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們也不想和你鬨僵。你老老實實地承認自己的身份、快點和奧索恩家族聯絡、要到我們商量好的報酬,不要再繼續這樣有意地拖延時間,對咱們都好——”他意味深長地冷笑了聲,然後揪起旁邊奧索恩夫人的頭發、將她拽到麵前;聽到她的呼痛後,他像是很愉悅,“雖然我不得不提醒你一點的是:再怎麼拖延也毫無意義。難道你沒發現:我已經寬宏大量地原諒你手邊那個讓人反感的報警小玩意兒了嗎?既然敢做到今天這個地步,稍微用腦子想想,也該知道我們早就計劃好了完全的準備。我是不在乎和你們這樣耗下去,可是呢——”他嘴角帶著不詳的笑容,手上的動作更加過分,巡視了一遍周圍受儘了驚嚇、帶著傷的那些筋疲力儘的客人,“其他人怎麼想、又會怎麼樣,可就不關我的事了;畢竟,從頭到尾,這件事都是因你而起……你說對嗎?”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所以快把錢給他、讓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我想自己肯定是頭一回、望向奧索斯先生的目光裡帶上了期待,因為我從他回望過來的眼神中,看到了對我的微微無奈。
他歎了口氣,祖母綠的瞳仁仿佛蕩漾著真誠之湖的清澈湖水:“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事實呢,我真的不是奧索恩……”
“夠了、夠了!”
一旁從剛才到現在、儘量保持著安靜的奧索恩夫人突然歇斯底裡地尖叫了起來,她揮舞著纖細的手臂,朝奧索恩哭嚷道:“亞爾德,都已經是什麼時候了?!你不要再耍那些管用小把戲;我受夠了!我徹底受夠了!!!……快點!快點照他們說的去做、聯係費西讓他把錢和東西準備好,如果你還是是個男人的話!”
這種話,隻要是個正常的男性;任誰聽了,再看到如此悲慘的境況,都會血氣上湧,然而……
“夫人,彆激動啊。”儒雅的男人微微偏過頭,還是麵帶微笑地看著她:“縱然,我們有過一段美好的相處時光,但……我還是需要為自己欺騙了你、而感到抱歉……這樣吧,”他略微沉吟片刻,緊接著從容地建議道,“既然你們都不信我,剛好,這家餐廳的前身、是維也納連鎖的知名娛樂俱樂部的一員。顯而易見,那種專用來判斷賭徒是否出老千,說謊的精密偽真儀總是有的——不如用它來測我的血液好了。要是我有撒謊,你們一測便知——這麼公正的方法,總可以證明我說的話是真是假了?”
“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領頭哼笑,“彆再廢話,要是個男人,就快點按我說的去做!奧索恩,我對你可是比對你太太客氣多了;再不珍惜……”他目露威脅,暗示著不配合結果的典型——
“亞爾德!”奧索恩太太像是快要崩潰了。
盯——
“就算你這麼說,”奧索恩先生像是非常無奈地攤開手,“大家都知道,現在的基因改造這麼方便;涉及到大筆數額的款項,即便是家主也需要虹膜驗證才能通過。這件事,應屬你們才是最清楚,不然和我在這裡較些什麼勁呢?我都說了,我不是本人……你們要的那麼多,就算和家族聯絡、一到關鍵要取錢的時刻,也毫無意義啊。”
“當然,”他輕鬆地微笑著:“隻要你們願意冒險、打草驚蛇讓對方發現後報警,最後雞飛蛋打什麼都沒撈到就得逃跑,那我也沒意見呢。”
……說的這麼為對方著想;那為什麼這人就這麼堅持自己不是本人?——連剛才我僥幸覺得能成功報警的通訊,都被這幫人給識破了;要是對方沒有說謊的話,這裡可能依舊是個不為人知的封閉密室。
等這些家夥失去耐心後、說不定就要開始繼續殺人……用錢換命這種買賣也不是太虧啊,再說還是買自己的性命——這多簡單的算術題,要是我的話,肯定毫不猶豫就點頭了好嗎?!
可或許是奧索恩先生的態度太過篤定,而這群綁匪的老大看上去也不是個沒腦子一刀切的貨。
相反、他還顯得十分謹慎……
就這樣,在雙方僵持不定之下,事情完全變了個風向。
——因為他們真的就找奧索恩說的去做了!
而且效率還特彆高,五分鐘就搞定了。
……
連這種東西都有、而且每個人對它都很信任的子……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啊啊這個世界……!
我陷入了自己的糾結;不理會旁人的紛爭——而當檢驗的結果出來的那一刻……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了起來。
……
我比較能理解的是奧索恩夫人;要是我結婚好多年,突然發現同床共枕的丈夫早就不是同一個、而且還是在這種要命的情況;換我也會先崩潰大哭,說不定還會一氣之下直接動手砍人——
所以她這會麵色慘白、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我是完全能夠感同身受的;畢竟大家都是女孩子嘛。
但其他綁匪的表現,就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尤其是那個領頭老大,怎麼他看上去比奧索恩夫人還要氣憤呢?……難不成,這裡還有另一些狗血要素;比如感情糾紛?
