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恩寡情淡,殺人如麻(2 / 2)

拿錢不辦事兒,這新軍看起來還不如巡防營講究呢!

“呃啊――”

“小……小道?”沈國良強忍著大腿上的劇痛,一臉詫異地看向昔日的大侄兒。

宮保南連忙小心翼翼地接住配槍。

“嗬嗬,也沒彆的什麼事兒,就是看你們值夜辛苦,身為百姓,想表示表示,慰勞一下兄弟們。”

胡小妍很有眼力見,立馬湊過去,給趙國硯倒了一盅酒。

江小道轉過身,衝門口喊了一聲,卻發現宮保南已經頭也不回地朝院門外走去。

“好!”

正在遲疑的功夫,對麵的那隊人馬中,卻有一名新軍士兵注意到了他,於是便右手勒著肩上的槍帶,左手夾著半支香煙,衝他招了招手。

“來!你能喝不?彆老滋溜滋溜的,一口悶了嗷!”江小道跟他碰了個杯,“乾了!”

“沈國良,你知道規矩,自己招,可以給個痛快。”江小道不再稱呼五叔。

“軍爺?”沈國良皺起眉頭,問,“我這邊,可以走了嗎?”

那一幕,宮保南記憶猶新。

“呃――”小北風偷瞄了一眼江城海,欲言又止。

沈國良殺心頓起,可看了看對麵的三十幾號兵丁,最終也隻能把氣往肚子裡咽。

“你是誰的五叔?招,還是不招?”

“爹,你稍等,我快去快回!駕!”

宮保南有點看不下去了,當即上前一步,說:“小道,給他一槍算了!”

“唔!知、知道了。”趙國硯喪魂失魄地點點頭。

“反水倒戈,臨陣脫逃!”江小道故意把人頭拿到他麵前,“梟首――這已經是綠林裡最輕的懲罰了!他是胡子,懂得規矩,從反水那天開始,就應該知道有這麼一天!”

說罷,就見他掄圓了胳膊,一把生鏽的柴刀劈空揮下,徑直砍在了沈國良的脖頸上!

“哢――噗嗤!”

萬般無奈下,沈國良隻好牽著老馬,朝家那邊往回走。

“呼――”

“老七,大哥那麼看重你,要是你能彆那麼頹,支棱起來,爭一口氣……咱們大夥兒,可能也就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早就自立門戶了,何必還給彆人當崽子?”

直到臨近城門口時,方才看見十幾個燈籠、火把連成一線,在灰冷色的街麵上,照出丈餘暖光,似乎卻是一條生路。

門外的馬蹄聲漸漸遠去。

宮保南一時語塞,他沒有資格說算了。

然而,江小道並無意讓時間凝固,當即便又扣動扳機,卻聽“砰砰砰”三槍連響――沈國良的四肢俱已中彈,再無半點威脅可言。

臨要走出院門,江小道又想起了什麼,便說:“再等一會兒!”

江小道往嘴裡送了一塊凍豆腐,接著說:“今天給四叔報仇,也算你一份功勞,先前咱倆的帳,就算一筆勾了,但你得跟我媳婦兒說說,那天晚上,咱倆打架,是不我贏了?”

宮保南猶豫了一下,幾番糾結,最後還是勉強點了點頭:“開門吧。”

新軍士兵將煙蒂扔在地上,摔出幾點火星,隨後用腳碾滅。

沈國良有些躊躇,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自己是否應該走過去問問。

沈國良有點意外,不由得朝身旁的老馬瞥了一眼,喟然歎息道:“老七,給五哥留個全乎的,好使不?”

“什麼情況?”江小道問。

“待會兒吃完飯,你去東廂房住著,那邊有地方,就是冷點,你自己燒炕吧!”江小道一邊扒拉著飯碗,一邊衝趙國硯說道。

江相派譚仁鈞的“恩寡情淡”之說,似乎應驗了。

小道開槍,他們並不意外,真正讓他們意外的是,這四槍開得太穩、太準――那不是怒火中燒後的狂亂;而是恩消怨泯後的冷血。

“懂了,我去辦!”江小道麵不改色,言簡意賅。

宮保南見過類似的場景。

沈國良其實早已感覺不到疼,隻是單純因恐懼而吼叫。

沈國良不敢妄動――沒有意義,如果說連老七都起了殺心,此事便再無回旋的餘地。

沈國良似乎預感到了什麼,突然慌張地說道:“小道,我……我還有話……要跟你爹說,你幫……”

這場鼠疫,似乎霎時間將省城變成了一座煉蠱場,所有人都變成了籠中困獸,插翅難飛。

沈國良聽見老四金孝義,大概是鳥之將死、其鳴也哀的緣故,竟也流下淚來,說:“其實……其實我看到老四的時候……我就後悔了!”

沈國良有點納悶,問:“這……昨天不還允許出城,不許進城嗎?今天咋就變了?”

