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2 / 2)

他掛了三分之二時,敏銳地捕捉到了遠處雜亂的腳步聲和喧鬨,轉過身看了一眼,果然已經有人開始湧入放映廳,觀眾們三三兩兩地尋找著座位,時不時湊在一起激動地交流著什麼。

降穀零繼續將剩下三分之一的條幅掛好,退後幾步想看看掛沒掛歪或者有沒有鬆動的地方,但是護欄後的空間有限,他看不到這塊超大號橫幅的全貌。

“右側第四枚釘子,矮了差不多五公分。”

降穀零下意識地道了聲謝,抬手將那枚釘子換了個位置,轉過身,將手搭在護欄上,笑著說:“鬆田,你也來了啊。”

鬆田陣平輕鬆翻過護欄,聳聳肩:“喂,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吧,你怎麼也在這兒?”

“如你所見。”安室透指了指自己的工作服,理所當然道:“我在這裡打工啊。”

“你上次不是說在便利店兼職嗎?”

“那已經是上一份工作了。”

鬆田陣平不置可否,電影即將開始,整個放映廳霎那間暗下來,他問偶遇的那位同期:“你要看電影嗎?”

降穀零果斷道:“不看。”

“那就出去聊吧。”鬆田陣平說。

“怕影響其他人嗎?很貼心嘛。”

鬆田陣平輕巧地越過護欄,從後門的樓梯走下去,直到回到走廊他才回答:“主要是答應了要跟他一起看,總不能自己悄悄提前看吧。”

降穀零啞然失笑:“你還真慣著他啊,你們兩個到底誰是哥哥誰是弟弟啊。”

鬆田陣平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班長也來了,你一會兒要見見嗎?”

“這次就算了。”降穀零帶著鬆田陣平往員工休息室走,“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我本來隻是路過那間放映廳,結果被抓去加班了。”

鬆田陣平微微皺眉,回道:“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降穀零笑了一聲。

他敲了敲掛著【員工休息室】牌子的門,沒人應答,他推開門,如他所料,裡麵沒有人。

降穀零想起某位同事跟他提起想趁此機會搞一張明閃閃的簽名的事情,隨口道:“這家電影院裡的人應該都去看首映或者想辦法去偶遇明星了吧。”

“偶遇?”鬆田陣平問。

降穀零將休息室的門鎖上,終於放鬆了幾分,轉身對著已經自顧自地找了個地方坐下的鬆田陣平說:“畢竟明星的簽名很值錢嘛。”

降穀零也找了把椅子坐下,他每天都會進出這個房間,應聘成功的那天就已經找機會檢查過,這間休息室裡沒有任何監聽監控設備。

電影全程一個半小時,此時隻過去三分之一,敏感話題不能聊,不過畢竟是認識多年的朋友,想找一些話題還是輕而易舉的。

“他和班長的關係似乎很不錯?”降穀零問。

鬆田陣平點點頭:“確實,他從過去就很尊敬班長,在他眼裡‘哥哥’是個很神聖的詞,一直稱呼班長‘航哥’。”

“怎麼說呢,其實那孩子偶爾有點小任性,但是他一直都很聽班長的話,我騰不出來時間管他的時候,要是班長有空,就會先把他放到班長那裡……我起初還想這樣會不會太麻煩班長了,但是那場車禍發生以後我又突然覺得很慶幸。”

像是已經預料到接下來的話題即將嚴肅起來,降穀零下意識地坐直了幾分。

鬆田陣平沉默了幾秒才繼續說道:“萩已經離開了,說實話,我不想再參加任何人的葬禮了。”

“當初約定好我們每年都一起去為萩掃墓,前兩年你和諸伏沒來,我猜今年你們大概也沒辦法過來,你們的工作很危險,班長之前在醫院裡說過段時間大家一起去掃墓也隻是想緩和一下氣氛,你不必當真,等什麼時候你和諸伏的任務徹底結束,我們再一起去見見萩吧?他喜歡熱鬨,能見到你們一定也會高興的。”

休息室內陷入了一陣落針可聞的寂靜,降穀零低下頭不想露出任何破綻,他不知道該如何告訴鬆田其實五人之中已經又有一人永遠離開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後,抬頭麵不改色地說:

“既然說好了一起,那當然就要……”

他的嘴明明還在張開又閉合,聲帶仍舊在振動,明明心裡想著一定要穩住陣腳,但是他卻無論如何都聽不清自己是在說什麼了,耳鳴目眩,視線模糊地落在遠處的一抹金色上,降穀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以什麼口吻說出那幾個字的:

“……四個人一起去。”

已經沒有了,他想,早就已經沒有四個人了。

從五到四再到三,他如今能做的也隻有讓這個數字不再繼續遞減下去而已。

得以回到過去的令人震撼的奇跡,一生中大概也隻會發生一次,他無法回到過去的過去,隻能用儘一切去改變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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