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木春跑過去,剛拔掉她的頭盔,小妹就跑進衛生間,一腦袋紮進馬桶裡,哇哇的吐白沫。
女孩們手忙腳亂,把門關上,不知在裡麵鼓搗些什麼。
十幾分鐘後,她們出來了,小妹換了身浴袍,一步三晃,喝醉酒似的趴在沙發裡,擰著頭看我。
我也看著她。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露出的身體、毛發,甚至瞳孔都是一個顏色的,當真說不出的怪異。
“小妮子,說,去哪兒啦,也不回個電話?”。
陶木春擦著手:“怎麼變成了這樣子?”
“……彆說我了姐,昨天夜裡我都感覺自己要炸了”。
一個毛臉猴子,說話卻是小女孩的聲音,不禁讓人汗毛聳立。
小妹象是已精疲力儘:“早知道他肯來,我就不惹那人了……他現在叫什麼名字?林小川,真難聽”。
“以為自己是諸葛亮哪,還調虎離山”。
“誰叫他欺負姐姐來著,姐姐要找王子毅,他老賴著不走,我看不順眼”。
“你蘇姐姐一個電話,他自己就送上門了,用得著你多事”。
“那人呢?”。
我擔心小妹下手沒輕沒重,把他弄傷了。
原來那男人一直在地上窮追不舍,到了北城開發區,被她飛磚打暈,拖進了一間廢棄的小倉庫。
“為什麼追我姐姐?”。
等他醒來,小妹摘下頭盔,瞪起一雙瘮人的猴眼睛。
“他一點都不怕我,還笑嘻嘻的,問你姐姐叫啥,在啥地方,你說這人怪不怪?”。
她著實有些驚訝,見到自己真麵目的人,通常隻有兩種反應,不是尖叫,就是發抖。
“姐姐就是姐姐,你又是什麼人?”。
“我叫白英巴力,帶我去找你姐姐,好不好?”。
小妹反被他看的有點不好意思:“姐姐說她不認識你,以後彆纏著她啦”。
“她去過玉硯雪山吧?”。
“同益古鎮?”。
“那有沒有說過一個坐著的女死人?”。
巴力連問了三句,小妹一聲不吭。
“就……就是這個樣子的”。
他雙手被綁在背後,費了好大勁才盤起腿,挺直身體:“象廟裡供著的菩薩、佛祖,總見過吧?”。
“他淨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小妹想起來就有氣:“跟警察審犯人似的,當時我恨不得給他一嘴巴”。
巴力乾著急沒辦法,連哄帶騙,說他家鄉有位老醫生,能治小妹這種白毛猴子病,但前提是必須幫他找到屍體。
“我說屍體都在太平間哪,再不閉嘴,我讓你變成屍體,信不信?”。
蘇欣晨“撲”的被逗笑了。
我立刻想到聖女寨的肉身菩薩,這男人果然是從那兒來的,聽他的意思,肉身菩薩似乎被偷了,他才會抱著聖女花到處尋找。
十幾年前,這倆女孩才多大,不可能是竊賊。
僵持到第二天,兩人吵也吵了,鬨了鬨了,又渴又餓,小妹記得老林飯店的電話,訂了外賣,誰知高文沒找到小倉庫,隻能讓他掛在樹上,去拿的時候又忘了戴頭盔,迎麵撞見一個人。
那人愣了兩秒鐘,掉頭就跑。
“老是捆著他也不是辦法,一會兒喂他吃飯,一會兒要上廁所,我一急,閉著眼睛把他褲子扒了……”。
“彆跟我在這兒瞎扯”。
陶木春伸手拍她:“說重點”。
“……昨天晚上,來了一男一女,挺橫的,非要帶那男的走,打架我不怕,可那老女人使壞,撒出把粉末,吸進鼻子裡,心臟嘣蹦亂跳,毛都支棱起來了,比死都難受”。
他們衝進小倉庫的時候,小妹正在吃中午的剩菜,昏暗中拿起頭盔當武器,掄了一會兒,感覺有股說不出的氣味,聞了特難受,就順手戴上了。
老女人忽然一揚手,眼前出現了團綠盈盈的霧。
“姐姐教的,打不過就跑……”。
可那個男人影子似的跟在她後麵,身形矯健,不象一般人。
“我要不是中了毒,他根本追不上我”。
小妹最終被堵在了某棟大樓的頂層,感覺身上越來越熱,意識也開始模糊,隻記得那男人不停的挑釁自己,在最終失去控製要咬人的時候,一顆圓不溜丟的東西塞進嘴裡。
“現在想起來還惡心呢,也不知道是什麼”。
她吞下去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小妹呼了口氣:“那滋味,我可不想再來第二次了”。
“看你還敢胡鬨嗎,你去過他家,找到什麼沒有?”。
“要是找到了,就不搶花啦”。
小妹忽然衝我“哎”了聲:“你最好趕緊想起來,要不,我吃了你”。
為了增加威懾作用,她呲了呲牙,四根尖齒上下交錯,閃閃發光。
既然線索在我這兒斷了,就得另辟蹊徑。
紙上寫著三個名字。
朱永良:下落不明。
陳安俊:被抓。
白英巴力:後麵是個問號。
蘇欣晨有一件事想不通,小妹進了店裡以後,聖女花為什麼沒有開?。
肉身菩薩,聖女,新生孤兒院的孩子,必須找到把它們串起來的那條線。
“巴力要找回肉身菩薩,那肉身菩薩在哪兒?”
陶木春猜測它就在實驗室裡,而朱永良是那個賊,但敲鑼的不瞞打鼓的,姓明的教授也脫不了乾係。
“他叫明什麼?”。
“明……明……”。
小妹結巴了半天,也沒明出來。
我隻能向孫春來打電話求助,他做生意多年,摸爬滾打,地頭和官麵上都夠得著。
“十五年前?”。
他有點含糊:“都過去這麼久了,不太好查”。
“想想辦法,得找巨人藥業的老人,最好是那段時間在實驗室工作過的”。
孫春來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離開酒店,才發現外麵下起了雨,剛跑過馬路,就看見白英巴力背對著門坐在店裡,娟子丫鬟似的站在旁邊,舉著個小盒子,往聖女花瓶裡倒。
他竟然又回來了。
“小川,這花會喝牛奶,神奇吧?”。
是純牛奶,倒在發黑的土壤上,瞬間吸收掉,花枝婷立,更加嬌豔。
巴力衝我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額上有塊淤青,顯然是小妹的傑作。
桌子裡麵還有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戴著兩層口罩,白發遮麵,聳拉著眼皮在打盹。
“聽這姑娘說,那女的又來了,還是小兄弟你領來的?”
這多嘴的娟子,我看她,她立馬把頭扭過去。
“嗯,嗯,有這回事,本來要談生意,轉了一圈就走了,弄得我還挺生氣”。
“她天生有煞,能招來祟物”。
巴力抱著花站起來:“帶我上去瞧瞧,淨地安宅,保你錢財廣進”。
這老神棍,我明知他的目的,卻不好拒絕,要說反對封建迷信,為什麼對門供著個財神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