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話也不是這麼說的啊。陸久安好奇地由如被貓爪子撓一樣,偏偏韓致抽身而去。
“啊,韓大哥。”陸久安突然想起什麼,高聲喊道:“沐藺還沒來道彆,你不等等他嗎?”
韓致擺了擺手,頭也不回。
陸久安想象中的執手挽留,揮淚告彆通通沒有,男人之間的分彆沒有纏纏綿綿,前一刻韓將軍還在眼前,現在就隻剩枯草碧連天。
韓將軍這次真的走了,陸久安惆悵萬分。
不僅僅因為突然失去韓致這跟粗.壯又好用的金大腿,而且通過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他已經將韓致引為知己好友。
陸起見陸久安失魂落魄,不由勸道:“將軍走遠了,天寒地凍,大人,咱們也回吧。”
雪擁兵戰蹄飛快,行至應平地界,隻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韓致突然急勒韁繩,蹄霄長嘶一聲,在地上拖出一段雜亂的腳印。
蹄霄作頭馬,它一停,後麵的戰馬紛紛嘶鳴著停下腳步。
楊耕青不明就裡:“將軍……”
他還未問完,鼻尖突然聞到一陣酒香,他暗惱自己如此不警惕,居然還要等將軍停下來才發現,登時長槍擲出,高喝道:“誰,出來?”
沐霖揚手接住,被帶的腳步虛浮退後兩步:“楊統領還是這般粗魯。”
他將槍拿在手裡顛了顛,朝楊耕青回擲而去,隨後站立不穩,順著樹樁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韓致打馬上前,用槍挑起他酒葫蘆,遠遠丟在地上,酒葫蘆沒封蓋,透明的酒水汩汩流出來,沐霖懊惱大叫:“哎,我的酒,韓二你做什麼?”
韓致充耳不聞,冷聲道:“你候在此有何事?”
沐霖撇了撇嘴巴:“我作為你多年至交,你要走了,我送你一程總沒什麼問題吧?”
韓致譏笑:“當初我從晉南第一次出發上戰場,我記得你來送我,將禦賜的戰馬踢折了腿,害得我不得不臨時換馬。”
沐霖摸著鼻子訕訕,那次是他不小心,虧地韓致記仇那麼多年,他嘴硬道:“我此番來送你是好心。”
韓致好整以暇:“那你說說,你是什麼好心?”
說到這個,沐霖就不心虛了,他甚至毫不留情地嘲笑韓致:“一開始看到你為陸久安治毒,我以為你二人兩情相悅,已經互通情愫。後來才知道,原來是你一廂情願。”
韓致對陸久安情根深種,明裡暗裡的一舉一動,似乎已經司馬昭之心,隻要經曆過風花雪月的人,都能輕易看出來。
況且沐霖長年累月地在風月場所混跡,韓致當然瞞不過他。
可惜隻有陸久安,一根直腸通到底,愣是看不出韓致一雙眼裡情意綿綿的深情。
韓致不為所動,仿佛沐霖一番話在他心裡不起波瀾。
沐霖連珠帶炮說個不停:“韓二你知道嗎,這段時間我看你那副不停壓抑自己,作繭自縛的模樣,都快笑死了。”
沐霖說到此處,果然樂得撫掌大笑。
韓致麵沉如水:“笑夠了沒有?”
沐霖好不容易止住笑,問道:“我此番來隻是問你,你打算一直這麼瞞下去?”
韓致不語,沐藺好像知道他沉默下的答案:“說你榆木圪墶果然沒錯,你不表明心意,陸久安如何得知?怎麼,想著溫水煮青蛙,讓他自己感受出來?彆做夢了,就陸久安那種不解風情的人,你無論多深情,隻要不說,他能把你當一輩子的兄弟。”
韓致垂眉不語,緩緩打了個響指,蹄霄聞聲而動,轉眼奔至他眼前,韓致翻身上馬:“你來如果隻是為來專程說這些,那就回吧,我走了。”
沐霖恒恨鐵不成鋼:“我在這兒給你出主意,口水都說乾了,你當耳旁風呢?彆說我沒提醒你,你這麼一走,到時候回來,看到的就是他妻妾成群了。”
韓致坐在馬背上的身影頓了頓:“不會的,久安說他立業之後再成家。”
所以他才改變計劃,打算先回邊疆,等把雪擁兵和邊防安排下來,能留出足夠的時間,像蟒蛇纏住獵物,一口一口慢慢將其吞掉。
沐霖搖了搖頭,火上澆油:“嘖嘖,真有傻子信這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哪是說能控製就能控製的。我先前在你耳邊念叨的孟亦台和陸久安登對這話不作假,還有秦技之在一旁虎視眈眈。你要是不近水樓台先得月,萬一到時候被人捷足先登,可彆來找我借酒澆愁。”
“你就問問你自己,你能忍受他日陸久安和彆人喜結連理?能忍受陸久安和彆人同塌共眠肌膚相親?”
韓致繃直嘴角,脖頸上青筋暴起,麵無表情地看著沐霖。
“到時候陸小縣令抱著嬌妻,牽著稚兒,再沒你什麼事咯。”
韓致眼眸黑沉如墨,一言不發。
突然調轉馬頭,加鞭疾馳,幾個呼吸間,就沒了蹤影。
副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將軍這是去哪呢?”
沐霖砸吧砸吧嘴,不知道從哪兒又摸出一個酒葫蘆。
“去……樓台了吧。”
第066章 第 66 章
陸久安坐在書房裡神遊太空, 拿著鋼筆舉了半天,筆尖墨汁都乾了,也沒寫下半個字。
庭院外突然響起驚喜的呼喚, 在一片紛紛擾擾的嘈雜聲中, 陸久安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由遠及近。
他看著書房門口逆光站著的人影,不可置信地搓了搓眼睛:“韓大哥, 你不是走了嗎?”
韓致反手關上書房門, 書房裡光線陡然暗下來, 陸久安得以看清楚他的麵容, 以及一雙波瀾不驚的雙眼。
韓致一步一步慢慢向他逼近,那雙眼睛平靜的湖麵下,開始暗流湧動。
陸久安不知何為,吞了吞口水,心裡沒來由的生出一絲恐懼。
書房連接外界的唯一通道被韓致關上了, 這個狹小的空間, 靜得讓人窒息。
“呃”陸久安瘋狂轉動腦袋瓜子, 試圖發出一點聲音, 掩飾自己的不安:“韓大哥,你是不是忘記帶什麼東西了?”
