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朱門不幸(1 / 2)

我一骨碌爬起來,沒等跳下床,潘山勇已經推開了門。

小雅腳還是濕的,滑了一跤,硬生生劈了個叉,忍著眼淚衝他喊:“彆管我,快去保護師傅……”。

一句話沒說完,胡小鈴已經進了屋。

她剛從睡夢中驚醒,半邊臉全是枕頭硌出來的印。

舅媽也慌慌張張的跑來了,滅了燈,關門上鎖,她自己嚇的夠嗆,反而讓我們彆害怕:“……咱們都在屋裡待著,誰也不能出去,舅媽頂著門,它,它進不來……”。

她又高又壯,反正我是推不動。

小屋裡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屏息凝氣。

鑼聲越來越響,有東西突然從東麵的山牆竄上屋脊,“咯咯嚓嚓”的踩著瓦片從南麵跳了下來,踩翻了水池旁邊的臉盆。

我半蹲著,挪到窗戶底下,欠身往外張望,視線範圍之內空空如也,應該是從另一側爬出了院牆。

“……它在那兒,在那兒?”。

胡小鈴非要往前擠。

“小點聲……這窗戶有死角,說不定還在院子裡……”。

“是不是衝咱們的車過去了?”。

“都彆吭氣……”。

舅媽小聲提醒:“這家夥耳朵好使著呢”。

屋裡黑咕隆咚的,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胡小鈴把嘴伸過來,貼著我耳朵:“……吳家兄弟和小白都在外麵,不會被抓走吧?”。

我這才想起來,白靈猴一直和這哥倆兒待在一起,感情逐漸升溫,成了難兄難弟,並且在吳二中身上蹭足了臭大蒜味。

即使已經蒸了三個多小時,那種氣味仍然存在,令人提神醒腦。

不過這猴子能撂倒吳二中,沒準能活捉白皮鬼。

等著瞧吧。

我興奮的轉過身,和胡小鈴的臉撞在了一起,感覺嘴唇碰到的地方溫潤軟綿,一觸即分。

黑暗中,砰砰的心跳聲此起彼伏,象兩頭不安分的小鹿。

我狠狠咬了下舌頭,疼得兩眼淚汪汪的,活該!誰讓你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可轉念一想,我又不是存心故意,芝麻掉進針眼裡,巧了。

好在誰也瞧不見誰,省得尷尬。

外麵人聲雜亂,夜空下晃動著無數手電筒的光柱,白皮鬼似乎受了驚,竟又從牆外翻了進來,“啪”的落在地上。

首先出現的是一顆光禿禿的腦袋,沒有周洪遠說的那麼大,脖子很長,轉動起來十分靈活,前肢著地,然後是纖細的軀乾。

它似乎在躲避什麼,左看右看,找個牆角蜷縮成一團,潛伏在黑暗裡,“呼呼”的喘著粗氣,象頭疲憊的豹子。

半空中傳來“啾啾”的叫聲,兩隻智語鳥從遠處飛來,偵察機似的兜著圈子。

白皮鬼顯得焦躁不安,胡亂撲打了幾下,縱身越過大鐵門。

“不好,它要跑……”。

我“呼”的站起身。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陣嘶吼,有人在破口大罵,緊跟著一通“叮呤咣啷”的碰撞,吼叫聲猛的嘎然而止,隻有利爪“嘩嘩”的蹬著鐵板。

