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西施蹬掉鞋子上炕,小紅扯過被子給賽西施蓋上,低聲說:“我就照姑娘教的那些話,跟馬大夫一說。馬大夫翹了大拇指,說難得姑娘有誌氣,想離開這醃臢地。他不說,也不幫,單看姑娘有沒有這好運道,若是姑娘如願離開了,隻記得有個馬大夫不曾害過人就行。”
賽西施撇撇嘴說:“說的跟真的似的,好像他沒拿姑奶奶的錢似的。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攢了許多年的真金白銀。這才是真正兒的既當婊子又立牌坊。”
小紅賊兮兮的一笑說:“從姑娘屋裡出去,馬大夫就去了媽媽屋裡,我悄悄趴在門口,聽馬大夫跟媽媽說,說姑娘你身子虧的厲害,如今的光鮮不過是麵子,裡子已經敗的差不多了。”
賽西施抬抬眉恨聲道:“就知道馬大夫那張臭嘴說不出什麼好話來,姑奶奶我身體好的很。”
“我估摸著這是馬大夫幫姑娘呢。要不趙會長一說要接姑娘出來,媽媽咋就一口應了呢?”
“哼,就數他心眼子多。媽媽那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打量著我這身子骨敗了,能出手趕緊出手,怕砸手裡了。也不想想,這些年,我給牡丹樓掙了多少銀子。就說這趙會長,人是精了點,可出手大方,沒少砸銀子。說到底,咱就是媽媽手裡掙錢的貨物。媽媽做的是隻賺不賠的買賣,一旦估摸著要跌價了,馬上出手,根本不顧念情分。情分是啥東西?咱這行當最不值錢的東西。”
話一說出來,賽西施也覺得灰心,歎口氣,兩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姑娘,你說趙會長真會去找馬大夫?”
“去不去的有啥關係,依著趙會長的性子,指定今兒就請大夫上門了。”
“那咋辦?”
“慌什麼慌?我讓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嗯,且等著吧。”
果然,下晌賽西施才睡醒,趙會長就領著一白胡子老頭進了門。
賽西施躺炕上懶洋洋的不想動,伸手讓白胡子老頭搭脈,媚眼給小紅使了眼色。
小紅忙給趙會長行了禮,脆生生的說:“趙爺,您這邊坐,我給您沏茶,新來的廚娘手藝好,做了點心,您嘗嘗。”
趙會長瞥一眼正在搭脈的白胡子老頭,彆有深意的目光在賽西施臉上繞了一圈。
賽西施半眯著眼,懶洋洋的。看不出異樣。
趙會長鼻子裡淡淡的“嗯”了一聲,抬腳走到簾子的另一邊,坐在桌旁。
小紅跟個喜鵲似的,又是上茶,又是讓趙會長嘗點心。高興喜氣的模樣讓趙會長原本陰霾的心情倒好了許多。
調侃著說:“小紅,你姑娘的喜事就這麼讓你高興?”
“那當然,我又不傻。姑娘好了我就好了。”
“呦,這小嘴會說話,上道兒。好好伺候姑娘,少不了你的好。”
“是,趙爺放心。”
簾子那邊,半閉著眼一心一意搭脈的白胡子老頭,感覺自己的手裡多了一塊冰涼涼的鐵疙瘩。瞬間睜開眼,低頭一看。
媽呀,手裡多了塊金疙瘩。
白胡子老頭手一哆嗦,瞪著眼看著賽西施。
賽西施漂亮的大眼睛紅紅的,盛滿哀求之色,一副梨花帶雨的嬌柔。
賽西施的一隻手放在小腹上,就這麼直愣愣的看著白胡子老頭。
白胡子老頭瞬間明白了,略一沉思,心中長歎一口氣,罷罷罷。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賽西施頓時喜笑顏開,愉快的眨了眨眼。
白胡子老頭嘴角上揚,這小姑娘有意思。
白胡子老頭起身,沉聲說:“小夫人這胎得仔細養著,老夫開個方子,好好安胎。”
賽西施兩隻小手合成十字放在胸前,虔誠的對著白胡子老頭拜了拜。
趙會長已經起身走到簾子這邊,急聲問:“不知我這姨太太身子如何?”
“恭喜趙會長,小夫人已經有了身孕。”
“哦,太好了,多久了?最近可沒少受累,沒事吧?”
“趙會長莫要緊張,才將將月餘,日子尚淺,小夫人可能尚未覺察,不礙事。照我的方子吃幾付!藥,保準讓趙會長抱上大胖小子。”
說完這話,白胡子老頭垂下眼眸,心裡暗道:“罷了,已經上了賊船,就好人做到底吧。反正這子虛烏有的兒子也是生不出來的。唯願此番作假,他日讓這小夫人願望達成。”
趙會長的臉上的馬上堆起笑,這才是真正的笑。
“謝謝!謝謝!還請老大夫開方子。”
簾子那邊,躺在炕上的賽西施無聲的長出一口氣,閉上眼睛,竟生生的睡了過去。
簾子這邊,小紅端著托盤的手激動的一哆嗦,眼淚差點出來。
趙會長皺皺眉頭,不悅的訓斥道:“小心點,毛手毛腳的。”
等送走了老大夫和趙會長,心虛的小紅癱坐在炕邊,靠在牆上,抬眼看著睡得天昏地暗的賽西施。苦笑一聲,低語:“姑娘,如今就剩最後一關了。”
幾天都沒睡好的賽西施,睡得天昏地暗,根本沒聽見小紅的話。即使聽到了,賽西施也隻會嗤笑一聲。開弓沒有回頭箭,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一死,也好過這樣不人不鬼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