說了?”

沈鬱亭睫毛一顫,抬眼看著他,眼中寫著疑惑。

下一秒他的疑惑就被解開了,岑致緩緩鋪開手套,對著自己的手緊緊貼合,再抬頭看著他時眉眼彎彎,眉梢掛著溫柔的笑意,“給我的的手套?”

沈鬱亭看著他臉上略帶點狡黠的笑,視線不由往下,牢牢鎖在貼在岑致手心的手套,愣怔良久。

“某個人不夠坦誠”,岑致笑著收緊掌心,軟和的毛線揉在手裡,收縮成小小一團,他眨了下眼,故意逗沈鬱亭,“都做出來了,怎麼自己藏著?”

“唔”,他頓了下,又張開手掌,低頭看著手套,在思考的樣子,“難道這不是給我的?”

“不是的!”,沈鬱亭著急了,立刻道,“這是給你的。”

話說完,他懊惱地揉揉頭發,手法不算溫柔,揉亂一片,看起來更蓬鬆了,他垂著眼看岑致,悶聲開口,“但是不好看,而且都沒做好,我不想把殘次品給你。”

“嗯,看來真是送給我的呀?”

沈鬱亭著急地皺眉,“當然是真的。”

岑致撲哧一聲笑了 ,“知道了,怎麼這麼著急”,他伸長胳膊把他剛剛揉亂的頭發重新按好,收了手,接著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想要這個‘殘次品’呢?”

沈鬱亭主動牽住他的手,指腹蹭著他柔軟的掌心,剛才還躲閃著的眼睛突然就含了期待,“真的嗎?”

“…”,岑致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樣子,忽然很難把他再和最初遇見時候那個冷的像是冰塊兒的人重疊,半晌,忍不住道,“好傻。”

“……”,沈鬱亭驀地收緊手,眉頭皺了起來,“你說我傻?不是”,他攏著眉心,不解道,“哪裡傻?”

“是傻的可愛的意思”,岑致含混地把這句話揭過去,而後看著他,認真道,“這是你用心做的,就算再不好看,我也喜歡。”

邊說著,他拿了裝衣服的袋子,當著沈鬱亭的麵兒,把手套疊好裝進去,仰頭對著沈鬱亭笑笑,“那我就收下了?”

“我學了很久”,沈鬱亭捏著他的手指,“但就是織不好,下次一定會做一副完整的給你。”

岑致笑彎了眼睛,“要不要我教你?”

沈鬱亭垂眸看他,看見岑致的眼裡細碎的微光,忍不住低頭在他鼻尖輕輕吻了一下,“好,岑老師?”

“聽著不錯”,岑致笑眯眯地拉著他的手往外走,

“要交學費的。”

沈鬱亭握緊他的手,眼尾勾起,臉上帶上笑意,

“嗯,多少都沒關係。”

*

回岑致家的路上,中途停下來好幾次。

程清無論如何也要給顧木青帶個禮物,家裡的選的不滿意,路上走走停停,看了許多家店,首飾衣物,大多都覺得缺點什麼。

岑致早就勸過,說不用這麼客氣,光是她去他媽就會很高興,可程清就是覺得不行。

奈何都快要到了,程清都沒找到合心意又適合顧木青的,車窗外街道兩旁的樹木一棵棵急速後退,她支著下巴,秀美的眉略略蹙起。

沈鬱亭看了她一眼,無奈地皺了眉,“媽,前邊不是覺得有個手串很適合顧阿姨?”

程清點點頭,“是啊,但是那顏色太粉了,我再看又覺得不合適了”,她皺著眉,覺得今天這一趟還是有點太著急了,隻是阿青這段時間忙碌,兩人確實許久未見,好不容易有機會來一趟,她當然不能放過機會。

哎,阿青喜歡的東西倒是挺多,她知道是知道,可真的看到實物,又覺得都差不多,看著沒什麼特彆,實在不能算作拜訪之禮,送出去她自己都不覺得滿意。

但這一路上因為想買禮品,確實浪費了不少時間,程清抿抿唇,歎了口氣。

車子平緩行駛,拐過一個街角,駛入岑致家所在的街道,玻璃外忽然閃過一家綠意盎然的花店。

冬日裡寒冷,樹木枝丫都光禿禿一片,周遭也看不到自然生長的話,見不到鮮活的色彩,比起其他季節,總顯得乏味許多,偶然有一間裝的漂亮的花店,在周圍一片的枯樹間顯得格外鮮亮。

程清靈光一閃,喊道,“小王,停車。”

*

岑致家在這條街的深處一些,道路兩旁的高大喬木枝乾攜著光影投向地麵,雖然沒有綠葉,光點遺落一地,也有斑駁的感覺。

這處僻靜,街上來往的車輛不多,偶有騎自行車和電動車的人擦肩而過,帶起一陣淩寒的風,公交站牌安在高木下,牌子上是路線的標注。

車子緩緩開進小區,在車庫裡停了車。

程清懷裡抱著束梔子花,很小心的用手護著,緊緊跟在岑致後頭,“小致,我們快回家吧。”

因為擔心花出問題,她眉頭輕皺著,岑致哭笑不得,“阿姨,怎麼感覺你有點緊張?”

沈鬱亭在程清身後,聞言點頭讚同,“我也覺得有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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