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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寵夫郎 不曾阿 123163 字 5個月前

想起此事,陶竹又開了口。

“嗯?”黎蕎聞言抬眸,有些驚訝:“時間上也差不了多久吧?”

“對,其實差不了幾日。但咱們莊子上的一些佃戶,想在冬日農閒時進紅薯作坊打零工,大嫂經常去莊子裡,和咱家很多佃戶都熟悉了,知道這些人家家中日子困難,大嫂便想幫幫他們。”

“而且,蝗災經過河西府的消息剛傳到盛京,一些酒樓、飯館的掌櫃就找上她,說若是今年平城那邊的粉條供應不上,那希望她能多招些人手將城北那個作坊擴大一些。再加上她也有點心疼老家那邊的損失,幾個原因綜合下來,她就有一些意動。”

“她說不和老家的鄉親們搶生意,等平城的粉條運送過來,那她立馬停止售賣。”

陶竹解釋。

“這樣啊……”

黎蕎恍然,他慢慢咀嚼著口中的西瓜,片刻之後,他搖了搖頭:“若真如此,鄉親們肯定要多想了。”

“一開始城北的紅薯作坊隻供應咱家的鋪子,不公開售賣。現在若是在平城粉條未運送過來前公開售賣,那鄉親們肯定會想,下一步咱們是不是就是不考慮平城那邊直接公開售賣了。”

“這一步步的踩在鄉親們的心上,鄉親們肯定提心吊膽的,還是彆了吧,咱們得讓鄉親放心。”

他現在是身居高位的黎百萬,沒必要這麼做。

“那我明天勸勸她。”陶竹也是這麼想的。

盛京是粉條非常重要的銷售地,平城做的粉條,差不多有三分之一流入盛京。

但盛京的市場依舊沒有飽和,粉條依舊是家境不錯的人家才能吃得起的東西。

對於這一點兒,他很是可惜。

粉條這樣的美味,應該流入萬千百姓家中,成為普通百姓家中的日常食物。

可惜,從三柳村決定全村人一起做粉條開始,關於粉條的一切就不在他和黎蕎的掌控中了。

現在河西府靠著粉條家家戶戶都致了富,他更是不能動這一塊大蛋糕。

聖上為了守護河西府的奇跡,硬生生的讓明總督在河西府待了十餘年。

明總督調走之後,還特意選了個精明強乾、野心勃勃的田知府過來繼續守著河西府這塊蛋糕。

其實,粉條的做法早就傳開了,天下的廚子又不是傻子,有了紅薯澱粉之後研究出粉條的做法是很容易的事兒。

可是無人敢公開與河西府爭利。

就算研究出了做法,也隻敢悄摸摸的自家做著吃。

而且,今年平城那邊的粉條很快就能運送過來,就算是打時間差,那也掙不了幾個錢,所以王桂花沒必要摻和這個。

“你與她好好說說。至於佃戶們想打零工的事兒,這個好解決,咱們在盛京隻有千畝田地,佃戶沒多少,隨便在咱們自家鋪子裡給他們尋個活計就成了。”

黎蕎這會兒已經將陶竹的半個西瓜吃完了,他放下勺子,拿起桌子上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然後抓住陶竹的手起身。

時候不早了,該洗洗睡了。

陶竹順從的起身,口裡問:“給他們尋什麼零工?”

“嗯……”

想打寒假工的話,就今年冬天這個形勢,黎蕎很快道:“砍柴揀柴吧。甭管他們送來多少乾柴,咱們都收。”

“去年冬天最冷的時候咱們家鋪子根本沒生意,大哥大嫂也一直在心疼每日燒暖房所耗費的乾柴煤炭,今年甭管是不是如此,咱們先把乾柴囤上。”

“這主意好。”陶竹聽了,臉上不由帶了笑,看向黎蕎的水眸閃亮亮的。

這人腦子真好使,隨口幾句就把活計安排好了。

恰好黎蕎扭頭看他,將他這模樣收入眸中,黎蕎立馬停住腳步,在他唇上重重親了一口。

他唇上還帶著西瓜的清甜,黎蕎不由多親了幾口。

陶竹被親的直笑,雙手下意識環住黎蕎的脖頸,但想到時候不早,他歪了歪腦袋,躲開黎蕎的唇:“快去淋浴房洗洗睡覺,明天還得上朝呢。”

“沒事兒,不差這一會兒。”

想到這段時日的焦慮,黎蕎乾脆一個彎腰,直接將人抱起。

從蝗災的消息傳入盛京,他和陶竹就再沒狠狠快樂過。現在蝗災結束,損失還能接受,可以放鬆一下了。

陶竹其實也想的厲害,雖然擔心黎蕎睡眠不足,但經不住黎蕎的撩撥,很快就配合了起來。

兩個人在淋浴房鬨了一通,回到暖房又鬨了許久,黎蕎本就回來的晚,這下子他當真一夜未眠。

等到了平日裡的出門時間,他從炕上下來,穿好衣服,留給陶竹幾個吻,然後一身輕鬆上朝去了。

身為快要七級的六級異能者,不就是一晚上沒睡,小意思。

不過,身為戶部主事,這段時日他的確挺忙的,旁的活兒他都可以不乾,但他得了解一番今年各省的秋糧產量以及明年各省耕地、戶籍等方麵的變動。

這是戶部最基礎的東西,盛鴻隨時都有可能過問,他必須得記著。

況且,盛鴻還一直塞給他其他五部的事兒。

昨晚他對陶竹說西山省的賞罰已出,這個的確已經出了,在人員調動這塊,盛鴻大刀闊斧的該升的升,該降的降。

蝗災起源的西山省中部五府的十七縣,四個知縣被擼,十多個村長被撤,另外其中一府的知府也要降職。

有人被降,那就有人升官,盛鴻很喜歡那幾個提前給南邊縣城報信的知縣。

這幾個知縣夠機靈,也有責任心,南邊相鄰的縣不在他們的管轄範圍之內,但他們依舊派人傳信,這說明他們幾個當官不隻是為了他們自己。

盛鴻現在就喜歡這種有責任心有擔當把大盛當自家愛護的官員,所以這幾位知縣要升官了。

至於錦城府三府,在蝗災裡,雖然雲城府、暢知府的知府也積極滅蝗,但隻有錦城府的俞知府自掏腰包設下獎金。

再加上之前俞知府還積極募捐禦寒衣物,所以此次俞知府升職。雲城府、暢知府兩府的知府不上不下,隻有口頭嘉獎。

而且,盛鴻為了立典型,好給大盛全體官員樹立一個榜樣,他直接將俞知府提為西山、西閃、原河三省的總督。

而原本西山、西閃、原河三省的史總督,則是被盛鴻降為了一府知府。

西山、西閃、原河三省的總督府在西山省的首府原太府,而原太府在西山省中部五府以北,與這次蝗災相鄰。

原太府恰好錯過了這次的蝗災。

當蝗災發生時,中部五府的知府都給史總督去了信,但蝗災是南下的不是北上的,所以史總督的一係列命令要麼追不上蝗蟲大軍,要麼和當地地方官的滅蝗措施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此次的特大蝗災,史總督等於是啥也沒乾。

這是天災,史總督力有未逮,他不是不出力,他是毫無辦法。

但盛鴻不這樣想。

啥也沒乾=廢物=失職。

三省總督怎麼能是廢物?這可是管轄三個省的大官,大官兒!整個大盛十二省隻有五個總督!

是每個月拿著幾千兩銀子俸祿的大官!

這個位置上坐了一個廢物,那真是令人膽戰心驚!

盛鴻可不願拿自己的血汗錢養廢物。

至於失職,的確是失職啊,三省總督結果在這場特大蝗災裡啥作用都沒起,這不是失職是什麼?

雖然是天災,但這也說明史總督運氣不好。

既然運氣不好,那就不適合待在這麼重要的位置上了。

於是盛鴻就將運氣不好的史總督給擼了,把積極救災救民的俞總督給提上去。

不過,這一結果,目前隻有盛鈞盛鴻、黎蕎以及吏部尚書盧良懋四人知曉。

黎蕎身為戶部主事,其實並不想知道此事,畢竟人家正經的吏部侍郎都不知道呢。這以後要是傳出去了,那多得罪人啊。

但盛鴻一直拉著他討論,他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這讓他真的有些心累,他得時刻高度警戒,每一句話都得謹慎,免得越了盛鴻的底線,也不能崩了他不乾涉官員升降的人設。

盛鴻最近的心情是真的不好哇!

今日是大朝會,在上朝時,盛鴻不是麵無表情,就是眉頭緊鎖一臉的苦大仇深,其實今日無大事,但今年南方七八個府遭了旱,秋糧收成不好,於是從蝗災之中走出來的盛鴻又被影響了心情。

今年難啊!

*

作者有話要說:

咳,剛才數了數,發現文裡寫的省份數目超過十二個了,所以盛鴻南邊屯田的四省改為三省QAQ

第229章 黎蕎的“妙計”,最終賞罰結果 黎小蘭相親

下了早朝, 已經快中午了。

黎蕎跟著盛鴻去了求賢殿。

盛鴻認認真真上了半□□會,這會兒有些疲倦了,他將黎蕎給他挑揀出來需要他今日批複的奏折推到一旁, 然後翻出了大盛的地圖,鋪在禦案上仔細研究。

黎蕎則是坐回屏風後批折子。

他下午還得去戶部。

約莫一刻鐘之後,盛鴻抬頭看向了黎蕎:“黎愛卿。”

“微臣在。”黎蕎放下手中的毛筆,快速從屏風後繞了出來。

“朕有一想法。”盛鴻說著手指在地圖上比劃了一下:“你看,大盛這麼廣的疆域都臨海, 土地上種不出莊稼,那能否從海中找食物呢?”

“……啊?”

黎蕎聞言一愣, 隨後往前走了兩步, 來到禦案跟前。

盛鴻又伸手在大盛長長的海岸線上比劃了一下:“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從海中找食物,可行麼?”

