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嚷道:“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尚宮局也太過分了,就可著你?一個人欺負,天天不讓下值,看把你?熬的,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尹鈺沒有?辯解,隻?是瞥了沐雨慕一眼?,然後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不想讓安米洛發現自己身上的傷痕。
自魚浩出事時,尹鈺大度地借銀子給沐雨慕救魚浩,就被安米洛單方麵認做了朋友,沐雨慕有?的她都?有?,一副隨時為她兩肋插刀的模樣。
人心?都?是肉長的,她和沐雨慕自打考入宮中女官,就住在一起,深知沐雨慕為人,也羨慕過她和安米洛的友誼。
安米洛像個小太陽一般靠近她,她根本承受不住,很快就被烤化了,也成為了安米洛的朋友。
正淨著手,她見安米洛還在試圖拉沐雨慕起來,便為沐雨慕解圍道:“彆擾她了,昨日她一直幫尚儀局在外忙活,天寒地凍在外麵走來走去,人都?累壞了。”
沐雨慕感激衝她笑笑,她回以微笑很快就轉過了臉,作為過來人她當然知道,那事之後身體的難受,但是和太監……
“慕慕,淩鳳宴托我給你?送藥來著,你?先?吃飯然後用?啊,你?哪傷到了,是不是昨天在外麵跑凍地生了凍瘡,我幫你?上藥。”
安米洛話還沒說完,嘟囔道:“他讓我跟你?說,讓你?彆擔心?,安心?休息就好,他會將事情處理好的。”
“說二皇子不會再來找你?了,也不知道他從哪想出的辦法,要真不再找你?,那可太好了,新年第一喜事!”
“砰”,手中的皂角沒有?拿住,摔進了銅盆,四隻?眼?睛的目光讓尹鈺如芒在背,她趕緊將皂角撿起來,有?些慌張地將其放回原位,繼續洗手。
沐雨慕收回自己探究的目光,看著安米洛手中的藥瓶,一張臉幾?乎要漲紅了,搶過藥瓶,幾?乎是咬著牙問:“他一個太監,從哪弄來的藥?”
安米洛用?一種這是什麼稀奇事的表情道:“你?不知道淩鳳宴在昨日宴會上大出風頭,一個太監,做得詩詞將一乾文臣都?給比下去了。”
她小聲?道:“據尚食局統計,陛下今日用?膳多用?了一碗飯,你?說陛下高不高興。”
能用?太監打臉文臣,陛下怎會不開懷,是以,淩秉筆請太醫拿藥,太醫豈敢推辭。
沐雨慕將藥瓶塞進枕頭下,人也躺不住了,索性跟著坐起來,穿衣用?飯。
三言兩句,安米洛就將氣氛炒得熱鬨了起來,她與尹鈺笑著聽她講宮裡的趣事。
這樣懶散的日子,沐雨慕一共過了五日,又?是同尹鈺一起打掃屋子,又?是去領新衣裳,樂不思?蜀,而後被通知該上值了。
重重歎口氣,尹鈺聽聞道:“知足吧,你?都?休了五日了,而我隻?休過一天,今日恐怕又?要晚歸了。”
沐雨慕一言難儘的看著尹鈺,偏生自己心?裡還生出了些許幸福感,果然人的幸福是要對比出來的。
尚宮局真不是人待得地方,就沒有?一天能正常下值。
兩人一起上值,而後在岔路口分道揚鑣。
沐雨慕自打年前被借到尚儀局工作,就再沒來過宮正司,算算日子,都?快月餘了,因而回來之後,眾人紛紛同她打招呼。
“沐典正,你?回來了?新年快樂。”
“是,回來了,大家新年快樂,怎麼樣,忙不忙?”
正在伏桌抄寫檔案的女史們齊聲?道:“忙!”