韓致緊閉嘴角,沒有回答的意思。
陸久安被他逼得一退再退,最後無路可走, 後背貼在柱子上, 終於怕了,伸手推他:“你你乾嘛。”
韓致埋首靜靜看著他,眼底洶湧的浪潮排山倒海, 他的目光從陸久安的眼睛慢慢滑落到飽滿的唇上,陸久安生出不好的預感, 本能地掙紮,下一刻,想要開口說的話被儘數吞吃入腹。
韓致的嘴唇重重壓在他唇上,攆轉反複。
陸久安腦袋哄地一聲悶想,被炸得失去了所有反應。
韓致左手環緊他的腰,右手按著他的後腦勺,像一頭凶猛的野獸,刁著獵物極儘廝磨,吮.吸的力道大得仿佛要將他蠶食殆儘。
陸久安嘴唇被他不小心磕破了皮,輕輕痛嘶一聲,回過神來。頓時像一個被燒得滾燙的熱水壺,不僅麵頰耳朵通紅,還吱吱往外冒著熱氣。
“唔唔唔”
陸久安手腳並用奮力掙紮,像一條掉到岸上缺水的鯉魚上下撲騰,終於得了一絲喘息之力:“喂,你彆太過分,唔”
韓致差點沒按住他,眼神一暗,再次吻上來。
韓致緊緊貼近,用自身的力量壓住他。陸久安被這鐵板一樣的身子差點沒壓得斷了氣,再也不敢亂動。
懷裡的人終於安靜下來,韓致心下滿意,炙熱霸道的親吻也逐漸變得溫柔。
韓致耐心地一口一口舔.舐著,陸久安被他細碎的吻給親得暈頭轉向,慢慢得了趣,稀裡糊塗地閉上眼睛享受其中的滋味。
隻是這吻沒完沒了的,韓致一親就親上了癮,陸久安漸漸喘不過氣來,伸手推開他:“有完沒完?差不多得了。”
韓致眼裡帶著繾綣的微笑,火熱的手掌摸到陸久安後頸,輕輕地摩擦著那處柔嫩的皮膚。
陸久安雙眼狠狠一瞪:“你這個狼子野心唔。”
可憐陸久安話沒說完兩句,就又被吻了。
陸久安拿他沒轍,打又打不過,罵也沒機會罵,隻能任他為所欲為。
韓致這次的親吻不同前兩次,從容不迫地壓著他,像一隻挨著大樹的啄木鳥一樣,在嘴巴上東啄一下,西點一下,偶爾還會伸出牙齒輕輕撕扯,溫存到不行。
陸久安揪著韓致的頭發將他扯開:“你是狗嗎?咬到我傷口了。”
韓致雙手捧著他的臉,額頭慢慢貼上來。
窗外冬日冷潺潺,屋內風光無限旖.旎。
韓致如一隻饑渴的惡狼,抱著他足足親了好一會兒,才放開他。
陸久安原本一絲不苟的發絲順著額角垂了幾縷,一貫狡黠溫吞的雙眼也變得狼狽不堪。
“久安,等我下次回應平。”韓將軍的聲音輕飄飄的,如浮在天際的白雲,“回應平,瓦姬花,想給你看。”
炭盆裡火星子偶爾劈啪彈射,書房內除了陸久安,再也沒有他人。
除了空氣裡彌漫的那人身上冷鋒鐵血的獨特味道,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鏡花水月。
陸久安手裡又拿起那隻鋼筆,隻是這次他愈加神思不屬,不僅一個字也寫不出,最後乾脆把鋼筆往桌子上重重一擱,把白紙揉成一團,泄憤似的大力丟到地上。
“這韓致是不是有病啊!”大老遠的去而複返,就是抱著他亂啃一通?
走了就走了吧,偏偏走之前,還要做出這一番舉動,不是無端令他煩惱嗎?
怪不得昨日莫名其妙問他一些婚嫁的事情,感情擱這兒等著他呢?
陸久安懊惱地猛錘一下桌子,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可惡啊。”
偏偏腦海裡總是不受控製地想起那個凶猛的、繾綣的吻。
陸久安捂住雙眼,整個人都快冒煙了。
韓致這一番生猛的操作,分明就是喜歡他,不是兄弟之間的友情,而是戀人之間的愛情。
這樣一想,其實韓致喜歡他這個事情都是有跡可循的,他平時看自己的眼神,對自己的關懷,還有偶爾露出的隱忍克製,抽絲剝繭,都指向同一個真相。
那麼他自己呢?
陸久安一直覺得自己身正筆直,現代交了幾個小女朋友,要不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早就結婚生子了。
就連做春·夢,夢裡的對象都是膚白貌美的漂亮妹妹。
他怎麼可能會是gay呢?
然而今天發生的一切擊碎了陸久安一直以來堅定不移的信念。
他居然很享受韓致吻他的感覺。
這到底算什麼事啊?陸久安崩潰地想,欲哭無淚。
沐霖滴滴答答溜進書房,一雙眼睛湊近了戲謔打量,發出嘖嘖的感歎聲:“喲,真可憐,嘴巴都親腫了,韓二這麼猛啊?”
嚇得陸久安當即抬起雙手掩耳盜鈴捂住嘴,臉上飄過一抹可疑的紅暈。
“滾出去。”陸久安惱羞成怒。
沐霖看著他,就像看一隻張牙舞爪的小奶貓,絲毫不理會他努力鼓起來的凶狠模樣:“你說韓二不開竅吧,他能把自己折磨得痛苦不堪,你說他不開竅吧,我隻讓他表明心意,他倒好,直接親上了。”
陸久安徹底爆發了。他奶奶的,居然是沐霖作出來的妖,害他獨自一個人在這兒糾結萬分,思緒難寧。
沐霖被暴怒的陸久安轟出房門,門扇在他眼前大力合上,完了陸久安還嫌不夠解氣,放下狠話:“以後不準來我書房了。”
陸久安氣憤難當得來到辦公室,對著玻璃左右查看自己的嘴巴,果然像沐霖說的一樣,嘴巴不僅被親的紅.腫不.堪,下唇還破了個口子,任誰看了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陸久安咬牙切齒:“狗東西。”
陸久安喝了幾口涼茶,餘怒難消,又忍不住去想與韓致相識以來的種種。
想著想著,卻發現,一樁樁一件件全是為他著想的畫麵。
說起來,其實……韓將軍哪樣都好,貌似真沒什麼可挑剔的……
陸久安嘴巴沒消腫之前,不敢出去見人,找了個借口,一日三餐都在書房裡解決,連秦技之來拜訪都拒之門外了。
秦技之站在門口,鍥而不舍地拍打房門:“久安,聽陸起說你身體不舒服,讓我給你看看。”
陸久安後悔自己找了這麼個理由,被秦技之抓了個正著,正想著以什麼理由來拒絕他,不遠處突然砰一聲巨響,地動山搖。
這聲音……
這動靜……
陸久安心裡咯噔一聲,壞了,不會是封敬道長歪打正著,把火藥這個殺器給研究出來了吧。
陸久安再也顧不上心裡的彆扭和被人發現的尷尬,立刻拉開房門衝了出去,眼見一道身影撲麵而來,他來不及躲避,和準備強行破門而入的秦技之撞成一團。
“久安,危險快走。”
“嘶。”陸久安鼻子正好磕在他胸前那塊硬玉上,撞得眼冒金星。
鼻子裡兩行熱乎乎液.體流下來,陸久安伸手一摸,紅的。
鮮紅的鼻血從陸久安指縫裡滲透出來,秦技之弄巧成拙,懊惱不已:“都是我的錯,我看一看。”
“沒事,就是毛細血管破了而已,過一會兒就好了。”陸久安捏著鼻翼下麵的地方甕聲甕氣道。
秦技之用冷水浸濕手帕,小心翼翼地敷在他鼻子處,潔淨的白布瞬間染紅了。
還好傷勢不嚴重,過了幾分鐘鮮血就止住了。
秦技之捏著他的下巴不放心地查看:“好了,最近注意不要再碰到了。”
他話音剛落,目光停在兩片飽受欺淩的唇瓣上,咻地愣住了。
那兩片原本形狀姣好的唇瓣此刻充血腫脹,一看就是被人狠狠研磨過的。
捏著他下巴的手忍不住使力。
陸久安掙脫出來,皺眉不悅道:“隻是出鼻血而已,用不著小題大作,我過去看看。”
動靜這麼大,不知道有沒有人員傷亡。
秦技之茫然無錯地大睜著雙眼站在原地。
陸久安之於他,就如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那一簇微光,在他最失落最壓抑的時候,破開重重迷霧,將他自深淵中拉了出來。
他把陸久安當成於溺水之中拯救他的信仰,目光忍不住追隨他。
秦技之一直以為自己對他抱著的是感激之情,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不過,好像太遲了。
不遠處火光衝天,下人慌慌張張互相奔走相告:“走水了,快去滅火。”
陸久安才想起來,他當初答應給封敬修道館,所以把他的研究場地設在了人煙稀少的郊外。
那這爆炸聲是怎麼回事?