“嗯……就目前咱們大盛的船隻水平而言, 想從大海中穩定、長期的獲取大量食物, 似乎不太可能。”

“海中的風險太大了,捕撈上來的吃食能滿足沿岸百姓所需就是老天爺眷顧了。”

黎蕎儘量委婉, 好打消盛鴻這異想天開的念頭。

就目前漁民的小船,每日出海能安安穩穩的回來就很好了,食物什麼的不能強求。

這比上山打獵還充滿不確定性。

在山上尋不著獵物還能挖點野菜, 實在不行也能啃一啃樹皮, 但出海就不好說了。

今年的糧食欠收, 對盛鴻的影響有些大啊。

盛鴻聞言,視線盯著長長的海岸線又看了幾眼, 然後肩膀一垮, 有氣無力的坐回到了身後的椅子上。

他又何嘗不知。

但這不是沒辦法了。

“昨日朕接到密報, 半個月前, 胡人那邊也發生了蝗災。牧草、莊稼被啃,這算是掀了胡人的命根子了,今年胡人肯定要南下。”

“朕決定下個月就向邊城增兵。”

“你說今年的日子難不難?朕愁的昨晚一夜沒睡好。”

黎蕎:“……”

很好。

不需要他提醒,盛鴻就決定向邊城增兵了。

今年真的挺難的。

其實他心裡有一妙計,但太得罪人了,他又不是辛知那個大聰明,這妙計他隻能在心裡想想,一個字都不敢說出口。

不過,瞧著盛鴻眼睛裡的紅血絲,還有鬢邊斑白的頭發,他道:“聖上,微臣建議今後多修河挖溝,架橋鋪路,咱們能做的便是這些了。”

“可不是,咱們能做的隻有這些,剩下的就看老天仁慈不仁慈了。”盛鴻又歎了口氣,而後雙手撐著桌沿緩緩起身:“你說的這些,需要有能力的地方官去執行,看來朕下手得更狠一點兒。”

黎蕎:“?”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救災不力,今後不再是降職了。拿了朕的俸祿,那就把事兒給朕辦好了,辦不好,那就彆想過安生日子。”

盛鴻說著冷哼一聲,抬步朝著後殿走去:“黎愛卿,你忙你的吧。”

黎蕎:“……是。”

不愧是上輩子時能穩住局勢的帝王。

有魄力。

等以後糧食真不夠用了,那說不定不用他張口,盛鴻就能將他剛才所想的妙計變為現實。

快速處理了餘下的折子,他趕在午飯前出了宮。

此時點外賣有些來不及了,他吃的是戶部的大鍋飯。午飯過後,徐瑛拿著一摞冊子來找他,徐瑛是浙海省的主事郎中,今年浙海省的收成還行。

徐瑛拿來的這一摞冊子,是浙海省各縣、各府的秋糧預計產量,目前秋收還沒結束,等結束之後他才能知道真正的產量。

浙海省種的糧食挺雜的,雖然以水稻為主,但其他粗糧、經濟作物也種了不少。

不過,身為大盛最富裕的省份,雖然說省內是以山地丘陵為主,但這耕地麵積屬實有點少。

肯定有人隱占耕地了。

他上午在求賢殿心中所想的妙計,便是讓盛鴻下令清查大盛的耕地數目,將那些藏匿家中真實耕地數目的地主官僚權貴都給揪出來。

順帶的,讓勳貴、官僚也交稅。

大盛對官僚、勳貴真的挺優待的,不僅給高俸祿,還按照官職品級、爵位等級免稅。

他現在名下有三十萬畝耕地,但他是三品大官,所以這三十萬畝耕地都不需要交糧稅。

還有辛家,辛家的五十萬畝耕地都在武安侯名下,這五十萬畝耕地也不需要繳納糧稅。

若是盛鴻讓他們這些人交賦稅,那國庫的糧食銀子肯定夠使。

但他若真把這妙計講出來,那就把大盛的貴人、富人給得罪完了。

他又不是辛知那個缺心眼,這種妙計不到萬不已,他是一個字都不會給盛鴻提的。

花了一下午時間將浙海省的資料看完,等他離開戶部時,天已經黑了。

夜風有點涼,他乘坐著馬車回到家,家裡眾人剛吃了晚飯。

他今天算是回來的早了,幾個小孩子昨日沒見到他,這會兒便都圍在他身旁,嘰嘰喳喳的說著這兩天的事情。

誰讀書進步了,誇。

誰今天玩遊戲勝了,誇。

誰今天好好吃飯好好長高了,誇。

挨個親親抱抱舉高高之後,黎小睿、黎二寶、橘哥兒三個小家夥蹦蹦跳跳的回自家的小院兒準備睡覺。

黎長風、黎雲帆兩個小家夥牽著手也蹦蹦跳跳的去了暖房那邊,黎蕎前幾日給他們搞了幾套精致的3D建築拚圖,有三柳村的大院子,也有現在住的帶東西跨院的大院子,還有三柳村的地形圖,他們倆挺喜歡,會在晚飯後拚一部分再睡覺。

小孩子不圍在身邊了,黎蕎便和陶竹一起去廚房吃晚飯。反正飯菜都在鍋裡溫著,不用特意裝食盒裡拎到暖房那邊。

陶竹今日沒有去善堂,他帶著黎小蘭去了火鍋鋪子相親。

黎小蘭年紀屬實不小了,雖然黎小蘭沒說什麼,但他挺為黎小蘭焦急的。

現在黎蕎已經把征婚要求放寬到秀才身上了,今日所見的便是兩個秀才、一個富家少爺。

當然,這隻是他和黎小蘭單方麵的相看,男方待在大堂中吃火鍋,他和黎小蘭悄悄的站在二樓看幾眼。

今天的兩個秀才是辛知介紹的,富家少爺是韓寧介紹的,但黎小蘭看了之後,一個都不合她眼緣。

“不合眼緣就繼續相看,成親之後可是要日日對著的,若是不合眼緣,那豈不是日日都心中犯堵厭惡?”

黎蕎一邊慢悠悠的吃著手中的螃蟹一邊道。

秋天正是吃螃蟹的季節,黎家廚房自然不能錯過這道美味。

“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以我來看,今日那三人的模樣都不錯,就這小蘭……”

“嗯?你說誰模樣不錯?”

黎蕎聽得這話,瞬間抬眸,黑漆漆的瞳孔直勾勾的盯著陶竹。

陶竹一頓,隨後有些好笑的伸出手抱住了他的手臂,然後湊過來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小蘭是晚輩,和她相看的男孩子在我眼中跟她一樣都是孩子。”

“那也不成,真正的孩子是咱家這幾個,今日和小蘭相看的這仨都十六七八了吧?這還是孩子?”

“以後不許這樣誇彆人。”

他都沒有這樣誇過彆的男人、小哥兒。

自打有了陶竹,彆的男人、小哥兒在他這裡隻有性彆,沒有美醜。

陶竹看黎蕎故意板起臉來,忙抱緊了黎蕎的手臂:“是我不對,我收回剛才的話,是你模樣不錯,天下男子隻有你模樣不錯。”

“這話聽著順耳。”

黎蕎臉上有了笑。

陶竹見狀,不由也跟著笑,黎蕎真的好喜歡他啊!

他輕輕晃了晃黎蕎的手臂,又湊過去在黎蕎唇上親了一下,與黎蕎挨的緊緊的,然後才道:“辛知和韓寧介紹的都不行,小蘭可怎麼辦呢。”

“天下男人那麼多,讓她慢慢挑。”黎蕎不緊不慢的道。

有黎春桃在前,還怕黎小蘭嫁不出去嘛。

“要不乾脆再放寬點條件,也不強求家境和功名了,隻要識字,那就可以相看一下。你說呢?”

陶竹把琢磨了大半天的念頭講了出來。

“這得問大嫂和小蘭,咱們做不了主。我是沒意見的,隻要人品好,對小蘭好,小蘭自己也喜歡,那我就同意。”

“好,我明日問問小蘭和大嫂。”

陶竹得了黎蕎這話,心中立馬有底了。

不是他不疼黎小蘭,但現在登門說親的黎小蘭一個都不喜歡,除了繼續放寬條件,還能怎麼辦?

黎瑜安和辛知日日蜜裡調油,黎瑜寧與明悉在一塊時也是樂嗬嗬的話題聊個沒完。

在這種情況下,黎小蘭怎麼會對成親不向往?

黎小蘭很向往,但就是找不到她自己喜歡的。

犯愁。

翌日,黎蕎上班後先挑揀折子,再去求賢殿乾活。

盛鴻一直在召大臣議事。

大運河修建的進度挺快的,現在盛京至暨北省的這一段已經通航了。

若無意外,明年夏天便能全線通航。

盛鴻對這事很重視,每隔幾日就要問一問相關的進度。

還有往邊城增兵一事也是大事,他和兵部的幾個官員還有四皇子商議了半天,最終決定下個月中旬往邊城調派三萬禁軍和兩萬紅巾軍。

紅巾軍是大盛地方駐軍的統稱,因士兵頭綁紅巾而得名。

另外,馬上要九月了,今年冷的早,禦寒的物資得準備起來了,若真再出現去年那種冷到大街上沒人的情況,那最起碼得讓百姓安然度過這個冬日。

不過,為了避免哄抬物價,朝廷不宜出麵號召,盛鴻打算讓民間的探子負責此事。

還得給幾個大煤炭商人打招呼,略微漲價可以,但不能離譜。

今年南方幾府遭了旱災,水利工程得安排上。

……

接下來幾日,盛鴻在為這幾件事忙活,他也顧不上養生了,和黎蕎一樣從睜眼忙到天黑。

進入九月,氣溫驟降到了零下,但沒下雪。

如此冷了幾日之後,氣溫慢慢回升。

這下子不需要盛鴻下水軍了,百姓們自發開始準備過冬物資。

中旬,當五萬大軍前往邊城前,盛鴻對此次蝗災的最終賞罰結果出來了。

史總督不僅被降為知府,還被追責罰了五萬兩銀子。

被擼了官職的人都被追責,得繳納數目不一的罰銀。

盛鴻甚至連村長都沒放過,若是沒銀子,那就罰田地。

這還不算最慘的,最慘的蹲大牢。

一些滅蝗不出力的,比如說東山省一個同知,在蝗災來臨時喝酒,沒為蝗災出一點力氣,於是不僅被擼了官職,罰了銀子,還蹲了大牢。

和重罰比起來,獎賞也依舊矚目。

像是俞知府,直接飛升為三省總督。

一個原本身上沒有官職的舉子,在蝗災中積極組織鄉鄰滅蝗,直接被調去了外地當知縣。

黎蕎雖然不想要獎賞,但盛鴻還是口頭表揚了他,覺得他在這次的蝗災中也出力氣了。

不過,田知府雖然表現不錯,但知府以上的官職現在都滿著,無人挪動,再加上盛鴻更希望這種人才好好鎮守地方,於是田知府就原地不動。

盛鴻讓他先領三品俸祿,等以後有合適的位置了,肯定會讓他升上去。

和田知府類似的有好幾位,這些人才盛鴻更希望他們留在地方守護當地百姓,於是就讓他們原地踏步,隻讓他們領高品級的俸祿。

還有河西府的全體百姓,盛鴻也口頭誇讚了一番,並且免去河西府明年春季的賦稅——不是盛鴻不大方,實在是最近形勢不好,他大方不起來。

……

盛鴻這份獎罰聖旨一出,滿朝震驚。

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盛鴻這是什麼意思。

第230章 滿朝文武的反應,辛知自請外放 黎糧回村,黎小蘭心有所屬

盛鴻的這個賞罰結果, 滿朝文武都覺得太誇張了,就連七皇子也覺得史總督這是遭了無妄之災。

史總督太倒黴了,也太無辜了。

蝗災這種事情誰能預料?