“過個年大家都?瘋了,光這幾?日,我們抓犯宮規的宮女就比得上之前一月的量了。”
“好在丁宮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大家輪休了,不然,好慘啊。”
“好慘啊。”
沐雨慕被她們逗笑了,打水將自己的位置擦拭了一遍,方才坐下,屁股還沒坐熱,分屬於?她的兩個女史就摸了過來,一人捧著一摞卷宗。
一個道:“我的好典正,你?可回來了。”
一個對她擠眉弄眼?,示意她看顧典正,說道:“哎呀,我們也終於?是有?人管得女史了,不用?什麼臟的臭的活都?乾了。”
說話夾槍帶棒的女史叫張茜,小名茜茜,性子比較急,嘴皮子厲害,經?常乾沐雨慕和雯雯抹不開臉的事。
雯雯便是和沐雨慕一起審問翊坤宮兩個宮女的女官,人穩重,想得多,兩人都?是沐雨慕的左膀右臂,活乾得一直很愉快。
沐雨慕眼?神詢問雯雯,雯雯就坐在她身側,低聲?道:“典正不在的時候,顧典正總把她的活分給我們,我們還不好推卻。”
懂了,是顧典正的風格。
便道:“你?們將不屬於?你?們的活挑出來,給我看看。”
她沒壓低聲?音,因而整個屋子的人都?聽見了,大家默契停了下筆,又?作勢瘋狂抄寫,實則一個個眼?神交換,耳朵都?立起來了。
就連剛才抱怨的茜茜都?險些被一口水嗆到,和雯雯對視一眼?,見沐雨慕不是開玩笑,當即擼起袖子開始分活。
一大摞的卷宗,分出去一多半,險些將沐雨慕氣笑了。
顧典正還一副什麼都?沒聽見,沒說她的樣子道:“沐典正,你?回來的正是時候啊,現下宮正司正忙,急需你?這樣的人才。”
“你?不在的時候呀,我可幫你?好好鍛煉了一個你?的女史,她們乾活啊,太不利索了。”
這話說的,她沐雨慕是不是還得感謝她?
茜茜當即就要炸,被雯雯一把拉住,示意她看典正。
隻?見沐雨慕嘴角的笑分毫未動,眸中情緒平靜,就那麼靜靜看著顧典正,直將她看得說不出下一句話來。
沐典正方才道:“比不得顧姐,顧姐才是整個宮正司的人才。”
“噗嗤”不知是誰沒忍住笑了出來。
顧典正人倒是還能撐得住,說道:“瞧瞧我們沐典正,出去了一趟尚儀局,怎麼那麼會說話。”
沐雨慕輕抬下巴,示意茜茜和雯雯將那些卷宗抱給顧典正,說道:“我的人,我自會費心?,就不牢顧姐操心?了,這些活原璧歸趙,她們兩人能力不足,隻?怕給顧姐辦砸了。”
茜茜眼?睛一亮,當即捧著卷宗噠噠跑了過去,“砰”放在顧典正桌子上。
一向八麵玲瓏的顧典正,當著眾人的麵,也有?些下不來台了,隻?道:“一點?小活,你?瞧瞧你?啊,還是典正呢,要知人善用?知道嗎?”
見沐雨慕不說話,已?經?看起了她不在的時候,茜茜和雯雯負責的卷宗,顧典正扔下一句:“果然,背靠大樹好乘涼,有?人罩著就是了不起。”
沐雨慕眼?睛都?沒從卷宗上抬起,卻道:“那也比不得顧姐受黃司正看重。”
顧典正嘩嘩翻著卷宗,要將卷宗再還回去,沐雨慕突地抬起臉,直視過去,“顧典正,你?想讓我把娘娘請來,重新分配一下我們兩個的活嗎?”
第二十九章彆想欺負
空氣中凝了冰, 屋裡的所有女官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像是不認識沐雨慕一般,看了過去。
不是兩?位司正, 也不是丁宮正, 她說的是在錦樂宮的賢妃娘娘。
沐雨慕之前一向避諱提及她與娘娘的關係, 乾活更是賣力, 生怕彆人誤會她是被?娘娘破格提拔, 沒有?實力。
但她剛剛說了什麼?
找娘娘分?配工作?
顧典正也怔愣在那了,沐雨慕似笑非笑望了過去,論背景,在宮正司裡, 有?誰比她有?背景。
曾經的自己真是太傻了, 彆人都是拉著虎皮做大?旗, 她卻有?靠山而不用, 生生讓人踩到腦袋上!