如同正在打鳴的公雞,被人一腳踩住了脖子,隻能作垂死掙紮。

這種動靜我受不了,抓心撓肺的,渾身發麻。

胡小鈴也在抖,一把摟住我胳膊。

沒人知道過了多久,可能三四分鐘吧,外麵才逐漸安靜下來。

“呸”。

有人吐了口唾沫。

“吳二中”。

我和胡小鈴又驚又喜。

吳二中竟然恢複了行動能力,儘管走路還有點象鴨子,但並不影響他做出鎖喉這個動作。

白皮鬼原本想從貨車上麵跳過去,冷不防蓬布裡伸出一隻手,淩空拽住它後腿,一扽一卸力,重重的摔了個大馬趴。

沒等它有所反應,爪子已經被膝蓋壓住,同時喉頭一緊,直接絞殺。

“小,小意思”。

吳二中舌頭有點僵硬:“差……點脫了手,比以前慢了兩秒”。

他洋洋得意的踢了踢戰利品:“這東西瞅著挺厲害,沒啥能耐……,和你這臭小子一樣,不,不經折騰”。

“它沒死吧?”。

“死了正好,留著它乾嗎?”。

我捏著鼻子,讓他趕緊去洗澡換衣服,一刻也不能等。

村民們把白皮鬼五花大綁,抬到了村委會辦公室,在燈光的照射下,它皮膚光滑,白的幾乎透了明,能清晰的看到下麵的血管。

令人驚訝的是,這家夥沒有眼窩,眼睛象直接塞在麵團上的兩顆乒乓球,向外凸起。

我特地觀察了一下腳趾,十根,前爪彎曲如鉤。

胡小鈴和小雅隻跟著看了一眼,便扭過頭,我讓周洪遠拿塊破布好歹遮著點,這麼光溜溜的躺在那兒,確實讓人無法直視。

“你打算怎麼處理它?”。

周洪遠犯了難,現在珍稀動物還提倡保護呢,何況這東西瞅著有點象人。

門外圍觀的村民忽然分開,一個小夥子攙著位步履蹣跚的老頭走了進來:“周叔,我爺爺非要來,你讓他瞧瞧吧”。

老頭也不害怕,伸手去摸白皮鬼的兩隻腳,這雙腳大概從來都沒洗過,從小腳肚子到腳趾頭,糊的全是泥巴。

左腳腕子上,纏著一圈土灰色的繩子,搓了搓,閃閃發亮,原來是條筷子粗細的環形銀鏈。

中間連著塊圓牌,上刻:朱長毛。

“真的是它……”。

老頭哆嗦著嘴唇,一舉拐棍,要往白皮鬼身上打,眾人連忙攔住,勸他坐下來消消氣,他拐棍頓的“咚咚”響:“……十萬,過來,和爺爺一起給大家夥兒跪下,磕頭認罪”。

說著拉過那個叫十萬的小夥子,雙腿剛一彎,周洪遠眼疾手快,馬上扶住他:“你老人家這是咋啦,你在村裡德高望重,我們這些晚輩可擔當不起”。

小夥子卻跪倒在地,“咣咣咣”磕了仨頭,站起來退到一邊,眼睛直瞟胡小鈴。

老頭仰麵長歎:“朱門不幸,竟生出了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妖孽……”。

村裡姓朱的隻有三家,論起來都是親戚,他們的祖宗當年是個落破戶,貧困潦倒,窮的連條被子都沒有,坐在屋裡,抬頭能看見星星,所以人送外號朱蓋天,年近四十,還是光棍一條。

後來他從林子裡揀了個瘋女人,從那兒來的不知道,因為傻了吧嘰的,都叫她傻大娘,不過長的挺俊,剛來的時候,身上還散發著一股奶香。

我問老頭是什麼時候的事,他說不清具體日子,隻是聽說那年星殞同益,聖女飛升。

難道紮羅沒有騙人,那天在聖女洞值夜的伺婆,真的私自逃下了雪山?。

還有種可能,白英珠死前曾經提到過,有個白衣衛背叛了寨子,但不清楚是男是女。

也沒人在乎她的來曆,在那個年代,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苦命人,村民們索性給朱蓋天湊了點家當,傻大娘就成了他媳婦,沒兩年,生了個兒子。

“那兒子也是個榆木疙瘩,渾身長毛,見天在樹上呆著,任誰看都說是個猴……”。

村裡老人給出主意,讓他打個銀鏈子拴腳上,墜住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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