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誰是凶手(1 / 2)

這是一個痛苦的日子,在劉星他們的眼裡,連山河也變了色彩。

山羊的追悼會上來了許多人,認識的不認識的,大家手裡都有一朵小白花。我們這個世界目前是有些短視,街上跌倒的老人受傷的孩子不敢去攙扶,偶爾行個善事捐款還要提防下什麼美美,但是正義和善意始終在人們的心裡,諸多逆流,相信你也批判過,恨過,咬牙切齒過,那麼正價值的標尺它就沒離我們而去。隻要我們循循善誘,因勢利導,總有一天陽光會再一次地普照。有的時候普法的關鍵是讓道德元素重新綻放光芒。

“既然人人心裡都在期待,冬至了,春天還會遠麼?”這次零距離和江蘇省廳破天荒地走在了同一陣線上,在他們的讀報環節播報了幾句介紹山羊烈士的生平,並在電視中提示市民,三日後在南京白下區殯儀館開完追悼會後送警院的孩子回揚州老家。

張小斐算是幫了不少忙,剛上前台的唐茵也言語哽咽地呼籲了句:且讓我們默默地送英雄一程。英雄這個詞隻有兩個簡單的字組成,不過其間蘊涵的內容卻並不簡單,山羊壯誌未酬讓不少人唏噓,原來臥底也有犧牲,並不是LAUGHING哥那麼衣著光鮮,誰見到都要喊一聲老大,他們在一個不為自己熟悉不為人知的陌生環境裡做出了巨大的犧牲,從時間到空間的凝縮,從親人到朋友的置疑,他們隻能微笑,誰能從這微笑中讀出苦澀的味道來呢?追悼會當天,不少南京的市民還是自發地來了,要行個注目禮,為英雄送行。

一位大媽擦著淚水說:“30歲,沒有結婚,那就還是孩子,所有孩子的離去,都讓我們心痛。尤其是這些為國家利益而犧牲的孩子。”

“是的,您說的對。”她身邊的大叔則義正詞嚴地道:“我們今天來送這個孩子,因為他心存正義,為著自己的理想而奮鬥了終身。”最後他用中氣十足的聲音叫了一個好字,劉星覺得這聲好字把很多重要的東西都涵蓋了,它甚至比那長篇累牘的悼詞和拖拉冗長的挽聯要有價值得多。

此刻的山羊一聲不吭地躺在棺材裡,穿著那身深色的製服,他的母親在他身邊揣了一本他最喜歡的馬克吐溫短篇小說集,她喃喃地向他告彆道:“孩子,來生還是喜歡看長篇吧!”

她沒有接受張小斐巨額的讚助,也沒讚成劉星所謂的風光大葬,葬禮的規則和普通人一般,在狹小的禮堂裡,她的孩子靜靜地躺在中央,著警服戴警帽,身上覆蓋著蘇省公安廳送來的一麵紅旗,前來瞻仰的人圍著他的冰棺繞場送行。冰棺是張小斐掏錢買的,他威脅山羊老媽的話是要是你不肯接受,那下一個躺裡麵的人就是我。兩個人糾纏了好久,最後山羊的母親還是象征性地給了一些錢,當然張小斐一口咬定這棺材就是普通棺材,山羊母親才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這個時候,裴廳長帶領廳領導班子、南京市局的領導同誌齊齊前來敬獻了花圈,裴廳長還親自為山羊正了正衣冠,他神色悲痛,有些泣不成聲:“山羊同誌你是好樣的,是江蘇警屆的驕傲。”然後很是嚴肅地敬了一個軍禮。

最讓人感動的是從雲南趕來的老孟一直一聲不吭地跪在山羊的屍體前,他就那麼跪著,任誰安撫都沒有用,他和山羊一直都是知己,焦不離孟的那種,此刻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這一切都發生他離開的日子,山羊倒下的時候他甚至都沒在第一時間獲知消息,他的臉上寫滿了懊惱、痛楚和傷感,劉星示意猴子不要上前勸阻,最後送彆的時候,就讓這兩兄弟多呆一會吧。

猴子默默地點點頭。

兩個多鐘頭的告彆儀式之後,老孟也默默地站到了劉星他們的身後,隨著在場人繞場一周送出手中的小白花,整個儀式也基本到了儘頭,人也稀稀落落地開始離開,最後剩餘的人除了山羊的母親和妹妹之外,就劉星他們幾個鐵杆的兄弟了。

就在大家整理靈堂的當口,這時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衝了進來,不顧一切地撲在了山羊的身上,她放肆地哭泣起來,劉星和崇譯文麵麵相覷,不知來者何人。還是猴子眼力驚人,他從那個背影讀出了一個劉星熟悉的名字:翟文鬱,山羊的夢中情人。

十四年前,他們之所以熟稔起來,倒不是因為是同一個係的緣故,而是一起冒雨去看了一場張信哲的演唱會然後一起乘坐26路回小行。寒冷的冬夜,演唱會又應歌迷的要求順延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最後一班回來的車上就剩下了他和她,無意間兩個人聊起天來,才知道原來是本校的同學,對眼的幾率就又增加了兩三分。人很多次的緣分上天已經寫好劇本,關鍵是看你敢不敢開口,在什麼樣時機下開口,從而獲得什麼樣的評價:是好感還是厭惡,一段感情的起點和終點也由這初始的幾分鐘所決定。

