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雨欲來(1 / 2)

深秋的早晨有微微的寒風,雨花區的街道清幽,三五晨練的人在緩慢行走,象是牽引鏡頭一般,一座巨大的花卉市場躍然於目,坐落在菊花台公園斜側方的這座花卉市場現在已經升級為花鳥市場,市場的兩邊,涇渭分明,左側賣花的,多設有攤位;右側是賣珍禽寵物的,囚籠也是不少;雖然時而有奇怪的味道蔓延,但是那清冽的鳥語花香顯然更得人心,清晨,當舒緩的音樂響起,熟悉的街坊走過,輕輕的一句問好體現了對生命的珍視和眷戀。兩輛旅遊大巴帶著全係的同學從這裡經過,趙小曼不由得心裡顫動了一下,那株早已枯萎的墨鼎蘭此刻已經在她心裡開出永恒之花,她借著整理發鬢的動作偷瞄了一下在後排的劉星,他的臉上也充滿了欣喜的光芒,看著這充滿初戀意味的市場。

那時侯光線很好,初升的太陽透過旅遊車的窗戶把一屢金黃色打在他的身上,很是耀眼。

趙小曼仿佛看見劉星身側有一輪光環,驕傲的他騎著一匹白馬,正戮力地往她的方向奔赴,她的臉上突地出現了十八歲時候才有的一抹嬌羞。

雖然南京這多年來注重開發整合和加強南區的發展,一棟棟嶄新的歐式商住樓沿著馬路向前延伸排列著,但是兩側菊花台公園和花卉市場依然被保留了,這也是符合社會進程的,再新潮的城市也得保留幾處經典的古色古香,如同萬綠叢中要有一點嫣紅,這樣的搭配才算美麗。

在這一刻,劉星和趙小曼的心裡同時充滿了感恩。心可以長時間地駐留,但是車子還是緩慢地前行著,那是“流氓”的刻意安排,走進安德裡的時候,大家的心情就駛入了懷舊區,這邊有個多年之前常去揮霍青春的網吧,那裡有個自己等候愛情的小站,曾在這邊的萬裡皮鞋廠拿過多少送人的皮鞋,那邊的26路車站和多少狐朋狗友一起去明城拚酒,如今那個浴室改造的酒店還在麼?是否還能找到被無意踩死的老鼠?還有那物美價廉的稻花香呢,現在是否還能出現在警院師弟師妹的桌麵上把這銷量第一的神話繼續下去?很多的問句是不需要答案的,僅僅是思想如溪水一般經過的時候,短短幸福地駐留就可以了。

不是麼,多年前的一種幸福是隻可意會,秘而不宣的。

警院坐落在安德裡和小行裡的交界處,隱沒在花卉市場和公安部警犬研究所中間,一邊是花香,一邊是狗吠,動靜皆宜,搭配也算合理,不過就是差彆有些過於明顯,在警院左側習慣了靜態賞花的人到了右邊會習慣性耳鳴;在右側喧囂之所生活的人到了左側會有如臨鬼片或者去了仙山一般的感覺,總之三個字:不適應。

這三個字沒有其他作用,是來反證警院同學的大心臟的,整個警院隻有一條路開辟到了儘頭,進門的左側是實驗樓和教學樓,右邊是宿舍區,與狗校、花卉市場也就一牆之隔,他們整天在這動與靜的氛圍裡進進出出,並無不良反應,當然了這為後來他們所從事的警察工作不無裨益,不知道這是不是當年為警院選址的領導良苦用心之所在。門口的一個不鏽鋼的檣板上,烏黑靚麗的...不是長發,是讀起來讓人垂淚的幾個大字:歡迎管理係同學回家。

和藍盾門口檣板上冷冰冰的外交辭令不一樣,這裡簡單的一個家字就足以讓濃情突兀,把聚會的意義也彰現了出來。很多人,包括劉星在內,畢業十年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裡,不是沒有足夠的時間,不是怕觸景生情。

在他們的心裡總有些畏懼,一種不被接納和排斥的懼怕。

如今那幾個字旗幟鮮明,象是一個偉大母親的呢喃和呼喚。哪裡有不回家的孩子,哪裡就有在深夜燈火前等待的母親。他們從心裡由衷地呐喊:警院,我們回來了。

早該回來。

刑偵樓上的大笨鐘整點報了時間,像是在默默答複道:不晚不晚,永遠不晚。

周末的警院呈現一種慵懶的氛圍,一旁的主教學樓裡正放著《東成西就》的經典搞笑片,但是圍觀者寥寥。對麵的宿舍樓上,十幾條被子已經迎風等待著陽光普照,更多的宿舍傳來的是流行歌曲的聲音,細細聽去,含糊的周傑倫和嘶啞的黃小唬正在比拚人氣。再往前的女生宿舍門外還有不少來自外校的同學,那頭發,那穿著,那神色,那氣質一看就看出來不是本校的,警院的男生天生具有一種傲然的痞氣,這種氣質凝入靈魂讓人過目難忘,入門式的觀察入微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培養的吧。走進縱深,刑偵宿舍樓後麵的操場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更為豪華現代的宿舍樓,雖然說曆史的車輪總是向前,但這種生生改變多少讓人有些遺憾,當年曾在這裡揮汗如雨,當年也曾於此等待過伊人,如今樓去人空,讓人唏噓。

