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憐的雄蟲,年紀輕輕就死了。”
黑色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朝著蒼白的屍.身靠近,皎潔的月光落在他的側臉上,隱隱照出一顆漂亮的淚痣。
“天之驕子一般的蟲呐,未來能擁有光輝燦爛的蟲呐。”
妖媚的長發雌蟲手撐在存放屍體的屍棺沿,把玩著自己垂落下來長發,饒有趣味地看著青白無力的小臉。
“唉,如果能答應和我合作,那不就沒事啦?”
“非要這麼犟做什麼。”
“原則能當飯吃嘛?”
雌蟲搖了搖頭,真是太愚蠢啦。
“……”
“滴——雄主來啦,雄主來啦!”
雌蟲連忙從懷中抽出終端,驚喜萬分地道:“雄主~”
“您怎麼有空來找我?”
“我沒空就不能來找你了嗎?”終端的另一側傳來一聲輕笑。
雌蟲嬌嗔道:“那不是您太忙了嘛,而且上次沒為您辦成事兒,害得您損失那麼多,我……”
聲音說:“我都看到了,你做得很好。”
雌蟲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崇拜:“那是您計劃得好。”
那邊話音一轉,又道:“這次四校聯賽,準備妥帖了嗎?”
“都準備好了,雄主。”
“好,雖然計劃很重要,但若非到萬不得已,我不希望你像梅瑟斯一樣為我犧牲。”
雄蟲半眯著眼睛,摩挲著身xia堅ying紮手的發根,唇齒間溢出一聲舒服到極致的歎息:“我愛你們,你們每一個都是我獨一無二的珍寶。”
“我和梅瑟斯那個廢……不一樣,您知道的,我的大腦就是最好的武器。”
雌蟲微微頷首,朝著虛無的空氣半跪著俯身:“但若真的必須,我會為了您犧牲,我的閣下。”
雄蟲強硬地拽起眼前堅硬的頭發,握著手中的終端機,看著眼前迷離的深色麵孔,輕笑著摸去麵孔上流下的白色濃ye:“好……等你的好消息。”
第75章
四校聯賽前, 倒計時第二天。
艾勒特掀開沉重的眼皮,堪堪從悠長的睡夢中醒來。
“少將,目前您的狂躁症算是穩定下來了。”
萊葉的聲音從房間上方的播音器中傳來:“隻要您不要像之前一樣, 隨意地動用自己的能力……當然您是可以動用的,少用, 問題就不會很大。”
艾勒特摁著眉心的位置:“最多能用幾次?”
“這個我無法確定。”
“預估呢?”
“大約五次,再多……複發的概率高達78%。”
艾勒特不再說話,從肮臟泥濘的地麵上起身。
沉重的鎖鏈緊緊扣著他的兩個手腕和腳腕,左右晃動著,發出“叮鈴乓啷”的聲響。
他握住手腕上的鏈條,用力一扳,缺口從中間裂開, 四分五裂地落下。
“您睡了遠超預期百分之四十的時間, 這是非常危險的數字,說明您的身體在朝著成蟲化進發。”
萊葉歎了一口氣:“幸好您還記得檢查,不然太危險了。”
“下一次的檢查時間是什麼時候?”
“三個月以後。”
萊葉叮囑道:“也就是說, 三個月裡麵, 您使用能力的次數都要克製, 千萬不能超負荷!”
艾勒特點頭。
廣播的雜音消失, 緊隨而來的是匆忙的腳步聲。
萊葉拿著鑰匙打開監牢的門, 又快步上前,打開艾勒特的腳鏈。
“少將。”萊葉看著雌蟲手腕腳腕上血肉模糊的傷口,有些不忍直視:“回軍隊的事還是先緩緩吧,先把您的傷口處理一下……”
“不用。”艾勒特扭了扭手腕,確定自己能走後, 徑直向門口走去。
萊葉緊跟上去:“少將,您的傷不像平日裡是傷在表麵的, 有些是震於內部的,需要調理,否則對會形成暗疾的。”
“對您的身體不好!”
艾勒特沒有再回答。
萊葉也知道少將的脾氣倔強,決定了的事根本拉不回來,否則也不會因為超額度使用力量,導致暴虐症複發。
“唉。”
當雌蟲徹底從的視線裡消失,萊葉在監牢門口站了許久,回頭看了一眼斑駁血氣的房間,狹小的空間裡到處都是撞擊過後留下的血痕,力度之大,甚至撞碎了些許牆壁。
萊葉搖搖頭:“希望會沒事吧。”
*
艾勒特從終端得到消息,四校聯賽前帝軍大出現了情節惡劣的虐殺慘案。
被害者是帝軍大機械學院機甲係的三年級生鴻星。
聯係到路卿也在機械學院,艾勒特擔心幕後凶手會威脅到雄蟲的性命,立刻趕去學校。
艾勒特來到現場時,學校已經拉起了警戒線。
根據坦奇發給他的有關被害者的死亡信息,他從鴻星聯想到了路卿,雙目瞬間赤紅一片,又頃刻之間按壓下去。
再後來,院長的辦公室被打開。
加隆院長吹著茶水上的茶葉,輕啄了一口,剛抬起頭看,一位出乎意料的貴客站在門前:“艾勒特少將,您怎麼來了。”
“稀客。”加隆院長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水:“聽說您不是去療養了嗎,竟然有空回來。”
“您好,院長閣下。”艾勒特俯身行禮。
“冒昧問您,這次四校聯賽的帶隊教官,決定了嗎?”
“嗯,已經決定好了。”加隆院長無奈一笑,“您來晚了。”
“副官呢?”
加隆院長托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副官?”
他沉吟片刻,雙手交叉放於胸前,認真地反問:“少將的意思是,您願意做副級是嗎?不知道我是否理解有誤呢?”
艾勒特:“是的。”
“好吧……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副官的位置確實還沒決定好。”
加隆院長抬起眼,盯著眼前這位年輕有為的S級雌蟲嚴肅道:“但是,您確定不會後悔嗎?副官不僅權利沒有主教官大,而且結算的榮譽點遠遠比不上主教官還有您上戰場殺異星獸所獲得的數量,副官僅僅是個虛職,您應該明白。”
加隆院長沒把話說儘,像艾勒特的職稱,做這次帶隊的主教官完全綽綽有餘,恐怕也不會有比他更好的選擇了。
看艾勒特心意已決,加隆院長也不再勸阻,能多一個優秀的軍雌保護學生,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校隊啟程的當日,身為中校的萊登成為了發號施令的主教官,而身為少將的艾勒特卻成為了可有可無的副教官。
萊登隸屬於艾勒特的軍團,是艾勒特的直屬下部,有朝一日竟然要踩著上司的頭,對他下指令,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萊登唯唯諾諾,平時挺硬氣的一漢子,完全不敢“重拳出擊”。上司做什麼就做什麼,如果還想活著升職加薪,千萬不要妄想對他指手畫腳。
好在,艾勒特沒有做出什麼令他為難的事,隻是有時會一不小心走快了一點,緊跟在倒數第二位的路卿同學身邊。
萊登眼觀鼻鼻觀心,全然當作沒有看見。
路卿不是瞎子,就算雌蟲再怎麼收斂氣息,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身邊的長影。
他保持著陌生蟲之間的最好距離,不靠近不遠離,恰恰好的空間,不會顯得尷尬和突兀。
比賽場地很快就到了。
這次比賽的地點是森林的中心,由皇室主操的巨型圓台豎立在森林中央,四周是一片乾淨清爽的石板地,平滑地鑲嵌在泥土裡,繞著圓台環繞成一個圈。
圓台的西南角被上插入了一根長杆,長杆有黃色的旗幟在隨風飄動,代表著皇室的土地。
巨大的頻幕由圓台延伸向上的板子支撐,視頻連接數個地方,都是主辦者安裝的時事監視器,密密麻麻布滿整個頻幕,清晰可見。
石板被分成東南西北四塊四角,分配給四個學校的參賽選手。
東是軍大、南是帝大、西是醫大、北是農大。
乍一眼看去,四個學校四種校服,帝大勾勒著低調奢華的金,醫大一身優雅無瑕的白,農大披著生機盎然的翠。
隻有軍大,統一灰撲撲的藍綠。
聽說是院長臨時起意,為了能讓他們在叢林中躲避的方法。
“比賽的內容,想必各校都和選手們講過了。”
這次的主操者身著一套貴氣的白金禮服,胸前彆著刻有荊棘利劍的金色徽章,顯然是來自皇室的一位成員。
“雖然講過了,但我還是要再講一遍的,聽仔細了。”