陸久安隨手攔住一個婆子:“哪裡著火了?”
老婆子驚魂未定,白著一張臉,哆哆嗦嗦地答:“灶房。”
灶房,明火之地,確實很容易出事。
第067章 第 67 章
大火肆掠, 火舌無情地卷著木質房梁,一個裹著白色頭巾的男人灰頭土臉地從燃著巨火的院子裡跑出來,被嗆得唔著喉嚨咳嗽個不停。
院子裡嘈雜紛紛, 除了木頭燃燒劈裡啪啦的聲音, 還有衙役裡裡外外提著桶澆火,不斷催促的大吼。
冬季天乾物燥, 一點火星子落在乾草上, 就可以成燎原之勢, 更不用說廚房重地。
好在氣溫低, 衙役源源不斷提來一桶桶冰水潑進去,火焰漸漸式微,最後慢慢熄滅。
灶房已經變成殘垣斷壁,木質的橫梁和門窗燒得黑乎乎的,變成了一塊塊焦炭。
三四個衙役衝進廢墟裡, 抬出一巨漆黑的混著斑駁血跡的屍體。
一個躲在人堆後麵, 生得五官稚嫩的丫鬟拉長脖子看了看, 臉色一變:“呀!”
隻見那屍體被燒得麵目全非, 放平在地上時已經不成人樣,丫鬟慘白著臉後退幾步,癱軟著跪倒在地,捂著吐了出來。
陸久安麵色難看, 沉著聲音問:“怎麼回事?”
好好的灶房, 要隻是燃起來還說得過去,怎麼說炸就炸?
周圍一眾人麵麵相覷,來救火的衙役用汙手抹掉額頭上的汗珠:“我們聽到聲響趕來的, 尚且不知什麼原因。”
“灶房裡一般有哪些人?”
“膳夫,還有個燒火小廝。”
陸久安皺眉, 那對不上啊,隻有一具屍體。衙役心思敏慧,返回廢墟裡重新翻找,灶房就這麼大,就算是燒得隻剩骨架了,那也該找出來了,偏偏衙役把焦土翻了個底朝天,最後空手而歸。
陸久安反而鬆了一口氣,沒有找到,就表明另一人還有生機。
就在這時,趙老□□扣著一個小廝模樣的人來到陸久安跟前,將他一腳踹到在地:“大人,此人形跡可疑,恐怕與這件事脫不了乾係。”
“冤枉啊陸大人。”小廝匍匐在地。
趙老三不信,“那你說,為何偷偷摸摸躲在門口處張望?”
小廝看了一眼屍體的方向,渾身抖如篩子,不等陸久安細問,斷斷續續地回憶:“大人,小人真沒有做過害人的事,小人李狗子,膳夫來傳話,說他今日要做一些點心,讓我給他送一袋麵粉過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巧碰到膳夫,他說他肚子不舒服,要如廁,讓我給拿進去,我給他啊放灶台上就走了,誰曾想出了這種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
小廝趴在地上涕泗橫流,已經嚇傻了。
“這麼說,膳夫不在,那這地上的屍體是燒火小廝了?”
小廝牙齒上下嗑動,說不出話來,不斷點頭。
為了應證小廝話裡的事實,陸久安讓人先去尋膳夫,最後衙役在茅坑邊找到拉得虛脫無力,雙眼泛青的膳夫。
膳夫得知噩耗,抱著屍體哭地傷心欲絕,燒火小廝自來到縣衙府,就一直和膳夫朝夕相處日夜相對,他們兩人早已不隻搭檔的感情,此番一人生死,膳夫即有一種世事難料的荒謬感,又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寂寥來。
“走的時候還好好的,門窗關的嚴嚴實實,隻是燒個火而已……之前還說未來跟著我一塊兒學做菜。”
而陸久安已經從他隻言片語中,推測出了火災的原因。
麵粉、明火、封閉空間……
粉塵爆炸!
陸久安大概能猜到這起突然的事件是如何發生的了。
天寒地凍,寒風呼嘯,封閉的狹窄空間內,燒火小廝不斷往灶門裡遞著柴火,這個時候,小廝送來麵粉放在灶台上,不知道什麼原因,可能布袋子破了,也有可能燒火小廝見膳夫遲遲沒來,就想幫他把麵粉處理好。結果麵粉撒在空中,碰到熱源,引發了爆炸及後續的火災。
燒火小廝當年是以生死契前進縣衙為奴,即尋不到父母,也無姐弟親人,除了將他就地埋葬,找不到彆的工傷補償了。
古代建築材料都以木料為主,一旦發生火災,若撲救不及時,將造成難以承受的可怕後果。
年關將至,陸久安擔心再發生類似的事故,接連采取了一係列措施加強火災的預防,
不僅增加了3個打更人,還把防火防災的手冊下發到每一個鄉,讓裡正集體告知,務必提高百姓的防火意識。
那段時間,家家戶戶都知道縣衙府裡走水了。燒死了一個小廝,若不是縣衙裡人手充足,恐怕大火連綿,能把整個縣衙府燒毀殆儘。
百姓戰戰兢兢,燒柴用火的時候小心了不少。
秦技之從發生火災的那天開始,很少來縣衙府了。
不知道是不是韓致的親吻給他打開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門,陸久安現在猶如驚弓之鳥,看什麼都要往基情身上想一想。
在和秦技之少有的幾次碰麵上,陸久安敏銳地察覺到他態度忽冷忽熱的轉變,有時候秦技之會怔怔地看著他出神,讓陸久安不得不懷疑秦技之對他也有著特殊的感情,搞得他都不敢出現在秦技之麵前了。
陸久安為了躲秦技之,特意選在他來府上的時間,外出查看當初招進來的幾個特殊人才的研究成果。
播種的季節在每年的三四月份,因此目前農民申誌目前能做的唯二工作就是挑選糧種,將陸久安撥下來的九分地通過漚肥來改善土壤。
賬房先生朱毫則在九九乘法表和算術上突飛猛進,他本就對算術興趣濃厚,背誦乘法表時如饑似渴,廢寢忘食,隻用了幾天的功夫,就把乘法表背得滾瓜爛熟。
陸久安考校他的時候,朱毫成竹在胸,對答如流。
“朱賬房仿佛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彆人要花兩個月才能掌握的東西,你就花了不到半個月。”陸久安真心實意的讚歎。
朱毫也打心底裡感謝陸久安:“多虧了陸縣令,還是你傳授的那套法子好,我自從學會了加減乘除後,做起帳來猶如神助。”
“還是那句話,好東西自然是要分享的,這樣才有利於應平的發展,我也不是白白教導你,我們是互惠互利。”
陸久安說的互惠互利,自然是指讓朱毫從學生的身份轉變為老師,教導出一批財務人員。
朱毫是個精明的人,如果陸久安的會計班組成立,到時候作為老師的他,定然可以和衙役原先的賬房平起平坐,是以當即表誠心:“大人放心,朱某定當儘心儘力,傾囊相授。”
朱毫要教導的這批會計學生,都是在縣衙乾過一段時間,有一定的基礎,陸久安道:“如果有什麼需要,你儘管提出來,本官能滿足的,一定滿足你。”
這兩人都不太讓陸久安費心,他們是有明確的目標,隻要按照那個大方向進行,早晚能得到陸久安的結果。
但是封敬不一樣,他是摸著石頭過河,前方虛無縹緲,也不知道摸索到後麵,能得到什麼樣的結果,或許竹籃打水一場空。
封敬的工作室在郊外的一處彆院裡。這裡原先是一座廢棄的破爛瓦房,陸久安在原來的基礎上稍加修改,又買了幾座道家石像,擺上奉壇香爐,一個簡簡單單的道館就成了。
道館裡冷冷清清,也就他孤家寡人一個,陸久安到的時候,道館裡飄出一陣陣難以名狀的氣味,像各種亂七八糟的臭物混合在了一起。
陸起被熏得差點背過氣:“封道長,你不是煉丹嗎?我怎麼感覺你在製毒?”