而且古往今來解決蝗災的辦法就那麼幾樣。

不, 準確來說,沒有解決蝗災的辦法,當蝗災真的來臨,人類的掙紮根本無濟於事,不值一提。

人類隻能受著, 任由蝗災肆虐。

所以這場蝗災怎麼能怪到史總督頭上?

史總督儘力了呀。

他又不是啥都沒乾。

怎麼追究起史總督的責任了?

現在直接將人從三省總督降為一府的知府,還罰了五萬兩銀子, 這落差, 說句實話,有些恐怖了。

史總督個人的心情,旁人能想象的到, 顏麵掃地, 羞憤難當,若地上有縫隙, 史總督肯定會鑽進去。

但史總督的心情不是重點。

重點是盛鴻這道聖旨透露出來的信號。

因為大盛疆域遼闊,所以在整個大盛範圍內,每年都會出現大大小小的天災, 不是東邊有洪澇就是西邊有乾旱, 不是北邊有蝗災就是那邊有泥石流。

反正每年總會出點兒事情。

按照盛鴻此次的賞罰, 那今後人人自危啊。

誰治下若是發生了天災,那就自求多福吧, 哪怕儘力救災了, 也有可能會被追責。

今後誰還能睡的安穩?

人人都得燒香拜佛, 祈求老天爺保佑自己治下風調雨順百姓安寧。

此前盛鴻將消息捂的嚴實, 隻有盛鈞黎蕎以及吏部尚書盧良懋知道此事,現在聖旨公布,餘下的幾位大學士先是找了盧良懋,詢問聖上為何會有此重罰。

其實盧良懋也是一頭霧水,他雖是吏部尚書,但大盛官員的升降調任一直牢牢握在盛鈞盛鴻父子倆手中,盛鴻告訴他此事時是告知,不是與他商議。

他當時也覺得這懲罰有些重了,因為史總督平日裡的表現還行,此次蝗災也儘了力。

但盛鴻就是要下此決定,他能怎麼辦?

他隻能乖乖聽令。

幾位大學士聽得盧良懋這一番解釋,猶豫兩天,忍住了求見盛鴻的衝動。

罷了,盛鈞在位之時,這大盛就是盛家的一言堂。

後來盛鴻繼位,出現了如英國公、彭家這樣的刺頭,但將這兩個刺頭收拾了之後,連帶廢了兩位皇子,文武百官以及一大幫勳貴哪裡還敢和盛鴻對著乾。

就算是一些張狂的,也都收斂了起來,夾著尾巴做人。

既然盛鴻有此旨意,那肯定有盛鴻的道理。

幾位大學士顧慮多,沒有求見盛鴻,但七皇子和四皇子都去找了盛鴻。

這是不是太過了?

他們也不是為史總督求情,他們隻是覺得若是這個口子一開,那今後大盛的官員日日都要陷入恐懼之中。

人力終有窮,人類在天災跟前太被動了,這樣的重罰實在是不妥當。

這麼一來,盛鴻仁君、明君的名聲要大大的受影響。

麵對著兩個兒子的疑惑,盛鴻心平氣和的與他們解釋。

他此次就是要殺雞儆猴,好讓天下官員今後都兢兢業業的給他守護一方安寧。

況且,史總督此次的確不如俞知府做的好,此前俞知府募捐禦寒物資,史總督就口頭過問了幾句,沒付出什麼實際行動。

此次滅蝗,俞知府自掏腰包設下獎金刺激百姓滅蝗,史總督卻是下令號召全體官員百姓一起捕捉蝗蟲。

兩相對比,史總督憑什麼繼續占據總督之位?

真以為一個月幾千兩銀子的俸祿是好拿的?

拿了他的血汗錢,那就主動、積極的給百姓辦事,給他守護大盛的江山,而不是事到臨頭了追著天災的屁股跑。

史總督此次被罰,一點兒都不冤枉。

他怎麼不去罰明總督?

人家明總督接到蝗災的消息,立馬研究蝗蟲大軍的路線,然後從首府趕往大澤府。

其實明總督的行為是有些冒險的,因為明總督很可能會撲空,蝗蟲大軍完全不可控,路線也沒有什麼規律可言。

但收到消息之後,明總督還是千裡迢迢趕往了原河省和東山省的邊界。

明總督寧肯白跑一趟,也不願意坐在首府焦急的、被動的等待消息。

若史總督跟明總督一樣,接到蝗災的消息之後,立馬趕赴災區,積極組織百姓救災,而不是坐在總督府發布一道道的命令,那他何至於將這位三省總督的臉麵給丟到地上摩擦?

史總督被降職,這是史總督自己找的!

還有,他此次又不是隻罰人不賞人,乾嘛隻記著史總督不看看俞知府?

除了俞知府,還有田知府以及好幾位地方知縣,這些人將來都是要升官的。

怎麼不看看這些人的飛升啊?

他也表揚了明總督,賞了明總督三個月俸祿——這種品級的大官,他也隻能賞金銀了。

隻瞧得見史總督跌跟頭,看不見俞知府等人的飛升,這心態很有問題啊。

是不是在心虛?

若不是心虛,那心裡害怕什麼?

他又不是真的不講道理。

隻要真心治災救民,他肯定會獎賞的。

以他看來,大盛官員的日子太舒服了,拿著高俸祿,掌握著一地大權,過的比他這個皇帝都滋潤。

他一大把年紀了,每日還從睜眼忙到天黑呢,地方官憑什麼比他過的舒坦?

怎麼著,他宵衣旰食、夙興夜寐的處理政務,費儘心思充盈私庫,其實是在為這幫官員打工?

他身為皇帝累出病來,這幫官員卻是舒舒服服的在地方當土皇帝?

想得美!

今後就該出台一項專門針對各級官員的追責製度,好叫這幫官員把心思都放在做官上。

不想為官,那可以給他遞辭呈,他保證一個都不挽留。

天下想做官、能做官的人才多的是,不想乾那就麻溜滾蛋。

盛鴻這一番話語,讓七皇子和四皇子有些羞愧,兩人趕緊認錯。

他們隻擔心天下官員今後會惶惶不安,卻忽視了他們老父親的付出,是他們錯了。

恰好當時黎蕎坐在屏風之後批閱奏折,將盛鴻這番話聽入耳中,他無比想為盛鴻點讚。

是這個理兒,盛鴻貴為皇帝,本該享儘人間富貴,結果盛鴻累死累活維護大盛江山,還高薪養廉,但很多官員卻是不辦實事拿著盛鴻的銀子吃吃喝喝,盛鴻完全就是冤大頭嘛。

若是在太平年間,那盛鴻或許忍了。

但今後十餘年可是天災不斷。

唯有這樣的重罰,才能讓各地的地方官都重視起來。

七皇子和四皇子找人將盛鴻的意思傳了出去,這下子滿朝文武安靜了。

甭管心裡如何想,但嘴巴上不嚷嚷了。

幾位大學士都不出麵,兩位皇子也站到了盛鴻那邊,下麵的官員拿什麼去勸盛鴻改變主意?

隻能認了。

唉,世道艱難啊,哪怕是官兒,今後身旁也多了一根鞭子,稍稍不注意,這鞭子就落下來了。

從三省總督降為一府知府,今後還有什麼臉麵見人呐!

不過,也有人因為盛鴻的這份賞罰聖旨而高興。

那就是最近幾屆科舉出身的小官。

此次盛鴻調了七八個這樣的小官前往地方掌一地大權,若以後還有地方官員不作為,那他們就有機會升官了。

黎家。

這會兒是深秋,但暖房已經燒上了,氣溫雖然還沒有降到零下,但乾冷乾冷的,家中小孩子多,於是黎家的暖房早早燒上了。

今日雖是晴天,天上掛著太陽,但吹著小寒風,其實挺冷的。

辛知一大早上班去了,黎瑜安睡到自然醒,先是去給辛家長輩請安,然後回他和辛知的小院兒吃早飯,早飯過後,他先是去點心鋪子轉了一圈,然後來了黎家。

黎菽、王桂花一個在鋪子裡,一個在城北的紅薯作坊,陶竹和範圓圓在家,自打沈畫幾乎住在善堂之後,陶竹和範圓圓的空閒就多了起來。

黎瑜安今日過來也是閒的無事,辛家人待他很和氣,成親之後,辛知立馬就把自己小院裡的人和事都交給了他。

他自己身份高,辛家人對他又重視,於是他這個新夫郎將辛知小院裡的大權握的穩穩的。甭管是府內伺候武安侯幾十年的老人,還是俊俏的丫鬟、小廝,對他都恭恭敬敬。

下人們都很聽話,他也沒碰見什麼不順心的,不過,如今他和辛知成親都一年了,他肚子還是沒動靜,這讓他有點煩惱。

辛知都二十五歲了,辛知同齡人的孩子都能上私塾讀書了,他和辛知成親一年卻是沒能為辛知生下孩子,雖然辛家人沒給他壓力,但他自己難免鬱悶。

因此,今日辛知出門之後,他便回了娘家,找娘家人解悶。

這一天下來,先是陪著黎小蘭、範圓圓做甜品,黎家的很多甜品是不出售的,他恰好饞了肉鬆小貝,便和黎小蘭、範圓圓一起在廚房折騰了許久。

午飯過後,他待在前院的多功能休閒房裡給鄭淺淺、黎夏帶孩子。

黎二寶和橘哥兒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在暖房裡待不住,但鄭淺淺今年剛生的雙胞胎卻是隻能乖乖躺在炕上,任由他親一親,捏一捏。

