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我的話就不會留在這兒,你聽話嗎?”女孩問道。
鄴嬰之點頭,女孩牽著她的手在前麵帶路:“那走吧!”
倆人到了北堂的背麵,女孩指了指那屏風之後,道:“從這兒走出去,就能回家了。”
鄴嬰之確實聽見了外頭的說話聲,她直接甩開女孩的手,也不管女孩在後麵是何種表情,迅速地穿過北堂,朝著人群的深處跑去找她的家人了。
鄴嬰之一直都遵守與女孩的約定沒有跟彆人說起這件事,況且她本來就不顯眼,也無人知道她去了何處,做了什麼。而在她又找到了新的玩伴後,天性使然,她很快就將這件事拋諸腦後。
這隻是在她十七年人生中的一次小小插曲,在溫家再度沉寂下來後,也無人會頻繁地提及溫家。更彆說鄴嬰之對於當年去的地方是哪裡,所遇見之人叫什麼,那也是完全不清楚的。
若非溫善所言,她也不會回想起來。
溫善從鄴嬰之開始慌神時就已經在仔細地留意她的變化,她的這一係列異常的舉動似乎另有內情。直到小郡主緊緊地抓著她的手時,她才問道:“小郡主在害怕?”
鄴嬰之回過神,猛地盯著溫善看,她發現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時,呼吸也急促了起來,抓著溫善的手更緊了。溫善微微蹙眉,鄴嬰之才又氣又惱地道:“溫善,你又嚇唬我!”
“又?”溫善敏銳地留意到這個字眼,然而不待她細問,鄴嬰之便甩開了她的手。
“……”溫善兀自琢磨著,她何曾嚇唬過小郡主?
“小郡主原來真不知道溫宅曾是叛軍餘黨所留的宅邸了嗎?”溫善道,這件事也不是什麼秘密,雖然已經過去了八年,可也不能否認這兒曾經死過人。
“你——”鄴嬰之剛要質問溫善,卻發現溫善似乎還沒想起當年的事情,而以為她知道溫宅死過人的事情是從彆處聽來的。
的確,她對溫善的所知幾乎都是從婢女那兒了解來的,而她也“未”和溫善接觸過,對她的事情便不怎麼上心,溫宅的傳聞聽過,卻從未仔細去留意。和溫善接觸後,她就更不會選擇從彆人那兒了解溫善,因為她若想知道溫善更多地事情,還不如親自來問她。
當年的事情鄴嬰之記得也不是很清楚了,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哪能將每一件事都記得很仔細?不過溫善嚇唬她的事情,她總算是記起來了,而當年溫善的表現,怎麼有點不像“癡傻”?
不過溫善當年披頭散發、裙子曳地的模樣,任誰見了都會覺得她不正常,那自己是如何忽視這一點的?鄴嬰之想不明白,她也記不清當時的溫善除了嚇唬她,具體還說了什麼,或許癡傻之人其實也會嚇唬人?
細思之下的溫善似乎想起了什麼,不過那件事一直都被她當成不能說的秘密,畢竟心理年齡已經二十歲的人了,卻去欺負一個小孩,這說出去著實不光彩。
“……不是吧?”溫善幽幽地看著鄴嬰之,“當年的小胖妞居然是這小郡主?!”
溫善當年也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她要琢磨的事情太多了,如何融入到這個世界對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一個孩童不過是一個小插曲,她因心理年齡原因,和同齡的孩童從來都融入不到一塊兒,讓她跟他們玩,才是真的幼稚了。
小郡主的心裡經過了一係列的糾結,最終仍舊試探地問出了口:“溫善,我聽聞你曾經是‘癡傻’的?”
她並不確定溫善當時是否是癡傻的,不過考慮到萬一是真的溫善的心情,才這麼小心翼翼,怕一不留神就提及了溫善的傷心事。溫俞的死給溫善造成的打擊是眾所周知的原因,即便溫善不是癡傻的,可這件事也依舊可能成為她的傷疤。
“他們都這麼說。”溫善沒否認,卻也沒承認。
“他們為何要這麼說呢?”
“大抵是同情我吧!”
鄴嬰之不太明白。
“不明白?”溫善看出了鄴嬰之的疑惑。
鄴嬰之頷首。
“先父死的時候,我就在城中,當時戰火紛飛,城中一片混亂……”
溫善緩緩地訴說著十年前的那段記憶,那是她剛穿越而來時看見的第一幕,所以無論如何她都忘不掉。即使她當時心理年齡已經十八歲了,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她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麵,所以興許是剛穿越而來還未能適應這具身體,也許是自己真的被嚇到了,她就昏迷了過去。
短短的一兩刻鐘裡,她見到了人生中最為殘酷的畫麵,不是因為溫俞的死,而是城中的混亂、百姓和兵士的慘狀。
後來的逃避叛軍的追捕,一路上與死神擦身而過的情況也發生過,莫說這會給一個八歲的孩童帶來不可磨滅的烙印,連溫善在後來的幾年裡也常做噩夢,夢回這些事。
裝傻是溫善為了了解這個世界和自我保護的手段。可許多沒見過她,卻言之鑿鑿地認為她是傻的,心裡或許更多的是對她的同情,認為她在遭遇這種事情後,一定會受驚嚇和打擊。
“這樣的同情往往是善意中又帶著一絲惡意的,你不能說它不對,可卻很容易讓人忽略那人需不需要這樣的同情。”溫善道。
鄴嬰之忽然有些明白為何許王說到溫善“癡傻”的問題時,一邊是憐憫,另一邊卻又因此而輕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