“怎麼了?”封敬一張娃娃臉滿臉無辜。
陸起捂著鼻子:“你不覺得你這兒很臭嗎?”
“哪裡?”封敬聳動鼻子到處嗅嗅,他在道館裡待習慣了,並沒有覺得空氣裡有什麼不對。
封敬的工作台到處都是瓶瓶罐罐,有些瓶子沒有瓶蓋,裡麵的東西灑在台子上,陸久安斂起黃色的粉末聞了聞,有點像硫磺的味道。
“像爛雞蛋。”陸起也跟著斂起來聞了聞,一臉嫌棄。
“你彆小看這東西,火藥的成分裡麵就有硫磺。”其他成分是木炭和硝酸鉀,至於硝酸鉀怎麼來的,三者比例是多少,他就不知道了。
在座的另外兩人表示不解:“火藥是何物?”
陸久安想了想,給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回答:“一種美到可以開出絢爛花朵,強到可以擊碎銅牆鐵壁的東西。”
陸久安在道館裡轉了轉,封敬看他一無所獲,本來就覺得自己孤陋寡聞了,連火藥都沒聽說過,現在更是羞憤難當:“陸大人,我沒煉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創造是一個漫長且艱難的過程。”陸久安表示理解,“一時半會不一定有所成就,我等得起。”
封敬呐呐:“那萬一一直研製不出大人想要的東西呢?”
陸久安拍了拍他肩膀,讓他不要有壓力:“投資嘛,本來就要做好血本無歸的準備。你就算什麼都研究不出來,那也是我心甘情願的,我不會責難與你。”
“況且,前人之事,後人之師,失敗也是成功的另外一種方式,至少你為後人排除了這種無效的可能,讓他們少走一點彎路。”
陸久安想得很豁達,得之我命,失之我命,如果真的什麼都成不了,那就換一種思路和方法,條條大路通羅馬嘛。
他又鼓勵了一番不自信的封敬,才轉身離去。
“我送送你吧。”封敬想在彆的地方做一點微不足道的補償。
行到道館門口,陸久安突然看見堆在牆角灰撲撲揉成一團,形狀不規則的事物,好奇地問道:“那是什麼?”
封敬走過去踢了踢,沒踢動,硬梆梆的好像和牆壁融為了一體:“之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做的,沒什麼用,本來打算先堆牆角改天拿去扔,結果前兩天落了點雨,這東西就凝成一坨了,粘在牆上扣都扣不下來。”
陸久安心頭狂喜,腦袋裡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測,走過去用手感受了一下,果然硬如岩石。
第068章 第 68 章
陸久安激動到聲音顫抖:“你說原先這東西不硬, 遇水以後化為這樣的?那你丟牆角的時候是什麼樣?”
時間有點久了,封敬這幾天又雜七雜八做了很多東西出來,早就不記得了, 他回憶了一下, 不確定道:“好像是粉末狀的?還是膏丸狀的?”
“我不是讓你無論做什麼都要記錄下來嗎?寫了嗎?”
經陸久安一提醒,封敬想起來了:“這個倒是有, 大人, 你等一下, 我給你拿出來看看。”
封敬捧著一冊與他本人同樣不修邊幅的灰撲撲的手書出來, 陸久安原本以為這東西敗絮其外,至少金玉其內。結果拿到手裡一看,書頁不僅抹得五顏六色,字跡也龍飛鳳舞,飄逸得很。
這一手草書能跟中醫開的藥方子不相上下了。
陸久安把冊子遞給他, 委婉道:“還是你念給我聽吧。”
封敬的字雖然寫得讓人不敢恭維, 但是做的筆記裡, 原材料, 配比,生產過程等一應俱全,陸久安聽完描述,高興地想抱著他狠狠親一口, 這分明就是水泥嘛!
他這次來本是抱著參觀封敬進展的心態, 沒想得到什麼實際的收獲,結果驚喜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封敬問:“大人,這硬梆梆的東西和石塊一樣, 能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啊!”這可是水泥啊!水硬性無機膠凝材料。可以把砂石材料牢固地膠結在一起,混凝土的重要成分!
有了水泥做粘合劑的話, 以後不管是修建築還是鋪路,都比現在的材料做出來更加牢固。
陸久安喜出望外,封敬無意識做出來的東西,可以說在未來基建工作裡的扮演著重要角色。
“我再去看看你道館裡的東西。”陸久安想到這個東西本來是封敬準備遺棄的,擔心再有什麼漏網之魚,又重新回去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
最後除了水泥之外就彆無所出了,也有可能他才疏學淺,除了多出來的那一世讓他有的那些領先的經驗之外,暫時發現不了它們的用處。
雖然有了水泥,但是卻暫時沒法大規模生產,原材料是其中一項原因,還有就是,他又要需要蓋房子了。
材料拉回來總不能露天席地放著吧,工人在現場總需要有個地方休息吧,木匠鐵鋪都是有正規的工坊,水泥這麼精貴的東西,當然也要享受相同的待遇。
說到修房子,就又要出勞力了,幸好之前韓致剿匪給他拉了一大票免費壯丁,正好給他們勞動改造。
這些等待戴罪立功的犯人,陸久安同樣給他們設置了表現分,不過與衙役的表現分不同,這些勞改犯的基礎表現分為負的100分,根據平時表現酌情給分,什麼時候加到0分,就表示這人已經改過自新,可以給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晚上陸久安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另外一件喜事從天而降,將他砸得恍恍惚惚。
他日夜期盼的能量值,終於漲到了十萬了!