黎夏的二兒子比雙胞胎大三個月,趙深黎夏為其取名樂,夫夫兩人也不指望趙樂將來乾出怎樣的事業,能開開心心一輩子就成了。

趙樂已經會爬了,在炕上慢悠悠的爬來爬去,肉呼呼的小身子圓滾滾的,可愛極了,看的他也是忍不住親一親捏一捏。

很快,大盛官員的下班時間到。

但黎瑜安沒有急著離去,他中午時讓人給辛知傳了信兒,讓辛知來黎家接他。

辛知是和黎蕎一起回來的,五萬大軍進駐邊城之後,秋收告一段落,黎蕎雖然依舊忙,但不跟前段時間似的深夜才回來。

飯桌上,黎蕎和辛知喝了兩杯。

因為辛知也有一丟丟鬱悶。

盛鴻此次的賞罰透露出一個鮮明的信號,想升官,那得去地方乾實事。

不然的話,隻待在翰林院,想升官那是癡人說夢。

可是,若是外放離京,他又有些舍不得。

他生在盛京長在盛京,他的小夫郎安安的家人也都在盛京,遠離親朋好友,太苦了。

但是吧,他其實也很想為大盛江山、百姓做些什麼,不然那麼多年的書不就白讀了嗎,在翰林院虛耗光陰,他也不情願。

於是他現在就陷入一個兩難的境地。

想外放做地方官,他沒有十足的勇氣。

留在翰林院,他又不甘心。

心中鬱悶,他便借酒消愁。

不過,黎家的酒基本上都是米酒,他也不想喝的醉醺醺的一身酒氣熏著他的安安,他便獨自灌了一小壇米酒。

辛知的鬱悶,黎蕎解不了。

他的人設是不乾涉官員的升降。

他隻能陪著辛知喝兩杯,說些其他的轉移辛知的注意力。

晚飯過後,黎瑜安拎著兩盒子今日新做的甜品和辛知回家,黎蕎送走他們小夫夫之後,直接和陶竹回了正房。

黎小睿黎長風黎雲帆三個小家夥正坐在炕上拚三柳村的地形圖,他們仨將來肯定要去三柳村轉一轉的,這會兒給他們搞一個三柳村的地形圖,也算是讓他們提前熟悉熟悉老家。

地形圖很大,長寬都是兩米多,三個小家夥拚的很認真,黎蕎擁著陶竹在陶竹的小書桌前坐了下來。

今日陶竹收到了皇家物流送來的信,黎糧和黎二山在回盛京的路上拐了彎,先回平城一趟,接下來還要去微青縣一趟,等兩人回京,得冬天了。

今日的信是從平城寄來的。

黎糧黎二山兩人這會兒在平城。

信很長,是以黎糧的口吻寫的,黎糧是盛平十二年留在盛京的,現在是盛平十五年,時隔三年回村,他興奮壞了,什麼事都想念叨幾句。

回村之後先去祭拜了黎父黎母,然後才在村子裡轉悠。

現在村子裡家家戶戶都是新蓋的青磚大瓦房,而且水泥出現了之後,村裡人還將牆根處都抹了水泥,這是防止牆根被雨水侵蝕的。

黎蕎和陶竹的快樂老家經受多年的風吹雨淋,牆根已經有些被侵蝕了,抹上水泥之後好了很多。但這房子畢竟已經十年了,而且黎蕎陶竹指不定什麼時候才會回去,黎糧便想著要不要將所有牆壁裡裡外外都抹上水泥。

還有大門口掛著的禦筆匾額,雖然日日都擦拭,但整日掛在外麵被太陽曬著,已經有些脫色了,看得他頗為心疼。

他想把大門的門簷給加寬一些,好讓雨水、烈日夠不著匾額,但又怕這樣一加寬,影響了禦筆匾額的威嚴和眾人的觀看。

要知道哪怕這匾額出現十年了,依舊是平城最有名的景點,外地人來了平城,必看的景點便是黎家大門上的禦筆匾額。

還有三柳村、朱家村的紅薯作坊已經開工了,聖上之前調集了周邊幾個府的地方駐軍運送紅薯,村人不用出運輸費,隻需要掏錢買紅薯就行。

而且紅薯價格不貴,還是兩文錢一斤。

有了從外地運來的紅薯,縣城和三柳村、朱家村的紅薯作坊都正常運轉。

至於村人田地裡補種的紅薯,他特意跑自家田地裡挖了幾株紅薯看了看,這會兒的紅薯隻有兩根手指頭那麼粗,距離收獲還有一段時間。

村人見著他也很興奮,從紅薯作坊下工之後跑去黎家,圍著他問東問西。

眾人最好奇的自然是黎蕎這位三柳村的金寶貝了。

於是他天天在家開大會,給村人科普黎蕎一家子現在的日子,還有盛京的繁華熱鬨。

當然,他還挺樂意聽眾人講述蝗災來臨時每個人是如何捕捉蝗蟲的,就是可惜他當時不在,不然的話,他絕不會輸給任何壯勞力,可惡的蝗蟲,氣死他了。

另外,明年大運河通航,微青縣的碼頭投入使用,他讓村人再認真考慮一番,看誰願意去那邊發展。

若是想報名的話,明年春天就得出發去微青縣了。

除了三柳村的一應事務,黎糧還跑去大河村轉了轉,那是黎二山的舅舅家,王桂花的娘家,現在他們一家子都定居在盛京,王桂花思念雙親,他得去看看。

當然,還有鄭屠戶對鄭淺淺也思念的緊,準備今年再來盛京……

……

洋洋灑灑上萬字,黎蕎讀了好一會兒才讀完。

“按照大哥這速度,怕是要在最冷的月份回京了。”黎蕎將手中的信紙放回到桌麵上,語氣中有些擔憂。

黎糧還準備帶上眾人送的特產,慢悠悠的趕往微青縣,哪怕現在一路上都是水泥路,那也得耗費不少時間。

“有皇家物流的保鏢保護,應是沒事的。他一直牽掛著家裡邊,此次回去,可不得一一過問一遍。”

陶竹說著握住了黎蕎放在桌子上的大手:“就是辛苦圓圓了,和二山還在蜜月期,結果二山這一送親,直接去了大半年。”

“沒辦法,二山得聽他老子的。”

黎蕎不由笑了一下。

自打黎二山踏上南下的路,範圓圓明顯有些無聊了,也不愛出門探索美食,除了去善堂學館那邊和偶爾回家,餘下的時間便是待在家中幫著鄭淺淺、黎夏帶娃。

“大哥還未從北湖省出發就來了信,說是要回老家一趟,圓圓看了信之後,有些不開心。但現在範家有人當官了,她心情挺好的,一天到晚都樂嗬嗬的。”

陶竹一邊把玩著黎蕎修長的手指一邊道。

此次的蝗災,範家出了不少力氣,不僅將自家糧倉裡的糧食捐了,還自掏腰包設下豐厚的獎金。

盛鴻將範家的表現看在眼中,直接把範圓圓的大哥範團團由一介秀才提為專門管理大盛煤礦事務的主事。

這主事隸屬於工部,是正七品官。

這對範家人來說,真是天大的驚喜。

大盛不能拿銀子捐官,普通人想做官,那得走科舉之路。

即便如黎蕎這種讓一府百姓都致富的天縱奇才,也是老老實實考的科舉。

範家雖然也有人讀書,但成績最好的就是範團團。

範團團是前些年考中秀才的,這幾年考了兩次舉人都未中,範家人對他已經不抱什麼期望了。

都三十多歲了還是秀才,前途真的不是很光明啊。

可萬萬沒想到,此次盛鴻竟然直接給秀才授官了,還是正七品!而且管理範圍恰好能將範家給罩進去。

當然,範家人並不打算借此欺壓旁人,但自家出了專管煤炭的官兒,那今後肯定不會被人欺負了。

跨越階級+生意無憂,範不著高興的幾日都沒睡著,帶著範團團來黎家請教黎蕎時也是嘴巴一直合不上。

範圓圓也很開心,哪怕天天被思念折磨,但一想到家中有人做官了,那她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黎蕎聽得陶竹此話,想到已經去工部任職的老實憨厚的範團團,他反握住陶竹的手,將辛知的煩惱講給了陶竹。

盛鴻此次為了給天下官員樹立一個榜樣,連給秀才授官這種事都乾出來了。

這事兒細究起來,其實就是賣官鬻爵。

範家人先出了銀子,然後得了官職,這不是賣官鬻爵是什麼?

但這話不能明著講,他隻能在心中悄悄的念叨兩句。

不過,他是支持盛鴻這麼做的。

今後大盛的商人若是想跟範家這般實現階級的跨越,那再碰著天災可就要積極一些了。

未來十來年大盛各地天災不斷,隻要有心,那有的是機會當官。

在這種情況下,辛知想升官,真的隻能去地方了。

在盛京的話,沒有辛知大展拳腳的土壤。

就是辛知到底是侯府養出來的,有些嬌氣,已經是二十五歲的大男人了,竟然還舍不得離家。

媽寶男。

不對,是家寶男。

要不是小瑜安喜歡,他還真不願意小瑜安嫁給這樣的人。

陶竹聽了黎蕎這話,抿著唇想了片刻,而後道:“瑜安正在為肚子的事煩惱,我今天安慰了他好一會兒。”

“他至今未懷孕,辛家人嘴巴上不會說什麼,但心裡難免有想法,我覺得,要不讓他跟著辛知去外地?”

“淮東府是辛家的老家,辛知可以去那邊嗎?”

“淮東府?”黎蕎眸子一眯,不由想起了高誌遠的小冊子。

高誌遠說未來太湖會乾涸,而淮東府距離太湖不遠,若是太湖乾涸,那這一場大乾旱必然會波及到淮東府。

若辛知真去了淮東府,那肯定能乾出一番實事入了盛鴻的眼。

不過,太湖乾涸是大皇子登基那一年,現在是盛平十五年,還有十年時間呢……

總不能讓辛知帶著黎瑜安在淮東府待十年吧?

他舍不得黎瑜安受這個苦,黎菽肯定也難受,黎瑜寧在北湖省,黎瑜安再跑去淮東府,那黎菽心裡頭得多苦啊。

不成不成。

“淮東府有些遠了,不如在暨北省尋個地方。”

黎蕎道。

暨北省還有一場河道水井乾涸的大旱災,辛知若是想曆練,暨北省是個不錯的選擇。

“也是。”陶竹想了想,隨後點頭:“暨北省的官道都鋪了灰泥,回盛京比較方便。那你下次見著他,你和他提一提此事。”

“好。”黎蕎答應了下來。

這時,身後的炕上傳來了黎小睿黎長風黎雲帆三個小家夥的喊聲,他們仨把三柳村拚出來了!

黎蕎和陶竹聞言,立馬起身去了炕前。

火炕上,一個大大的3D立體的三柳村放在中央,每一家的房屋都有一尺來高,所以房屋的細節很豐滿,窗戶上糊的窗紙,院子角落的菜地水井,隨手放置的小板凳,掃帚等物件都清清楚楚,讓黎蕎陶竹的思緒一下子就回到了當年。

每一條街道都鋪著水泥,每一戶人家都標上了名字,村口的三棵柳樹也雕刻的栩栩如生,還染上了相應的顏色,仿佛跟真柳樹一般。

黎蕎和陶竹的視線在這個大拚圖上定格了好一會兒,兩人臉上不約而同湧出了懷念之色。

陶竹伸手,在自家那前後兩進的大院子上輕輕摸了兩下:“就把這拚圖擺在你們的書房,你們日日看著,記著咱家的位置。”

“好!”黎小睿脆生生的點頭。

“等大伯從村裡回來,就讓大伯瞧瞧這拚圖。”黎長風仰著小下巴有些得意的道。

花費他們仨小半個月時間才拚完呢!

