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後街顯得靜悄悄的,小草隻看到幾道背影轉過拐角處,魏世子被人扛在肩上。
小草加快速度跑起來,隻是這兩日又有些降溫,穿在身上的衣裙還不止一層,行動起來有些累贅,二話不說,該紮的紮起來,該撕的撕掉,半點不含糊,還有頭上的發飾,用撕掉的衣裙抱起來,往腰上一係,頭發用發帶一束,快速的盤起來,再用布料包裹緊了。
整個人立馬就利索了,不僅如此,還往地上滾了兩圈,雙手沾了灰,往頭上臉上脖子上一抹,甚至連那雙繡鞋都不放過,就這樣,一個端莊優雅的貴女,短短時間裡,就變得灰頭土臉,看不出原樣,一般人離得近了,隻怕會下意識的遠遠躲開。
帶走魏亭裕的人沒發現小草,本就躲在暗處的靳文傑卻是瞧了個分明,從她弄翻了自己的丫鬟,再到整個“變裝”過程,簡直看得目瞪口呆,若非親眼所見,這一前一後的模樣,若非刻意細究查看,他怕是都絕對不會想到會是一個人。
我的個老天爺,魏亭裕這媳婦兒未免太厲害了,就這變裝的手法跟速度,就算他們某些“術業人士”都比不上啊,還有那利索勁兒跟腳下的速度,除了像他們這些人,有幾個男人能比得上?更彆說魏亭裕那個弱雞,簡直就是被他媳婦兒甩了八條街。
可是這姑娘——對,就是姑娘,她現在名義上跟魏亭裕可半點關係都沒有——對自己是不是也太狠了,那漂亮的衣裙,漂亮的臉蛋兒,怎麼就下得了手呢?換一個貴女,不,哪怕隻是普通女子,甚至不少的男人,讓他們將自己弄成這樣,怕是也一千一萬個不願意。
尤其是那藥,絕對是殺人越貨的好東西啊。
靳文傑摸摸下巴,這姑娘還真不是一般的帶勁兒,要不然無視魏亭裕的想法,等他死了,直接將人給抬回府去?不過這貌似不太現實,瞧瞧聞人暘那護姐時的那股子紮手勁兒,他敢上門,聞人家的其他人怕是也能叫人直接將他給打出來,不僅如此,魏亭裕怕是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所以,這男人有時候妻妾成群也不是什麼好事兒對吧?
不過這姑娘見到人出事,不是避開或者另外搬救兵,而是直接摻和進來,是爛好心傻大膽呢,還是魏亭裕那小子沒藏好尾巴,已經被他媳婦兒察覺出了端倪?
隻是,不管是哪方麵的原因,即便實有所依仗,靳文傑都不太讚同小草的行為,女子名節太重要,出點事兒,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靳文傑回神,哎喲,人已經跑沒影了,趕緊跟上,若是跟丟了,甚至將魏亭裕給丟了,事後他大概真得被生吞活剝了。
靳文傑從牆頭上翻下來,快速的跟上去。
對方的速度倒不是很快,後麵甚至將魏世子背著走,小草要跟上很容易,都不用再跑,不知道是不是心裡素質實在過硬,對方做賊心虛還時不時的打量一下周圍,小草卻很是鎮定從容。
一直跟著轉了四五條巷道,到底是繁華區域,就算不是正街,住的人也不少,除了最開始的茶樓後巷,時不時的能看見人,看到小草頗為嫌棄,倒也僅僅如此,彼此之間倒是相安無事。
在某個小院門口,終於停了下來,幾個人進去之後,就將門給關上了。
這要怎麼進去?在旁邊的院門口倒是有一棵古槐,隻是位置有些不太對,其中的一根枝乾上的枝椏勉強伸到這邊的院牆上,根本沒可能承受一個人的重量。
小草思索著進去的法子,突然間猛地扭頭,什麼都沒看見,皺著眉走到巷口,倒是看到三五幾個人,離得相對比較遠,難道剛剛是錯覺?小草折返回去。
靳文傑從院牆裡翻出來,拍拍自己的小心肝,哎喲,這姑娘警惕性也這麼強啊,這倒是好事,隻是不知道到底是怎麼長大的。可惜啊,饒是嘴皮子磨破了,魏亭裕對以前的事情也隻字不提,至於他身邊的那些人,一個個也都跟蚌殼似的,嘴巴可緊實了。
小草沉思了片刻,擔心等的時間長了,魏世子會出事,所以決定直接敲門。
咚咚咚,不疾不徐的三聲。
“誰?”院子裡傳來詢問聲,感覺上似乎有些緊張。
小草沒有出聲,而是繼續敲門,急促了幾分。
小草聽到了明顯的腳步聲,往門口這邊而來,顯然不止一個人。
屋子裡,魏亭裕失去了木輪椅的支撐,跌坐在地上,而且渾身上下濕了個透徹,顯然為了讓他清醒過來,剛才被潑了一身冷水,而且,從散發的異味來看,這水還明顯的不怎麼乾淨,發冠掉了,頭發散了,看上去很是狼狽。
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依舊波瀾不驚,明明是抬頭看著魏錦程,但是,偏生給人一種被俯視的錯覺,甚至讓人恨不得將他的眼睛都給挖了。
魏錦程一腳踩在魏亭裕的傷腿上,一把掐住了他脖子,居高臨下,湊近了,“我的好大哥唉,你的眼神還真是讓人相當的不喜歡,來,收一收。”順道還啪啪的拍拍魏亭裕的臉。
魏亭裕無動於衷,不管是身上的疼痛,還是被庶弟折辱,好像都沒感覺一樣。
他這模樣,魏錦程當真恨不得剁了他。
曾幾何時,他根本就沒將這個大哥放在眼裡,就算他娘占據了平陽侯夫人的位置又能如何呢,爹根本就沒將那女人當一回事,爹心裡眼裡始終都隻有他跟他姨娘,就算沒有名分,但也占據著實際的好處。
就算是這樣,這心底的怨氣依舊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