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寒早就看見了關老師,關老師夾在人群中,在兩人前麵進去了。輕寒故意放慢腳步,仿佛在欣賞教堂周圍的風景。
幾分鐘後,輕寒和槐花終於進了教堂,輕寒銳利的雙眼一眼就看到關老師坐在倒數第二排,身邊剛好有兩個空位。輕寒抬眼觀察了一下,前麵幾排人比較多,越往後人越少,稀稀拉拉的。
槐花也看到了關老師,側臉看一眼輕寒,聰明的小丫頭沒有開口,沉默的跟在輕寒身邊,坐在關老師身邊的空位上。輕寒靠著關老師,槐花靠著輕寒。
輕寒示意槐花學著其他的人樣子,閉著眼睛,兩隻手交疊在一起。
輕寒和關老師用極低的聲音交談。
“你的情況我已經跟上級彙報過了。上級的意思是,你的身份特殊,工作性質也特殊,不能跟一般的同誌一樣。你的抗日心情我們理解。但抗日的方法和形式是多種多樣的,不一定就是麵對麵的戰場,隻要能打擊日寇,就是不露麵,不打一槍,依然是戰士。”
關老師停頓了一下,看看四周,繼續低聲說:“你在武田太郎身邊工作,可以接觸到日寇內部的許多消息,而這些消息比在戰場上跟日寇拚刺刀更有用。所以,上級建議你繼續留在武田太郎身邊,並且一定要取得武田太郎的信任。為了你的安全,以後隻有我一人可以和你聯係,你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輕寒沉默著,對於不能直接殺敵多少有些遺憾,但又覺得關老師說的也不錯。輕寒明白,這是讓自己當細作。從小熟讀兵書的輕寒知道,細作一輩子見不得光,要卑顏曲膝的活著,要做那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人。短短幾分鐘,輕寒腦子裡閃過許多。
關老師久久聽不見輕寒的聲音,微微側目看一眼輕寒。挺拔筆直的坐姿,堅毅硬朗的線條,俊秀飄逸的五官。深沉堅毅的氣質,堅定不移的目光,這是一個出色的男人,這是一個堅強的男人,這是一個才華橫溢的男人。他原本可以像雄鷹一樣展翅高飛;他原本可以像獅王一樣不屑百獸;他原本可以像英雄一樣傲視群雄,但如今,他隻能像蟲一樣蝸居在敵穴。
關老師的眼睛閃過一絲遺憾和可惜。
“無覓熟讀史書,一定知道大宋的龍溪居士。”
百轉千回的輕寒低低一笑,艱澀而無奈。
“關老師是勸無覓效仿宇文虛中嗎?莫邪利劍今安在,不斬奸邪恨最深。”
輕寒低語,長長的低低的歎口氣,一字一句的說:“隻要能把日本人趕出中國,我耿輕寒願意烈火焚身。”
關老師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謝謝你,無覓!”
關老師告訴輕寒,那批藥品救了許多戰士,如今,抗戰極其艱難。將士們有分散在老鄉家的,有的藏在深山老林,缺衣少食不說,最重要的是缺少槍支彈藥。在中國共產黨的積極呼籲和活動下,很快就會有一支正規的抗日隊伍,到時候就可以狠狠打擊鬼子。
關老師還告訴輕寒,共產黨是堅決抗日的,無論條件多麼艱苦,絕不會改變抗日的初衷。雖然與南京政府政見不同,但如今國難當頭,民族災難在前,共產黨人願意放下一切不同的政見,與四萬萬同胞一起,打擊日寇,把侵略者趕出中國去。這一點,從未改變。
輕寒低低一笑說:“我信你,關老師。”
兩人約定,每個禮拜天早上都在教堂見麵,如有意外發生,不能見麵,等下一個禮拜天。因為時間短,關老師還沒考慮成熟。對於以後的工作兩人還需要製定一份詳細的計劃,以便更安全更有效的工作。
關老師讓輕寒也好好考慮一下,下一個禮拜天見麵時再詳細的談。
兩人談了很多,但時間遠遠不夠。做禮拜的人已經陸陸續續走了,關老師催促輕寒趕緊離開。
輕寒和槐花起身向外走去。
外麵陽光明媚,輕寒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天空下教堂巍峨的建築莊重優雅。
輕寒黑黢黢的目光幽深複雜,一語不發。
槐花一出教堂就挽住輕寒的胳膊,溫柔乖巧。
輕寒輕輕拍拍槐花的小手,槐花嬌柔的笑笑,往輕寒身邊靠靠。
佐藤已經打開車門,恭敬的站在那裡等著兩人上車。
兩人上了車,佐藤問:“先生回家嗎?”
“不,夫人想去金店銀樓逛逛。”
“是。”
車慢慢開著,輕寒看著車窗外的風景,淡淡的說:“佐藤有信仰嗎?”
佐藤從倒車鏡裡看了輕寒一眼,搖搖頭說:“我母親信奉佛教。”
“你呢?”
“我不知道。我臨走的那天,母親讓我拜了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