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光線昏暗,麵目模糊,他勒著珍景一步步後退,讓我把門反鎖。
“放鬆,放鬆,自己人”。
“你跟我姐什麼關係?”。
誤打誤撞的關係。
我說我和陳安琪都救過對方,不算熟,但有過命的交情。
“你要不信,可以給她打電話,視頻”。
陳安俊把一個翻蓋的老手機扔到我麵前,乖乖,這貨還健在呢,以前上學的時候老見珍景她媽掏出來,“喂喂”的到處找信號。
我撿起來,沒電了。
“反正你姐的意思咱們都明白,吃了這頓飯,東西和人歸我,你老老實實跟警察走”。
他似乎病的不輕,一直咳:“……好啊,這是又找著合夥人啦,早知道她想一腳把我踢開”。
“你愛給不給,我無所謂,不過醜話說前頭,她要是撒手不管,你就等死吧”。
正說著,忽然想起那對小情侶,深夜出現的鬼影應該就是來找弟弟的陳安琪。
“你姐來過這個房間,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讓她來的”。
“那她的身體狀況你了解嗎?”。
“……了解”。
“她現在不是正常人,有些事情對她而言並不困難,比如說,要在房間裡找個瓶子什麼的……”。
我詐他。
這小子果然上當了,下意識的向房頂瞟了一眼。
“你換到這個有陽台的房間,是為了方便姐姐來找你,畢竟以她現在的精神麵貌,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下露臉,沒想到最先敲門的卻是警察……”。
當陳安俊從貓眼看到國徽的那一刻,就預感到這次難逃一劫。
“你擔心自己變成了過河卒子,死路一條,所以,急中生智,把東XZ了起來,無論事情發展到那一步,都可以把它當成法碼,我說的對不對?”。
“我就是不明白,她要那東西乾嗎?當初要不是我攔著,早被她砸了”。
我心想壞了,話說反了,原以為的寶貝,卻是個垃圾,幸好陳安俊沒注意。
“你姐是怕你想不開”。
我含糊其詞:“保命要緊”。
“我不管……她得替我想辦法”。
“那你說說,找到了什麼新線索?”
“我沒想瞞她,是怕她太衝動,事情沒弄清楚就動手”。
他往陳安琪身上甩鍋:“上次就這樣,弄了個雞飛蛋打”。
“咱們換位思考,是你也得急……”。
“急沒用,現在還不能確定人家跟這事有關係,雖然姐夫讓我監視那女孩,可她跟照片裡的對不上,隻是懷疑,懷疑你懂嗎,把人嚇跑了怎麼辦?”。
照片,難道是孤兒院的那張合影?
“你姐早知道啦,正在打聽那七個孩子呢”。
“真的?”
果然又被我猜中了。
“好啊,這是用不著我了,哥們兒可是費了半天勁,才在相冊裡找到的,開始隻是覺得奇怪,他是個愛惜東西的人,如果不是特彆重要的人和事,不會用筆在照片上畫七個圈……”。
“她也在找朱永良,相信原基液很快就會到手的”。
“朱永良?”。
“照片裡有他”。
“噢……和我姐夫站一起的那個人”。
他想了想:“沒錯,我姐夫不肯說,他當年的同事未必守得住秘密”。
老照片裡確實還有個男人,可陶木春告訴我他是院長,如今看來,這仨人的排列位置是:朱永良、明言、餘量海。
陳安俊漸漸放鬆了警惕,挪開了刀,但仍摟著珍景的腰,我看她已經站了半天,姿勢越來越彆扭,雖說是部隊出身,可一個女人遇到這種情況,難免不亂了陣腳。
“你輕點,彆窩了她肚子……”。
“給你臉啦是吧?過來”。
他拿刀指著我,抖開床單,把我倆胡亂裹在一起,放倒,接著往外端飯盒,油香撲鼻,珍景差點沒吐了,臉埋進我懷裡。
門外,談判專家的嗓子都劈了:“……讓外賣員出來,多扣留一個人質,不能幫助解決問題,相反,隻會害了自己……”。
陳安俊不理他,把成塊的豬肉下水往嘴裡送,時不時咳上一陣子,感覺喉嚨後麵連著個破風箱,呼哧有聲。
用過的紙巾上沾著暗紅的液體,不知是醬汁,還是血。
“你沒事吧?”。
我小聲問珍景。
她微微搖頭,有些懊惱。
陳安俊看過來:“結婚了嗎,哥們兒?”。
“談過,吹了”。
“嫌你是個送外賣的?”。
他歎了口氣:“咱倆倒是同命相連,你看看我,各方麵條件還行吧,人家女孩看不上,背著我勾三搭四的,還大嘴巴抽我”。
“你姐夫不有錢嗎?”。
餘量海光靠紅利每年至少幾百萬進帳,隻是生活節儉,給陳安琪的生活費還沒保姆的多。
陳安琪雖說是研發部的主管,但隻是掛了個名,領個死工資,丈夫十天半個月的見不上一次麵,想生個孩子吧,餘量海不同意,號稱自己是丁克。
靠著姐夫,陳安俊是賺了不少錢,可根本不夠吃喝嫖賭的,餘量海也看不上這個小舅子,最後安排他去盯一個女孩的梢。
“誰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啊,那女孩好象……姓陶,挺普通的,生活規律,不過身邊總跟著一個裹得特嚴實的家夥,不知道是男是女”。
他的監視對象居然是陶木春!
現在的陶木春和照片裡的大妹的確是對不上。
白英巴力被撞後,大街上亂成一團,他跟丟了人,想來想去,進了老林飯店。
晚上,假裝醉酒的他聽到了我和蘇欣晨的對話。
“當年孤兒院發生了什麼?”。
“那你應該知道,我失憶了”。
我理直氣壯。
“這樣吧,東西我讓你帶走,但你們也得替我想條後路”。
他表示自己從頭到尾都是為了姐姐,也不臉紅,踩著桌子從通風口摸出個方形玻璃瓶,鼻煙壺大小,裝著墨藍色的液體,然後埋進米飯裡,鋪平,放回配送箱。
“是接著吃,還是走?”。
陳安俊實在吃不動了,打著嗝送我們出來,一群警察七手八腳的把他按住,亂轟轟的押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