“大伯肯定會誇你們的,還會給你們帶村裡的特產以及沿途各地的特產。”

黎蕎笑眯眯的道。

“那大伯什麼時候回來哇?還有二山哥哥。”

黎雲帆眨巴著大眼睛問,小身子在炕上一滾,便滾到了炕邊,他抱住黎蕎的一條手臂,仰著小臉蛋好奇的看著黎蕎。

“年前肯定能回來。”路上不確定的因素太多,黎蕎隻能這麼說。

“還有好久啊!”黎小睿的胖臉蛋皺了起來。

他想爺爺和二山叔叔了。

“彆急,爺爺和二叔是去給你們探路了,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等他們倆回來,肯定會帶回來很多有趣的見聞。要耐心等待哦。”

黎蕎用上了哄孩子的語氣。

“我知道,就是想他們了。”黎小睿帶著幾分悶悶不樂道。

陶竹見狀,坐上炕伸出手抓住他腦袋上綁著的兩個小揪揪,輕輕揉了揉,然後才道:“你不是想舉辦一個自行車比賽嗎?要不就下個月吧,不然再拖的話天氣就冷了,不適合出門騎自行車。”

“嗯?”

這話一出,黎小睿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

他抬起胖臉蛋看著陶竹,撅著嘴巴道:“阿爹說太折騰了,不讓我辦這個比賽。”

“我去給你阿爹說,好好勸一勸他,他肯定會同意的。”陶竹笑著又揉了揉他腦袋上綁的小揪揪。

“好啊!”得了陶竹這話,黎小睿大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剛才的低落一掃而空:“謝謝竹叔父!”

“乖,再玩一會兒就回去睡覺,我明日就和你阿爹說自行車比賽的事兒。”

陶竹捏了捏他的小臉蛋。

“嗯!”

黎小睿狠狠點了點小腦袋,胖臉蛋笑開了花兒。

接下來,三個小腦袋湊一起,商量起了自行車比賽的事兒,而陶竹和黎蕎則是又坐回到書桌前。

黎蕎有些不明白:“小睿想辦自行車比賽?”

“對,他在家裡隻能和長風雲帆比賽,但長風雲帆每次都贏他,他覺得沒意思,就想和彆的小孩子比劃比劃。”

想起黎小睿和自己說想要舉辦自行車比賽時的小模樣,陶竹臉上不由掛了笑。

那會兒黎小睿鬱悶的小臉蛋皺成一團,任憑黎長風黎雲帆兩個小叔叔如何勸,小包子臉就是沒舒展。

但鄭淺淺不同意此事。

能買得起自行車的小孩子,非富即貴,萬一比賽中磕著了摔著了,那人家找上門來咋辦?

黎蕎已經很忙碌了,就彆給他親愛的叔父父添麻煩了。

陶竹覺得這事兒可有可無,但鄭淺淺堅決反對,於是他就沒和黎蕎提。

黎蕎聽完陶竹的解釋,有些意外:“這小家夥兒的心態不是一直很好嗎?”

雖然黎小睿比黎長風黎雲帆長兩歲,但現在除了個子,甭管是讀書還是力氣、速度這些,黎小睿都比不過黎長風黎雲帆了。

但黎小睿並不在意,三個小家夥兒的關係很融洽。

“再好也經不住一直輸呀,小孩子嘛,想法一陣一陣的,他不開心,長風和雲帆就打算讓著他讓他贏,但他不願意。他就想和其他小孩子比試。”

“那就比吧。”

黎蕎點頭。

不就是兒童自行車大賽嘛,好說,他最擅長製定霸王條款了,自願參與,甭管發生任何意外,他都不負責。

參賽兒童自己對自己負責。

翌日,陶竹和鄭淺淺說起了此事,鄭淺淺看黎蕎都同意了,便沒再堅持。

隻是一再的叮囑陶竹,一定要將規則製定的對自家有利,免得給黎蕎惹事。

陶竹其實也是這麼想的,他也是這麼乾的,他很快就在自家鋪子裡貼出了自行車比賽的告示。

參賽人員首先得有自己的自行車。

免費報名,十歲以下五歲以上的兒童都可參賽。

安全自負,甭管出現任何事故,黎家都不負責任。

獎品挺豐厚的,分為一二三等獎。

有最新款的自行車,也有一百兩至五百兩的銀子,還有黎家鋪子的VIP金卡。

這個獎品挺有吸引力的。

對於小孩子而言,吸引力最大的是最新款的自行車。

還有銀子。

哪怕是辛知這種小少爺,兒童時期一個月的月銀也才一百兩,當然,這隻是零花錢,若辛知真看上了什麼,辛家人肯定會買。

當然,還有美食。

不喜歡吃美食的小孩子很少。

這個宣傳告示貼出來之後,報名者眾多。

哪怕有黎蕎定的任何事故自負的霸王條款在,不少小孩子依舊踴躍報名。

其實很多大人不希望自家的嬌寶貝報名,萬一磕著了碰著了,那多心疼啊。

但架不住孩子自己想參加,於是家長隻能妥協。

報名的同齡人多,黎小睿就很高興。

他終於能和同齡人較量一番了。

自己的兩個小叔叔都是怪胎,他勝不了小叔叔,還勝不了其他人嘛。

為了和兩個小叔叔隔開,自行車比賽特意分了年齡段。

他是七歲段的,兩個小叔叔是五歲段的。

他們仨不是一個賽道。

完美。

這場屬於兒童的自行車比賽,主要是為了讓黎小睿在同齡人身上找回自信。

黎蕎陶竹都覺得這個帶著玩鬨興致的小比賽應該掀不起什麼浪花,但萬萬沒想到不到三日,報名的竟然有一百多人。

而且,就連皇孫都報名了。

大皇子家的盛時毓,報名了七歲-十歲這個年齡段的比賽。

陶竹收到消息之後,當即就找上了黎小睿,他聽說大皇子的三個兒子都挺優秀的,還有這個盛時毓小皇孫,也特彆出眾。

之前小雲帆撿走小皇孫的皮球和風箏,他帶著零食登門致歉,這位小皇孫表現的彬彬有禮,年紀雖小,但看上去很穩重,氣度非凡。

那一本正經的小模樣看的他想捏一捏臉蛋。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小皇孫很優秀,還比黎小睿大一歲,黎小睿可能找不回自信心了……

黎小睿聽完自家竹叔父的分析,小下巴一揚,雙手叉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等比了再說,我也很厲害!”

陶竹見狀,不由笑了,很好,既然黎小睿不怕,那就比唄。

不過,到底是皇孫,陶竹希望黎蕎出麵去和七皇子確認一番,黎家的霸王條款對皇孫適用嗎……

於是,黎蕎就在下朝之後找上了七皇子。

七皇子聽了他的話,立馬道:“既然決定參賽,那肯定要遵守你的規則。若真出了意外,讓禦醫過去看看就行了。”

他這小侄子過了年就九歲了。

九歲的大孩子,騎個自行車還怕磕著碰著?

開玩笑。

他這小侄子騎著小馬都能噠噠噠的跑上十裡地了,更何況是小小的自行車。

其實他和他大哥根本沒注意到這場比賽,是他的小侄子主動說想要參賽。

而且給出的理由還很充分,既然花這麼大的力氣培養自己,那就不能藏著自己,得讓世人知道他這位小皇孫有多優秀。

這個理由一出,立馬將他大哥的反對之言給堵回去了。

其實自行車剛出來的時候,他也想弄幾輛給他三個侄子玩一玩,但他大哥怕三個孩子玩物喪誌,於是他就歇了念頭。

可沒想到此次他那從未玩過自行車的小侄子竟是主動想要參加這個比賽。

給出的理由又讓人無法拒絕,於是他大哥趕緊給他小侄子買了自行車,好讓他小侄子抓緊時間練習。

七皇子沒有細說背後的經過,但他這個態度,黎蕎立馬就放心了。

隻要大皇子和小皇孫不怪罪就好。

盛時毓的報名,給這場帶著幾分玩鬨性質的比賽鍍了一層金,報名的孩子更多,關注度也更高。

在這種氛圍裡,時間來到了九月底。

馬上要入冬了,天氣是一日比一日冷,這日,黎蕎下班時,又遇見了特意等著他的辛知。

之前他建議辛知若真的外放,可以去暨北省曆練一番,辛知和自家人商議了小半個月,覺得這事兒可行。

暨北省挺好的,距離盛京近,往返方便。

但是,這事兒黎蕎和辛家同意不算,這事兒是盛鴻說了算,於是辛知就想來探一探黎蕎的口風,若是他遞了折子,那聖上會允許麼?

而且,暨北省那麼大,具體去哪裡曆練?

黎蕎能給的建議隻有一個:大膽給盛鴻上折子。

盛鴻現在特彆需要人才鎮守地方,辛知能力是有的,雖然有些天真,但這種天真也挺好的,最起碼辛知不圓滑,處事也有原則。

再加上辛家財力雄厚,若辛知自請外放,盛鴻肯定會同意的。

至於具體去暨北省的何處,這看盛鴻安排吧。

反正隻要在暨北省,那離盛京就不遠。

得了黎蕎此話,辛知不再猶豫,很快就給盛鴻遞了折子。

如黎蕎所想的那般,盛鴻看了辛知的折子,隻想了片刻便同意了。

辛家讓辛知出去曆練,為的就是升官,若是去富裕的地方,那如何凸顯出辛知的能力?

所以,暨北省哪裡窮,那就去哪裡,反正辛家有銀子。

盛鴻對著暨北省的地圖扒拉了半天,又找黎蕎詢問了暨北省各府、各縣的人口、耕地、曆年糧食產量等基本信息,然後他大手一揮,給辛知定了曆練之地。

是位於暨北省西南部一個叫東定的縣城。

明年春,辛知去這地方任知縣。

盛鴻的這個決定一出,黎蕎心中立馬湧出了幾分喜悅。

這個名叫東定的縣城,恰好有他的耕地。

也是他之前覺得最有可能發生旱災的地方。

若辛知去了這裡,親自盯著他的水利工程,那他就能經常相擾知道最新進度了。

雖然說盛鴻讓各地的地方官配合他修河挖溝,但他和人家不熟,沒什麼來往,他不好意思經常寫信過問,不然顯得他不信任人家。

若辛知去了東定縣,他一天一封信都沒關係。

辛知也挺開心的。

還真去暨北省曆練了呀。

這個東定縣距離盛京有三日的距離,若是走的快些,那兩日就到了。

這麼點距離,他的安安若是想回家了,那隨時都能回盛京。

黎菽得知此事,也挺開心的。

黎瑜安出嫁之後,本來就不是日日都能見著,現在去了距離盛京隻有兩三日路程的地方,她挺放心的。

她女婿此次去曆練,那升官指日可待了。

辛知的去處有了著落之後,他便忙碌了起來,他得了解一下東定縣的基本資料。

黎蕎在戶部,他便經常往戶部跑。

閒談間聊起還未出嫁的黎小蘭,他拍著心口讓黎蕎放心,等到了東定縣,他會繼續尋找青年才俊的。

他的安安可是日常掛念黎小蘭的終身大事,安安的事兒就是他的事兒!