緩緩放下手中卷宗, 她也不著急,慢條斯理端起茶杯, 發現茶杯是空的。
茜茜眼尖,立刻碰了一下雯雯, 兩?人一唱一和, “哎呀,典正,快,這倒茶的活怎麼能你乾呢,我?來?我?來?。”
“典正, 娘娘是個?好相?處的人嗎?我?都還沒見過娘娘呢。”
沐雨慕接過兩?人獻殷勤的茶杯,輕輕拿杯蓋磕了磕杯邊, 唇邊笑意若隱若現,“娘娘啊,是個?美人,至於性子?……你們見到自然就會知曉了。”
說完,她又睨向顧典正,“自己的活,自己乾,你說是不是,顧典正?”
她沒叫顧姐,又搬出了賢妃娘娘,態度顯而易見。
顧典正被?她的話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憤憤摔了下手中的卷宗,罵向她手底下的女史,“你們乾什麼吃的,一點眼力價都沒有?,還不過來?拿卷宗,這幾天?乾不完就彆休息了!”
任她無能狂吠,沐雨慕瞥了身邊諂媚的兩?個?女史,無奈道:“好了,快彆裝了,乾活了。”
雯雯道:“是,典正。”
茜茜揮手握拳,“典正威武!”
“還貧。”沐雨慕作勢要拿卷宗打人,兩?人趕忙跑了,她垂下眸子?,半晌笑了一下。
嗯,這感覺還不錯。
且自她發了遍火之後,她就發現,宮正司的人再見她時,雖還如以往般親近,但也多了三分?尊敬和害怕。
怕?
怕就對了。
她,再也不想任人宰割了。
又是一日當值,雯雯帶著名單來?尋她,“典正這是你讓我?找的翊坤宮和尚服局、尚功局,所有?女官和宮女的名單。”
沐雨慕接過翻看起來?,名單十分?詳儘,將對方籍貫、何時入的宮、身上有?什麼特征記得一清二楚。
她一頁一頁向後翻看,翻到最後才?道:“還缺了幾人。”
“嗯?所有?人都在了啊典正。”
“還缺,在尚服局、尚功局做工的宮女。”
一如安米洛最開始那般,在尚食局做工,歸尚食局管轄,但她們的名冊卻不在尚食局,反而歸宮女統管。
雯雯恍然大?悟,“是了,各局還有?幫忙的宮女,我?這再去管她們再要一份名單。”
沐雨慕叫道:“不急,你先去掌管宮女入宮記錄的人那裡,將分?派到尚服局和尚功局的宮女做一下記錄,並且叮囑對方,誰來?問?都說沒有?人來?過。”
“而後你再去一趟尚服局、尚功局,告知她們,將宮女名字也加上,不得落下一人。”
雯雯立刻便懂了,“是,典正。”
沐雨慕將名冊壓到桌上,彎起嘴角,那日在宮宴上為她領路的宮女,逃不掉的。
雯雯辦事利索,很快就將兩?份名單要來?了,一經查對,果然尚服局和尚功局均少報了幾人。
“典正,你猜得沒錯。”
“嗯,”沐雨慕撐著下巴,思考片刻,而後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擺,道:“叫上茜茜和宦官們,我?們去尚服局和尚功局清查,既少了人,是生是死,我?們宮正司就得管上一管了。”
“是!”
