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太郎一邊說,一邊快步往外走。
“我要過去看看,那些都是最先進的機器,最先進的機器,絕不能被燒了,絕不能。”
酒井一言不發緊隨其後,輕寒也急忙跟在兩人身後。
不遠處,憲兵隊已經整隊出發,刺耳的摩托車聲衝進了夜晚,整個奉天城都被吵醒了。
山下開車,幾人急匆匆趕往東南方向。
隔著老遠,衝天的火光照亮了黑夜。伴隨著火光的是驚天動地、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武田太郎聲嘶力竭的問:“怎麼回事?”
沒有人回答他,山下一腳油門加了車速。風馳電掣般趕到了火場附近,武田太郎連滾帶爬的下了車,其他人隨後也急切而狼狽的下車,跟在武田太郎身後。
廠長和主管正跳著腳嚎啕大哭,瘋狂而崩潰。
奉天僅有的一輛救火車正在狂噴,周圍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端著盆子,提著水桶,幫忙救火,儘管杯水車薪,但聊勝於無。
消防隊長被提溜到武田太郎的麵前。
狼狽的消防隊長一看是司令官,馬上著急的報告:“司令官閣下,火勢很難控製。”
“馬上滅火,馬上。”
“這是油在著火,水根本滅不了。”
武田太郎的腦子總算清醒了一些,抬眼看著熊熊烈火,怒火攻心,胸口一痛。
輕寒看一眼忙著救火的老百姓,心裡暗戳戳的笑了。
老百姓哪裡是怕工廠著火,是怕大火連累了自己家啊。
一行人眼睜睜的看著大火著了一個多小時,親眼目睹了廠房坍塌,機器在劈裡啪啦聲中燒的焦黑,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廠長猛噴了一口血,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一陣手忙腳亂,救護車拉著廠長走了。
此時的武田太郎也想暈過去,怎麼跟軍部交代?怎麼跟日本商會交代?怎麼跟領事館交代?怎麼跟首相交代?怎麼跟帝國交代?東三省最大的現代機械廠,在開業的第一天就化為灰燼,自己這個奉天的最高軍隊領導人,奉天實際上的最高行政長官,難辭其咎。
武田太郎抬手狠狠給了酒井一個嘴巴子。
“混蛋,這就是你說的共產黨的地下組織已經基本覆滅?”
被打懵的酒井抬眼看了武田太郎一眼,低下頭,一語不發。
武田太郎冷哼一聲說:“怎麼?彆告訴我這火是自己著的!”
酒井心裡一顫,驚恐的睜大眼睛,迎著武田太郎冷冷的目光。酒井的眼睛慢慢縮小,咬牙切齒的說:“共產黨,一定是他們,一定是他們。”
武田太郎狠厲地盯著酒井,冷聲說:“因為你的失職,帝國遭受了損失,你要負責任。你,如果奉天的共產黨沒有消滅完,你就以死謝罪。”
酒井立正彎腰,語氣狠厲:“是。”
說完酒井向廢墟走去,一點一點仔細勘查現場,希望能從廢墟中尋找蛛絲馬跡。
輕寒抬眼淡定的看著酒井認真工作的樣子,微微抬眉。
警察局的劉探長亦站在廢墟裡,在不同的地方拍照,在可疑的地方挑挑撿撿。
警察局的人圍住了廢墟,閒雜人等一律不準入內。
田中命令憲兵隊的人對一切可疑的人進行盤查,搜身問詢。
吳鎮守使趕過來時隻看了一眼,就一臉灰敗,心思忐忑,站在一邊神色幾變,目光掃過所有人,每個人的神情都看在眼裡,心裡尋思著如何甩鍋。
趙會長比吳鎮守使來的早,一路哭天搶地的跑過來,跳著腳大喊:“天呐,這是怎麼了?機械廠,全東三省最大的現代機械廠啊,這到底是誰乾的?共產黨,共產黨,一定是他們乾的。”
輕寒看著兩人的做派,麵無表情。一個機械廠,竟然動靜這麼大。看來,在自己不清楚的情況下乾了一件大事。不錯,奉天最大的機械廠,聽起來心情很好。
輕寒也是今天才知道的,看來,武田太郎對自己的防備很緊呐。輕寒心裡冷哼。
半個小時後,酒井回到武田太郎麵前。
武田太郎此時心情極差,掃一眼眾生百態,抬腳怒氣衝衝的走了,皮靴踩在磚路上,哢嚓哢嚓瘮人的聲音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頭。
酒井抬起頭,目光陰冷的看著周圍,醜陋不堪的臉上陰毒狠厲。
山下麵無表情,一語不發跟在兩人身後。
在他們看不到的黑夜裡,清冷的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輕寒嘴角微微上揚,一絲笑意快速的一閃而過。
眨眼的星星都沒有看清楚那一瞬間輕寒臉上的笑意。
這才是今夜的開胃小菜。
輕寒抬頭看看天空,茫茫的夜色望不到儘頭,但今夜月光清冷,星星明亮。
大菜恐怕要等到午夜時才能上。
一行人在武田太郎的盛怒,酒井的瘋狂中回到官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