黎蕎聽得辛知這保證,長長呼了口氣。

他搖了搖頭,拒絕了辛知的好意。

黎小蘭有喜歡的人了,不是旁人,正是江懋。

第231章 黎小蘭為什麼喜歡江懋 自行車比賽,整篇都是這兩件事

提起江懋, 黎蕎還真有幾分無力。

前些天陶竹說要將黎小蘭的征婚範圍擴大至隻要識字就行,陶竹去和王桂花說此事,王桂花猶豫半晌, 最終還是點了頭。

雖然說她很想讓黎小蘭嫁一戶家境不錯的人家,可更關鍵的是黎小蘭自己喜歡。

罷了,若黎小蘭真選了個農家子,那她認了。

王桂花同意了,陶竹便去征詢黎小蘭的意見。

黎小蘭聽完陶竹的一番話, 當即十根手指就絞成了麻花,腦袋也低垂著, 嘴巴抿的很緊, 還帶著少女嬰兒肥的秀美臉龐上滿是糾結。

她這副模樣,自是不願意。

從小一起長大的黎瑜安、黎瑜寧嫁的不是侯府小少爺就是總督的堂侄,到她這裡卻是把征婚範圍擴大至隻要識字就成, 這讓她如何同意?

陶竹一邊心疼, 一邊與她分析眼前的現況,等過了年, 她就十九歲了,這妥妥大姑娘了,當然, 年齡不是重點, 黎蕎願意養她一輩子, 隻要她樂意,終身不嫁待在黎家都成。

可這不是她自己也想尋良人嘛, 現在關鍵是她自己對成親有著向往, 可以往挑的她都看不上, 除了擴大範圍, 還能怎麼著呢?

不是不疼她,不是非得讓她嫁家境不好的人家,主要是現在沒辦法了。

男方的家境其實不重要,黎家那麼多鋪子呢,還怕給男方尋不著活兒嗎?

現在黎大山、黎二山、黎小山包括趙深都在鋪子裡乾活,這活計是比不上辛知、明悉的鮮亮風光,但也不差呀。

若是男方不願意去鋪子裡乾活,那隻留在家裡守著她也行,黎家又不是養不起,隻要她願意、開心,怎麼著都好。

黎小蘭聽得這一番話,好半天之後,才微不可聞的應了一聲,算是同意了陶竹的提議。

於是陶竹便真的尋找識字的且綜合條件不錯的年輕人。

他首先把視線放在了四個學館,學館裡的少年都識字,還勤快。

王桂花也開始在黎家的佃戶裡搜尋。

兩個人沒用半個月,便真挑了十多個少年出來。

帶著黎小蘭悄悄去莊子、學館相看一番,黎小蘭一個都沒相中。

那日從學館回城的路上,陶竹和王桂花都一臉愁容,黎小蘭縮在馬車角落裡不吭聲。

陶竹沉默了一會兒,和王桂花商量起了從外地挑人的可能性。

現在黎瑜寧嫁去了北湖省,北湖省那麼大的地方呢,上至明悉這種青年才俊,下至隻是識字的陽光、勤快少年,這麼大的範圍,還怕尋不出合適的年輕人嗎?

彭縣那邊的生意也越來越紅火,光是負責洗菜、淘米、磨麵等前期工作的員工就雇傭了一百多個,再加上上手操作的員工,那邊的鋪子已經是一個擁有三百名員工的大鋪子了。

黎家自己的夥計,如今隻負責調味、配料這一項工作了,剩下的都交給了從當地雇傭的員工。

黎損黎受兩人在那邊混的不錯,不僅認識了不少彭縣本地的人,還有外府的前去品嘗黎家美食的人。

若是讓黎損黎受留意合適的少年,那說不定也能行。

陶竹和王桂花正商議著,縮在馬車角落裡的黎小蘭突然哭了起來,這可把陶竹和王桂花嚇了一跳。

黎小蘭雖然性子軟,但很少哭,陶竹和王桂花趕緊安慰她,問她為何哭。

她抽噎著回答了:

其實她是心裡有人了。

但這個人家中長輩都不喜歡,她就隻能藏在心裡,然後跟著家中長輩去相親。

她知道家中長輩是為了她好,尋的也都是足以配得上她的好人,但她現在就喜歡心裡的那個人,她對其他人沒感覺。

黎小蘭這話說完,陶竹和王桂花都驚了,趕緊追問她喜歡的是誰。

她沉默了片刻,在王桂花的催促中,這才把那個人的名字講了出來:

江懋。

江知府的孫子,第一次見麵就惹得黎蕎不喜的江懋。

江懋第一次登門時,她沒有見著江懋,黎家雖然沒有高門大戶那種內女不見外男的規矩,但江懋一個小輩登門,輪不著她作陪。

黎家宅子又那麼大,因此江懋第一次登門時她沒有見著江懋。

江懋第一次的表現實在是糟糕,但偏偏黎蕎與江知府的交情不錯,於是黎蕎陶竹黎糧王桂花都挺可惜的。

原本是一樁好姻緣,結果被江懋自己給毀了。

他們的惋惜,被黎小蘭無意中聽到了,於是黎小蘭就上心了,想看看這個江懋到底有多優秀,竟然敢在她小叔跟前那麼自大狂傲。

等江懋再來府上拜訪黎蕎時,黎家其他人沒有多想,但黎小蘭留心了,於是黎小蘭就悄悄看了江懋幾眼。

江懋那副皮囊長的極其好,不然也不會自信的在黎蕎跟前自薦。

就如同黎瑜安對辛知芳心暗許的那般,黎小蘭一見傾心。

後來,江懋幾次登門,她都悄悄的看人家,這越看陷的就越深。

但她知道家中長輩對江懋的印象不好,她不敢將這份心思表露出來,長輩讓她去相親,她便去,去了之後認真相看,並在心裡悄悄將這些人和江懋做比較。

論外表,無一人能勝過江懋。

論才學,江懋是新科探花,不會輸給任何人。

論家世,江知府品級不差,江懋自己也在聖上跟前掛了號,是聖上的督糧官,雖然常年在外出差,但回京述職時可直接麵見聖上,可謂是前途無量。

於是見的人越多,她越覺得江懋好。

最近一次見江懋,江懋明顯黑了幾分,瞧著比從前穩重了一點兒,可見江懋在認真給聖上辦差,沒有偷懶。

可即便如此,家中長輩還是絲毫不考慮江懋,不僅將征婚範圍擴大至隻要識字就成,甚至還要從外地尋人。

她越想越難受,實在是憋不住,就忍不住掉了淚花。

陶竹和王桂花聽完這一番解釋,不由麵麵相覷。

竟是如此……

是他們的念叨,勾起了黎小蘭對江懋的好奇心。

不過,江懋真不是良人。

兩個人輪番勸說,但黎小蘭隻是小聲的哭,眼中的淚花不斷,等黎蕎下班回了家,便由黎蕎出麵勸說。

當時黎蕎聽完陶竹的複述,他也非常震驚,小丫頭這是看上了人家的臉……

但目前的情況不是江懋主動勾搭黎小蘭,而是黎小蘭看上了人家,因此他也不能把氣撒在江懋身上,他隻能細說江懋的缺點。

一開始他對江懋的確印象不好。

但後來江知府連番道歉,江懋也多次認錯,並且竟然對農人挺謙和,於是他對江懋改觀不少。

自打江懋成了督糧官,每次回京都會來拜訪他,督糧官這活計不好乾,首先是一直在各地的田間走動,這對常年坐在書房中讀書的書生來說,其實是個苦差事。

其次,身為督糧官,不能對種莊稼一竅不通,得一眼分辨出莊稼的生長情況,還得熟知各種農事,什麼時候該澆水了,什麼時候該捉蟲施肥了,每一種害蟲對應的是什麼危害,具體施的是哪種肥料等等,這得都些知曉。

不然就流於表麵,不能將最真實的信息反饋給盛鴻。

督糧官這個差事,在外人看來,就是辛苦讀書十幾載,結果被盛鴻發配到外省種莊稼去了。

但江懋上任之後,對這個差事很積極,雇了皇家物流的保鏢之後立馬趕去了暨北省。

他深入村落、田莊,與農人交談,請教,不怕臟、不怕累,不抱怨條件艱苦,能吃粗茶淡飯,能睡茅草屋裡簡陋的木板床,甚至還能露宿野外,吃野味,啃乾糧。

原本白嫩嫩的小夥子經過一個夏天的暴曬和辛勤,膚色明顯黑了一些。

上次江懋登門,他隨口問了江懋幾個問題,江懋答的頭頭是道,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農。

以上級的身份看,他對江懋還真挑不出錯來,大盛有這樣的不恥下問、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的年輕人,他很欣慰。

但若是以挑侄女婿的角度來看,江懋可太不合適了。

江懋有野心,還愛搞事業,這種人不顧家,隻能當一個好官,當不了好丈夫,不會給與黎小蘭夫妻之間該有的情感需求。

隻要能往上爬,甭管是黎小蘭還是張小蘭王小蘭,在江懋眼中都一樣。

當然,他自信可以壓製江懋一輩子,讓江懋這輩子都不敢娶妾室。

但就江懋如今的工作性質,黎小蘭嫁過去之後,要跟著江懋在暨北省的村落、田莊之間到處跑嗎?

還是黎小蘭留在盛京,一個月甚至兩個月才能見江懋一麵?

他將現實條件一一列了出來,黎小蘭默默的掉淚,一直到他講的有些口乾舌燥了,這才抬起腦袋,用腫成核桃的眼睛看著他,問了一句讓他無法反駁的話。

他當年給黎春桃許諾,若是所嫁的不是良人,那隨時都能和離。

現在輪到她黎小蘭了,她也能跟春桃小姑一樣有重新選擇的機會嗎?

這話一出,他當真是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丫頭是不見黃河不死心,是鐵了心想嫁江懋,哪怕將來鬨到和離也想要成親。

這讓他無力。

他拖著沒給黎小蘭回答,黎小蘭也不鬨,平日裡該乾嘛就乾嘛,但若是與她說起親事,她的回答一個:

江懋。

現在家裡人都在為這事犯愁呢。

辛知聽完了黎蕎的解釋,也很是吃驚,他家安安還不知道此事。

他明日就讓安安去勸勸黎小蘭。

翌日,天降小雪,黎瑜安冒著寒風和小雪來了黎家。

與黎小蘭促膝長談一番,黎瑜安倒向了黎小蘭,是哦,反正有試錯的機會,既如此,那當然要嫁給喜歡的人呀,不然這輩子都會留有遺憾的。

若將來真的和離,那就尋個身份遠不如黎小蘭的男人,收了心,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好比當時的白柚和黎大忠。

黎瑜安站在了黎小蘭那邊,沈畫聽說了此事,也站在黎小蘭那邊。

沈畫當年也是若不嫁徐瑛,那這輩子都不會甘心。

怕什麼?

就算是選錯了,那也能回頭啊,這麼多人在呢,到時候還不能為黎小蘭再尋個老實憨厚的人嘛?