可太不容易了,這期間他出入辦公室的次數屈指可數,就怕看到垂涎的東西,控製不住自己將攢起來的能量值給用了。
陸久安握著鼠標,毫不猶豫解鎖了打印機。
“叮。”打印機啟動,哼哧哼哧地上線了。
那盞細小的電源綠燈,看得陸久安心花怒放,此刻在他的眼裡,打印機的珍貴程度,已經堪比一輛全球限量版的跑車價值了。
以後再也不用手抄了,他終於解放雙手了!
陸久安歡喜地戳了戳指頭,打算體驗一下打印效果。
他在桌麵見新建了一個文檔,隨便寫下幾個字,點擊打印選項。
打印機哢擦哢擦響動兩下,停止運轉了,與此同時,電腦上顯示打印紙不足。
不是吧,陸久安抽出紙盒一看,傻眼了,a4紙一張不剩,光有碗沒有米有什麼用。難道他辛辛苦苦掙的打工錢,最後全部打水漂了?
陸久安不死心,這可是整整10萬能量值啊,解鎖出來當擺設嗎。
他到處摸索,皇天不負有心人,最後發現,可以在電腦上使用能量值直接打印,相當於用能量生成打印紙。
意思是隻要能量值足夠,打印紙就可以源源不斷無限量使用。
這可當真算得上是因禍得福了。
陸久安喜笑顏開,點擊確定。
能量值扣除5點,陸久安粗略計算了一下,一本書假定100頁,隻需要500能量值,和10萬能量值比起來真是微不足道,陸久安財大氣粗,一點也不放在眼裡。
陸久安看了看剩餘的能量值,在電腦裡千挑萬選,兌換了一本財務管理的書籍。
成品打印出來,他用訂書機一裝訂,陸久安捧著新鮮出爐的紙質書籍心花怒放,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放在辦公室隨時觀看了。
科技帶來便利,陸久年感慨萬千,不知道謝懷涼那邊怎麼樣了。
陸久安心血來潮,晃晃悠悠轉到謝懷涼那間偏僻的院子裡,隔著一扇門,久敲沒有應聲。
推開門一看,謝懷涼屋子裡空無一人,桌子上放著一張紙條:“鐵匠鋪。”
謝懷良從一開始的孤軍奮戰,無論是設計還是成品,每一個步驟都親力親為,到如今與梁木匠和打鐵匠組成了固定三人團。
陸久安當然樂見其成,所謂有碰撞才有火花。
還沒靠近鐵匠鋪,陸久安就感受到從裡麵傳出來的劇烈熱量,仿佛連周圍的空氣都扭曲融化了。
突然,鋪子裡爆發出謝懷良驚天動地的大笑聲:“哈哈哈,成了,終於成了。”
什麼成了?
鋪子被大力推開,打鐵匠紅光滿麵從裡麵走出來,看到陸久安時愣了愣:“陸大人。”
“什麼事這麼開懷?”陸久安擺了擺手,沒有一點架子。
謝懷涼聲音裡抑製不住的激動:“掛鐘成了。”
陸久安意外,他本以為謝懷涼一時半刻是整不明白裡麵的構件。
謝懷良眼眶濕潤,差點哭出來:“我不眠不休一直拿著掛鐘摸索 ,中途有一次差點把掛鐘弄壞了。”
若是這樣獨一無二珍貴的東西在他手裡搞砸了,他萬死難辭其咎。
謝懷涼一方麵即想迫切獲得成果,另一方麵又投鼠忌器,壓力非常大,是以一朝破解並成功製作出來,他心裡萬分高興。
陸久安也高興。
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
難道及冠在運勢上有一種說法不成?比如及冠當年心想事成好運連連。
“陸大人,你進去看看吧。”謝懷涼滿懷期望地邀請他。
陸久安進去以後,熱浪撲麵而來,乾燥炙熱的空氣像無形的一雙手,在他皮膚表麵來回戳揉,微微刺痛。
陸久安一眼就看到謝懷涼的成品,因為實在非常巨大,像未開鑿的岩石,占據了打鐵鋪子三分之一的空間,穩如磐石矗立在房子中間。
打鐵匠赧然:“謝公子讓我做的東西都太袖珍了,還沒小人手指頭粗,我做慣了大物件,這些小東西都做不出來。”
謝懷涼道:“大人,這個掛鐘雖然沒你給我的那塊精秀,但是都是我等比例放大的,你看,它可以工作的。”
謝懷涼說著,轉動背麵的發條,“哢”一聲,分針很有規律地擺動起來。
陸久安提供的那塊掛鐘放在巨鐘前麵,可以發現,兩塊掛鐘表盤上的指針擺動頻率分毫不差,像複刻出來的一大一小兩個母子套件。
謝懷涼滿臉癡迷:“研製這塊物什的人是定是人中佼佼者,你看這三根指針的擺動,太美妙了,我甚至感覺,比孟亦台當日彈的曲子還要動聽。”
陸久安算是看出來了,這謝懷涼放現代,一定是一位把木頭工藝當情人西施來看待的鋼鐵大直男。
陸久安道:“你把掛鐘做這麼大,我正好想到它有一個很好的去處。”
“放縣衙裡計時用嗎?”謝懷涼第一個想到的是這種。
陸久安神神秘秘搖了搖頭,用下巴往生活廣場點了點:“放那裡怎麼樣?在生活廣場中央建一個高塔,把掛鐘放上麵,做應平的鐘樓。”
謝懷涼立刻了然:“鐘樓?像漏刻一樣讓所有百姓都能看到嗎?”
陸久安想得更遠些:“對,高塔修大一點,以後當作咱們應平的地標,讓那些凡是經過應平的路人,隻要提到鐘樓,就能想到咱們應平。”
網紅打卡地這樣的旅遊景點宣傳方式,在現代已經得到了應證,那些因為口口相傳而好奇之下結伴同遊的例子數不勝數。
放眼整個大周,有鐘樓的隻此應平一家,彆無分號,試問誰聽了世上有可以精確計時的東西,不想一睹為快?
陸久安圍著巨型掛鐘轉了一圈,突然問:“能不能設置一個機關,可以整點自動觸發播報那種?”
“播報?”