“本次比賽是以生存+淘汰+機械製作為主的大逃殺。選手需憑借著校方給予的工具和材料,在保證自己生命安全以及生活需求滿足的情況下,自行尋找自己需要的東西。”
“森林包括岩洞,這些區域都是你們的考場,非考場地段已被特殊的黃色標誌標注。部分特殊地點有賽方安放的補給包。”
“若考試期間,考生與另一個考生相遇,欲爭奪某樣東西,允許使用機械對決,材料不限。”
“考試期間,教官有且僅有一次機會幫助本隊考生,時限五分鐘,第四次幫助時,學生將自動淘汰。”
“考試時間共十五天,該隊需在十五天內做出至少一個機械成品,種類不限,並從製作的所有機械製品中挑選出唯一一個參賽作品,於第十一天的中午十二點後,交與中心圓台的工作者。”
“……”
“規則就是這樣,現在同學們先休息一下,等到中午十二點,我們開始比賽。”
十五天的時間,要做出一個成品並不難,問題是要做什麼樣的成品。
路卿回想主辦方說的那段考試規則,相比學校的更加詳細,也能提煉出幾個要點。
1.團隊合作十分重要。規則裡隻提出考生有且僅有一次機會能接受教官的幫助,沒說是團隊,也就是說,這個教官的幫助機會可以交替使用,聚眾的生存率大大提升。
2.補給包十分稀少,以至於考生之間會發生爭執,需要靠機械來確定歸屬。
3.比賽期間,考生有幾率會被淘汰,大逃殺也說明了這點。主辦方是支持,甚至希望看到考生之間的相互競爭與對決。
這也是路卿趕到奇怪的一點。
殺傷力巨大的機械,是真有可能會傷害到考生的,教官不是萬能,做不到盯著每一個學生,而規則裡沒有針對這一點提出相應的處理手段,這很奇怪。
路卿決定先放一放,保留這個疑惑。
4.攻擊類的機械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輔助性的道具,例如防護罩、能量加速鞋等。在遇到無法處理的對手,完全可以用這些道具逃脫。
這就考驗到考生的能力了,知識是否全麵,是否什麼類型的機械都會做。
在野外製作機械的難度大大提升,這也間接考驗了考生的熟練度。
還有細小的點需要注意,雖然聚眾的淘汰率降低了,但自由度大大降低,采集材料的效率也會大打折扣。
想要做出優秀的機械成體,不僅需要一個安放成體的隱蔽場所,還要對采集材料的工作分配進行取舍。
……
一場比賽包含的點很多,但也同樣有趣。
路卿摩挲著食指的指腹,聽著心臟緩慢而有力地跳動聲,慢慢平複渾身戰栗的刺激感。
第76章
帕森最近忙得焦頭爛額。
公司收入大量無職的平民雄蟲, 分配到底下的經紀蟲。
身為正在職業上升期的他自然被分到不少。
新來他手下的年輕雄蟲多的是想要憑著直播一夜暴富的蟲,卻不想著踏踏實實積累粉絲。
有的抄襲網紅直播被罵,有的穿暴.露裝被禁, 有的聯合作戶外直播結果被路邊的動物嚇哭。
那些嘩眾取寵的東西,連他自己都看得無言以對, 就更彆說屏幕前的水友了。
唯一有個乖的,身世也可憐的小雄蟲,是個哭包,按部就班地做直播,卻總是因為直播出的各種狀況而哭。
直播間的粉絲也愛逗他,於是哭得更厲害,流量雖然上去了, 帕森的煩惱也更多了。
他無數次地懷念那個淡定自若的雄蟲, 穩穩當當地做完一切,都不需要操心。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路卿能開個培訓班, 帶帶這群浮躁的蟲。就算底下的雄蟲全都隻會做飯也好, 至少不會平生事端。
可惜, 路卿和他報備過最近忙於學業, 可能短時間都回不來。
看著空空如也的主頁下麵一層又一層的催更消息, 帕森歎息著自言自語:“彆說你們想讓路卿上線,我也想啊,可是沒時間,能怎麼辦?”
他發布了路卿暫停直播的通告,可根本沒蟲聽, 都想要看直播,吃治愈美食。
簡單檢查了一下評論區沒有什麼大的惡評, 帕森收手,轉而麵向自己手下的其他主播。
帕森一個個直播間看過去,哭的哭,叫的叫,扭捏造作的繼續扭捏造作,就剩下一個還算比較正常的視頻。
不對,也不正常。
帕森猛地湊上屏前,死死盯著那片昏沉靜謐的背景,久久無言。
過了一會兒,他回過神來給直播間的主播發了消息。
帕森:你在乾什麼,怎麼跑森林裡去了?!
正和粉絲聊得眉飛色舞的雄蟲低下頭,看了一眼滴滴作響的終端,揚起嘴角,眼底難掩得意之色。
主播:我參加四校聯賽的比賽呢,森林就是他們的比賽場地。
帕森氣得不行: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主播:害,這不是忘了嗎,沒差啦。要不是因為他們覺得我一個帝農大的高材生特彆厲害,求著我要看四校聯賽,我也不會去直播的嘛。
帕森:四校聯賽允許你拍攝嗎?
主播:允許允許,放心吧哈。
帕森有些無語,分配給這個主播的拍攝器材是比較貴的,這個雄蟲的學曆比較高,給的待遇自然就好,可是——如果摔壞了,怪的可不是這個雄蟲!扣的也不是他的錢!
帕森的身份說是管理他們的,更像是他們的監護者,有什麼問題第一反應到他這邊。
帕森深吸一口氣,忍住要將屏幕擊碎的力道回複:拍攝的儀器很貴,彆弄壞了!
花的是他自己的錢!
主播:放心,就算摔壞了我也會賠的。
賠個蟲屁。
帕森差點要爆粗口了,這個隻會說空話的老油條,他會不知道這是官麵上的虛言?
可他又不能跑到屏幕的另一麵去抓他……
無可奈何,帕森隻能將這個直播間作為主要關注對象,擱置在身旁。
*
雄蟲發完最後一條消息,把調至靜音的終端放進自己的口袋後,笑眯眯地迎上直播間的蟲們:“抱歉,讓各位久等了——”
身邊是和他一起行動的隊友。
看著雄蟲緊鑼密鼓地招呼著粉絲,隊友撇了撇嘴。
這雄蟲自比賽開始後播了近三個小時的直播,一刻都不曾停過,隻會甜膩膩地喊“寶寶”“大老板”“小可愛”這些肉麻的、一聽就很沒尊嚴的詞。
不知道是郊遊的,還是來比賽的。
“能不能彆和你的粉絲團說話了。我們要抓緊找材料,否則其他隊伍的蟲找過來了,那該怎麼辦?”
隊友實在忍不住停下腳步嗬斥他,雄蟲卻絲毫沒感受到壓力,樂嗬嗬地說:“謝謝寶貝送的禮物,真的好漂亮,愛你哦(比心)。”
隊友:“……”
雄蟲笑嘻嘻地說完,又偏頭掏了掏耳朵,手握半環作親聽狀:“你剛剛說什麼?不好意思太忙了,沒聽見哈。”
隊友愁沒機會罵他,正要罵蟲,腳下忽然一頓,瞪直了眼睛看過去。
雄蟲看隊友不說話,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一個雄蟲跑在隊伍的最前麵,身旁是四個穿土色軍裝的學生和一個高大冷厲的雌蟲。
“真找過來了啊……烏鴉嘴啊你。”雄蟲沉默道。
隊友回懟一句:“你這不是聽見了嗎?還給我裝傻!”
“現在過來了,怎麼整?”
“當然是逃啊,你個蠢貨。”
“……”
“等等!”雄蟲沒跑幾裡猛地停下腳步,盯著直播屏幕問:“你說看到熟悉的主播了?”
隊友怒道:“直播直播,就知道直播!先跑啊!再不跑就要被淘汰了!”
他們還什麼成品都沒做出來呢!
雄蟲搖頭,興奮地轉身朝那五個學生的方向跑去:“不行,我的粉絲告訴我,對麵有熟悉的蟲——”
……
馬甲掉落得令蟲猝不及防。
時間要回歸到三小時前,路卿提出將隊伍分成兩個部分分頭行動之後說起。
路卿雖然做了名義上的領隊,但還是以隊友的想法為主。
然而,隊友都是一心想要采集製作,拿著機械成品大殺四方,極少數會提出自己的想法。
而提出想法的,又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存在。
成員a說:“我提議兩個蟲一組,分成五組去采集,這樣效率高一些。”
成員b說:“我覺得第一天還是穩一點,先一起找個睡覺休息的地方,在附近隨便弄點材料做做防護和攻擊的機械,這樣不容易出意外。”
成員a不滿意了,斥責b的想法就是怠惰心理。
b一回嘴,兩蟲開始吵,甚至動起手來。
路卿單手攔住了兩隻蟲更進一步的肢體接觸,蹙著眉道:“你們是想把其他隊的蟲都喊來嗎?”