說實在話,翟文鬱不是那種絕對的美女,第一眼看上去你不會有多深刻的印象,但是這個女子很耐看,是那種越看越舒心的類型,看過老版的《將愛情進行到底》裡的徐靜蕾麼?她和老徐的風格就有些近似:人淡然如菊花盛開,清雅裡帶著點鄰家女孩的青澀。注意不是杜拉拉那個年紀的老徐,其間緣由,你懂的,我們談風月,確實不敢把年齡拉得過長。山羊是個慢性子的家夥,不管什麼對白都要加上個之乎之也,更多的女生嫌他囉嗦,有些甚至叫他先生,多取個迂腐之意,但是翟文鬱懂他,她們之間的交流很是順暢,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般,直到司機催促她們底站已到,兩個人才小臉紅撲撲地下了車。後來聽說為了找一盤張信哲的磁帶,老版的,9。8元一盤的那種,他跑遍了南京所有的音像店,最後終於給買到了,他是為她買的。

愛情的滋生並不複雜,簡單的成長,慢慢地融合,假以時間空間的配合,自然而然地開花結果。可惜的是這段很為大家所看好的戀人也隻當了四年的知己,始終沒有成為伉儷,其間緣由,外人不足道也。也許是他們認為這種亦師亦友的默契很重要,也許他們喜歡那句君子之交淡如水,不願意為茶米油鹽的瑣碎生活所牽絆,儘管他們的目光裡有交集,有渴望,後來他們還是在時光裡失之聯係,直到這次的十年聚會,才又將將聯係上。不過翟文鬱在山羊身前說的那些話卻讓劉星和崇譯文差點沒暈厥過去。“山羊,你放心地走吧,我會為你把小山羊領大,到他成人的那天告訴他:他爸爸是最偉大的英雄。”

“小山羊?這是後繼有人了麼?”

大夥的竊竊私語裡有驚奇,更多的卻是驚喜。若山羊的生命得到延續,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情哦。至於所謂的道德層麵,很多人是沒有一個標準底限的,如果可以,大家都願意把底限留給自己親人朋友,留到他們所站立的那個方位,甚至願意把那常人多不能接受的事情想當然地合情化合理化,歸根結底:人都是自私的產物。畢業後的十年,大家各自奔忙,有些疲於奔命的味道,所以聯係得很少,但是從QQ群和AREN校友錄的隻言片語裡大家還是都知道翟文鬱的近況,這位南京美眉畢業後一直在南京市局出入境從事後勤出納工作,四年前和一海龜的銷售人員結婚,可是婚後一直沒有懷上孩子,他們夫妻兩走遍了中國所有的大型醫院,從西醫看到中醫,仍然是沒有開花結果,最讓人驚訝的是兩個人的檢查都正常,但是上天偏偏就是不讓他們如願地擁有愛情的結晶。此刻的她淚流滿麵地說:“我終於懂了上天的旨意,這個孩子是上天賜給我們的,而你的離去,又是他老人家對我們的懲罰,老天,我是該對你感恩還是該恨你?你怎麼就不知道成人之美之後給人完美呢。”她的聲音不大,像是禱告,象是控訴,又向是專門對什麼人說的。

猴子不免有些氣結,喃喃地問劉星道,“文鬱是不是瘋了?還是故意來拆場子的。頭上一句腳上一句,難道是為了讓所有人為她做個見證?這小山羊算是怎麼一回事啊?”

劉星趕忙伸手打斷了他的大噪門,向她走近了幾步,然後悄然地俯下身來,儘量溫和地說道:“文鬱,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什麼是真的,什麼又是假的,這個世界是沒有辨識能力的世界。相信的話,那就是真的,不相信,說再多也是廢話。我說山羊是為我而死。你們能相信麼?”文鬱的眼睛帶有點血絲,還夾雜點點晶瑩的淚光,此刻呈現出一種憔悴的美態,她有些冷笑地看著劉星道:“怎麼不相信麼,你們要知道我的丈夫是誰?我說出來的話就由不得你們不信了。”

“這麼篤定?”猴子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丈夫到底是誰?”

那美麗的嘴唇一字一頓,說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回答:“李時遠。劉星,你敢說你們不是在調查他,就連山羊刻意地接近雙燕集團也是你們行動的一部分是吧?”她的臉色沉穩,沒有一丁點的混亂,繼續道:“組織紀律我懂,我不會出賣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哪怕是麵對我的丈夫,不過感謝你們的安排,讓我痛苦且快樂地活著。”她帶著一種詭秘的笑意摸了摸自己並不隆起的肚皮,那讓現場所有人都關注的地方。“有些話我們還是私下裡說吧。”

崇譯文這個時候顯示出了她領導人的素質,把翟文鬱和劉星他們給拉進了裡屋。

翟文鬱和她早就熟悉,聲音很沉靜地問道:“崇督察,本來幾天前你們應該掌握到雙燕的一份重要資料,但是最後的結果是失之交臂,是吧?”

崇譯文表情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毫不猶豫地點頭稱是,李時遠是李時遠,他的妻子是他的妻子,更何況他的妻子還是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在沒有暴露可疑身份之前,崇譯文立場堅定地選擇相信自己的同誌。在這一點上,她和劉星他們倒是難得的角度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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