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數了啊。十,二十,三十……”
簡青桐有些嫌棄地捏著一張張紙幣放到桌上堆成一摞。
紙幣流通天下,不知道經過多少人的手,可想而知上頭會有多少細菌。
還是電子貨幣便捷衛生。
算算時間,國內第一台計算機電腦應該已經誕生,局域網大概也用上了?但互聯網還遠未出現。
網絡的流行普及大概是在千禧年左右,算一算其實也沒多久。等網絡時代來臨,網絡支付什麼的還會遠嗎?
早知道會有穿書這麼一遭,她上學的時候就該選網絡計算機專業。哪怕學計算機發展史也行,起碼也能多知道一些皮毛,說不定就能學以致用了。
一步快步步快。泱泱華夏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她再幫著作弊一把,小蝴蝶翅膀一扇,說不定世界格局就要大洗牌。這種贏在起跑線上的爽文套路盛行不衰,她也愛看。
千金難買早知道,她也隻能幻想一把過過癮。不,她還可以寫文,構造一個虛幻又寫實的書中世界。
假如她構建的書中世界真實度、完整度都達標,說不定也會完美跟真實平行世界相融合,引來其他穿書同儕共襄盛舉。
決定了,就寫這個!
未來題材既熱血又愛國,還能完美規避現實世界敏感問題,肯定更容易過審。
簡青桐以自己職業網文寫手的過稿經驗,靈光一閃,迅速定下新文的題材;剩下的就是書名簡介大綱人設等細節問題的整理設計,做好前期準備工作後,就可以著手正文的寫作了。
寫完開頭三萬字,反複修改無誤,就可以投稿寄給專業編輯審核,等待回音……
“數錯了,數了兩次120。”
唐遠征打斷她的遐想,拿起最上頭那張大團結放回她手裡,示意她繼續。
簡青桐囧得臉上發熱。
數個錢也能數錯?一心二用果然不行。
“130、140……280。一共是280塊,對嗎?”
她放完最後一張紙鈔,向他求證。
唐遠征拿過那遝現金攏在手裡在桌上懟懟,理成整齊的一遝,拿出銀行櫃員點鈔的專業姿勢,左右手配合,迅速把紙鈔點了一遍。
“280。”
簡青桐一言難儘地看看他的手指,他剛才沾了下口水數錢的。
唐遠征誤以為她想學又不好意思開口,主動說:
“這個不難學,我教你。”
教她舔手指沾口水數鈔票?不必了不必了。
“啊那個,我要去上廁所,憋不住了。”
簡青桐慫慫尿遁。
唐遠征看看她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垂眼將錢和票收好,鎖好小盒子放回書架,按下機關恢複原樣。
罷了,這一晚上講得不少了。不知道她聽得咋樣,反正他是講得口乾舌燥,比他開一天會說的話都多。
今天先這樣吧,明晚繼續。
唐遠征出去倒杯水喝,又去東屋看一眼孩子。
倆孩子睡得挺沉,姿勢幾乎沒怎麼變過。
唐遠征給掖掖被子,目光落在炕東邊靠牆疊著的被子上。
那是他的被臥,今晚還繼續打地鋪?
唐遠征看看兒子無憂無慮的睡顏,又隔著門板看向對麵西屋的方向,下意識捕捉外頭的動靜。
她還沒從洗手間出來,是在洗漱準備睡了?