兩蟲被手死死地攥著,手臂上的壓迫感令蟲心驚,他們正想罵,看到路卿黑沉沉的眼眸,喉嚨口像被什麼扼住了一樣,後退一步,皆不吱聲了。
路卿鬆開了手,態度回複以前的平靜:“既然你們一個想要采集,一個想要休息,兩個結合一下,想要探索新材料的分成一支隊伍,想要在休息地附近采集材料的分成另一支隊伍,也是可以的。比賽的重心是團隊合作,不要內鬥離了心。”
“如果有問題可以和我說,你們都是我的學長,我會儘量采納你們的意見,當然前提是合適。”
成員a、b尷尬地點頭。
“我聽路卿的。”尼亞對路卿眨了眨眼睛,唇角揚起淺淺的笑窩。
艾勒特抿著唇,長長地盯著尼亞,沒有說話。
蘭迪擺了擺手,大聲說:“好好,都聽一年級學弟的,他比我們有經驗。”
路卿輕輕瞥了一眼故意作亂,欲引起內鬥的蘭迪:“我沒有經驗,比不上各位學長,唯一能做的就是起一個提出者的作用,給予大家一個思考的方向。希望大家能心平氣和地一起想對策,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不會隨便拍板,都會問過大家。”
蘭迪笑著的臉有幾分陰沉:“希望如此吧。”
後來,他們發現了一個不錯的洞穴,可以暫時作為他們的根據地休息。
隊伍被分成A隊和B隊。A隊留在洞穴,負責采集附近的可煉製材料。B隊出發往森林深處走,負責尋找更好的高級材料。
路卿,尼亞,隊員a,蘭迪都在B隊的隊伍當中,正好不用讓書書特地跟去蘭迪身邊。
在尋找期間,他們發現了一條不錯的礦脈。
這是一個蟲造小礦洞,應該是主辦方有意安排給參賽選手的一個小采集點,量不多,堪堪裝滿兩個布包。
他們沿著塌陷的礦洞走,慢慢采集,一路走出洞穴,又回歸了森林,這一次森林前麵多出了兩條蟲為的路,左右兩條,一路延伸進密集的樹木深處,根本看不出區彆。
隊員a說:“左邊那條!左邊那條樹少,說明礦洞多。”
其他蟲沒說話,而是看向路卿。
“好,可以。”路卿讓書書進去短距離地勘查過了,沒有危險,也沒有其他隊伍在。
隊員a鬆了一口氣,就擔心路卿又用那壓迫感的眼神看向他,像是看到了他那嚴苛的雄父。
他們往前走,正看見灰色的一角,疑似岩石山。
隊員a興奮地跑過去,結果迎麵看見了兩個背著包的雄蟲。
兩個蟲對五個蟲,想想就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他們已經做好了將這兩個蟲一網打儘的準備,沒想到對麵的一隻蟲卻眼睛一亮,然後像不要命似的跑來,讓他們差點以為對麵的蟲,在身上綁了什麼厲害的武器。
隊員a驚叫:“你不要過來啊!!”
狂奔上前的隊員a,在看到麵前,手拿數據榜,高舉屏幕顯示儀的雄蟲,猛地收住腳,在臉著地之前立刻轉身,反向狂奔。
“跑!快跑!這個蟲身上有武器!!該死,短短三個小時怎麼就有武器了!!”隊員a在風中咆哮著,連嘴巴都被奔跑的風吹變形了。
“彆跑啊!!你們都彆跑啊!!”雄蟲在後麵追:“小洛是誰啊,告訴我你們中間誰叫小洛啊!!”
路卿看到熟悉的直播虛擬屏就已經預料到大事不妙,聽到雄蟲的那一聲呼喚,眼皮更是一抽。
“走!”路卿當即轉過身,以瞬時的速度,下一秒成為了接隊員a之後,第二個反向跑的蟲。
第77章
路卿以飛快的速度跑出, 快成一道虛影。
可即便如此,帕森還是看出了這與路卿極為相似的背影,一口水直接噴上屏。
“這是……路, 路卿?”帕森驚叫著重重放下手中的水杯。
直播間的粉絲也炸開了鍋。
起初隻是有蟲提起:對麵的蟲都長得好看,想貼。
好奇的粉絲聽了引起了興趣, 自然看向對麵。
有的粉絲看熱鬨,嘻嘻哈哈地點評幾句,有的粉絲卻看出了“門道”,瞪大了眼睛湊上前看那一個小角落,猶豫許久,顫抖著打出幾個字:“小洛?”
“是不是直播間的主播小洛啊?”
一個粉絲的疑惑馬上引發了更多粉絲的疑惑,當疑惑的浪潮席卷而來, 那農大的雄蟲立刻就注意到直播間上呼聲較高的一個高頻詞語。
“小洛日常裡的雄蟲主播?”雄蟲摸了摸下巴, 眼睛滴溜溜地一轉,轉而想到了帕森常常提到的一個主播,粉絲們說的會不會就是他?
一不做二不休, 雄蟲決定乾脆衝上去, 通過套近乎免於被淘汰的命運, 他們可是一個經濟蟲手下的啊。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 他的所做所為變相地完成了自己不淘汰的目標, 完成方式卻古怪得很。
他把那幾隻蟲嚇跑了,怎麼叫也叫不住。
最後跟著幾隻蟲忘情地跑,慢慢把自己跑迷路了。
“唔……這裡是哪兒啊,靠,那小子呢?”雄蟲左右張望, 看著逐漸昏暗下來的森林,忽然有幾分懼意。
風吹動草葉, 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一抹淡色的月光照落著眼前的幽冥小路,在烏鴉盤旋沙啞地呼鳴聲中,平添了幾分恐怖。
雄蟲找不到回去的路,漫無目的地亂走,不知不覺走了兩個小時,喉嚨口多了幾分艱澀的懼意。
“貝塔邇,你在哪兒啊,在就吱一聲啊。”
雄蟲一邊走,一邊用抖得不成色的聲音慢慢地叫著:“貝塔邇啊……”
直播間已經被他關閉了,剛開始還有蟲和他說話,後來雄蟲看著電量逐漸不足的直播設備,決定還是關掉直播,好用來做下麵的錄像。
所以,到現在為止,真的隻剩下他一隻蟲了……
他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去追那主播,追著追著把自己追沒了。
……
不知不覺,夜深了。
雄蟲走不動了,索性找了一棵樹在它的旁邊坐下。
可正當他慢慢挪動著屁股坐下的那一刻,一陣強烈的巨痛感衝著大腿侵襲上來,雄蟲一聲尖叫,嚇走了停靠在他頭頂樹枝上的飛鳥。
“啊啊啊啊。”
雄蟲尖叫不止,捂著疼痛的腿,朝著它的地方看去——
結果看見了一隻長著長腳的白蟲從他的身前搖搖晃晃地飛走。
雄蟲抓著褲子的手微微顫抖,他突然有了不詳的預感。
這蟲子那麼大,嘴巴那麼尖,疼痛的感覺和它的尖嘴出乎意料得一致……
果不其然,他卷起褲腿,疼痛的地方多出一個戳進去的小洞,小洞旁是細細密密的小點,近乎青紫的腫起,連腿上的毛孔都被撐開。
雄蟲害怕了,他不會是中毒了吧?
“主辦方,主辦方,我中毒了啊,我中毒了啊!”雄蟲摁了摁呼叫器,卻發現呼叫器沒有回聲,隻有滋啦滋啦的雜音。
他咽了口唾沫,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
他拚命地摁呼叫鍵,摁到疲了,乏了,都沒有用。
怎麼辦?
雄蟲不敢再去摸地上和樹上任何一個地方,拖著腿,慢慢地從停靠的樹旁站起身,然後一瘸一拐地朝一個反向跑去,朝著他所知道的隊伍的方向跑。
*
當路卿他們甩掉了身後的蟲,蘭迪慢慢停下,莫名其妙地開口:“我們為什麼逃?”
“因為那蟲身上有可怕的武器!”隊員a說。
蘭迪問:“你看到了?”
隊員a聲音卡頓了一瞬,下一秒又小了起來:“沒有……”
“那路卿你為什麼說要跑?”蘭迪又把話題拋給路卿。
“有危險。”路卿笑得沒有攻擊性,就像是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安全第一,不是嗎?”
蘭迪陰測測地說:“確實是,如果他真有武器的話。”
尼亞安撫道:“不管怎麼樣,我們平安就好了。”
話題就此打住。
眼見天色漸晚,路卿和隊友回到約定好的洞穴。
路卿撒下了一種特殊的香料,常蟲看不見,隻有他能分辨,所以回歸路上很順利,沒有走錯路。
洞穴裡燃起溫暖的篝火。
艾勒特被留在洞穴中保護另外一批學生,並協助他們完成較為危險的工作,例如燃火。
這些都是被主辦方允許的。
當看著路卿他們和萊登一起平安回歸,艾勒特暗下鬆了一口氣。
即便是叮囑了萊登一定要保護好路卿,但自己不在身邊,難保萊登不注意,讓雄蟲受了傷。
從小到大,一直是他在路卿身旁負責保護的工作,把他交給其他蟲,他不放心。
想到這,艾勒特胸口有些細細麻麻的酸脹。
不知道是不是路卿有意為之,分配教官的時候,他要了萊登,卻不是他。
如果要他細想原因所在,艾勒特更願意相信是路卿有自己的考量,而不是……不要他。
看著路卿他們走來,艾勒特斂去眼底的受傷和委屈,麵色如常地去接過他們采集來的物資。
其實這多少有些刻意為之的意味,拿材料的時候,還能多靠近路卿一步,哪怕碰到衣角也好。
艾勒特接過一個又一個的包,心裡知道自己是沒資格委屈的,路卿要比他更委屈,更難受。
但真的……沒有直播的日子,不能靠近他的日子,太難熬。
當艾勒特走到路卿身前時,他不受控製地緊張起來,掌心滲出了汗。
三個月來的第一次接觸……路卿會是什麼表現?