沐雨慕沒避著人,顧典正聽後脫口而出,“沐雨慕你瘋了,尚服局和尚功局那可是貴妃娘娘掌管的。”
沐雨慕回道:“那又如何,我?宮正司本就負責糾察宮帷,現下錯處就在眼皮子?底下發生,焉和能不管。”
顧典正上下看了一眼沐雨慕,而後道:“沐典正高義,佩服。”
沒理她的陰陽怪氣,沐雨慕帶人直接出了門,她前腳剛走,後腳顧典正就也跟著出了門,她要去尋黃司正,如此能懲治沐雨慕的機會,她怎能放過。
沐雨慕帶著茜茜、雯雯還有?一乾宦官,浩浩蕩蕩往尚服局而去。
尚服局剛被?宮正司清查過一遍,此時聽聞宮正司又來?了,可真是渾身上下汗毛又立起來?了,她們中有?的人上次被?懲罰的傷都還沒好。
因而也不敢出言反對,待她們將所有?人都喚了出來?,沐雨慕命茜茜核對名單,這才?冷眼看過。
人群中並沒有?當日宮宴上的那位宮女,她命宦官將那些不在名單上的宮女帶走,壓入宮正司,等待審問?。
而後轉頭對尚未散去的尚服局女官道:“我?有?一句忠告給大?家,記住爾等是尚服局女官,不是供人取樂的女.妓。”
尚服局女官紛紛變了臉色,有?那受不住的,當即就哭出聲跑走了。
沐雨慕繼續帶人去尚功局,尚功局和尚服局相?輔相?成,掌女紅課程、金玉寶貨、支度衣服、薪炭等事,因而沐雨慕到的時候,她們正忙著給各宮發新?月的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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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功局的尚功正在盯著,見她們來?勢洶洶,直接出來?拒絕她們要核對人的事情,話語間極不客氣。
“沐典正,你區區一個?七品典正,誰給你的權利,來?我?尚功局拿人?我?尚功局近日繁忙,沒時間陪你玩找人的遊戲。”
麵對咄咄逼人的尚功女官,沐雨慕麵色不變,十分?平靜道:“宮正司賦予我?清查後宮的權利,新?年剛過,每個?局都很繁忙,這並不是尚功不讓她們出來?的理由。”
“要知道,這名單,是你尚功局給我?的,眼下和宮女名單對不上,我?宮正司需要知道這些宮女的去處,她們若是死了,那尚功局便命案在身了。”
“若是尚功執意如此,不肯將人叫出來?,”她微微揚了下聲音,“那我?隻能認定,連尚功也牽扯其中。”
“隻能待我?稟告丁宮正和賢妃娘娘後,由丁宮正親自捉拿尚功了。”
尚功局的尚功因自己給出的名單缺人在前,又見沐雨慕用賢妃娘娘壓人,隻能氣得揮袖道:“都停下,集合!給宮正司的女官查查!”
沐雨慕點頭,“多謝尚功。”
尚功局所有?女官和宮女悉數而出,沐雨慕站在高階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們,見茜茜一個?一個?將名單上沒有?的人叫出來?,直到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方才?勾起唇。
找到了。
那日宮宴上領路宮女,低垂著頭,一張臉慘白,不敢抬眼看她。@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沐雨慕滿意頷首,“走,我?們回宮正司。”
所有?不在名單上的宮女都被?關了起來?,唯獨這在宮宴上為沐雨慕領路的宮女被?單獨關押。
“吱呀”一聲,沐雨慕推門而入,跪在地上的宮女抬眼飛快的看了她一眼,又將頭垂了下去。
沐雨慕緩步走到她跟前,金邊裙擺堪堪停在她膝蓋旁,沒往前探一寸,仿佛碰到她像碰到什麼臟東西一樣。
居高臨下蔑視道:“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
那宮女頭低的更低了,不敢說一句話。
沐雨慕勾唇,“你叫什麼名字?”
她還是不說話,茜茜候在一旁開口道:“典正,這位叫焦鶴。”
“焦鶴……”沐雨慕點頭,“是個?好名字,就是可惜了……”
有?的時候未儘之語最是恐怖,焦鶴顫了一下,抬起臉來?,沐雨慕對上她依舊還抱有?期待的目光,說道:“既已經被?我?找到,你總不會還在奢想會有?人來?救你?”
焦鶴了臉上表情便是如此,沐雨慕笑了一聲,配合宮正司審訊室,令人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她說:“那日之事我?雖難以啟齒,不敢公之於眾,但絕不是你閉嘴,就能逃得過去的。”
正戳中心事,焦鶴瞳孔一縮。
沐雨慕繼續道:“你也太小看我?們宮正司了,你可知,每年死在宮正司的人有?多少?”
“隻要我?想,我?有?一百種、一千種方法,能將你折磨死。”
而後她睨著焦鶴道:“她既不招,用刑吧。”
焦鶴用膝蓋向前挪動兩?步,帶著哭音道:“典正……便饒了奴婢吧,那日之事,奴婢向您道歉。”
候在一邊,正等著沐雨慕審案,想再次學習一下的茜茜和雯雯也是一愣。
“典正?”
沐典正除了那日被?叫去翊坤宮,對尚服局的女官用刑了,可從未出現過連審問?都沒審問?,上來?就用刑的情況。
要知道,直接用刑,那都是宮正司為了讓人開口,先將人打怕了的老方法,沐典正一向厭惡這種方式。
且沐典正破案奇怪,根本用不到行刑,單憑推測,s就能將她們所犯的事審問?出來?,直接下刑罰,如今這是?