“就如寺廟裡那種撞鐘。聲音大一點,可以傳得極遠,那樣百姓可以根據播報知道時辰。”
謝懷涼眼睛閃閃發亮:“讓我想一下陸大人,這個應該是可以的。”
他本來就是有諸多奇思妙想之人,陸久安提的要求,他不僅不覺得為難,甚至當成挑戰一般摩拳擦掌鬥誌昂揚。
“那就交給你了,生活廣場等開春百姓播種之後開始修建,那個時候流民收納所的災民陸陸續續搬出去了,塔樓會一起跟著修,儘量在那之前做出來吧。”
古時候,很多百姓家裡沒有計時用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句話,很大程度解讀了他們是根據太陽來估摸衡量時間。
若是報時鐘樓建成,百姓做什麼事都能更有規劃,也算某種意義上的造福於民了吧。
第069章 第 69 章
怒江的水滾滾流逝, 時光荏苒。
冬雪消融,大地回春,應平也隨著枝頭的嫩芽慢慢複蘇, 俏生生地露出嶄新的麵貌。
流民收納所完成了他該有的使命, 整個寒冬臘月,災民在四座商鋪的庇護下, 安然無恙地度過了在應平的第一年。
“大哥, 彆玩了, 娘叫我們回去呢。”
孩子堆裡一個戴著碎布帽子的小男孩聞聲轉過頭來, 看了一眼站在柱子旁紮著雙髻的田花:“妹妹,等一等吧,我快贏了。”
田花雙手叉腰,帶著怒氣:“娘說了,如果我把你叫不回去, 待會兒他親自拿著柳條來。”
田母平日性子溫婉嫻淑, 但是孩子一旦惹她生氣, 發起怒來折了柳條訓人的樣子還是非常可怖的。田樹不高興地丟掉手裡頭圓圓的石頭珠子, 嘴裡麵嘟噥:“什麼事這麼急啊?非得馬上回去。”
田花道:“我們新家建成了,要從收納所搬出去了。”
田樹卻沒有半分高興:“我們都搬走了,以後還回來嗎?”
應平落戶的災民大部分安置在流民收納,這裡災民多, 孩子也多, 田樹從來沒有交過這麼多有趣的玩伴,如果此刻分彆,他還有機會和他的夥伴們玩耍嗎。
“那我不知道了。”田花抱起旁邊懵懵懂懂的田石頭, “回去問娘吧。”
三個小孩子一前一後踏入商鋪的大門,商鋪裡兩層樓, 除了廚房和茅廁,每間房都放置著雙層床鋪,床鋪與床鋪之間留著供兩人側行的通道。
抱著幾個月大嬰兒的母親來來回回走動哄著懷裡的孩子,幾個老頭圍在一個床鋪前下著棋,婆子繞著最近發生的趣事津津樂道,三個孩子穿梭在哄鬨的人群中間,爬上樓梯,來到自家的床鋪前。
田母和田父正在收拾行李,臨臥的大嬸幫她把衣裳塞布囊裡,一臉欣羨:“你們當家的真能乾啊,這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不僅開墾了三畝荒地,連房子都造出來了。”
田母捂著嘴巴笑得一臉喜氣:“用茅草泥巴囫圇蓋的,再過五天收納所就不讓住人了,不自己造個,隻能租房子了。”
縣衙早在一個月前就提醒了收納所的人,商鋪不能一直供著災民,這是有主之物,給他們住已經是仁至義儘,時期一到,就要收回了。
有能力的災民像田氏一家自己造個房子,沒法自己造房的也有另外的選擇,在縣城裡麵租房子住。
多虧了應平之前的幾場工事,災民手裡有點閒錢。
幫忙的大嬸愁眉苦臉:“租的房子哪有自己田舍住著舒坦。這人還是得有點手藝,像你家那位,會蓋房子,就算縣衙沒出新的工事,這段時間接點彆的活,也能養活你們五口人了。”
田母道:“我倒是聽說咱們這生活廣場要開始鋪石板了,肯定會招工,你們去縣衙城門口多注意點告示。”
“誒。”婦人得了她提醒,喜出望外。
田家能帶的東西不多,不一會兒就收拾完了,田樹眼巴巴地瞅著田母:“娘,我們以後還來嗎?我舍不得小泥巴他們。”
“有時間就來。”他們的房子緊挨著新拓的田地修建的,這附近可沒有荒地供他們開墾,他們要想要地,就要走遠點。
婦人跟在他們後頭依依不舍,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兩人的感情日漸深厚,比之以前在老家的左鄰右舍還要來得真切,田母握著婦人的手
道:“咱們兩家當日開墾時田選在一個鄉裡的,往後你要造房子了,就在我們屋子隔壁吧,那塊地風水好著呢。”
出門的時候碰到另外一個婦人也拎著大包小包,這個婦人他們是認識的,她家兒子被縣衙選進府裡當差,聽說每個月可以領一比不菲的俸祿,就是比較辛苦,每日淩晨天還沒亮,風雨無阻地跟在衙役背後一起跑步,身子清瘦了不少。
雙方照麵打了個招呼,踏出房門的時候,卻齊齊停下腳步。
“怎麼了娘?”
“陸大人來了。”
陸縣令是應平的精神支柱,他來收納所的消息一經傳開,商鋪裡的人無論在做什麼,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新草薄柳,黑土清河,暖陽吹拂送來的清新空氣裡,夾雜著一絲絲不同尋常的味道,有點像濕汗,又帶著一點鬆木。
陸久安大步走在前頭,後麵綴著幾車輜重,生活廣場現今仍是板結硬土,衙役護著馬車走過,留下幾條深深的車轍印。
“我兒。”田母旁邊的婦人突然衝著來人的方向喚道。
馬車後麵有個衙役聞聲看過來,他恪守秩序,隻微微點了個頭。
陸久安今日來生活廣場,不為彆的,五日後這裡麵的人要陸陸續續搬離,一則是慰問,二則是鼓勵農桑。
“鄉親們。百姓們。”陸久安拍了拍手,等人都聚攏過來,他高聲道:“今日來給你們發糧種了。”
陸久安在府裡看公文的時候,發現農夫申誌配備的記錄員提交的一則報告,才意識到,一個月後即可播種稻穀了。
陸久安在安置流民鼓勵他們拓荒的時候,就計劃好了來年提供糧種,不過並不是免費發放,是以租賃的方式。
“今日你們可以提前支取糧種,待到秋收的時候,再以相同重量還回來。”
如今還留在收納所的人,都是已經在應平安家落戶的,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開墾了田地,準備耕作糧食。
他們原本還在因此煩惱,如果耕作的話又要花一部分錢來買糧種,糧種可是在豐收的稻穀裡選擇的長得最飽滿顆粒最大的良穗,價格可不便宜。
陸久安帶來的這個消息,猶如雪中送炭,有人淚眼朦朧地喚道:“青天老爺啊。”
人群排好隊,開始登記名字領糧種。
“我能領五斤糧種嗎?”有個大漢眼珠子一轉,貪得無厭地問。
“叫什麼名字?”負責此事的胥吏看出他心思,翻著手中的冊子問。
大漢臉上一喜,討好地報上自己的名字,胥吏很快找到對應的信息:“你家總共隻開墾了一畝3分地,最多隻能領2斤糧種。糧種不是想領多少就能領多少的,要看其名下有多少畝地,按開墾的土地麵積來分配最高額度。”
百姓開墾的荒地需要經縣衙測量後,將土地編號、土地擁有者的姓名、麵積、四至、土地等級等詳細地登記在魚鱗圖冊上,最後還要將形狀繪製成圖,和現代的宗地證書很相似。
“為啥呀?”大漢嚷嚷,“我地裡多種點不行嗎?”