沉默了片刻,他才開口接下方才的話頭。

反水的叛徒,固然死不足惜,但殺人和虐殺,卻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柴刀砍斷皮肉,嵌進頸椎,卡住了!

沈國良啷當著腦袋,整個人因失血過多而蠕動起來,完全出自於神經反射。

“軍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沈國良越過對方的肩膀,往後看了兩眼,又問,“您――是這一片管事兒的?”

四下裡陰沉黑暗,隻有這家看似荒廢許久的宅院裡,有一陣燈火閃爍。

沈國良彆無他法,隻好老老實實地轉身回去,本想著去其他城門那邊碰碰運氣,卻發現城內的各個交通咽喉、城門樓子、甚至是馬拉鐵道,都有燈火掩映,不是新軍、就是巡防營;不是巡防營,就是巡警。

“噢!”

沈國良的臉色頓時鐵青。

沈國良聞言,深吸了一口氣,旋即伸出手抵住門板,卻聽“吱呀呀”一聲響,院門大開,裡麵漆黑一片,也不知誰在裡麵等著。

遲疑了片刻,他最終還是朝院內邁出了步子。

沈國良應聲狼狽不堪地哀嚎起來。

可兵就是兵,蔓兒再大的江湖老合,倘若無權無勢,也隻能任由官兵宰割。

江城海轉過身,籠起袖管,卻是始終一言不發。

“若逢知己心歡喜,話不投機皺雙眉。”

斜抬起頭,剛才還殘陽晚照、滿眼金光的天色,此刻卻已倏然晦暗了下來……

“啊?呃……是!”

江小道一臉厭惡:“有啥話,去跟我四叔說去吧!”

江小道立馬收斂起平常戲謔的神態,一臉嚴肅地看向老爹,問:“是五叔?”

沈國良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摸出幾張奉票,蔦悄地塞進那士兵的手裡。

回去的路上,幾乎已經看不到任何行人,每一處牆角,似乎都藏著冷箭;每一條胡同,似乎都架著槍口――果然,夜路,不是什麼人都能走得了。

江小道一邊說,一邊牽馬進廄,忽然間餘光一掃,瞥見小北風神色慌張地從屋裡跟了出來,心裡便不由得沉了下去。

“軍爺,嗬嗬,?叫我?”

“看來你不想要痛快的,那你慢慢說,我聽著呢。”江小道冷聲說。

“千日交心千日好,一日恩消義成灰!”

鮮血“咕咚咕咚”順著脖腔潺潺流進,滲透在泥土裡,最後一絲皮肉也斷裂了。

“五哥,開門吧!家醜不可外揚,關起門來,七弟給你一個體麵。”

江小道拽了兩下柴刀,沒拔出來,竟踏出一腳,踩在沈國良的腦袋上,再硬生生地拔出來,刀不夠快,再砍,再拔――直到人頭墜地!

宮保南彆過臉去。

宮保南的話在耳邊響起。

可事到如今,他才發現,那隻是一個開始。

“小……小道,至於麼?”沈國良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來一槍,給五叔留個全乎,行不?”

事畢,江小道把沈國良的辮子卷在掌心,直接將人頭提起來,轉過身,看了看正在乾嘔的趙國硯,不禁皺起眉頭。

……

江小道喝一盅,便往地上倒一盅,給四叔送行。

電光石火之間,宮保南甚至有點沒反應過來,隻是愣在原地,近乎於目瞪口呆。

這時,胡小妍突然插話說:“小道,最近鼠疫鬨得厲害,我合計讓那幾個風口彆在外麵嚇跑了,而且也要過年了,讓他們在這住著吧!”

說罷,隻見他片刻不歇,嘁哩喀喳地卸下馬身上的車套,旋即單腳踩上馬鐙,飛身上馬,走到門口時,還不忘跟小北風叮囑一句。

那是江小道第一次主動殺人,鉤子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毫無生氣,可小道的手裡仍然緊攥著鞭子,一下,一下,機械式的反複鞭笞那具已死的軀殼。

趙國硯確信,此時的沈國良,已經死了。

他並非驚訝於小道的槍法,而是驚訝於小道的果決!

“?!你問我乾啥?”江小道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們聽你的,你說話比我好使!誒?趙國硯,你吃啊,咋娘們兒家家的,還挑食咋的?來,整一口!”

“七叔,接著!”

宮保南垂下眼睛。

“謔!爺們兒,你還挺上道!”

說不出任何緣由,隻是單純有種不祥的預感。

沈國良手牽一匹老馬,肩上斜跨著黑布行囊,悶不吭聲地趕路,不時回頭張望兩眼,也不知是不舍,還是害怕。

內鬼現形,但他卻陰沉著臉,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宮保南沒有吱聲。

“少爺!少奶奶!外麵下雪啦!好大一場雪!”

單更六千字,沒有第二更,這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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