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斷指(1 / 2)

黑夜籠罩下的玉硯雪山,到處都是死灰色,由於擔心會被發現,我們事先關閉了手電筒,匍匐在雪窩裡,象是居高臨下觀察敵情的偵察兵。

就地勢而言,山穀要比聖女寨高出不少,但仍然隻能看到一些移動的模糊人影,如果不是燈光密集,連大人小孩兒都難以分辨。

李八眉的眼睛瞪的再大也沒用,他要是有大寶那百米識字、走馬觀碑的本事,也不至於才混了兩個金鈴鐺。

“你是不是在找龍女?”。

他顯然有些驚訝,似乎沒想我這個姑爺剛來,就聽說了自己的風流韻事,看了我一眼,小聲發狠:“誰在背後嚼舌根子?讓我知道,非撕爛他的嘴”。

隻有被拒絕過,才明白什麼叫痛徹心扉,一點都不好受。

多年前,珍景打電話叫我去吃飯,到了才發現,她隻約了我,一開始還挺高興的,終於把孫又東這個黏皮糖給甩掉了,可等到吃飽喝足,她卻突然來了一句:希望兩個人永遠是朋友。

我已預感到會是這種結局,可聽她親口說出來,還是難掩心中的失落。

原來,自己才是那個死皮賴臉的人。

痛歸痛,但不會象李八眉這樣惱羞成怒。

“龍女在白狐社是個什麼身份?”。

“和聖女差不多”。

用更貼切的形容,更象白狐社的代言人,平時什麼也不乾、什麼也不用管,隻需要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出現在大眾麵前就行了。

“聖女才不這樣呢”。

小雅認為他比喻的不恰當,英莫兒自從成為了聖女,就沒有離開過雪山半步,多少高官顯貴都被阻於寨門之外,難得一見。

這也給了人們無限的想像空間,形形色色的聖女畫冊層出不窮,比較接近本尊的是《聖德接引》和《悲田不自在》,是由精於畫工的大伺婆以肉身菩薩為原型而創作的。

據說她活著的時候隻留下了一幅真人肖像,《雪中釋難圖》,一直掛在沈氏老宅裡,是沈留白在雪山避難時所繪。

沈留白可稱得上是妙手丹青,向來以畫風簡約著稱,虛中有實、遠近結合,他的畫如其名,特點就是大量留白,自號:半卷狂生。

《雪中釋難圖》也是他唯一畫滿整張紙的作品。

“……姑爺,既然沒咱的事,時間不早了,回吧?”。

想把這篇翻過去,沒那麼容易,都不用我使眼色,小雅已經攔在他麵前:“我哥還有話要問你呢,少裝糊塗,誰不知道你在糾纏龍女,一天八趟的往魏家大院跑”。

“我咋糾纏啦?”。

他一臉懊惱:“再說也沒用啊,實話跟你們說,龍女也叫淨女,隻要被選上,是要守淨終身的”。

守淨,是指女子不嫁。

“你既然知道,那乾嗎還追人家?”。

“我,我……”。

李八眉“嗐”了一聲:“我也是剛知道”。

至此之後,這老小子便死了心,但一天不見,心裡就癢癢,寢食難安,忍不住買通龍女身邊的人,時時關注她的近況。

可就在不久前,突然傳來一條令人崩潰的消息,龍女好象已經心有所屬,有人聽見她和白狐夫人在房間裡大聲爭吵,說什麼退位嫁人,又說什麼脫衣灑土,舉行活葬。

“活葬?”。

小雅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是要活埋了她嗎?”。

“我也嚇壞了,趕緊去找白狐社的哥兒們,他們勸我少插手,一門有一門的規矩,問多了沒好處”。

結果,事沒打聽出來,都張羅著給他介紹女朋友。

不光如此,白狐夫人還打了龍女一耳光,然後,龍女徑直走到門外,滿臉淚痕,昂著頭、咬著嘴唇,不顧病體虛弱,硬是在磚地上跪了一天一夜,直到吐血倒地。

“老狐狸從來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連大聲說話都沒有,跟自己的親閨女一樣,吃最好的、穿最好的,不管去哪兒,都派人寸步不離的伺候著,是白狐社的寶貝疙瘩”。

難怪李八眉會心生不滿,你在我這兒扯什麼自梳不嫁,扭頭卻又為了情郎不惜和白狐夫人鬨翻,意思是我不配唄?那還不如當麵罵我一頓好受呢。

“龍女這麼嬌貴,老夫人不可能讓她大半夜的出來”。

“是她自個兒跑出來的”。

具體的情況,李八眉並不十分清楚,在跟著胡小鈴出城的路上,碰到個熟人,匆忙間聽了這麼兩句。

“怎麼說的?”

“就說龍女動了凡心,迷上了個小白臉,逃出了魏家大院,白狐夫人發了脾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等抓回來就開香堂,請家法,實在不行,敲折兩條腿,當廢物養著”。

“要是私奔的話,肯定往遠了跑,不會上雪山”。

“姑爺,龍女跟我說過,雪山上有她的魂,沒有這個魂,她就是個鬼,會吃人的”。

一邊說、一邊笑、還問他怕不怕,讓他離自己遠一點。

什麼意思?。

“白狐社的規矩多,門道也多,分了好幾個堂口,一個個怪裡怪氣的,一靠近他們就渾身發冷”。

小雅見過狐門中人,有的拄著拐,有的雙瞳灰白,如同死人的眼睛。

山穀中猛然響起狐群的嚎叫,冰雪飛濺,也不知那幾個小孩兒使了什麼招數,瞬間被一團團霧氣包圍。

不斷有人跌跌撞撞的後退、倒下、掙紮。

然而,那些搬運東西的人既沒有逃竄,也沒有加入進來,該乾什麼該什麼,甚至沒有一個人停下腳步。

隨著霧氣越來越濃,我突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

雖然並不強烈,但風迎麵吹來,有種喝多了的感覺,渾身不聽使喚。

是齊家的小孩兒在放毒。

一口氣就能把萬先生熏暈,已經讓我感到無比震驚,眼前的這個場景更是令人難以想像。

曾經讓我深深畏懼的白衣衛,和他們一比,簡直弱到爆。

這下熱鬨是看不成了,不能把命搭上,要是醉倒在這兒,都得凍成冰棍。

李八眉的反應比我還快,爬起來就往回跑,抱起小雲彩,護住她腦袋,以背著地的方式滑下雪坡。

我和小雅緊隨其後,耳邊充斥著她的尖叫聲,一直就沒停過,手腳也不老實,不光扯壞了衣服,還抓破了我的臉。

天旋地轉中,我暗暗發誓,這輩子再也不爬雪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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