艾勒特心裡還是有著微不可查的希望,眼眸緊緊盯著雄蟲白潔的側臉,喉結難耐地滾動了一下。
“謝謝,但我能自己來。”
耳邊傳來溫聲一句,明明是那麼包容的聲音,伸出去的手卻被不動聲色地避開。
艾勒特看著伸出去卻空落落的手,蜷了蜷指尖,心裡一陣針碾過的刺痛。
他抬起眼,看到雄蟲比先前那雙疏離眼眸,更加冷漠刺骨的眼睛,隻是輕輕一瞥,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光留他一個側影。
艾勒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單膝坐下,靜靜地看著篝火的火光在他的眼底跳動著。
另一邊吵吵鬨鬨,又是分材料,又是討論,還有的準備晚飯。
路卿坐在與他相隔了一個篝火的地方,從洞的一端至洞的另一端,像是隔了一個星球。
尼亞偷偷看了路卿一眼,朝著他的位置稍稍挪動了一下。
嬌小的亞雌和修長清俊的雄蟲,在篝火的燃動下,倒映出暖色調的雙影。
兩個影子在角度的不同下,就像是輕輕依偎在一起的愛侶,完美又合拍的一對。
悄然看去的紅眸不受控製地被這一幕刺痛了眼球,艾勒特匆匆垂下頭,拳心攥得死緊,一瞬間被席卷來的疼痛扼住了呼吸。
太多了。
不管是那個星盜還是這個亞雌,每一個都有可能成為路卿未來的雌君。
唯獨不是他。
艾勒特看著篝火,他隻能看著篝火,熱氣熏紅了他的眼睛,變得像血一樣鮮紅。
隱隱約約間,他好像看到了篝火中出現了兩個身影。
一個像是路卿,一個像是他。
他在對路卿說些什麼……但他漸漸看不見了。
艾勒特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眼前放下了一包熱氣騰騰的烤菌菇。
艾勒特猛地抬頭,雄蟲卻已經背過身去,走出了他的視線。
路卿先後給每個學生分了點烤菌菇。
這是生長在利利樹下的特殊菌菇,也是他在收集材料的時候采集的,味道鮮美,帶著淡淡的甜味,口感飽滿似肉,自帶汁水,有活血的功效。
學生們都餓了,光吃包裡給的營養劑多沒意思,不如現烤的菌菇實在。
“唔,好吃!”隊員b率先發出聲音,眼睛發光,吃完了一個緊接著吃下一個。
“真的……這個菌菇好香。”隊員c則是驚訝地睜大眼睛,盯著手中小小的一份菌菇,嘴裡嚼著裹挾著汁水的肉傘,鮮甜得差點將自己的舌頭吞下去。
尼亞當初還覺得這菌菇長相醜陋,巨大的菌蓋不像其他的菌菇長得飽滿又漂亮,而是細細長長的一根頂著巨大殘破又扁平的傘,看起來乾扁扁的。
尼亞看路卿采了好幾筐,還以為他又要用特殊食材做出神奇的料理,沒想到僅僅是將它放在篝火上烤。
“好神奇,烤一烤它就鼓鼓的了。”尼亞戳了戳傘蓋,圓滑的頂漂亮得不像話。
“這是野生的凝水菇。”路卿在說話間悄悄丟了一塊菇到背後,書書趁他蟲沒有防備,一口咬住菌菇,然後再一次躲在路卿的背後。
尼亞驚訝道:“這是凝水菇?那個很高級的食材??”
也不怪尼亞那麼震驚,凝水菇在市場上的價格高達500星幣一簇,大多在高級市場才會售賣,低等星球的小集市根本買不到。
他的家庭環境不好,從小就吃一些便宜的營養液過日子,從未吃過這種金貴的東西,更何況還是一把。
尼亞咽了口唾沫,捧著這些菇有些手足無措。
一開始不知道菌菇的價值,就撿了一點點……
路卿沒有看他,默不作聲又串了幾根菌菇在火上舉著烤:“隻是小菇而已,品相一般,你說的那種應該是大菇,更難找一點,得去北方,那裡盛產凝水菇,下次我可以帶一些過來做。”
尼亞:“嗯嗯。”
“路卿,你會的好多。”尼亞托著下巴,眼睛閃閃發亮,隱隱帶了點崇拜:“我從你身上學會了很多東西,連老師也說要我向你多學習……”
“我不會的東西比你想象的要多。”路卿無奈地笑了一下,盯著劈裡啪啦的火焰,手中翻轉著菌菇,心裡慢慢沉寂下來。
他的眼眸很淡,很淡,黑眸似是遊離在外的星辰,靜靜地想著什麼。
沒有蟲知道他在想什麼。
尼亞也猜不出。
但不妨礙他看。
起風了,洞外隱隱傳來尖嘯的聲音。
路卿起身,正準備研究采集的材料,隻一眼,看到一道小小的黑影,搖搖晃晃地從洞外走來。
第78章
“救, 救,我的通訊器……”
黑影在微弱的月光下緩緩顯出他的五官輪廓,青白的臉色赫然是下午遇到的那個雄蟲。
雄蟲機械式地行走, 身體搖搖晃晃,當看到溫暖的光線和那麼多學生, 眼睛一閉,終於忍不住倒在地上。
“砰”身體倒下揚起飛塵。
路卿立刻從篝火旁起身,匆匆趕到雄蟲身旁。
吃著的學生被突然發生的事打了個措手不及,看著倒下的雄蟲,也不知道是同情還是想要看一看這熱鬨,一窩蜂圍了起來。
“噫——臉都青了。”一個學生說。
“發生啥了,不會是已經打起來了吧?”隊員c說。
“啊……打起來, 傷那麼重, 他隊友呢?教官呢?還有攝像頭呢?”隊友d說。
也不怪隊友d疑惑,除了通訊器,官方還準備了定位器和攝像頭, 時刻關注學生們的一舉一動, 以免他們受傷。
隻要一旦發生失聯或者官方的護罩能量消失的事, 官方會派蟲來接該學生, 並宣布其出局。
隻有保證做到這樣, 學校才會願意讓自己學校的優等生們來參加聯賽,畢竟到底還是一個危險的賽事。
路卿單膝跪地,掀開雄蟲的眼皮後,捏著他臉頰的兩側,被迫張開嘴露出青黑的舌頭。
雄蟲的呼吸急促, 身體微微發涼。
路卿緊鎖眉稍,將手指摁在雄蟲的手腕內。
“他中毒了。”路卿確定了這一點, 便開始尋找導致他中毒的傷口。
有蟲好奇地問:“食物中毒?”
路卿一路看過去,最終鎖定高高凸起的小腿處,撈起褲腿說:“蟲中毒。”
眾蟲皆驚,看向雄蟲的目光多了幾分悚然。
路卿抿了抿唇,光看傷口他根本看不出是什麼品種的毒蟲,如果不是那一個又尖又細的凹陷口,他或許會多加一個毒蛇的可能。
“毒蟲?怎麼會有毒蟲……食物中毒還差不多。”隊員a倒吸一口氣,“主辦方在進行比賽前一天不應該把疑似危險的東西都清理乾淨了嗎?”
“可能是後來進去的毒蟲?”有蟲試探性道。
隊員a:“那也很怪啊……這麼巧的事情,一前一後,如果那麼簡單就進毒物,學生還敢進去嗎?”