沐雨慕目光掃過不動的兩?人,“怎麼?跟著我?時間久了,連上刑都不會了?”
兩?人異口同聲,“不是,典正?真要用刑?”
“不然我?自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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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茜和雯雯對視一眼,立刻有?了動作,兩?人將在地上跪著的焦鶴拉起,還未想好上什麼刑,沐雨慕已經走到了刑具旁。
手指撫過每一個?刑具,說道:“聽聞焦鶴你在此次尚功局舉辦的女紅比賽中獲得了頭籌,尚功局意欲將你提拔成女秀才?,那想來?女紅了得。”
她執起一柄鋒利的小刀,轉身笑意盈盈,繞到焦鶴背後,用小刀挑起她保養的十分?好的手。
刀背劃過肌膚,讓焦鶴忍不住顫抖,“沐典正,那日之事,奴婢也隻是奉命行事。”
沐雨慕沒管她說什麼,說道:“據悉,每一個?繡娘都視自己的手為第二條命,平日裡悉心嗬護,不敢讓手上有?一個?倒刺。”
“你說,我?廢了你這雙手怎麼樣?”
焦鶴急忙喊道:“沐典正!”
沐雨慕將小刀扔進雯雯懷中,“咱們宮正司是不是有?一個?刑罰,往指甲裡紮針來?著?紮刀行不行?”
第三十章我心儀她
雯雯接過刀, 她也是聽明白了?,這焦鶴害過她們典正?,索性道:“先用針紮一遍, 再用刀將指甲撬了便是。”
沐雨慕滿意點頭, “嗯, 如此甚好。”
焦鶴的手被茜茜壓到桌上?, 掙紮無?果, 痛恨道:“沐典正?,你這樣同他們有什麼區彆?你也隻敢對我用刑,有?能耐,你找他們去啊!”
沐雨慕聞言道:“你說的對, 所以你們那?日用勢壓我, 我今日便也用勢壓你, 多公平, 不是嗎?”
一根針紮下, 紮進去還不算,還要?輕攏慢撚, 拔出複紮。
“啊!啊……典、典正?!啊!”
雯雯將針從焦鶴指甲下拔出來,說道:“典正?, 把她嘴堵上?吧, 太吵鬨了?。”
沐雨慕不知何?時站在了?窗邊,正?透過朦朧窗紙看著外麵越聚越多的人,聞言翹起唇角,“不,讓她叫, 讓外麵所有?人都聽見她叫。”
屋外,顧典正?在黃司正?耳邊吹風, “黃司正?,您快想?想?辦法啊,不能任由沐雨慕這麼胡鬨,一口氣將尚服局和尚功局全得罪了?不說,還會得罪貴妃娘娘啊!”
黃司正?扭頭同她道:“去,給我喊話,讓沐雨慕停手?,給我出來。”
顧典正?臉色一變,沒想?到竟讓她傳話,不過想?想?如今她和沐雨慕之間糟糕的關係,也沒往外推辭,當即喊了?出來。
沐雨慕在屋內聽著,隻讓雯雯和茜茜繼續,彆停手?,自己?則拉開門,頓時風雪湧入。
她道:“臣無?錯,亦不會交人,黃司正?若有?疑問,大可去請丁宮正?評判,但臣想?,丁宮正?與賢妃娘娘,定也認為,臣無?錯。”
風雪打濕了?她的藍色馬麵裙,吹起了?鬢角的亂發,她的背後?,是源源不斷的慘叫聲。
這一刻,所有?人清晰的意?識到,沐雨慕不再是之前那?個軟弱可欺的沐雨慕了?。
風雪愈發大了?起來,大到迷人眼,兩局被抓進宮正?司的宮女,一個都沒有?放走。
無?論?黃司正?說什麼,丁宮正?都如沐雨慕所說那?般,堅定地站在了?她身邊。
錦樂宮內,賢妃擺弄著自己?的熏香,同丁宮正?道:“她心中有?怨氣,你便讓她將氣撒出去便好了?。”
香爐裡的香,被她壓出了?一個可愛的形狀,她捧起香爐道:“你瞧,這樣不是很好,她終於有?點?是我的人的自覺了?。”@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丁宮正?點?頭認可,“娘娘,要?不要?打牌?”