唐遠征想了想,輕輕走去書房,拉開燈準備加一小時班。
桌子上還放著那兩朵花裡胡哨的頭花,他隨手彈一下那隻假蜜蜂,靜靜看了兩秒花枝亂顫的小玩意兒,收回視線掏出鋼筆寫報告。
這些小飾品的技術含量更低,純手縫製就可以。
當然,買上幾架縫紉機的話,效率肯定更高,不過後頭還得人工收尾,上膠定型粘珠子啥的。
真打算大規模組織生產的話,出個廠房就差不多了;原料跟銷路的問題,讓各部門經理拿著部隊介紹信去跑就行。
唐遠征筆尖一頓,又想起簡青桐來。
她既然喜歡做這些小玩意兒,也給她買回台縫紉機放家裡吧。
那輛舊自行車是朱武留下的,她騎著估計吃力。
她個頭那麼低,才到他肩頭,腿肯定不夠長;還那麼瘦,要不是紮倆小辮,都認不出是個姑娘家。
也不知道果果怎麼那麼喜歡往她懷裡鑽,明明平坦得一馬平川,和他也差不多,咳。
唐遠征打住又要跑偏的思路,在記事本上添上一筆,買自行車二六X1,縫紉機X1,衣裳……
他瞟了眼旁邊的頭花,又把衣裳倆字劃掉。
她喜歡這種花裡胡哨的東西,他買來的未必合她心意,不如叫她自己買,還能當場試穿看看。
可他又想了想,還是把衣裳的條目給添上去了,不過沒在後頭加數目。
鎮上供銷社牆上掛著的衣裳他有點印象,全是紅紅綠綠黑黑的碎花,看起來有點土氣,跟她喜歡的這些粉紫藍白的雅致顏色不搭噶,她未必看得上眼。
還是等他抽空去市裡百貨大樓給她買吧,最好這兩天就去。
馬上要擺酒請客了,她那麼愛美,頭上紗布不摘都不想見外人,要是沒有合心意的漂亮衣裳,該不高興了。
還得看看她穿多大號的鞋,皮的布的都備上;涼鞋倒是不急,等天熱起來,帶她去逛一趟百貨大樓自己挑去。
頭花就不用買了,外頭賣的未必有她做得精致好看。
就連平時最愛趕時髦的艾晴柔,戴的頭花也沒這個好。
還有火車上遇見的那個女編輯,頭發還燙成大波浪,也算是舍得花錢打扮自己的,可紮頭發的也隻是一條簡單的真絲手帕而已,不上講究。
他媳婦做的這個頭花,都夠格給部長夫人戴去接見外賓了。
唐遠征背著人頗為自得地看看兩朵頭花,拿筆撥了下蜜蜂,欣賞地看著它忽閃忽閃的亂撲騰,越看越覺得有意思。
他媳婦這手藝了不得,心靈手巧說的就是她。
欣賞了一氣,唐遠征扭頭繼續寫報告。
寫完報告還有總結,白天會議上提出的幾個問題很值得反複思考。有些問題他持有保留意見,其實就是不太滿意,還得再想更優的解決方案才行。
一忙起來,時間過得飛快。
等他斟酌再三,確認暫時無法再進行有效修改,收起文件蓋上筆帽一看表,已經快夜裡十二點了。
他把桌子整理好關燈出來,往西屋看一眼,門已經關上了。
唐遠征站了站,放輕腳步出去洗漱。
這下不用想了,繼續打他的地鋪吧。
刷牙的時候,唐遠征突然有些發愁,媳婦不會以後都不叫他回屋睡吧?
*
簡青桐早上被嘹亮的起床號叫醒,迷迷瞪瞪猛地坐起來,好一會兒才從收卷鈴響卷子沒做完的噩夢中清醒過來。
實在太可怕了。
都怪唐遠征,大晚上非要抓著她學習;
她要是那塊學習的材料,早去讀名校搞科研報效國家了好嗎,哪還會沉溺在網文的海洋裡虐來虐去寫生寫死?
她沒有貶低網文寫手的意思,這畢竟是養活她的職業,她很尊重並感激的。
這大概就像是“自家孩子自己罵可以,彆人稍微給點臉色就不行”同樣的道理吧。
但假如有條件的話,她會選擇去搞科研。畢竟科學真理有規律可循,而讀者老爺們的口味實在太不可捉摸了,一言不合就刷負差評,留都留不住。
唉,想靠網文混口飯吃真的太不容易了。
但誰叫她喜歡呢,嘿嘿。
簡青桐伸個懶腰,撩起亂蓬蓬的頭發順到腦後,撿起枕巾上掉落的三根長頭發,陷入新一波的心痛。
她肯定夢裡寫不完卷子急得揪頭發了!
穿書了最悲慘的是啥?不是貧窮不是文盲,而是死纏爛打追著不放的脫發危機!
就算她融了靈泉水改善過體質發質,但禁不住她薅啊。
不能怪她手欠,就怪唐遠征,他才是噩夢的源頭!
