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路,不能回頭。
傾家蕩產?
那便傾家蕩產。
有些東西,本該就是她的。
她怎能拱手讓給彆人?
不能。
這世間,多的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這夜的大雨紛紛而下,下了整整一夜,而薑慕晚,在歸c市的第一個夜晚,徹底失眠。
且失眠的,不止她一人。
深夜,靜寂的醫院長廊裡響起高跟鞋的噠噠聲,節奏輕緩,緩緩的踩在地上,光聽此聲,會讓人覺得這後半夜,有人在長廊裡閒庭信步溜起了彎兒。
片刻,腳步聲戛然而止,停在病房門口。
病房裡的人此時處於安睡狀態,護士台上的人也在抽空打著瞌睡,並未發現這抹深夜出現的遊魂。
啪嗒,她伸手,擰開門把進去。
驚醒了守夜的人,本是躺在看護床上的人驚醒,啪嗒一聲按開了燈,警惕的望著她。
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老管家在這深夜見了薑慕晚,整個人處在震驚中,難以回神。
對於這個離去多年的大小姐,一時間,也找不出合適的語言來打招呼。
“老張,你先出去,”深夜,病床上剛剛做完心臟手術的人開了口,話語微薄,出氣比進氣多。
虛弱的好似下一秒就會得道升天。
老張起身,臨出去前伸手拉開了病床邊的椅子,一舉一動帶的是豪門管家的氣度,也是對這位離家許久的大小姐的尊重。
“回了,”安靜的氣氛被老爺子開口打斷。
她抿唇,恩了聲,坐在了老張拉開的那把椅子上。
“回了好,”老爺子話語虛弱。
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幾分溫厚。
“我來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儘管多年未見,儘管此時病床上的人剛剛死裡逃生,可她依然沒有半分耐心去同他客氣寒暄。
“有所求才會來看我這個將死之人,我若是不給呢?”這話,平鋪直敘,沒有慘雜其餘感情半分。
“我不保證你的呼吸機可能會在下一秒罷工,”簡而言之,不給、便死。
“好,”這聲好,帶著半分淺笑。
薑家子女眾多,唯有慕晚最得他心。
那股狠勁,與他年輕時,何其相像?
得到回應,她並不想久留,來去之間,是極快的。
將起身,老爺子呼吸微微急促了半分,急忙開腔:“我有條件。”
經久未見,一坐一起之間不過三五分鐘,讓老人家急了。
大抵是唯恐大限將至,不想錯過眼前這個機會。
話語落地,一室靜謐,未曾想到老爺子會有條件,薑慕晚微微蹙起眉頭,明顯不悅。
寡淡的麵容泛起了微微怒氣、
正欲發作,隻聽老爺子在道:“若有一日我撒手人寰,身為薑家長孫,你得捧我骨灰,送我入陵。”
薑慕晚身為薑家大小姐,出生時,承載了整個家族的喜悅,彼時,薑家上下就她一個小輩,全家上上下下捧在手心裡寵大的姑娘,她不否認年幼時自己格外喜歡薑老爺子,可也不否認,薑家人都不是東西這個事實。
聽聞此言,麵容上的微怒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冷哼:“您放心,禍害遺千年,保不齊,您能送我走。”
“瞎說什麼胡話。”
“是不是瞎說,您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
一旦她歸c市的消息傳出去,想弄死她的人隻怕是能組成團。
她的出現,是要撼動某些人利益的。
在現如今這個涼薄的世界,誰人不是利益當道?
隻怕她活的不比老爺子長久。
“她們不敢,”這是一句中氣不足的話語。
“那您多活幾年,要死也得等我站穩腳跟再死,不然、你的骨灰怕也隻能彆人捧,”她不是什麼仁慈之人,長輩跟前的謙卑有禮,該有她有,但對於不該有的人,是半分也不會給的。
她本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大小姐,可到頭來,成於薑家,也敗於薑家。
歸功於誰?
歸功於這一家老小。
這夜,薑慕晚從醫院出來,屋外的雨,將將停歇。
昏黃的路燈下,偶有車輛飛馳而過,那是急於歸家之人,亦或是急於逃離之人。
這夜,離開時,老爺子問她這些年過的好不好。
她未曾回應。
但此時,站在路燈下細細想了想。
不好。
孤身一人,怎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