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昌鴻派了兩個人護送章堯去北京。鐘子恒派黃天開車送他們去機場。
車子行駛在蜿蜒的山道上。冬日清晨的陽光一縷縷灑在山嶺,與冷峻的寒氣相抗衡。
坐在車裡的章堯目光凝視著遠方,若有所思。不舍嗎?那是一定的。他長這麼大,第一次離開烏嶺鎮,從南方奔赴到遙遠的北方。但心裡的一個念頭一直在激勵著他:向前,向前,就會有更好的明天!
在章堯心裡,最舍不得卻又不得不離開的人是鐘畫。他看見了鐘畫送彆時的眼淚,那一刹那間,他幾乎有想反悔的衝動。然而,他到底還是變得比從前理智些了,尤其是經曆了失去方義的那段時光的鍛打,讓他有了更強的自控力。
而胡陽,絕對是一個既聰明又熱情的好同學,但絕對不是一個友好且親昵的朋友。他和胡陽之間,沒有友情可言,除了陌生還是陌生。
那麼方義呢?章堯也不停地問過自己,方義在他心中究竟占據著怎樣的一席之地?失去方義,他痛苦不已;見到方義,他開心不已。可是與方義為伴為友,卻又令他頭痛不已。因為誰都看得出來,鐘畫對方義,到底有多情深!
“那我究竟是更恨章堯呢,還是更恨方義?”章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禁發出喃喃自語的聲音。
正在開車的黃天貌似極其專注前方的路況,但他的耳朵卻並沒有閒著,他聽見了坐在旁邊的章堯的喃喃自語,心裡不禁為之一動。因為方義墜崖,章堯變得癡癡傻傻,可去了一趟清洲村後,卻又忽然恢複成正常人了,而且狀態比從前還要好許多。難道說,方義並沒有死,章堯上次去清洲村見到了活著的方義?
聰明的黃天開始了更加大膽的猜測。他暗自決定,得抽個時間去清洲村走一趟,探一探虛實。如果方義還活著的話……想到這裡,他又犯了難。若是真的見到了活著的方義,他到底該怎麼辦呢?
到了機場以後,章堯和那兩個人一起上了飛機。黃天沒有立刻就走,他坐在車裡仰頭看天,直到看見飛機飛上了藍天才發動引擎,開車回烏嶺鎮。
然而,開出沒多久,黃天忽然想去探望一下關在監獄裡的曹世雄。鐘子恒有段時間沒有去探監了,也不知道現在的曹世雄在獄中究竟怎樣了?上次花費的那筆錢究竟有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打定主意以後,黃天調轉車頭,朝監獄的方向疾馳而去。
黃天經常跟著鐘子恒來探監,因此這兒的人從上到下都認識他,也對他十分禮貌和客氣。有人說要去報告縣長,黃天連忙阻止,說今天鐘老板並沒有一起來,隻是讓他代為探監。
在一方斜斜的日光中,黃天見到了曹世雄。他的狀態還算不錯,沒有了以前的那種憔悴不堪和滿臉的激憤之態。黃天站在牢門外跟他寒暄了幾句,並代替鐘子恒問候他。
“我的家人……都還好嗎?”曹世雄的眼睛裡充滿了期待,他最心心念念的還是他的妻子和兒女。
“你放心,他們一切都安好!”黃天堅定地回答,目光和聲音裡都透著陽光般的暖意。
曹世雄默默點頭,眼角似乎流露出一絲微弱的笑意。
“你這邊……最近有沒有什麼動靜?”黃天壓低聲音問。
曹世雄愣了一會兒,仔細想了想,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沒有什麼動靜,但就是沒有一個明確的處理結果!我真的不想……”說到這兒,他的情緒又變得激動起來,“我真的不想再呆在這裡了!究竟是死是活,快點給個痛快話吧。就這樣沒日沒夜地把我囚禁在這裡,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