“不明白……”
“通訊器的雜音很重,萊登,你的怎麼樣。”艾勒特眸色微斂,眼神漸漸冷咧,照常理教官的通訊工具在賽場是不會有雜音的,更不會接不通。
萊登臉色略微有些難看地搖了搖頭:“我也沒有。”
艾勒特感覺事情有些不太對勁,直到學生中有蟲說他的通訊器有聲音,但斷斷續續的,他的注意力也就轉移到了那個學生身上。
“那邊好像說,過會兒會有蟲來,讓我們把學生放在這裡。”蘭迪大聲說。
艾勒特大步流星地走到蘭迪身前:“把通訊器給我。”
蘭迪舉起通信器,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已經掛斷了,教官。”
艾勒特緩緩眯起眼睛,這個雄蟲的眼神令十分不舒服,好像裡麵藏著什麼不懷好意的東西。
謹慎起見,他接過蘭迪手中的通訊器,摁下呼叫鍵,那邊果然如蘭迪所說的那樣,斷斷續續,但有聲音。
艾勒特和那邊進行簡單的交流之後,掛斷了通訊器。
而蘭迪卻歎著氣,神情無奈:“教官不信我,我也沒辦法,畢竟還發生了那麼恐怖的……”
“閣下,請停止您的發言。”艾勒特知道蘭迪要說的是什麼,這是一個禁忌,一個刻意掩藏的禁忌,為了不要引起學生們的恐慌,學校將案件說成是校內有蟲怨恨鴻星導致的殺蟲案。
而現在他又要提起,不知道安的什麼居心。
蘭迪被打斷了話,看向艾勒特的眼神變得陰沉,但他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艾勒特不再看向蘭迪,他來到路卿的身後,看著黑發雄蟲正在為地上的蟲做清理工作。
淡黃色的水澆在雄蟲紅紫色的腫脹處,滲入張開的腫脹毛孔。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毒,能把皮膚周圍的毛孔都擠破張裂。
“學長,麻煩從我的包裡拿一下那株藍色的草,謝謝。”路卿忙著清理傷口內外明顯的毒素,頭也不回地說。
當一隻手托著掌心的小草送上眼前,路卿拿草的手微微一頓,隨後接過了草,說了聲謝謝。
艾勒特的紅眸柔和了一瞬,一動不動地站在雄蟲的身邊,似乎在隨時待命。
可惜,後麵雄蟲就再也沒叫過蟲幫忙。
或許是清理和應急治療有了效果,地上的雄蟲慢慢有了反應,眼皮微顫著睜開了一條縫隙。
“則……則似哪裡啊,窩似回到……叢神的懷寶了嗎……”雄蟲虛弱地喘著氣,翻著眼睛望天,連話都捋不直。
路卿俯身湊過去,低聲道:“我是軍大的學生,你倒在我們的洞門口。”
“似,似這樣啊……”
路卿不等他說完,快速進入主題:“你中毒了,應該是被一種嘴很長的毒物咬過,我需要知道這種毒物是什麼,你還有印象嗎?請儘可能地把這個毒物的特征告訴我,否則毒素入侵內臟就麻煩了。”
路卿沒有說的是,按照他的推測,這種毒素並不是那種迅速發作的劇毒,但由於雄蟲一直在行走,血液流動的速度加快,毒素很有可能順著他的血管已經流進深處。
情況確實很緊急。
雄蟲臉本就發青,現在更是沒有顏色的慘白,似乎是在害怕,四肢一直在止不住地顫抖:“窩窩記得,是一種白色的飛蟲,啊,長著很大的翅膀,比它身體還大,透明的,好像有點黑,窩……窩記得……”
雄蟲擰著眉,臉因記憶的混亂而顯得有些扭曲。
他想不起一些具體細節,難受到想哭,磕磕絆絆了半天“窩”得不出所以然。
路卿頓了頓,腦海裡掠過各種蟲的特征。
他雖然喜歡看書,但並不是什麼都知道,毒蟲的範疇已經踩到他的盲區邊沿。
“根據這裡周邊的氣候環境,我知道的隻有亞熱白斑虻和異形飛蟻會有你說的這種特征,而且帶有慢性毒素。”
“但恰好,這兩種蟲都有尖嘴,光憑這點東西,沒辦法判斷你中的是哪個,隻能等學校的救援過來。”路卿看著腿上不再擴散的傷口算是鬆了口氣,但除此以外他沒有彆的辦法。
雄蟲臉色難看地低喃:“學校的救援……都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呢。”
“我走了那麼久的路,一直走,頭昏昏的,耳朵還有重音,說不定早就已經毒進心臟了。”
“我要死了嗎?”
雄蟲喃喃著越想越恐怖,慢慢地忍不住開始難過起來,腦海裡自動浮現出自己的遺言。
他想,他首先要和粉絲朋友們說對不起,說好的要直播,卻沒帶他們看到四校聯賽精彩的戰鬥場麵,多少有點騙流量;其次他要罵這個狗主辦方,讓他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死於非命,說好的保護措施騙蟲的;最後他要感謝一下父母,把他生得那麼帥氣……
“等等。”
路卿的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暢想,雄蟲流著淚,傷心地看向路卿,語氣有些埋怨:“你打斷我想遺言了!”
路卿說:“有辦法可以定住你的毒素,大大緩解它的入侵。”
雄蟲:“!!!”
路卿在告訴雄蟲這個好消息之前,被書書拉住了衣角,告知了有辦法治療毒素的這個好消息。
路卿:“藥膳?”
書書點頭:“是的,你的下一個食譜解鎖了!”
路卿挑起一側的眉:“推廣度呢。”他記得還差五百多的。
書書高興地說:“叮~您的推廣度+778!恰好超過了下個階段的解鎖要求~”
“下個食譜是可以挑選的,有緩解毒素的藥膳、提高代謝美容養顏的藥膳,還有治療肝臟硬化的藥膳!”
書書擠了擠眼睛:“心動不如行動,快來選擇吧!”
路卿很驚訝:“很實用,最後一個是許多老年蟲的通病。”
書書點頭:“對!到了後期,藥膳會越來越厲害,治療的範圍也越來越廣泛,實用性針對性強!”
可路卿還是很疑惑,增加的推廣度雖然解了燃眉之急,但很莫名。
不過也容不得他再多考慮了,他選擇了緩解毒素的藥膳,立刻查看了食譜。
食譜分為低階版和高階版,低階版起到緩解毒素的作用,而高階版則是將毒素凝滯在某處,通過油脂包裹起來,倒是十分神奇。
幸好,低階級版的食材都很簡單,基本是生活中常見的東西,路卿有時候會帶點部分食材的乾製品,亦或是粉末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路卿站起身,朝著洞外走去,他記得洞外有看見過一些白椰菜,可以弄點菜頭進去……
路卿正走到洞口處,腳下卻是一頓,和地麵上那個明晃晃的顯示儀對上了眼。
他沉默了一瞬,也僅僅是一瞬,便收回了視線,心中對這平白無故的幾百推廣度有了底。
不過他也顧不上這些了,救蟲要緊。
反正,馬甲已經掉了,就隨它去吧。
第79章
[]:小洛!是他吧?我沒有看錯吧!!
[]:寶寶, 寶寶!我們在這裡呀!!我們在這裡!!
[]:怎麼感覺像主播又不像主播的,他好像不睬我們呀?
……
雄蟲的直播間裡鬨哄哄的,有他的粉絲, 也有路卿的粉絲。
因為路卿經常不上線,直播也少少的, 難得的幾次活動雖然都很不錯,但耐不住主播不在線,慢慢地,粉絲也感覺到孤單。
他們開始四處找代餐了。
來路卿直播間的不隻有想學做飯的蟲,也有其他地方過來湊熱鬨的蟲,留下來的原因各種各樣,但都少不了直播間做飯時的煙火氣和溫馨感。
沒了直播, 各奔東西的粉絲在自己各自原來的領域呆著, 一天一天地看著直播。
直到……在雄蟲的直播間見到了路卿。
認識愛看路卿直播卻不在雄蟲直播間的蟲的粉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宣傳:有一個疑似路卿的雄蟲出現在直播間裡。
路卿在直播間不怎麼嘮嗑,家長裡短的事也不說, 身份格外神秘。
除了那個萬年的背景圖, 以及其他獲取食材的地點, 幾乎看不到他的影子。
所以, 能在這裡看見路卿, 是一個走近主播的最好機會。
前提是他是真的路卿。
一個個路卿的粉絲冒出,雄蟲的直播間不知不覺擠滿了蟲。
他們好奇地瞪大眼睛,看著疑似路卿的雄蟲認真地給地上受傷的主播治療,緊張兮兮地在背後分析。
“誒這個眼睛像小洛。”
“垂頭療傷的樣子好溫柔~”
“是我家崽崽,雌父粉表示認得出。”
除了嘰嘰喳喳的粉絲群, 當然也不會有蟲忘記叫救護車,一個雄蟲在比賽現場倒下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 更何況是皇室作為主辦方進行的賽事。
路卿看到那個熟悉的直播儀器,就猜到可能發生了什麼。
無緣無故上漲的推廣度也就說得通了。
沒想到調製的一碗清理傷口的湯水也能作為推廣的食譜,看來不管做的藥膳是什麼,喝的用的,起效果都算推廣。
路卿稍稍思考了一下,理清了其中的關卡便不再在意那個直播了。
都對著他照了那麼久,觀眾不是蠢貨,分析一下兩個視頻就能知道他是不是主播。
更何況直播的時間越長,直播的管理者也能快點注意到情況,叫上救護車,把雄蟲帶出這裡治療。
回山洞的路上他們裝了不少容器的水,洗菜時恰好能用上。
路卿簡單將食譜裡所需要的蔬菜清洗了一番,拿著小容器煮菜。
這次是各種果蔬珍味湊一起的百味珍,有草,有果,有菇,還有菜。
果是用來調味的,讓湯底變得酸甜可口。
路卿平時有帶自製的果乾,為了調味,雖然量不多,但夠用了,沒想到在今日成了能治療雄蟲的關鍵道具。
這讓他愈發堅定了以後要保持住隨時攜帶食材的良好習慣,畢竟難免會有意外,指不定這些東西能起到意外的作用。
鍋不大,半鍋大概就是一小碗的量,路卿倒入了大半鍋的水,先用果乾片和一點肉乾煮出湯底。
隻要不是蛇、鳥、蟲蛇,藥膳裡說都是可以的。
因為做肉乾前就焯過血水,路卿直接放入掰碎的肉乾。
硬邦邦的肉碎在咕嚕嚕煮開的水中慢慢軟化成白色的碎片,在酸甜的氣味中浮上水麵。
因為肉乾不是重點,路卿將水燒到快成鍋的一半位置,這才放入洗好的食材。
放食材的順序是有講究的,先放菇,再放草,最後放綠葉菜的菜根和菜頭。
當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水靈漂亮的白蘿卜和剛采摘的凝水菇吸飽了湯汁,胖乎乎地浮出湯麵,湯頭已經完美收汁,變成隻有淺淺一層鍋底的濃鬱湯頭。
酸酸甜甜的氣味漂浮在空氣中,直鑽入鼻腔深處,站在一旁看熱鬨的蟲吸了吸鼻子,口水差點從嘴邊流出。
“你做這個有什麼用,還能去毒嗎?不如給我吃。”雄蟲c吸了吸不存在的口水,刻意板著臉說,瘋狂暗示路卿分他一點菜。
“沒錯……反正和主辦方的蟲說好了,他們也會來……與其浪費給這個雄蟲,不如我們大家一口一口,分了吧。”另一個蟲咽了一下口水,表示對上一位的讚同。
路卿沒有理他們,在快要收尾的時候,稍稍加了些調味的東西,然後從自製的架子上用棒子挑起吊鍋,將它放在地麵上,用勺子盛了點湯頭。
除了蘿卜和凝水菇,路卿把所有的菜都煮得爛爛的,方便入口,也方便菜的營養能融入湯底。
他和尼亞知會了一聲,拿著隻有幾小口濃湯的碗來到雄蟲身邊,另一個雄蟲學長在路卿的拜托下已經托起了雄蟲,還用手托起他的下巴,捏著他兩側的臉頰,像路卿之前做的一樣,讓他能張開嘴巴。
湯在靠近洞外的凜冽寒風中逐漸冷卻,路卿將溫熱的湯緩緩地倒入雄蟲的口中,直到全部喝完。
雄蟲咂巴了一下嘴,意猶未儘地打了一個嗝,問道:“能不能再來一碗啊老弟。”
眾蟲:“……”
“哈哈哈哈哈笑死蟲了,有那麼好吃嗎,好吃我也來點。”
“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彆光顧著自己喝呀老弟。”
“確定小洛無誤了,除了他,誰能做飯那麼嫻熟,告訴我,還有誰!”