有人支持,黎小蘭想嫁江懋的心就更堅定了。

陶竹黎蕎王桂花都愁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雖然說黎小蘭的確有試錯的機會,奈何江懋真不是好丈夫啊。

沒辦法,黎蕎隻能等著黎糧回來,讓黎糧勸勸她。

或者聽聽黎糧的意見,畢竟黎糧才是她老子。

在黎蕎的心累中,自行車比賽的日子到了。

雖然比賽的初衷是為了哄黎小睿開心,但盛時毓的加入,大大提高了這場比賽的關注度,於是黎蕎和陶竹搞的還挺隆重的。

比賽地點放在了城外的官道,提前向盛鴻報備過了,可以封路一上午。

賽道的話,七歲——十歲的年齡段是五裡地長,也就是兩千五百米。

五歲——六歲的年齡段,賽道長三裡地,也就是一千五百米。

比賽分為初賽和決賽。

黎蕎請了七皇子和禮部尚書嚴安邦當裁判,征詢過盛鴻之後,他請了近衛軍的三十人過來當監督員,好確保沿途不會出現打架、爭執等情況——參賽的小朋友非富即貴,隻有盛鴻的近衛軍能震住這些小朋友的家長。

黎蕎還請了兵馬所的人過來維持秩序,防止有圍觀群眾衝到路中央影響小朋友比賽。

而且,沿途每隔五十米便設了飲品點,好讓小朋友們補充水分和體力。

比賽日是在休沐假期,而且天公作美,是大晴天,因此圍觀的人很多。

報名參賽的兒童一共有四百多人,兒童來了,家長自然也得跟來。

所以城外的陣仗搞的挺大,各種豪華的馬車差點兒把路給堵上了。

錦衣成群,抬眼隨意一掃,入目的全是衣著華貴的人。

黎家也是一家子人都出動了,連年紀最小的雙胞胎和趙樂也來了。

沈畫徐瑛、孟家人、莊家人也都樂嗬嗬的過來看熱鬨。

大皇子沒有來,前幾日飄小雪時他不慎染了風寒,這會兒尚未痊愈,不能出門。

不過,大皇子的正妃也就是盛時毓的娘親來了,還有盛時毓的兩個哥哥。

盛時毓挺高興的,他第一次參加這種比賽呢,但在外人跟前不能露出稚氣的一麵,於是他脊背挺的筆直,抬手投足間很是穩重。

黎小睿也很興奮,在原地蹦來蹦去。

他個子在同齡人中算高的,瞧著一大幫個子不如他的小蘿卜頭,他大眼睛裡全是自信。

上午八點半,比賽開始。

此時沒有秒表,黎蕎不想費心思計時,製定的規則很簡單,每一組的前兩名選手可以晉級決賽,當前兩名衝到終點時,這一局比賽自動結束,餘下的全部淘汰。

首先是五歲——六歲這個年齡段的比賽,這個年紀的小朋友哪裡是黎長風黎雲帆兩個小家夥的對手,他們倆騎到終點時身上都沒出汗,甩了第三名二百多米遠。

這是黎長風黎雲帆兩人第一次在這麼大的場合亮相。

圍觀群眾都很震驚,黎大人家的兩個小娃娃這麼厲害嗎?

黎長風也就算了,但黎雲帆是小哥兒誒,一個小哥兒竟然將這一組的男娃都甩到了身後,這……

若是繡活、廚藝這種比賽,黎雲帆拿到這種好成績,那明日就會有人登門想結娃娃親。

可今日比的是自行車啊……小家夥兩條腿蹬的那麼快,力壓同組的所有男娃,更關鍵的是騎到終點後氣不喘,臉不紅,就這體力,不太符合眾人對小哥兒嬌嬌軟軟的印象啊。

一幫人不由看向了陶竹。

咳,該不會黎雲帆長大之後會和陶竹一般力氣大的像男人吧?

當然,黎雲帆長的不像是男娃,小臉蛋是圓的,還又白又嫩,大眼珠子跟黑葡萄一般,甚是靈動。

隻看外表,黎雲帆長的很招人喜歡。

可這力氣……

黎蕎和陶竹這會兒正忙著抱起小長風小雲帆舉高高,真厲害,騎的真快!

小雲帆待在陶竹懷裡,笑的咯咯響,其實這根本沒什麼驕傲的啦,畢竟他們的大侄子睿睿都不是他們的對手呢。

可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比賽,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到了第一名,這感覺真的挺好噠!

一家子開心完了,便又繼續看比賽。

比賽還是很緊張的,一組接著一組,目前他們倆隻是勝了初賽,接下來還有決賽呢,不能掉以輕心!

這個年齡段參賽的小朋友少,不到一百人,二十人一組,初賽很快就完了。

決賽來的很快。

決賽開始,黎長風黎雲帆兩人贏的還是毫無懸念,他們倆幾乎是齊頭並進,將第三名甩出了差不多五百米遠。

這下子圍觀人群對小雲帆的實力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就這體力,彆說是橫掃同齡人了,一些年紀比他大的男娃都騎不過他吧?

咳,不少人又看向了陶竹,應該沒有男人喜歡力氣比自己還大的夫郎……

盛時毓坐在七皇子身旁,一臉認真的看比賽。

小雲帆的表現他全看在眼中。

今日的小雲帆梳著包包頭,而且發包上還綁了三個小鈴鐺,隨著小雲帆的搖頭晃腦,三個小鈴鐺也一晃一晃的,響聲特彆清脆。

真可愛。

這大半年來,他隻能在自家院子裡聽小雲帆有多厲害,現在親眼見到,果然符合他的想象。

小手抓著車把,也沒看怎麼出力,輕輕鬆鬆就騎到了終點。

小天才!

他可太羨慕啦,如果他也能和小雲帆一樣聰明厲害,那他爹爹再給他布置功課時,他就不用完成的那麼辛苦了……

很快,七歲——十歲年齡段的比賽開始。

盛時毓和黎小睿以及一幫大孩子去了起跑線那裡。

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中,黎小睿和盛時毓算是高個子,但也有人比他們倆更高。

最高的是嚴安邦的小孫子,今年十歲,比黎小睿和盛時毓高了一個頭,長的高高壯壯的。

黎小睿把嚴家小孫子當大敵,在初賽時他沒和嚴家小孫子分為一組,但等決賽時,他肯定要碰上人家。

這一年齡段報名的孩子比較多,哪怕二十人一組,也比賽了許久才把初賽結束。

這會兒已經是中午了,不少小孩子已經餓了,黎蕎讓黎家鋪子送來了點心和炸雞,好讓參加決賽的小朋友們墊墊肚子。

當然,若是不喜歡這些吃食的,也可以讓自家人準備食物。但絕對不能吃飽,免得待會兒比賽時肚子疼。

而且,凡是吃了食物的,甭管出現任何問題,黎家都不負責哦。

很少有小朋友能拒絕美味的炸雞、點心,哪怕自己家長不允許,也非得嘗一嘗,這麼多人盯著,為避免鬨的不好看,一些家長隻能隨自家孩子去了。

嚴家小孫子一手抓著一個□□腿,一個撒了孜然粉,一個抹了甜辣醬,他左一口,右一口,啃的非常豪爽。

一邊啃還一邊衝著嚴安邦得意的笑,顯然,在嚴家,同樣不允許小朋友多吃炸物。

嚴安邦無奈的搖頭,一旁的黎蕎見了,也覺得好笑。

不過,這嚴家小孫子雖然是大個子,但莫名憨憨的。

盛時毓隻是矜持的捏了兩塊糕點墊了墊肚子,他也餓了,但他爹爹不允許他多吃炸物,說對身子不好。

之前小雲帆阿爹給他送的零食,他們兄弟仨隻能嘗個味兒以示對黎家的尊重,每樣最多隻能吃三口,不能多吃。

這會兒他娘親和兩個哥哥就在一旁站著,他若是吃了炸物,回去後他娘親肯定會告訴他爹爹的。

參加決賽的三十多個小朋友稍稍墊了墊肚子之後,決賽開始。

因為人太多了,所以分為兩組,然後再來個總決賽。

半決賽時,黎小睿和嚴家小孫子分到了一組,兩個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將腳蹬子恨不能踩出火花來,但兩人實力相近,並駕齊驅了大半段之後,嚴家小孫子因為比黎小睿大三歲,而且個子也高,逐漸把黎小睿甩開,最終拿到了第一名。

黎小睿臉蛋子紅紅,大眼睛裡冒火。

可惡,他還真不比不過這個姓嚴的小子!

他好沒用啊。

劃分年齡段時,他竹叔父原本想把五六七這三個年齡歸為一組的,但他為了避開兩個小叔叔,所以特意讓他竹叔父將七歲——十歲劃為一個年齡段。

結果出現了一個嚴家小子。

千算萬算,他還是輸了,哭唧唧!

黎蕎見這位侄孫胖臉蛋垮了,忙過去抱著他輕聲安慰,嚴家小孫子好歹比他大三歲,還長的壯壯的,他能緊咬大半段後才被甩開,已經超棒了。

而且,這隻是第一次比賽,

今後他每年都舉辦自行車比賽,回去後好好吃飯,快快長高,總有勝過嚴家小孫子的那日!

這一番安慰,讓黎小睿眼睛裡的火氣轉為了激動,嗯?他叔父父每年都舉辦自行車比賽嘛?

那真是太好了,他有機會勝過嚴家小子!

不過,果然是天外有天啊,之前他叔父父總是誇他比同齡人厲害,他去學館裡和他挑的小孩子比賽掰手腕,他也勝了。

於是他就覺得隻有他兩個小叔叔能壓他,他能穩勝同齡人。

今日的比賽啪啪打臉,以往是他自大了。

今後他得好好吃飯,快快長高!

黎小睿的臉蛋由陰天轉為晴天,另外一邊,第二組的半決賽開始了。

盛時毓一馬當先,穩穩的跑在所有人跟前,但他與第二名的差距不大,隻是甩開第二名十多米的樣子。

盛時毓拿了這一組的第一名,接下來就是總決賽了。

參賽的是兩次半決賽的前三名,一共六個小朋友。

哨聲一響,嚴家小孫子和盛時毓就衝出去了。

黎小睿歇了好一會,已經緩過勁兒了,跑的也很快,穩穩占據第三名。

接下來就是嚴家小孫子和盛時毓的雙人秀了,兩個人你追我趕,齊頭並進了一半路程之後,盛時毓突然加速,接下來甭管嚴家小孫子如何使出吃奶的勁兒,他都穩穩的占據第一名。

最終,盛時毓領先嚴家小孫子二十多米,拿下了總決賽的第一名。

黎蕎坐在終點處,將盛時毓的小臉蛋看在眼中,他有些驚訝。

這小家夥兒現在隻是微微喘而已,要知道半決賽和總決賽隻隔了一刻鐘,與盛時毓一起參加半決賽的兩個小朋友這會兒還在半路呢,盛時毓與嚴家小孫子較量一番之後卻隻是微喘。

身體素質真不錯,遊刃有餘的,而且明顯沒有使出全力。

不隻是黎蕎這麼覺得,圍在終點的一幫吃瓜群眾此時也很驚訝,嚴家小孫子累的滿頭大汗,此時正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氣。

可小皇孫卻是站的筆直,他拿著一塊帕子,神色平靜的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頗有幾分不以物喜的淡然。

不愧是大皇子養出來的崽,的確出眾。

黎長風站在黎蕎身邊,他睜著大眼睛打量了盛時毓好一會兒,然後把小腦袋湊到黎雲帆跟前,小聲的問:“弟弟,如果咱們倆和小皇孫比試,咱們能勝麼?”