脆鳥清啼,人群騷動。
陸久安端坐在旁邊,道:“不行老伯,一塊地種多了,長不好不說,成熟了還容易倒,得不償失。”
這種人喜歡貪小便宜,陸久安見多了,一句體貼關懷的話輕飄飄攔了回去。
後麵排著的百姓可不會給他留半分麵子,指著厚顏無·恥的大漢開罵:“你這個癩子狗,就一畝地你領那麼多,彆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就知道欺負我們陸縣令大仁大義。彆磨磨蹭蹭的,領了快爬開。”
大漢成為眾矢之的,不敢耽擱,領了自家的兩斤糧種落荒而逃。
臨到田母田父時,他們沒急著走,拉著孩子一起跪下,對著陸久安磕了三個響頭。
陸久安趕緊扶起她:“隻是一點糧種而已,秋收你們也要還的,如何使得?”
田母熱淚盈眶,搖了搖頭:“不為此事,陸大人,草民隻是感謝你之前仗義執手,若沒有您,草民三個孩子如今不知何處飄零。”
陸久安端詳她片刻,想起來發賣孩子那一幕:“啊,是當日……”
他如一個慈祥的長輩撫摸著三個孩子的頭:“嗯,看來是吃好了,臉蛋長圓了一點點。”
三個孩子知道他是縣令,卻不怕他,田母時常在他們耳邊嘮叨:“陸縣令是天上下凡來的神仙,沒有他,就沒有你們。記住,咱們以後要好好報答陸縣令。”
他們耳濡目染之下,對陸久安懷著一份崇敬孺慕之情,是以看到他溫柔恬靜的臉,再被他摸著腦袋,隻感覺整個心泡在溫泉裡,暖和開心地不得了:“陸……陸大人。”
陸久安指著田母的行囊:“現在就搬走了嗎?住哪裡呢?”
田母一一回答,田樹道:“娘說我們住的地方好遠,以後就見不到陸大人了,我會悼念你的。”
田母輕斥:“你這孩子,說什麼呢?陸縣令……豎子無狀。”
陸久安搖頭:“童言無忌,不過呢,小朋友,過不了多久,你會再見到我的。你想要讀書嗎?”
“想!”田樹脆生生地答道:“我爹說讀書可以當舉人老爺,跟陸大人一樣做官,造福百姓。”
陸久安勾起小指頭:“那說好了,以後應平辦學,可要來讀書哦。”
田父道:“放心吧陸大人,草民就是砸鍋賣鐵,也會送田樹來讀書的。”
陸久安卻是賣起了關子:“不用你們砸鍋賣鐵,倒時候帶著孩子來報名即可,對了,小女孩也帶上。”
因為前期信息登記地比較詳儘,是以今天的工作效率非常高,幾車糧種不到半個時辰就發放完畢,陸久安十分滿意:“望你們今日得到一粒粟,能成為秋天收獲的萬顆子。”
明法度,舉賢能,重農耕,興水利,揚教育。
這就是他治理應平,改善民生的大致計劃。
五日過後,收納所的居民全部撤離,陸久安遵守承諾,在生活廣場前麵豎了一個流民收納所的紀念石碑,並親自題寫頌體文辭,將商鋪成立以後發生的事一一記錄其中,以頌揚商鋪主人濟危扶貧高風亮節的舉措。
第070章 第 70 章
既然流民收納所的百姓集體搬出去了, 就要趕緊將生活廣場的修建提上日程。
再耽擱一段時間延後交房的話,陸久安怕其餘三個商鋪的主人心生不渝了。
生活廣場的地麵,按初步設計, 鋪設青石板磚。中途陸久安打算換成水泥地, 後來想了想,這麼大麵積的廣場都澆築灰色的混凝土, 即不美觀, 質量也不一定達到要求。
如果到時候鋪設的地麵坑坑窪窪, 被外縣的人瞧見了, 才是貽笑大方。
謝歲錢像聞到腥味的貓,隔天揣著鼓鼓囊囊的包裹找上門來。
他把包裹攤開,各類奇珍異寶閃著五顏六色的光芒:“陸大人,都是我近些年來收集的趣物,還望笑納。”
陸久安不接, 習慣性地轉著手中的鋼筆, 一臉興味地看著他:“謝老爺消息靈通啊, 早上才剛決定下來的事, 你下午就聞聲而至了。”
謝歲錢謙虛道:“我是商人嘛,自然要眼觀四方耳聽八方,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能輕易放過。”
陸久安嗬嗬笑道,問:“不知謝老爺有何貴乾。”
謝歲錢惶恐:“哎呀, 陸縣令折煞我了。”
陸久安什麼性子, 彆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
跟他耍機靈?那是關公麵前耍大刀,不自量力。最後怕不是被騙得老底掉得精光。
謝歲錢乾脆道:“陸大人, 我就直說了吧,此番不請自來, 是聽說你計劃要在生活廣場上麵建一個展板,專門展示應平每日的大小趣事給人觀看。”
陸久安點頭:“確有此事。不僅是應平的大小趣事,大周各地有什麼異聞,發生了何事,都會在上麵展示。百姓消息閉塞,用這種方法,即可以讓應平的人多一些談資,還可以增長他們的見識,一舉兩得。免得到時候被外人說,咱們應平孤陋寡聞。”
這也是陸久安的計劃之一,要想應平開化,除了辦學之外,就是張貼每日新聞。
古代交通不便,既然不能行萬裡路,那就讀萬卷書吧。
謝歲錢眼裡閃著奇異的光芒:“那陸大人,小人鬥膽,能不能謀一個廣告位。”
謝歲錢食髓知味,前幾次的經曆讓他意識到,否管這位深不可測的小大人心裡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隻要緊跟他的步伐,有朝一日定能讓謝家聲名遠揚。
不是在應平,不是在江州,而是在整個大周!
應平在崛起,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籍籍無名的地方,一定會在陸久安的帶領下打個漂亮的翻身仗!他心裡有著這樣一種強烈的預感。
所以,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不論承受多大的風險,他一定要牢牢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陸久安卻在此時,煩惱的歎了一口氣,擱下手中的鋼筆。
鋼筆合金材質在梨花案桌上磕出一聲脆響,黑色的筆身上陽光一閃而過。
謝歲錢被晃地一顆心微微提起,像一個病人等待大夫的審判,小心問道:“陸大人,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便是。”
陸久安裝模作樣地遺憾道:“要讓謝老爺失望了,本官確實設置了廣告位,本來打算建成那日昭告應平大小商戶,不料你謀事在前,提前來找本官,不過不能直接給你,到時候要滾動排號。”
謝歲錢人老成精,前幾次從中得了好處,聽說他名下的產業銷量翻番,雖然得益於這段時間人口增長,但是修建商鋪的廣告及流民收納所的好名聲給他造了不少勢。
謝歲錢憑借多年的經驗,敏銳地嗅到其中的商機,知道他這兒有利可圖,為了給未來奠定基礎,竟想要做一錘子買賣,直接將其綁定下來。
陸久安不得不稱讚他一句老謀深算,若不是站在縣令的角度,就衝著他這一手毒辣的眼光,陸久安說不定就同意了。
“不知滾動排號是什麼說法。”
“以一個月為期限滾動更換廣告位。”
每月滾動更換?那豈不是每月都要進行競標?到時候競爭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謝歲錢期期艾艾地把包裹往前推了推,陸久安搖頭:“謝老爺,本官代表著天家做事,朝廷會為本官發放俸祿,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就無需謝老爺破費了。”
謝歲錢如意算盤落空,心裡難免失落,他看著一臉真誠無辜的陸久安,隻能無奈的歎道:好算計。
隨機他又想到他那個不爭氣的小兒子,明明手握籌碼,不知道怎麼就傻乎乎的,心甘情願被陸久安誆騙到了府上。兒大不中用,若是他早些知道謝懷涼那些個旁門左道能得縣令青眼……
千金難買早知道。
謝歲錢剛離開,門扉扣響,陸久安抬頭一看,是沐藺:“喲,知道敲門了?”