再往裡走是大食堂和浴室,左轉過去是一個高高的斜坡,讓人激動不已的散手道場就在這裡。曾經畢業後的他們還來過學校一次,參加特警一班的揭牌儀式,那時的劉星他們已經畢業,偌大的道場裡站著十幾個彪形大漢顯得格外孤單。省廳的領導和學校的領導匆匆來去,特警一班成立的同時即解散,唯一讓他們感覺真切的是手裡的獎牌和現金。

戴蘇和劉星還去明城喝了一頓稻花宴,除了稻花香的酒外隻有一碟花生米。

醉是一種必然,醒來的時候他們沒有道彆匆忙離去,那是有關道場的最後記憶。

十年後,故地重遊,在很遠的地方就可以聽到裡麵的呐喊聲聲,過去那時候的散手教學賽都在這裡舉行,現在看來,這個傳統還在繼續下去。

劉星和戴蘇一前一後走進了道場,裡麵集隊列成兩隊,大聲叫道:“師兄好,歡迎回家。”著實讓劉星他們嚇了一跳,然後是不知所謂的感動。十年,鐵杵還沒有變成鋼針,他們還不是所謂的高官,也不是多麼有錢的主,這次十周年的回校園參觀的他們如同扔進池塘的小石塊,誰料到會有如此大的聲響。道場的教練已經換人,劉星和戴蘇詢問了一下李寧教練的近況,道場的教練很友好也很謙遜,“李師兄現在到刑警學院進修了,要半年之後才回來。”

劉星和戴蘇對望一眼,從彼此的神色裡找到了一絲遺憾。

“你是戴蘇吧?當年警察係統自由搏擊比賽的冠軍。”新教練有些激動,這種激動裡多少蘊藏了些蠢蠢欲動。他先是介紹了一下隊員的情況,然後的聲音有些細小:“我這些小隊員半個月後將參加在廣州舉辦的第四屆全國警察係統自由搏擊大賽,能不能請戴老師指點兩下。”

他話說的客氣,但是誰都可以看出來其間的挑釁意味,這種挑釁不是仇恨式的,那是一種渴望,渴望證明自己的一種挑戰。

猴子嗬嗬一笑,最先答話道:“這種打打殺殺的生活,我們都丟了好幾年了,你們倒是天天練,這麼一‘指點’明擺著要粉我們了。”

“切磋嘛,有何不可。”新教練臉色突然一變,話語間也上了刺刀:“你們是不是怕了?”

他的眼神凝視著身後,言語卻不再謙遜,這時候眼鏡張不知道從哪裡過來的,他嗬嗬一笑道:“真巧啊,我說我們會再見的吧。久聞你們特警一班大名,所謂盛名之下必無虛士,這些小夥子們渴望與前輩學習的態度還是值得肯定的嘛。”他撐了撐眼睛,奸笑著說,原來是他的鬼。新教練有些獻媚地一笑,大聲地叫了句:“老板好,還有一句話我要補充一下: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這也是一種潮流,我們應該有把前浪拍在沙灘上的勇氣。”

眼鏡張讚許地點點頭,爽朗地笑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這個世界還是趕著向前的世界嘛,你追我趕,天理循環。”

猴子暗中低聲回了一句:環你媽個頭。

這眼鏡張是警院散手四班讚助商,現在的特警班由於係統內比賽較少,參加職業比賽又無資質,所以參加的多為商業比賽。根據省廳特長班可以與社會共建的思路,校區也是積極地引進了讚助商,這也是眼鏡張那輛S350可以自由出入號稱森嚴如壁壘的警院的原因。商業的介入擠壓了愛好的空間,片麵追求成績也使得許多人變得急功近利起來,這次李寧教練去刑警學院名義上是培訓,多少有些負氣出走的意味。

事實也是如此,除了特警一班曾經在全國警察係統比賽中獲得輝煌之外,二班和三班進入全國大賽前十六的人才也是不少,但是拔尖的不多,象戴蘇劉星他們這種在全國領先的高手就更是鳳毛麟角;這次的特警四班,警院就破天荒地從部隊招募了不少海軍陸戰隊的淘汰兵源,年紀在20—25歲之間,在許以讓他們在學校裡參加公務員的考試和畢業之後留校當教官的承諾之後,這些痞子兵欣然都被抽調到了特警四。此刻他們都站在眼鏡張的身後,背負著雙手,和剛剛在紅墊兩側歡迎師兄的警院生不一樣,他們的眼中沒有那種同氣連枝的親熱,他們的眼神冰冷,多少帶點不屑的意味,那也難怪,在和警院的這些孩子兵練習賽交戰的過程中,他們幾乎每次都是一邊倒地狂勝,那是一種壓倒性的優勢,這些經過變態訓練的戰士們甚至有把警院選手打傷住院的劣跡。

一個警院的小隊員忍不住悄聲把這個情況告訴了站在一旁的老孟,“師兄,這些家夥老狠了,我們班一哥們就被他們當場打到吐血,還在揍個沒完。”

“吐血還打?教練沒有製止麼?”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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