直播間的粉絲徹底炸開了鍋,熱熱鬨鬨地討論起來。
“小洛出現在這裡,說明他也是這四個學校的學生呀?”
“我好像聽見他們喊主播的名字,是叫魯青嗎。”
“學習好好,搞機械的雄蟲,還能參加這個比賽,真的好厲害!”
“乖崽崽,我的乖崽崽嘿嘿嘿。”
“終於知道主播大大的真實情況啦,感覺離他的距離又稍微近了一些~”
“……”
“感覺怎麼樣?”路卿問。
雄蟲舔了一下沾有湯汁的嘴唇:“挺好的,再來一碗。”
路卿沉默了一瞬,給他舀了點菜,這本來就是要給他吃的,為了能加強藥效。
雄蟲囫圇吞棗地扒拉完所有的菜,又是咂巴了一下,眼巴巴地看向路卿。
“腿上的傷怎麼樣?頭暈嗎?”
“不疼了,頭不暈。”
路卿看雄蟲臉色確實漸好,似乎是藥效起了效果,於是也沒有理會雄蟲瘋狂“抽搐”的眼皮,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雄蟲又一次臉色灰白地躺了回去。
第一次見路卿做飯的學生們圍繞著那個殘留著湯汁的鍋底瞧。
鍋底還留有濃稠的鮮紅色醬汁,香味久久沒有散去,令蟲食欲大動。
但看路卿沒有再做一份的意思,有一個學生壯著膽子上前問:“路卿,再來一碗唄,大家都想嘗嘗……”
其他蟲瘋狂點頭:是的呀是的呀。
路卿搖了搖頭,歉意地一笑:“抱歉,沒食材了。”
路卿的話說真也不真,說假也不假。
食材確實不夠用了,但做做其他東西還是可以的。
不過出於把食材用在刀刃上的考慮,路卿就乾脆把話說絕了,這樣也避免後續的麻煩。
詢問的雄蟲有些失望,他吃過各種食物,從來沒有聞到過這麼香的氣味,還想著能蹭一點呢。
蘭迪眼神輕蔑道:“不過是一碗湯,哪家高級餐廳沒有,搞得好像是我們求著你要喝一樣。”
剛剛還在為了一碗湯而難受的雄蟲瞬間就做不出那幅心癢難耐的樣子了,顯得沒有檔次。
他咳嗽了兩聲,移開眼,乾脆不再多看。
尼亞倒是有些氣惱,張開嘴正要說話,耳邊傳來一道意想不到的聲音。
“想喝的話,可以自己做,你不用求。”艾勒特的聲線低沉冰冷,像是摻了尖銳的冰渣,臉卻還是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就好像話不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一樣。
萊登一驚,其他學生更是心中震蕩。
本就不大的洞穴,在沉默不語中更顯空蕩蕩的。
萊登咽了口唾沫,第一次見到上司多管閒事,哦不對,對這個雄蟲,上司不止一星半點的關注,管閒事也就不意外了。
可其他學生並不清楚其中的暗流湧動,對一向冷漠的教官突然開口懵逼得不行,不敢看向艾勒特,通通都將視線轉向了蘭迪。
蘭迪接收到齊刷刷的視線,一時竟有些慌張,但轉瞬間轉為了憤怒,陰沉沉的目光死死地瞪向艾勒特,又轉向路卿。
最後乾脆悶聲坐下,眼不見為淨。
學生們耐不住嘴,沉寂了一段時間後,有了第一個學生悄悄說小話,緊接著下一個蟲也開始說話。
洞穴又變得熱熱鬨鬨起來。
吃過晚飯稍作休息後,路卿了解了隊員擅長的方向,開始分配任務。
有的擅長精細的部分,有的能做到迅速拚裝,有的對設計和整體把控感很強。
材料不多,先一起進行材料劃分和設計。
隊伍裡包括路卿就三個大一大二的低年級生,除此之外都是高年級的學長,平時懶懶散散,但對做機械都很認真。
即便是不怎麼樣的環境,第二天清晨收工時,他們還是利用部分能量石,做出了小型發射器。
能量石的數量少,製作發射器的外殼所需要的材料也不多,所以發射器的穩定性不強,威力不大,卻已經是他們能利用這些資源能做到最好的東西了。
總共做出四部發射器,這次他們根據圖紙鎖定了要尋找的材料類型。
有了武器必然要求能量罩,所以設計圖設計的是有關小型能量罩的結構模型。
不管是發射器還是能量罩,需要的關鍵材料都是能量石。
畢竟外殼可以不換,但能量石用儘以後是要進行更換的。
路卿通過抽簽的方式決定了五位出去尋找材料的蟲,帶上發射器,教官與之一起同行,保證了最基本的安全。
等到中午吃飯時間,五個蟲回來與他們交班。
路卿抽中的是第二批隊,蘭迪抽中的是第一批。
雖然對守了他一夜沒好好睡過的書書感到抱歉,但他還是讓書書跟著蘭迪一起外出。
“注意安全,彆找不到回來的路了。”路卿不放心地叮囑,以防萬一還是偷偷給書書塞了一小瓶特殊氣味的粉末:“味道大概半天到一天就會散去,一定要趕在半天左右就回來,不管發生什麼。”
書書點了點頭。
*
第一分隊出發了。
路卿一夜未眠,熬夜做出發射器後,又和隊員打了一聲招呼,拿著發射器出去尋找附近的材料和食材。
艾勒特瞬間站了起來。
難得和路卿處在同一個空間內,同一個任務點,而他卻要孤身出去找材料。
“太危險了。”艾勒特聲音沙啞地說。
半睡不醒的學生抬起頭,看著教官嚴肅的臉,突然意識到他說的是路卿。
路卿一隻蟲離開太危險了。
路卿卻沒有要聽的打算:“我有發射器。”
“那也很危險,我陪您——”
艾勒特話音未落,路卿卻是輕輕地瞥過他一眼,似是看出他未儘之意的責怪:“還請教官能保護好大家,我在附近,不用擔心。”
看著路卿離開,艾勒特心裡有一股說不清的滋味,明知不應該,腦海裡還是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真的不是討厭他嗎?真的不是故意躲開他嗎?
一個蟲在這個時間段自己去出去搜尋材料、那麼大的森林……一般的雄蟲怎麼會願意走。
但他到底不能問出這些話,隻能聽著耳邊發慌的心跳,看著雄蟲從他的視線裡走出,抿著僵硬的唇線,在手心裡悄悄探出一根蜘蛛絲,纏上路卿褲腿。
蜘蛛絲太細,沒有殺意,用儘了輕柔,所以路卿也沒有注意到這輕飄飄的絲線。
前不久萊葉叮囑過要少用能力,艾勒特卻想,這麼點能力,應該不會影響到他。
等到快中午的時候,路卿回來了。
他去了稍微遠一點的地方,找到了一些藥膳書上的平替版食材,和需要的礦石。
食材還是做百味珍的,不過也隻是以防萬一,以免主辦方沒有派蟲進來。
然而,第一分隊回歸,第二分隊離開後帶著物資回歸,卻依舊沒有等到所謂的搜救團隊。
路卿抿了抿唇,每個蟲的前麵都有通訊器能夠單方麵地聯係主辦方的工作者,針孔攝像隻要沒有摔壞,也是能一直記錄實況的。
那麼,為何那邊一直沒有指派蟲過來?