“不知道哇。”

小雲帆烏溜溜的大眼睛也在打量盛時毓,肉呼呼的小臉蛋上滿是好奇。

碾壓睿睿碾壓的太輕鬆,他其實很想參加七歲——十歲這個年齡段的比賽,好測一測他的真實潛力。

但他爹爹和阿爹都不同意。

他便隻能和哥哥去橫推同齡人。

這個小皇孫,似乎有幾分厲害啊。

眼珠子輕輕一轉,他心中有了主意。

當小雲帆心裡在打著小算盤時,七皇子宣布最終的比試結果。

盛時毓第一名,嚴家小孫子第二名,黎小睿第三名。

剩下的三個小朋友拿的是優秀獎。

另外隻要參賽的小朋友,也都有鼓勵獎。

黎蕎當場頒發了獎品,最吸引小朋友的自然是盛時毓的最新款的自行車。

這自行車是黑藍相間的,車把上有一個老虎形狀的小鈴鐺,今後騎車子碰到人多的地方,可以撥動這個小鈴鐺,好提示眾人讓路。

好酷哦。

嚴家小孫子眼睛裡滿是羨慕,立馬就蹦到了黎蕎跟前,仰著腦袋認真的問黎蕎這種自行車何時公開出售。

他想要!

這種帶鈴鐺的自行車,黎蕎打算明年春天出售。

新款不能推出的太快,不然以後他就沒有靈感了,不過,若實在是喜歡的話,可以先去皇家玩具鋪預定。

加錢的話,還可以定製鈴鐺的造型,喜歡花朵形狀的,那就可以安裝花朵鈴鐺。

喜歡獅子的,也可以搞個小獅子鈴鐺。

今日的比賽關注度高,新款自行車也確實很得小朋友的喜歡,比賽結束散場,當即就有不少小朋友讓自家的下人去皇家玩具鋪定製最新款的自行車。

黎蕎對這個廣告效果很滿意。

很好,又多了不少訂單。

等明天春天,一大批銀子要進賬了。

這一場自行車比賽,占據了好幾日的盛京話題頭條。

其中表現最好的盛時毓,贏得了不少人的誇讚,又穩重實力又強,大皇子教出一個好兒子啊。

還有小雲帆也成了不少人談論的焦點。

黎蕎聖眷正濃,黎蕎的兩個孩子自然也是眾人關注的對象,現在倆孩子終於公開亮相。

可小雲帆……

當然,礙於黎蕎的身份,大家也隻是簡單的表達一下小雲帆力氣不錯體力不錯這個事實。

旁的就隻能在心裡想一想了,免得禍從口出得罪了黎蕎。

況且,現在小雲帆還小呢,等再長大幾歲,說不定就是正常的小哥兒了。

黎蕎和陶竹都不知道竟然有不少人嫌棄小雲帆力氣大,不過,就算是知道了,他們倆也不會在意。

笑話,小雲帆輪得到這幫人嫌棄?

純粹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罷了。

黎小睿被比賽刺激了之後,飯量稍微漲了一點兒,並且,他還想讓黎蕎給他找武師傅,他想學拳腳功夫。

嚴家小孫子都有專門的武師傅,他也要有!

這個小要求,黎蕎當然滿足,他想給黎小睿點讚。

說實話,就算黎小睿不提要求,他明年也會給三人尋專門的武師傅。

他要這三人有自保的能力。

甭管是丫鬟小廝,還是保鏢,都不可能時時刻刻跟著三個小家夥,這三個小家夥長大之後會有自己的人生,他們要離開黎家,或建功立業,或嫁去彆人家。

萬一恰好獨自一人時遇險了呢?

或者說,外出時遇見強盜劫匪了,保鏢護不了他們的安全,那他們到時候該怎麼辦?

所以三個小家夥必須學武。

還必須學醫療、種植、捕獵等知識。

技不壓身,這些技能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用上了。

他肯定要走在三個小家夥前麵的,他護不了三個小家夥一輩子,特彆是黎長風黎雲帆兩個小朋友,他和陶竹既然把他們倆帶到這個世界上,那就必須得保護好他們哥倆。

保護的手段之一,便是讓他們倆學習各種知識、技能。

要有一身不管身處何地都能好好活下去的本領。

特彆是小雲帆,身為小哥兒,生在這世道會比男子要辛苦許多,小雲帆自己更得自立自強。

黎長風黎雲帆兩個小家夥不知道接下來會麵臨什麼,他們倆正計劃著如何和盛時毓這位小皇孫比試一番,好測試一把他們的真實潛力。

但冒然登門,小皇孫會答應他們嗎?

他們和小皇孫沒有交情誒。

被雙胞胎惦記的小皇孫,已經投入到緊張的學習當中了,他此次出了風頭,他爹爹對他的要求更高了,要求他必須一直領先同齡人,要一直符合人們此次對他的好印象。

他不能讓世人失望。

他現在是上午讀書,下午習武,半個月一休。

他娘親見他這般辛苦,有些後悔讓他參加了此次的比賽,若是不出風頭,那功課也不會加重。

但他不這麼想。

這大半年來,他經常聽到後邊三個弟弟的笑鬨聲,又響亮又肆意,而且,三個人話語裡所提到的種種事情可太精彩了。

資助貧苦人家的小孩子,去學館看彆人做水車、打鐵、擺弄草藥,去鋪子裡看自家的生意。跑去莊子裡踏青,捉螞蚱,自己動手烤紅薯……

這都是他沒經曆過的。

他爹爹身子不好很少出門,連帶著他們兄弟也很少出門,即便出門,要麼是入宮參加宴席,要麼是去書鋪,亦或者是去城外練習騎術。

這種枯燥乏味和三個弟弟的經曆一對比,他太羨慕三個弟弟了。

而且,偶爾他還能聽到三個弟弟的長輩與他們閒聊,那種家人之間毫無顧忌的親昵,他也異常羨慕。

他爹爹從不會抱他。

很偶爾很偶爾,他爹爹會摸摸他的腦袋。

……

於是,當聽到三個弟弟談起自行車比賽一事時,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衝動支配了他。

他要參加這次的比賽。

他要見一見三個弟弟,他想知道三個弟弟的笑容到底有多燦爛。

他想騎著自行車向風而行。

他想了一個他爹爹無法拒絕的理由。

他如願參加了比賽。

他見著了三個弟弟。

他體會到了一把什麼叫肆意。

感受過之後,他可以安心投入到繁重的課業中了,他有了期盼。

黎大人說明年還會舉辦自行車比賽,明年他也要參加!

農曆十月中旬,小雪花在飄了三日之後轉為了鵝毛大雪。

這場大雪足足下了一整天,積雪有一米來深,這點兒雪還不足以成災,但氣溫明顯降了不少,而且還影響了出行。

盛京百姓花了一日時間掃雪,將道路清出來,盛京的日子照舊。

江懋回京了。

現在進入了農閒時期,他這個督糧官也閒了下來。

聖上讓他們幾個督糧官暫時去戶部,熟悉大盛各地的基本耕地、糧食產量等資料。

這個活計他喜歡。

聖上這是準備讓他們幾個今後進戶部呢。

戶部好哇,和吏部一樣是大熱部門,而且,黎大人是戶部主事,他現在日日去戶部報道,能經常在黎大人跟前刷一刷存在感呢。

江懋開始在自己眼前晃悠,黎蕎想起黎小蘭,不由鬱悶。

黎小蘭得了黎瑜安和沈畫的支持,想嫁江懋的心一日比一日堅定,一再表明若是不試一試,那終身都得遺憾。

勸不了黎小蘭,他隻能認真考慮這門親事,認真觀察江懋。

沒辦法,誰讓黎小蘭是他親侄女呢,這些年也一直很乖巧懂事,現在叛逆了,那他也不能不管呐。

不過,觀察了江懋幾日,他更鬱悶了。因為江懋的事業心太重了。

與江懋一起進戶部的幾個督糧官,都是到點就下班,絕不加班。

但江懋不是。

以江懋的身份,還沒資格將戶部的資料帶回家,江懋想快速記住各種資料,隻能留在戶部加班。

據戶部值班守夜的差役說,江懋每日都是晚上八九點才回家,挑燈夜讀的勤奮勁兒一點兒都不輸給那些要走科舉之路的考生。

這種事業心,如何能做一個好丈夫?

黎小蘭嫁過去,那得守活寡。

他挑了個空閒,將江懋的表現告訴給黎小蘭,但黎小蘭一絲猶豫都沒有,直接說她不怕。

而且,還說江懋這般拚命,全是為了大盛的江山和百姓,若她將江懋照顧好了,那等於是也為大盛的江山和百姓儘一份力氣了。

這話同樣讓黎蕎尋不出話語反駁。

小丫頭隻想當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這……

唉,女大不中留啊。

十月下旬,邊城傳來了消息,胡人大舉進犯邊城,進攻很是猛烈,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守城的將士們費了一番力氣,這才守住了邊城。

一戰之後,死亡了一千多精兵。

這個死亡數字相當高,盛鴻的臉色很不好看,這一千多精兵中,有一百多個是禁軍士兵。

禁軍士兵是精銳中的精銳,每一位都通過了盛鴻的再三考核,現在一下子傷亡一百多人,盛鴻心疼極了。

這才是剛入冬,還沒有到最冷的時候,胡人肯定還會進攻。

若真到了青黃不接快要餓死時,胡人會更瘋狂。

他一邊往邊城繼續送各種物資、大夫,一邊給死亡的精兵發撫恤金,每人一百五十兩銀子。

這個數字不算少,而且盛鴻為防止層層克扣,讓人直接把銀子送往這些精兵的家中。

可黎蕎還是忍不住感慨,人命,何其輕啊。

但接下來會有更多的傷亡。

唉。

邊城一戰雖然勝了,但傷亡這麼大,盛鴻的確高興不起來,不過麵對著黎蕎時,他態度和臉色都很好。

此次派往邊城的大夫,一半都是醫學館裡的學生。

黎愛卿幫了大忙啊。

邊城的將士為了守護大盛而受傷,若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大夫而留下殘疾甚至是丟掉性命,那他會無比心痛的。

現在大夫充足,調去邊城一批之後,盛京不受任何影響。

黎愛卿真是有遠見。

當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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