快讓他出任務去吧,讓她獨美可以嗎?
簡青桐長籲短歎起床,來到院子裡發現天公不作美,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簡青桐趕緊把院子裡晾曬的衣物都收了,又不放心地去草廈子裡把那一麻袋乾草搬廚房去了。
雨點說下就下,她前腳才進廚房,後腳就聽見門板被打得劈啪作響。
雨就這樣下起來了,天邊隱隱滾過一道悶雷,亮起一瞬算是放過閃電。
簡青桐先去東屋看看孩子,倆人睡得正香,壓根不受困擾。
簡青桐沒喊醒他們,從空間拿出一把不顯眼的大黑傘撐起,出去洗漱。
雨下得不大,溫度倒是又降了一些,也不知道影不影響今天去鎮上的行程。
早飯是地瓜餅、炒麵糊糊配鹹鴨蛋。
炒麵是昨天下午劉大妮提前炒好的,早起舀上小半碗拿開水一衝,噴噴香,加糖加鹽都行,什麼都不加也好吃。
鹹鴨蛋隻剩下最後兩枚了,還是離開簡家時簡奶奶給帶的,以後沒的吃了想想還有點舍不得。
正吃著早飯呢劉大妮就過來了,簡青桐就拜托她撐傘送一趟唐駿。
唐駿穿著他爸給他買的小雨衣小雨鞋,全副打扮地走了,還特意跟她交代,晚上乾爸會去接他,叫她彆多跑一趟。
劉大妮耽擱了一會兒才回來,手裡握著一把嫩生生的香椿芽。
“遇見胡營長家嫂子了,知道我來你這,非要送我一把香椿,說讓你吃個鮮味。晚上做個香椿炒雞蛋吧。”
簡青桐眼睛一亮,大點其頭。
這菜真心好久沒吃過了,她還挺想的。
劉大妮就笑:
“愛吃就行,有人不愛香椿這個味兒,嫌臭,其實是他們不會吃。
這東西愛的人是真愛,我在老家的時候每年都要弄來吃,新鮮的就炒著吃涼拌著吃,吃不完就醃上,可下飯了。
咱部隊這塊兒沒種香椿樹,於嫂子還是昨天家裡來親戚了,送了小半籃子給她,她又特意分點給你這個新媳婦。”
劉大妮如數家珍,邊聊天,順手就把簡青桐才收回來的被套給疊起來了。
“於嫂子人好,我剛過來那年,也沒少受她們照應。
於嫂子親戚家親家母在地裡上工的時候,叫耕地的老黃牛頂了老腰,說是都動不了了,這不親戚求到她門上,想在家裡借住一陣養傷。
於嫂子一大早就要帶人去鎮上軍醫院掛號看病去,剛好後勤要去鎮上采購,坐他們車去。於嫂子這不就沒工夫親自來送麼,順手就叫我給捎過來了。”
簡青桐啊一聲說:“他們也要去鎮上?”