路卿心中不詳的預感加深,他沒有第一時間去整理剛收集來的材料,而是試著用通訊器聯係主辦方的蟲。
躺了一天的雄蟲一直盼望著能有蟲帶他去療傷,自然也察覺到事情不對,緊張地看著路卿的動作。
通訊器的聲音嘈雜,路卿隻能聽見滋啦滋啦的電波聲,卻聽不見另一側的聲音,疑似信號不好。
路卿又讓其他蟲,包括昨天成功打通電話的蘭迪,接連去摁下呼叫鍵,結果是如他一般的雜音。
學生們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臉色蒼白如紙。
“斷……聯了?”隊員a哆嗦著說。
“我們,我們是不是被困在這裡麵了啊……”隊員d小聲啜泣。
“什麼比賽,我不參加還不行嗎!放我回去啊!!”隊員c大喊大叫。
艾勒特冷嗬道:“安靜。”
隊員c收住了音,拳頭攥緊地坐下來,抱住膝蓋。
有艾勒特在前,萊登態度還是很溫和的:“同學們不要慌張,我和艾勒特少將都有豐富的對敵經驗,學校和主辦方不就是為了保護你們,所以讓教官帶隊一起參加比賽的嗎?”
“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會在,不用擔心。”
萊登的話起到了一些作用,學生們不再哭泣,團著坐在一起,沒過多久又開始聊起了天。
看他們總算平靜下來,萊登長歎一聲,隨便找了一個離學生不遠的地方站著
其實話是這麼說,但萊登也吃不準到底發生了什麼。
主辦方聯係不上,還要帶著一群小崽子,萊登想想就頭大。
除了來一個蟲去主辦方找救援,他暫時想不出什麼妙招能解決當下的困境。
“老大,我們要不來一個蟲出去找吧,再等下去不一定有個所以然。”萊登說:“你看,帶著他們走又帶不走,嬌生慣養皮薄肉嫩的小雄蟲都吃不起苦,走不出幾十千裡的大森林,還有那個潛藏在森林裡的毒蟲,到時候累了休息被咬一口也麻煩。”
艾勒特思忖半晌:“可以。”
“老大,你知道我行動很慢的。”萊登眨了眨眼睛:“刺獵椿的特性,你懂吧。”
艾勒特下意識地看向路卿,卻意識到什麼猛然收回了視線。萊登卻什麼都懂,這麼久還能不懂嗎?
“放心,老大,一定照顧好路卿閣下。”萊登用手攏著口,小聲說。
艾勒特眼簾微垂,掩去了眼底說不清的暗色,低聲回複:“注意安全。”
萊登知道艾勒特說的是注意路卿的安全,不動聲色傳遞了一個“放心”的眼神。
艾勒特的蜘蛛絲能承載百噸的重量,更是能隨心意變化,萊登一點都不擔心艾勒特會不會來不及。
隻要附著在樹上,一棵棵借力甩出,速度遠比奔跑的他要快很多。
這是最優解。
艾勒特默不作聲地離開,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出去並回來。
現在隻剩下這十一個學生蛋子外加一個跑不起來的教官。
不是沒有蟲注意到艾勒特的離開,但他們並不擔心,心裡都知道多半是去找救兵。
路卿看到了匆匆走出去的身影倒是蹙了一下眉心,也沒有阻攔,視線落在了蘭迪身上。
蘭迪似有所感地收回了看艾勒特的視線,恰好與路卿探究的目光撞上,露出一個不屑一顧的冷笑。
路卿眸色暗沉地垂下了眼簾,若有所思。
夜晚,雄蟲在等待救援的時間裡,這才想起自己的直播能告訴粉絲們現在的境況,拜托他們來叫蟲過來,於是拜托了一個可愛的雌蟲幫他拿過來,並摁了一下直播鍵。
雄蟲:“?”
聽不到任何聲音的他又摁了兩下,還是黑漆漆的屏幕。
雄蟲剛剛還在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感到欣喜,下一秒被打回原形。
從旁走過的路卿正好看到了雄蟲的舉動,心中有幾分愧意。
說來慚愧,他想到了粉絲會幫他們報警,但一直沒有去幫雄蟲把直播的儀器關上,多半是時間太久,耗沒電了。
雄蟲不知道這些,氣衝衝地把儀器扔在地上:“破東西!”
而就在他扔東西的那一刹,蘭迪的通訊器卻忽地響了起來。
原來蘭迪再一次摁了呼叫鍵,這一次撥通了。
一聽到撥通後那一聲“您好”,周邊的學生差點熱淚盈眶,急急忙忙地湊了過來。
路卿眯了眯眼,自然也圍了上去。
“你好,我們是比賽的選手,有一名學生被蟲咬了,現在被困在森林裡,需要幫助,速來。”
通話的那邊語音並不清晰,但能聽得見有蟲講話的聲音。
學生們麵麵相覷,交換了眼神後,希望之火終於被點燃了,一臉期待地聽著蘭迪與通訊員的對話。
“好,我知道了同學,現在立刻派搜救工作者來,你們在原地不要動,很快就到了。”
“太好了!會有蟲來接了!我們並沒有失聯!”一個雄蟲聽到這一聲很快就到,立馬從彎腰側聽變成伸直腰板,高舉著手歡呼雀躍。
隊員d肉眼可見的埋怨之意:“這次比賽如果主辦方不給個解釋,我就不參加了,嚇死蟲了,聯係聯係不上,毒蟲嘛一堆的,到底有沒有把我們放心上啊。”
隊員b點點頭:“就是說,虧我們認認真真采集了那麼多材料,連通訊器都打不通,真是的……”
學生們沉浸在一片喜悅裡,萊登也鬆了一口氣,後悔讓老大走得太快。
然而,路卿卻神色凝重,在蘭迪掛斷後,立刻摁下呼叫。
難聽的電波聲混雜在學生們的聲音中,聽不真切。
但路卿確定,他的通訊器還是和先前的一樣,沒有任何回複。
路卿臉色微沉,轉頭對身旁的一個隊員說:“你再撥一次通訊器試試看。
隊員愣了愣,回過神後疑惑地問道:“為什麼要再打?我們不是已經打通了嗎?”
兩蟲的對話就離歡呼的學生不到一米的地方,他們聽得見,所以齊齊轉過頭,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對啊,不是已經打通了嗎?你為什麼還……”
路卿:“再試試,打過去就好。”
那個隊員雖然很奇怪,但還是打了過去。
他等著對麵的回聲,然而一分鐘,兩分鐘,熟悉的雜音充斥著他的耳蝸。
他手有些發顫,卻還是忍著鎮定地拍了拍隔壁的蟲:“你,你打打看。”
一個接一個的蟲打過去,眾蟲的神情迅速變得難看起來,直到最後一個雄蟲,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刻,臉色瞬間大變——
第80章
“那邊說工作者已經出發了!”
隊員d驚喜地轉過頭說:“讓我們一定要原地待命, 他們馬上就到。”
蘭迪不動聲色地從鼻間呼出一口氣,見身側路卿暗沉的眼神,揚起嘴角:“我沒說錯吧?是你們信號不好, 最後信號好起來就沒這些問題了。”
隊員a長呼一口氣:“害,我還以為會遇到什麼大事, 嚇死我了。”
隊員d拍拍胸口:“是啊,腿軟得不行。”
路卿走到d的身旁,認真詢問:“剛剛他隻說了派蟲過來是嗎,有沒有說多久來?”
隊員d:“呃,沒說,就說了派老師來接應我們。”
路卿又問:“沒有解釋一下,昨天為什麼沒有派蟲來接我們的原因嗎?”
隊員d身體一頓:“沒有說, 可能是忘了……”
路卿搖了搖頭:“讓一個情況危險的學生等了整整一天, 還不給個解釋,這不是很奇怪嗎?難不成是忘記救我們?”
隊員d啞口無言。
他們都是祖國未來的希望和支柱,怎麼可能會忘記救他們, 除非故意。
想到這兒, 隊員d渾身散發著寒意, 但又不敢相信, 思來想去反駁出一句話:“也有可能是設備壞了, 或者有事耽擱了。”
“耽擱了為什麼不和你提起呢,為什麼不主動聯係我們,告訴我們情況,讓我們稍等,或者指引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畢竟這裡有個傷者,那麼大的一個帝國, 他們沒有應急措施的嗎?”
蘭迪皺著眉怒道:“路卿,你到底想說什麼。”
路卿笑了笑:“隻是覺得不能掉以輕心。”
蘭迪磨了磨牙,路卿和那個雌蟲教官一樣討厭,令蟲厭煩。
“你們先等在這裡,我去找找附近有沒有什麼隱蔽的場所,我們先轉移到那兒。”路卿看了一眼天色,太陽下山日落西,大概一個小時就會天黑。
“攝像頭和定位器先留在這裡,等他們到了,問我們去向的時候我們再和他們通訊,同時觀察來的是否真的是來接應我們的老師,而不是什麼奇怪份子。”
“你在懷疑我?!”蘭迪大聲質問。
路卿挑起了一側眉:“沒有懷疑啊,你怎麼會覺得是我懷疑你呢?”