沐藺穿著一身招搖的酒紅色錦袍,才剛剛入春,他左手執著那把常年不離身的孤月扇子,右手拎著酒葫蘆,整一個風流紈絝。
“我要不敲門,怕被陸大人擠兌。畢竟陸大人已經及冠,小嘴也被人親了,韓將軍蓋章畫押的人,我哪敢得罪。”
沐藺哪壺不提哪壺,陸久安聽了卻不生氣,甚至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
“陸大人屈尊降貴倒的茶,我怎麼也得喝了。”沐藺提起杯子送到嘴邊,剛剛喝了一口,皺眉道:“怎麼冷的……哦,冷茶,陸久安,你這趕客的方式真特彆。”
“沐小侯爺出身侯門世家,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趕你啊。”陸久安反唇相譏。
沐藺大大咧咧在他書屋內的軟塌上躺下,哦,現在應該叫懶人沙發才對。一躺下去之後,整個人陷了進去,像被一團團鵝絨包裹,渾身筋骨都放鬆下來,昏昏欲睡。
陸久安這個吾鄉居裡的東西,仿佛都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還有你陸久安不敢的事?”沐藺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剛才謝歲錢來,我在屋外可是聽見了,又開始坑蒙拐騙了?”
陸久安眼角彎出一個純良的弧度:“沐小侯爺,你說話委實難聽了些,怎麼能叫坑蒙拐騙呢,我作為縣令,總得防止這些大商戶壟斷市場不是。”
沐藺拔掉葫蘆蓋子,啄了一口。
“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什麼防止壟斷,不過是為了咬下更多的肉。你一個縣令,物儘其用到這種份上,我活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
陸久安皺眉,伸手奪掉他手中的葫蘆:“沐藺,你年紀輕輕,怎麼如此嗜酒?少喝點,傷胃傷身的。”
沐藺酒紅色的衣袖遮住眼睛,低聲咕噥:“還說自己膽小……”
陸久安把酒葫蘆哐當一聲鎖進抽屜:“你今日來,肯定有正事要跟我說的吧。”
沐藺轉了轉頭,聲音埋在沙發裡,讓人聽得不太真切:“我來給你辭行了,我要出遠門。”
他與沐藺的關係不倫不類,見麵必吵,吵著吵著感情卻日漸深厚,要非得形容一下的話,用現代的一個詞語正好合適:損友。
陸久安愣愣的:“你也要走了麼?”
當日結識的人一個個離開,當真有一種傷春悲秋的感覺,似乎連窗戶射進來的陽光都冷了些。
“哈,瞧你那個表情,我又不是要永彆,而且我也不出應平。我前些日子閒逛的時候,聽說朝應平深山裡走,人跡罕至的地方,有連綿起伏的雪山,蔚為壯觀。這都開春了,竟然還有雪,我倒是要看看山上的雪景是什麼樣的。”
……
陸久安無語,恨不得回到幾秒前,把多愁善感的自己塞到地底下去。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雪路更是寸步難行。你一個人去,我可不放心。”
沐藺不以為然:“我遠遠看著就行,不上去,近了不好看,還是要保持距離。”
祖國大好河山確實需要探索,但是也不是你這樣單槍匹馬地去啊,陸久安頗感無奈,這好端端的一個皇親貴族,怎麼生了一顆探險的心,要做那登山客。
陸久安絮絮叨叨地囑咐:“窮遊還是很累的,我給你備了人馬、保暖的物資和一些乾糧,一般海拔高了,會產生高原反應,你們車隊裡若是有呼吸困難的症狀,就立即停下來,不要劇烈運動了,高反嚴重了會令人休克,不要大意,聽見了嗎?”
“聽見了聽見了。”沐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聽沒聽懂陸久安嘴裡的陌生詞彙,不住地點頭。
車夫揚起馬鞭輕籲一聲準備啟程,陸久安忽然按住車廂大叫:“等一下,我想起來一個事,先彆走,等我過來。”
陸久安一路奔回辦公室,在電腦裡點開旅遊那一個文件夾。
這一期節目的內容是以徐霞客遊曆大江南北,寫下《徐霞客遊記》的一生經曆為主線,講述從古自今人類不斷探索,足跡從全中國到全世界,進而進入宇宙的故事。
這個文件裡自然有《徐霞客遊記》這本書的掃描件,該書是徐霞客在半生遊曆中以日記和散文體裁寫下的考察記實,裡麵不僅有各地岩石地貌的描寫,還有風土人情的記錄,內容詳儘真實,文字俊美華麗,不同的江山水秀躍然紙上。
這本書所用的能量值還不少,陸久安咬咬牙,看著所剩不多的數值,點擊打印。
旅遊的文件夾當然不止徐霞客遊記這本書,還用到很多古今中外彆的旅遊資料。
他計算著能量值在電腦裡精挑細選,看到一本野外生存指南的書籍,打印出來。
那本野外生存指南涉及的現代裝備不少,陸久安走馬觀花大致翻了翻,時間緊迫,他抽出幾張沐藺一行人能用的內容複印一份,單獨放在一邊。
隨後他又拿起徐霞客遊記的印本,同樣抽出部分紙來。
《徐霞客遊記》一書中的地貌地名在大周都沒有,陸久安怕沐藺看出端倪,問起來不好糊弄,不能整本書都給他。
陸久安把兩樣內容囫圇裝到一塊兒,草草做了個封。
陸久安在辦公室裡轉了轉,目光放到太陽能手電筒上,3萬能量值。
算了,不說他現在能量值不夠,就算解鎖了,這個東西也送不出去,如果是指南針倒沒什麼問題,可惜他辦公室沒有。
沐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眼看太陽當頭,陸久安氣喘籲籲跑過來,把手裡的東西劈頭蓋臉向他砸過來。
沐藺兜手一抄,臉都氣綠了:“我等你這麼久,你送我一箱筆墨紙硯和一本書乾嘛?”
陸久安神神秘秘地眨眨眼睛:“怕你路上寂寞,給你話本聊以慰藉,書裡香豔趣事都是你喜歡的 ,記得看哦。”
沐藺臉色臭臭地坐回去:“我本來想輕車簡從,你現在給我整那麼多負荷。”
陸久安東西送出去了,像趕垃圾一樣趕走他:“快走快走,早去早回。”
陸久安如此大費周章,又是出人出錢,還要為他的生命安危著想,就希望用遊記激發一下沐藺,讓這個遊手好閒的沐小侯爺在遊山玩水的時候,好歹能給他點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