“好啊。”
窗外銀裝素裹,沐雨慕將幾位她帶回來的宮女全部按照宮規罰了?後?,撐起傘準備回西院,走到一半發現自己?忘記帶西院的鑰匙了?,隻能折回來。
還沒推門,就聽內裡女史談論?她的聲音,“最近沐典正?變化?好大啊,以前懲治宮女的時候,沐典正?最是心軟的,能省刑罰就省刑罰,可近日完全按照宮規行事。”
“我覺得這樣才好,以前沐典正?就是太心軟了?,放任宮女不處罰,不會讓她們長記性的,隻有?罰到她們痛,她們才知道這樣不行,不然?在這個宮裡活不久的。”
“最近乾活也麻利點?,彆犯到沐典正?手?上?。”
“沐典正?又不是顧典正?,總喜歡往外推活,也多虧了?沐典正?,現在顧典正?都不敢指使我們了?。”
傘柄旋轉一圈,飛雪滑落,沐雨慕緩緩退下台階,再次撐著傘走進雪地中,既然?沒帶西院的鑰匙,她去安米洛那?待一會兒也是可以的。
雪花簌簌,且越下越大,很快就變成鵝毛大雪,若是不及時清掃乾淨,隻需片刻,就能在地上?覆蓋上?一層薄雪。
這種天氣,是直殿監的太監們最討厭的天氣之一,不過好在魚浩已經離開了?直殿監,就錦樂宮那?點?子地方還不好清掃。
可在乾清宮當值的太監可就隻有?把苦往肚子裡咽了?,他們不如可以伴隨陛下身邊的高大伴和淩秉筆,隻能候在寒冷的外麵,戰戰兢兢掃著雪。
乾清宮殿內,地暖烘烤,熱得陛下脫了?外衫,隻著一件明黃色寢衣,擼著袖子坐在矮榻上?,同高深鬥蛐蛐。
他手?裡拿著一根草棍,往都蛐蛐的罐子裡撥弄,整個人激動萬分,“咬它,咬它,咬翅膀!”
“咬頭咬頭。”
須臾,他拿著草棍站了?起來,恨不得親自下場替蛐蛐咬回去,眼見蛐蛐不敵,他開始耍賴,用手?肘去推另一邊的高深。
高深任他推,也不用草棍去撥弄了?,但結果顯而易見,高深的蛐蛐勝了?。
陛下氣得將草棍摔在高深臉上?,指著他大罵:“朕看你是故意?將自己?的蛐蛐養得好,不好好養朕的蛐蛐。”
明黃色的寢衣隨著陛下氣得不斷起伏的肚子,而上?下抖動。
陛下身量不高,蓄著當下流行的美人蓄,濃眉大眼,此時怒目圓睜,便沒有?了?往日的和氣。
深居帝位的威嚴一出,屋內的宮女、太監齊刷刷跪了?一地,連頭都不敢抬,唯兩人不受影響,一個是高深,另一個就是在一旁桌案後?的淩鳳宴。
高深不光不害怕,甚至還賤兮兮地故意?將鬥蛐蛐的罐子蓋上?蓋,炫耀似的給陛下看他那?鬥贏的大將軍。
才回道:“陛下可真是冤枉奴婢了?,這蛐蛐可是陛下自己?挑的。”
“再說,陛下同奴婢比什麼不好,非比這個,那?能陛下能鬥得過奴婢嗎?奴婢可是山野間長大的,鬥蛐蛐的好手?。”
“陛下要?比,就該跟奴婢比詩詞,百個奴婢也不過陛下一人啊。”
深在宮中從未出過宮的陛下,就喜歡高深這副對他沒大沒小,顯得兩人很親近的態度,聞言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樂開懷了?。
還道:“朕早就說了?,讓你好好學字,你偏生不學。”
高深苦著臉叫冤,明明一個高大到能一拳將陛下打倒的壯實身材,卻滿臉委屈,“奴婢可學不來那?個。”
陛下再次被逗笑了?,笑得前仰後?合。
淩鳳宴瞥了?高深一眼,不愧是陪伴陛下多年的高大伴,膽敢在陛下敏感多疑的線上?來回蹦躂,還全身而退。
殿中的人均跪在地上?,唯一能在高深背後?看他的人,除淩鳳宴彆無?他人。
高深便道:“陛下身邊有?這麼多讀書識字的可造之材,可卻隻有?奴婢一人能將陛下逗笑。”@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淩鳳宴放下筆,果然?伴隨著陛下的大笑聲,隨即而來的便是陛下的注視,他問:“鳳宴,你寫得如何?了??”