“我隻是在合理推測。”
“你——”
“可是這有必要嗎?”
不等蘭迪先跳腳,有個學生懷疑地說:“哪有這麼巧合的事發生啊。”
“對,如果真是來接應我們的怎麼辦?不是浪費時間嗎?”另一個學生讚同道。
在他們眼裡,帝國強大無比,一百年來沒出過問題,怎麼會有蟲跳過帝國這道防護線,直接與他們溝通。
如果真有這種蟲存在,帝國的防禦豈不是如同虛設。他們可是在比賽現場見到了那一圈整裝待發的軍隊!
相反,隊員d剛被路卿嚇出一抹薄薄的汗意,腦海裡不斷浮現路卿反問他的那些話,他竟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兩次摁下呼叫鍵,那邊工作者的態度實在過於奇怪,竟然不解釋一下昨天為什麼沒有過來的原因。
不是昨天就說來接應他們的嗎?可到了今天臨近傍晚的時候,工作者還是普普通通地交代著他們馬上到,就好像昨日的事沒有發生過一樣。
“一定”要原地待命,這個一定到底是為了他們好,還是為了能準確定位他們的位置呢?
隊員d咽了口唾沫,身體止不住地發顫,直覺遍體生冷刺骨,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會來找他們的可能性,是真的。
尼亞生活在低級星球,見慣了垃圾星的燒殺搶虐、偷盜橫行。
帝國口口聲聲說要打造眾蟲平等的和平星球,卻隻是口頭虛言,隻要星盜不來高級星搞事,其他星球便視而不見。
稻草一般的帝國軍隊,尼亞不信他們會有多麼強悍的力量。
見過殺光了軍團還全身而退的星盜,他恐路卿的猜疑不是猜疑,而是事實。
所以他支持路卿的想法,開口道:“寧可浪費點時間,也不要把自己的生命安全置於危險中間。反正路卿抑製住了這位同學的毒素,除了多出這一個小時,我們躲起來也沒影響是不是?”
隊員d已經默默整理起自己的東西,聽了尼亞的發言,順口說了一句:“我支持。”隨後繼續埋頭理包。
還是生命最重要。
學生磨磨蹭蹭半晌,見有幾個背上書包正準備和路卿一起找新的地方,著急忙慌地也準備了起來。
除了三個吊兒郎當的雄蟲被路卿這個低年級指揮了兩天,心生不爽,心道也不會有什麼危險,有教官保護,料路卿這個領隊也不會隻帶這些蟲就走,於是乾脆賴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忙忙碌碌。
路卿如他們所料的那般等在原處。
當最慢的學生理好東西,路卿一手攬住病患的肩膀,另一手握住勾攔著他頸的手臂,竟頭也不回地出去。
三個蟲愣住了,看到蟲越來越少,他們心底也打起了鼓,看了看因猶豫而原地不動的教官,勉強穩住了心頭的慌亂。
恰時路卿停下腳步,偏側過頭,三個蟲心中一喜,頓時鬆了口氣,卻聽雄蟲如是說:“萊登教官,您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萊登:“這三位同學還沒好。”
路卿像是才想起他們一樣,視線定格在兩個雄蟲身上,眯起眼睛笑容溫和:“你們來嗎?”
“不去!愛誰去誰去!”一個雄蟲大聲喊道,另一個應和。
原以為路卿會多勸勸他們,哪想他不再看他們一眼,隻是對教官說:“他們不去,教官還是跟我們來吧,您應該保護更多的那一批學生。”
三個雄蟲瞪大了眼睛,沒想到路卿根本就不在意他們的選擇,那麼獨斷專行。
前麵好聲好氣都是表象??
雄蟲們氣得不行,卻見教官真的朝那群蟲走過,趕忙在經過的那一瞬拉住他:“不許走!”
雄蟲惡狠狠地說:“你去我就報告給學校,說你沒有遵守保護學生的這條行為準則!”
萊登蹙了蹙眉,不露聲色地扯過那拉皺了衣袖:“學校的要求是,有必要時,選擇數量更多的那一方保護。”
“我沒有違背行為準則,謝謝。”
萊登還是去往大部隊的方向。
都說從眾心理是現代蟲最常見的心理,兩個蟲也不例外,可那句“愛誰去誰去”打斷了他們的退路,如果再腆著臉跟上去,尊嚴就沒了。
他們拿不定主意,想去又怕丟麵子,便把視線轉移到蘭迪的身上。
當初是蘭迪叫他們不要理書包,說隻要態度強硬,路卿是個耳根子軟的懦弱雄蟲,一定會敗下陣來。
可他們寄予希望的蘭迪卻在萊登離開後緊跟著走上去,他沒有說要走也沒有說不要走,所以他做什麼都不會丟臉。
三個雄蟲的臉漲得通紅。
其中一個雄蟲想到自己並沒有說什麼不好聽的話,不好意思地偷瞄了其他蟲一眼,急急忙忙地也跟上去。
雄蟲紅著眼怒罵道:“叛徒!”
“跑啊!以後再也不會給你們家族進貨了!膽小鬼!”
雄蟲腳下一頓,但又想自己已經做了叛徒,再跑回去隻會引他們奚落,咬咬牙還是跑了。
兩個蟲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看著地上零星的材料和食物,氣得不行,心裡發誓,一定會把他們的所作所為上報給學校和家族,狠狠地打壓他們!
*
路卿不關心後麵發生的一切,他隻知道,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樣,那就危險了。
敢在軍隊眼皮子底下造出這些事端的蟲,不可能不知道有隨行教官這件事。
他們不怕軍隊,不怕高等級的軍雌,會把他們這群學生放在眼裡嗎?
太陽落下的時間遠比他想象的要快,火燒似的天空漸漸染上大片的鉛色的餘暉,隱隱有星光閃爍。
路卿四處尋找著隱蔽的場所,在靠近樹叢的地方發現了一個被大石遮擋的狹小洞穴。
洞穴確實難找,縱使繞過兩圈,乍一眼都沒有發現。
學生們縮頭縮腿地進了洞,勉勉強強擠在巨石的後麵,堵在洞口的路卿,用繩子拽了塊岩石做掩護,隨後把繩子剪掉,收了回來。
洞裡潮濕,水汽彌漫,偶爾會滴落一些水珠,加上舒展不開身體,逼仄的洞頂黑漆漆地壓著蟲,隻能靠手電筒照光,有兩個蟲已經煩躁地叫嚷起來。
“我們還要在這裡呆多久?”有蟲說。
路卿:“等,等到那邊聯係我們。”
“如果得不到聯係,我們是要一直等在這個小破洞裡?”
路卿:“是。”
雄蟲直覺惱火,他的頭頂正對著一根小小的岩柱,時不時有水滴落在他的發頂,涼颼颼的,流進他的衣領口,濕了一大片,難受至極。
腿本來就蜷縮著,抵著其他學生的小腿,壓抑得很,雄蟲忍不住喊:“我現在就要出去!”
“在外麵躲著不也很好?為什麼一定要在這裡。”
“可以。”
沒想到會得到這個回答的雄蟲詫異地看向路卿。
洞暗沉像是被黑暗吞沒,微弱的手電筒光照不全洞裡的所有角落。
路卿正夾在光陰交錯之處,麵容一如既往的沒有威懾力,眼睫下垂,掃下一片深色的陰影。
但雄蟲卻沒由來地感受到一絲說不清的感受,心尖微微發著顫,仿佛他真的吵鬨著要出山洞,他就會遭遇到什麼不好的事一樣。
事實上,路卿確實準備用一下祖父教他的點穴。因為他不常用,被點了穴的蟲往往會渾身酸痛,動不得身。
路卿等著雄蟲發難,等了許久沒得到反應,疑惑地看向那個雄蟲。
雄蟲用比原先更狹窄的做法蜷縮在角落,緊緊地抱著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
路卿:……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也挺好。
沒有雄蟲的發難,其他蠢蠢欲動的蟲也按壓下心緒,小聲地說著話。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昏暗的地方引發睡意,已經有蟲肩靠著肩睡著了。
路卿看了眼時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那邊還沒有消息。
或許,真是他想多了嗎?
預計四十分鐘的路程,不至於走了近一個多小時還沒到。
“喂,可以了吧。”蘭迪突然發聲:“四十分鐘的路程,不管是彆的東西還是軍隊,都應該到了。”
“我們擠在這裡,信號那麼差,軍隊找不到,又聯係不到我們,自然到現在也沒有消息。”
“路卿,故作聰明的領隊把戲應該到此為止了吧?”
麵對蘭迪嘲諷的視線,也有類似猜想的路卿麵不改色地說:“等等。”
蘭迪大聲喊:“還要等多久!”
話音正落,路卿猛地看向洞外。
石柱遮擋了大部分的光線,卻還是有一刹那的變化。
而外麵,草叢微動的聲音漸漸清晰……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一步一步,放低了音量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