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挺乾淨的。”
畢竟,他們隻是單偷喬家的貨運,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
受賄之人得到了好處,沒理由不打自招。
馬掌櫃和謝掌櫃兩人,被東風敲打了一通,更是萬萬不敢報官把事情弄大。
韓心遠本來對此十分肯定,結果一經大嫂當麵質問,心裡反倒沒底了。
“好,那你坐吧。”胡小妍抬手衝沙發上指了指,“是你自己說辦得乾淨的,要是連橫因為這件事被鬼子扣下了,你自己領罰吧。”
韓心遠的屁股剛落在沙發上,便又立馬欠起身來。
想要爭辯什麼,最後到底也沒能開口。
畢竟,如果真是自己所在的環節出了岔子,受罰也是理所應當。
“南風。”
“哎,嫂子。”
胡小妍接著吩咐道:“去讓廚房多做倆菜,今天晚上,韓大哥也跟咱們一塊兒吃。”
……
……
另一邊,李正西帶著幾個兄弟,一路尾隨鬼子的腳步,來到城西的南鐵附屬地。
那個翻譯官的確沒有撒謊,江連橫並沒有被帶到警務署的審訊室或監獄,而是被領到火車站東廣場斜對麵不遠處,一棟殷紅色磚石結構的和式洋風建築之中。
其上有一排和製漢字——南鐵奉天地方事務所——相當於南鐵株式會社的分社。
走上會社建築台階,守備隊的士兵便停在門口,而是由翻譯官領著江連橫走進大樓內部。
這一路,若說是禮遇有加,未免顯得有點兒太過於賤骨頭,但他們確實沒受到什麼頤指氣使。
翻譯官顴骨挺高,腳步輕盈,走起路來,小分頭一飄一飄的,進了會社內部,便像是哈巴狗回家似的,分外雀躍,沒完沒了地講解四周的裝潢有多貴重、多罕見,神情自是得意洋洋。
一直走到調查部的一間辦公室門口,他才停下腳步,二指輕叩,聽到屋內的回應,便滿臉堆笑、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
“江老板,請進吧!”
江連橫上下瞄了他一眼,撩起長衫前擺,邁步走進鋪著鮮紅地毯的辦公室內。
一進屋,便能看見迎麵的牆壁上,懸掛著一張巨幅肖像,但因為有帷幔遮擋,所以看不見上麵的人物。
左側的牆壁上,是兩扇窗戶;右側的牆壁上,裝裱了一幅手跡。
端正莊嚴的楷書大字——靜時存養,動時省察。
室內的正中央,是一張紅木長桌,有個矮個兒小鬼子,蓄了兩撇八字胡,聽見開門的動靜,便立刻應聲起身,笑臉相迎地伸出手。
“江先生,幸會!”
他的漢語說得極好,以至於時常能夠引經據典,無論是詩詞歌賦,亦或是諸子百家,全都能信手拈來。
說來有些諷刺,此人對華夏之了解,甚至遠超多數華人。
江連橫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伸出了手,開門見山地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兒?”
“不急,請江先生坐下,我們慢慢說。”
鬼子抬手指了指紅木長桌對麵的座椅。
江連橫勉為其難地坐下,忽地瞥見辦公桌上,斜擺著一張合影,因為好奇,便忍不住細看了兩眼,心裡存下幾分印象。
畫麵中,眼前這個鬼子,正跟一個頭戴瓜皮帽的中年男子並肩而立,誌得意滿,神態格外輕鬆。
“你要問什麼,最好快點兒,我媳婦兒還等我回家吃飯呢!”
鬼子微微愣了一下,笑道:“江先生是做大事的人,竟然也如此顧及兒女情長?”
“彆捧,我可不是做大事的人,有啥事兒你快說吧。”
“那好,容我先介紹一下自己,鄙下宮田龍二,是南鐵株式會社調查部的理事。”
江連橫聞言,眉間不禁一跳,總覺得這名字似乎在哪兒聽過。
宮田龍二十指相扣,握成空拳,搭在桌案上,笑道:“我知道江先生在奉天商界,很有些影響力,消息也非常靈通。這次麻煩你過來,主要是希望你能配合我們調查一起案件。”
“這事兒你該找巡警啊!”江連橫說,“要不,我給你推薦個人選,神探趙隊長,屢破奇案,沒準兒可以幫到你們。”
“嗬嗬,江先生,我在這裡已經工作很多年了,我的父親也是一名漢學家。我想,我們兩個都很清楚,在你的國家裡,所謂的規則,永遠是行不通的,桌麵上能看到的一切,都是已經在桌子下麵商量好的結果。有些時候,你們比巡警,更有效率。”
“所以呢?”
宮田龍二不緊不慢地從抽屜裡翻出一張相片,舉在江連橫麵前。
“江先生,這個人叫三浦熊介,你是否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