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莫兒做了十五年的聖女……”。
巴力強調這個數字:“你們從孤兒院逃出來,也正好十五年,被蟲吃空的竹子,騙的了人,騙不了風,你不怕嗎?”。
我又沒打針,有什麼好怕的,現在的問題是連他自己都搞不清英莫兒的死因,寨子裡有各種各樣的版本,誰也不敢說那個是真的。
“現在聖女沒了,你朋友變成了這杯水,好,我幫你,去找那個姓明的”。
巴力把他的水杯推向西南方向。
“可聖女寨不能沒有聖女,你,也得幫我……”。
他拿起我的水杯,放到自己麵前。
我明白了,難怪他今天說了這麼多,原來是想讓陶木春充當聖女二世。
巴力掏出個手絹包,揭開一角,是兩根比巴掌還長的人參。
“瞅瞅,雁脖、老皮、毛根上還有旋,正經的百年野山參,就它……”。
他打量著四周:“能抵得上你這小店”。
我覺得被侮辱了:“你這是要買人哪?要買誰自己商量去,跟我犯不上”。
“錯了,錯了……”。
他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你想錯了,小兄弟,我對你可是佩服的很,更不敢對聖女不敬,不過是想煩你弄輛大車,象樣點的,再置辦點響器家夥,咱們敲鑼打鼓的接聖女回寨子”。
要迎親嗎?我無話可說,隻能衝他冷笑。
“拜托了”。
他把人參重新包好,鄭重其事的放到桌上,盤算著:“你看這兩天啥時候有空,咱們請小聖女見個麵,商量妥了就走,彆再出亂子”。
這人真有意思,自個兒把事定了,最後才想到要跟角兒見個麵。
“她不會答應的”。
“會,就算為了她妹妹”。
這個老混蛋,我差點沒忍住一拳打過去。
幾輛警車忽然閃著警燈停在麗庭大酒店門口,兩個警察下來拉警戒線,其餘的都往裡衝,街上的行人立即圍成一圈。
我擔心女孩們出了意外,查了酒店前台的電話,轉到八零七,蘇欣晨說一切都好。
“小妹是什麼回事?”。
如果她真沒問題了,巴力就要挾不了陶木春,可我總感覺她忽然的正常很不正常,裡頭有貓膩。
蘇欣晨沉默了一會兒:“……回頭你問春吧,我不好說”。
“怎麼不好說,說變就變,孫猴子呀?……”。
話音未落,門外真的鑽進來一個孫猴子,比我矮點,身上的披掛倒是齊全,鎖子黃金甲、步雲履、戴著鳳翅紫金冠,沒拿棒子,胸前斜掛著大紅彩帶:靈猴牌油煙機。
大概是那家商場請的造型演員,服裝有點假,但化妝一流,手臉上的毛發條縷分明,足可亂真。
我過去招呼他,說今天什麼都沒準備,除了醬肉就是麵,問他還吃不吃了?他指指我們那桌,意思是來一樣的。
等我把飯端到他麵前,這猴子正盯著對麵的麗庭大酒店,粘著金紙的眼睛一眨不眨。
“說說袁軍吧”。
我坐回來,看著巴力:“雖然帶人搶花的是他,但並不是他的主意,牽頭的叫丹姐”。
“丹姐……白英烏丹?”。
巴力下意識的說出個名字,卻又搖頭:“不會,不會,她是伺婆,族長不點頭,出不了農場,咋能認識那些人?要說袁軍嘛,我倒是見過他爹,袁奇山,他家祖上跟聖女寨還真打過交道”。
袁奇山是個老護林員,和族長木裡有往來,不過現在已經退了,在家裡養魚種花,小日子過的還不錯。
“在同益古鎮,他算是有見識的人了”。
我點頭:“他給你說了什麼?”。
“小兄弟,你說人這輩子圖啥?不就圖個安穩嗎,英莫兒為族人建下了寨子,男女老少幾十口才算有了個窩,可破棉襖裡咋藏得住金疙瘩,打那以後,玉硯雪山鬨翻了天”。
聖女當時名動西南,甚至有人說她能讓人長生不老。
“我們白英氏人生下娃娃,的確會抱到聖女洞裡,拿聖水喂養幾天,用來抵擋歡喜花毒,又那裡來的不死秘術?隻不過傳來傳去,越來越象真的……”。
那一年,駐紮在同益城的都統是唐知會,副官叫黃彥之,在他的慫恿下,都統派兵去請聖女赴宴,誰知紮羅不給麵子,婉言謝絕。
黃彥之惱羞成怒,命令:搶!。
士兵們都知道花叢有毒,但軍令不可違,隻能硬著頭皮進去,一個個倒地不起。
他這才傻眼了,回來稟報,稱寨門前整整五百米的毒花叢,環繞墨池穀一周,連馬都跑不過去,除非能長出對翅膀。
“都知道民不與官鬥,聖女也怕狗急跳牆,打算獻出些聖水,隻求寨子平安,紮羅說啥也不同意,說有人是喂不飽的,就怕嘗到了甜頭,還是不肯放過聖女寨”。
那隻能守寨不出,趕製弓箭槍矛。
“都說歡喜花毒,可沒有人心毒,他們得不到,就把你往絕路上逼……”。
幾天後,大批官兵又聚到山坳前,將灌滿油的豬脬綁在火箭上,遠遠的射入花叢,很快將大片的花叢燒光,開始攻打寨門。
還好老族長早有準備,多年前就精挑細選了十幾條獵狗,以歡喜花伴食投喂,從一指甲到一片、兩片、再到枝葉根莖,每次狗都慘叫掙紮,眼看撐不下去了,再以聖水緩解。
慢慢的,這群狗全身潰爛,毛發掉光,皮膚形成一圈圈旋渦狀的硬痂,普通兵器根本傷不了它們,而且凶猛好鬥,爪牙上生有巨毒,一旦被抓破咬傷,輕者人事不省,重者當場斃命。
唐知會接到消息勃然大怒,連個百人的寨子都收拾不了,豈不是讓全城的老百姓看笑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