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達豐來過方家一次之後,便有了第二次和第三次,每次來都給孩子們帶來香甜爽口的梨罐頭,這讓方家的孩子們深深地喜歡上了他,甚至對他產生了一些說不出來的依戀。
李嬸雖然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但看著孩子們都非常興奮的樣子,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尤其是看到張達豐對方義的感情那麼深,她打心眼裡感到很放心、很歡喜。
然而,方叔的心思卻有些亂。他倒是希望自己想多了,可總覺得張達豐對方義太好了,好得過了火候。他是不是有什麼企圖?聽方義說這個張達豐很有本事,自己一個人管著三個磚窯廠,卻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看著年紀也不小了,也不知道他家裡是個什麼情況。
方叔思來想去,連夜裡都睡不安穩。他決定要好好打聽一下張達豐的家庭狀況。
三伏天的日子很難熬,不過“秋老虎”到底是漸行漸遠了,氣溫一天天下降,變得微微涼爽起來。放眼望去,彎彎小河周圍白花花的水田,眨眼間都已變成了一片淺綠色。嫩嫩的秧苗已經穩穩地紮下了根,正在貪婪地拔節生長。
清晨,方義醒來了,躺在稻草帳篷裡靜靜地聽外麵樹上嘰嘰喳喳的鳥叫聲。一想到喬雪即將去小學當老師,他的心中便莫名地多了一些惆悵。雖然現在他在張達豐的磚窯廠裡一切都挺好,還受到張達豐的和工友們的很多特殊照顧,可是總覺得天天跟那些磚塊打交道,並不是他心中最想做的事情。他似乎想做點彆的什麼,但又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方叔這天起得很早,洗漱完畢後,過來帳篷邊叫方義起床。正在無限遐想的方義在裡邊聽見熟悉的呼喚聲,趕緊起身,走出了帳篷。帳篷裡四仰八叉的,正躺著熟睡的方榮、方華、方富和方貴。
李嬸知道方叔要帶方義去地裡拔草,提前給他們倆準備了些早飯,讓他們先吃。
方叔和方義對麵坐在桌旁。方叔一改平常的那副鐵板麵孔,竟笑著問方義關於張達豐的一些個人生活問題。方義錯會了方叔的意思,以為方叔想給張達豐做媒介紹對象,連忙告訴方叔:張達豐有妻子,隻不過兩人不在一起,一個在這裡,另一個在上海。
後來,方義見父親打聽張達豐越來越積極,心裡開始有了一些懷疑。他雖然不知道父親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但能覺察出這仿佛是一種不太友好的調查彆人的方式,況且,他也不想將張達豐的個人家庭狀況完完全全地向外人透露。當然了,喬雪是個例外。
方叔從方義口中隻得到了一些淺顯的信息,心中並不滿足。這時,他又想起了陳更,覺得陳更一定知道的比方義多。於是,早飯後,他改變了主意,自己一個人去了陳家莊,卻讓方義帶著弟弟妹妹們去山頭的地裡拔草。
方叔到了陳更家裡後,受到了夫婦倆熱情的接待。一番客套的問候之後,陳更陪著方叔坐在桌邊喝茶。方叔這才向陳更打聽張達豐的情況。
陳更腦子轉得快,心裡猜想方叔一定是在擔心張達豐的為人。不過,在這一點上,他當著方叔的麵,把胸脯拍得啪啪直響,讓方叔不要太擔心,“張達豐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廠子裡的工人沒有一個不誇他的!他畢竟是來自大上海的人,有見識,有魄力,有本事。不像我們這些天天待在泥巴田的人,知道的天空也就頭頂上這麼大一塊。”
方叔立刻反駁道:“泥巴田的人怎麼了?至少我們沒有壞心眼,不會變著法子乾壞事!”
陳更聽著方叔這話,感覺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想了又想,覺得師父可能是在吃張達豐的醋吧。張達豐對方義的那份好,就連瞎子都能看得出來。要真是這樣,倒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了。
當方叔細問張達豐的家庭背景時,陳更也隻得拚命搖頭,“這我可就真的不知道了。彆說我這個外人不知道,就連張達豐廠子裡那些天天跟他待在一起的工人們,我都敢打賭,他們也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