有?太監將淩鳳宴放置在桌案上?的紙張拿去給陛下看,陛下一眼望去,就道句,“好字!”
而後?讀完《鬥蛐詩》,更是一連說了?三聲好,還向高深顯擺,“你看看鳳宴。”
高深同淩鳳宴對視,皮笑肉不笑,淩鳳宴回以漠視,高深臉上?橫肉抖了?抖,說s道:“陛下,你看奴婢鬥蛐蛐贏了?,淩秉筆又詩的那?麼好,陛下就不想?賞奴婢點?什麼?”
陛下道:“朕看是你想?向朕討東西。”
高深拱手?,表情滑稽,“陛下英明!”
陛下果不其然?又被逗笑了?,便道:“之前你那?個宅子被收了?,如今朕做主,再賞你一個。”
“多謝陛下恩典!奴婢這回也有?家了?。”高深跪下謝命,起來時睨了?淩鳳宴一眼,無?聲嗤笑。
陛下口中的宅子,便是前段時日,淩鳳宴徹查尚善監,從張忠那?搜出來的宅院,那?宅子實際上?是高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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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當著淩鳳宴的麵這樣說,無?疑是高深想?向他宣告,陛下對他的看重。
案子是淩鳳宴查出來的,陛下也覺得這樣不妥,便又同淩鳳宴道:“鳳宴是不是在北平也沒有?宅子,朕也賞你一個。”
淩鳳宴低頭剛要?推卻,就聽高深道:“陛下,淩秉筆至今還未成婚,你給他宅子,他也用不上?啊。”
是的了?,高深他不僅成過婚,而且還不止一個妻妾,陛下也十分支持他收養義子,娶妻過正?常人的生活。
陛下一向對宦官優待,更何?況是自己?喜愛的宦官,聞言更是道:“鳳宴這般優秀,哪個女子不想?嫁,朕看乾脆宅子和女人一起賞給鳳宴,高深你說如何??”
高深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淩鳳宴回:“陛下,奴婢覺得此事還是先問問淩秉筆的意?思,據奴婢所知,淩秉筆,好似在宮中有?喜歡之人。”
“哦?”陛下來了?興致,一向冷靜自持,淡漠疏離的淩鳳宴竟也會有?傾心的一天。
“是說誰有?了?喜歡之人?”
二皇子同太子經太監通報入內,剛一進屋,就聽到高深的話,二皇子便嬉皮笑臉問了?一句。
見他倆來了?,陛下也未看太子,指著淩鳳宴同二皇子道:“鳳宴他有?了?喜歡之人,你說是不是有?趣?”
二皇子同陛下站在一起,更像是父子,聽聞陛下的話,他牙根都有?些癢,“那?確實是有?趣。”
淩鳳宴原本?低垂下的頭,緩緩抬起,近日沐雨慕的動作,他自然?也有?所耳聞,原本?要?否認的話,轉瞬便成為了?,“奴婢確實有?了?心儀之人。”
“咳咳!”一旁像個透明人的太子,一時驚得被口水嗆到,震驚的看向淩鳳宴。
陛下晦氣的看了?他一眼,“你看看你,你同張氏成婚三年有?餘,也無?子,如今連淩秉筆都有?了?心儀之人。”
太子低眉順眼,不敢爭辯,隻皺起眉頭暗暗打量淩鳳宴。
卻聽淩鳳宴道:“但奴婢自知配不上?她,也未曾表明心意?,還望陛下和兩位殿下為奴婢保密。”
陛下不耐煩高深為他穿衣,指著淩鳳宴道:“快說說是誰?朕定替你保密!”
淩鳳宴看了?眼臉色陰霾的二皇子,說道:“是宮正?司女官,沐雨慕沐典正?。”
“是那?個,在乾清宮門前痛罵大臣的小丫頭!怎麼?她為你說話,你就喜歡上?她了??”
“是。”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