劉大妮驚訝地問:
“咋的,你也定的是今天去鎮上?這人可就有點多了,怕後勤車裡坐不下,拉上於嫂子他們就擠得巴結了。”
簡青桐看看那一小堆水靈靈的香椿芽,咽口口水說:
“吃人嘴軟,我不跟她爭,我等下回的。”
劉大妮也笑著讚成:
“今兒外頭下雨,天兒冷,你身子骨弱,出去可彆凍感冒了,還是在家捂著吧。
我再去幫你跟人說一聲,定個下回捎你去,也賣於嫂子個人情。”
“謝謝劉嫂子,辛苦你裡外跑。”簡青桐感激道謝。
“沒事,我也急著跟你學做頭花呢,布頭我都帶來了。等著我啊,我去去就來。”
劉大妮開門又鑽進雨幕裡。
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天,地皮兒濕得透透的,卻沒積多少水。
劉大妮就說,這種雨下得最好,長莊稼。
她早上發了麵,在鍋裡溫著直發到半晌午才發起,中午就做了一鍋大花卷大饅頭,又熗炒了個大白菜,涼拌了個白蘿卜。
“你真舍得使油,還是在你這做飯舒坦。這個蘿卜吃不完還醃上,這會兒味道都在表皮上,過上個三四天醃入味了,滋味更好。”
劉大妮掰開一塊純白麵蒸的花卷,吹涼了給唐果抱著啃。
那花卷微微泛黃,揉麵的時候加了雞蛋白糖,吃起來甜絲絲暄乎乎的,比麵包也不差多少。
她自己不好意思吃這麼精細的,就拿了發黑的三合麵饅頭大口就菜吃。
簡青桐吃的也是純白麵的,不過裡頭沒放雞蛋白糖,而是在夾層裡刷上花生油和細鹽粒,就是最常見的花卷做法,同樣暄軟可口。
簡青桐見她一鍋飯還分出三六九等來,心裡頭過意不去,叫她也吃白麵的。
劉大妮笑得心滿意足說:
“妹子你彆跟我客氣,我吃這個就行。這年頭家家都缺糧,我擱家吃得比你這還不如呢,在你這就是享福來的。
你吃你的。你是病號,果果還小,你倆都得養得精細點,不用覺得不好意思。等咱們頭花能賣錢了,大家日子就都好過了。”
簡青桐也就跟著笑道:“那咱們下午接著做。”
一天時間忙忙碌碌過去,晚上劉大妮做了貼餅子,鍋底還烀了半鍋地瓜,特意多燒燒炕,晚上睡著暖和。
做完飯她就趕著回家了,帶走她做到一半的頭花,晚上趁孩子寫作業的時候蹭個電燈,還能縫上幾針。
唐遠征接上唐駿回來,倆人身上都淋濕了一點,趕緊換衣裳喝薑湯驅寒。
“你昨天打了唐駿老師?”
唐遠征一開口就散寒氣,凍得唐駿端起碗大口喝起難喝的薑湯。
他肯定要生病了,不然不會這麼冷。牛伯娘說過,人覺得冷的時候就已經著涼了,她是大夫,說得準沒錯。
他得趕緊喝藥,不能把病傳染給妹妹。
唐駿自覺地大口灌薑湯,耳朵卻還注意聽爸媽說話。
隻聽媽媽說:
“怎麼可能?你聽誰顛倒黑白呢,明明昨天我差點挨了那個女老師的打才是真,那麼多學生家長都看見了,這誰造我謠呢,太離譜了。”
唐駿擱下見底的薑湯碗,踴躍發言:
“我知道!是趙曉丹說的,她說你會武功,會使暗器,張曉明他們也都給她作證了。”
簡青桐輕輕眨下眼,擺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澄清:
“這些孩子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成天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啊。我哪會什麼武功,還使暗器呢,我跟誰學去啊。
我要真會武功,還能受這樣重的傷?早提前把人製住了好麼,最起碼我也能躲開自保不是?
都是謠言。昨天那個女老師是自己跌倒的,那麼多人都看著呢,沒人動過手腳。我當時離她也有兩三米遠,真不關我的事。
而且使暗器總得有暗器吧,難道大家都突然眼瞎看不見?又不是變魔術,想想也不可能啊。”
嗯,她的空間就是比變魔術還神奇,被人抓住把柄算她輸。
唐駿頗有些失望地說:
“媽你真的不會武功?趙曉丹說你是大高手,她昨天扔石頭砸我,然後石頭就嗖地一下不見了,她說就是被你用武功收走了。”
不是武功是空間啊傻孩子。
簡青桐含冤搖頭:
“昨天你們打架的時候,我在旁邊看著自行車記得嗎?我離你們那麼遠,怎麼可能做得到,我又不是長臂猿。
這些孩子啊,還以為昨天被你打服了,沒想到睡一覺就又忘了疼,連我都給編排上了。他們沒再欺負你吧?”
唐駿搖頭,一臉崇拜地看向唐遠征:
“乾爸帶我挨個找他們了!他們嚇得趕緊把拿我的東西都還回來了,還多了好幾樣。我沒要,他們也不肯收,我就交給夏老師了。
夏老師對我可好了,還拉著乾爸問了好多問題,說明天要來家訪,叫乾爸早點下班在家等她。”
哦豁,有情況!
簡青桐心頭一跳,聞到了狗血欲來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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