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幾個巡防營官兵,倒沒什麼,常在道上混的,誰還沒幾個熟人?
可人脈歸人脈,未必就能成交情。
拿錢送禮,給儘了甜頭、好處,該點頭哈腰,還是得點頭哈腰;該受冷眼,還是得受冷眼。
正因如此,這幾人才覺得不可思議——巡防營的官兵,何以對江小道如此客氣?
難不成,隻是因為錢?
其實,這事兒也是分人,並非必然。
高振起和任鵬飛這兩個官兵,眼下雖然位卑職小,可時方才,在站崗的時候,從他們倆對站崗這份差事的利害見解,就能看出都是人精。
知道該什麼時候抖威風,而不被責難;也知道什麼時候該收斂,避禍求全。
這種人,又怎麼會長久屈居於站崗放哨的雜兵?
江小道拜會張老疙瘩當晚,正是這倆人輪班。
他們親眼看見這小子進了巡防營,跟張統領密談了一個多時辰,待他走後,張統領大喜過望。
僅憑這一點,便足以讓高振起和任鵬飛,願意跟江小道結下這份交情。
要是換兩個榆木疙瘩過來,也就沒有這番對話了。
至於高振起和任鵬飛日後又將如何,暫且不在話下。
隻說江小道和六叔、七叔等人,離開“會芳裡”不遠,忽見前方不遠處,有個半大的叫花子,“劈裡啪啦”地一路瘋跑過來。
走近一看,原來是小北風。
趙正北雙手拄著膝蓋,“哈哧哈哧”地大口喘氣,緩了片刻,方才直起身子,說:“道哥,我……我找你有點事兒!”
江小道左右看了看,便徑直走到近前,低聲問:“啥事兒?老宅裡出情況了?”
小北風不敢大聲,隻把兩隻手括在嘴邊,趴在小道的耳邊,嘰嘰喳喳嘀咕了幾聲,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江小道聽罷,兩眼一彎,露出欣喜的神色,想了想,又低聲問:“你嫂子過去沒?”
小北風點了點頭,輕聲回道:“過去了!”
“那邊人手夠麼?”
“反正,十五歲以上,能找來的崽子,都找來了。”
江小道默默點頭,旋即從懷裡掏出兩把手槍——一把匣子炮,一把從趙靈春身上偷來的小手槍——遞給小北風,囑咐道:“小的給你嫂子,剩下這把,讓你嫂子決定給誰用。”
小北風應和一聲,旋即把槍揣進懷裡。
江小道又問:“對了,那個小石頭,回去了沒?”
“嗯,讓小西風帶回去了。”
“行,去吧,這兩天,少出門,把宅子鎖上!”
小北風答應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不料,江小道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叫住他,問:“等會兒,小花是不是也跟你嫂子過去了?”
小北風一愣神,撓了撓頭,反問道:“她不過去,誰幫忙照顧大嫂啊?”
江小道麵露失望的神色,歎聲說:“唉,可惜了,剛才明明都說好了。”
“道哥,咋的了?”
“瞎問什麼,沒你的事兒,快走吧!”
小北風應了一聲,隨後立馬轉過身,便又“劈裡啪啦”地跑遠,最後在十字路口側身一閃,消失了。
眾人見他走遠,便緊跟著聚攏過來,詢問情況。
關偉興致衝衝地走上前,卻問:“小道,咋了?是不是出啥事兒了?”
江小道轉過身,看看眾人,搖了搖頭,說:“沒啥事兒,咱們趕緊回去吧。”
“哎,等會兒!”關偉又問,“剛才‘會芳裡’那個趙靈春,清了沒啊,我剛才怎麼沒聽見響呢?”
江小道不耐煩地擺擺手:“嘖,六叔,你殺娘們兒還用槍啊?”
李正等人帶頭哄笑,卻問:“對了,兄弟,沒看出來,你還真有點兒來頭啊!剛才啥情況?門口那倆抗槍的,怎麼對你那麼客氣?”
江小道哆哆嗦嗦地跺了兩下腳,抱著夾,一邊快步朝前跑,一邊回道:“這事兒可就說來話長了,有功夫再跟你們說,凍死爺了,快走快走,趕緊家去!”
“哎!這可不行,今兒你高低得給咱們說清楚了,我瞅著,以後沒準你還是個靠山呢!”
李正等人心裡好奇,便都紛紛跟上去,詢問究竟。
趙國硯、韓心遠和鐘遇山三人,也覺得風寒,於是也急忙忙跟在後頭。
茫茫夜色下,眨眼間的功夫,一夥人便已經走遠。
凜冽的北風又刮起來,順著衣領,灌進身子裡。
關偉不由得抱緊了衣襟,看著小道等人漸行漸遠,自己方才提的問題,全都沒有得到正麵答複,臉上的神情,便忽然間有點落寞、有點悵然。
正在心頭感慨之際,右肩膀猛地一沉,側臉打量,卻見老七宮保南從身後跟了上來。
“走吧。”
宮保南的神情也有些模糊。
關偉抽了抽鼻涕,回頭朝身後張望了一眼,發現兩人的身後,早已再沒有其他人了。
“老七,你說,人一上點歲數,是不是就容易矯情?”
“怎麼講?”
“小道長大了,我感覺……咱倆好像有點多餘了……嗐!就怪剛才喝了那碗酒!”
“六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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