呃,這個想法太重口味了,還是pass掉吧。
他們再次開始內訌、爭辯不休起來;而我作為一個對這一切都尚且抱著懷疑的存在,尋思如果這位奧索恩要真不是本人的話……
那他難道每天都帶著人/皮麵具?洗臉不會很疼麼?長痘痘了又怎麼辦?
還有剛才碰到我的——不會是麵具吧?
噫,希望材質好一點,我對橡膠有點過敏……
這些零零總總、和現狀毫無關聯、天馬行空的想象困擾著我;但奧索恩—姑且叫他未知先生,卻仿佛看熱鬨般,他的嘴角掛著一抹笑意,好整以暇地背靠著某個廳內的洛可可式浮雕支柱上。
在對方爭得麵紅耳赤之時,他卻突然,再次地、拋下了一枚驚天的炸/彈,把眾人震得不知所措:
“夫人,看來……我或許是破壞了您的計劃,很抱歉哦——有什麼是我可以彌補的嗎?”
誒?
我看向還在喃喃“不可能……這不可能”的奧索恩夫人,以及麵色越來越沉重的匪徒老大——這又是新發展???
奧索恩夫人被他的話一激,兀地冷靜了下來;她抬起頭,加重語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既然你不是亞爾德……那先告訴我,你是誰?”
“不回答嗎?那就默認為不需要補償了~”
未知先生像是鬆了口氣,接著,就對她滿臉陽光地笑了起來:“太好了,您是頭一個在我任務期內、沒有要求一堆亂七八糟願望的任務對象呢!感謝您的慷慨,不然我會心生愧疚的。啊對了,是要自我介紹對吧?好的——”他語氣輕鬆、甚至帶著點漫不經心地說著讓人完全無法理解的話:
“雖然原本是不想提的;可您既然這麼配合,姑且滿足一下這小小的心願,也不是不可以——我呢,是聯盟幻寵特彆調查局——簡稱幻寵局的特派調查員,今年二十六歲;愛好是滑雪和極限運動,特長是……”
等、等等,沒人想聽這些啊?!
我停下了縮在口袋裡、不停按無線器的手,有點蒙地看著麵前和我同樣懵逼的綁匪、甚至包括奧索恩夫人。
這個展開……誰能來解釋一下嗎?
奧索恩夫人聽著他的介紹,神色越來越慌亂,直到她徹底反應了過來(而我仍然沒能明白),指著他尖聲大叫:“調查員!原來你是調查員!!!難怪!你這個……你這個……!”她像是氣到無法呼吸,扶著額角的手都在微微地發抖——
我再次、相當迫切地希望此時有人能來給我說明清楚劇情的發展,因為我真的沒搞懂……
但令人沒想到的是,那群綁匪的槍指向,突然從奧索恩變成了奧索恩夫人。
而他們的老大、率先做了第一個的代表。
……
“圭娜多,你這個婊/子!這次把我們害死了! 他媽的,”他的呼吸混亂了起來,神色慌張,聲音也變得尖銳:“圭娜多,你現在立刻給我想辦法,不然就算都要賠命,老子也要最先乾掉你——”
我看到了——他反應的其實很快。
因為當“奧索恩”還未說完的時候,他就想向對方直接開槍。
然而不知為何,他的手卻像是被人活生生扭曲了方向,絲毫不按照自己的意識行動;轉而指向了身前的女人。
而其他人也是一樣。
“……我也不知道啊!”奧索恩夫人捂著頭、崩潰地大喊:“我什麼都不知道,彆問我、彆問我……!”
圭娜多?
我記得自我介紹的時候,奧索恩夫人說過,她的名字叫做瑟拉、而不是什麼圭娜多。難道……她並不是奧索夫人本人?
看來是出現人/皮麵具二號了,這還真是撲朔迷離的反轉劇情啊。
好吧,我還是不太明白——但聽這個頭目的意思:她和這幫綁匪是一夥人?然後被我身邊的偵探先生揭開後,他本想直接殺掉他、卻又迫於神秘力量、拿對方無可奈何……?
此刻,我的心情稍微有些複雜;總感覺自己一件事也沒擼清楚、但好像莫名又懂了點什麼……不過,這會肯定沒人在意我是怎麼想的。——我覺得這樣就很可以了,心裡拜托他們繼續這樣、千萬不要在意——因為我意識到,待會這裡還可能會發生一些流血事件,而亂飛的子彈殼肯定更不在乎我怎麼想;於是,我趁他們都不注意的時候,極其小步地朝後移動、想要縮到某張餐桌的下麵——
“小可愛,你要往哪裡跑?”
未知先生搭著我的肩頭,語氣慵懶;“彆怕,沒事。但你剛才的所作所為可不太好哦,我差點就被你給坑了~”
……麵具一號,我道歉,我給你跪了行不行?!我現在知道你有超能力了;剛才那麼危險為什麼不拿出來用我也不關心,隻求你放過我啊TAT
我僵著背,心有不甘,又不想引起任何人的任何多餘注意,萬一誰手滑了呢?
於是,我隻好站著聽他們開始有一說一地算起了壓根聽不懂的總賬;謾罵聲和質問讓這裡的空氣變得更冷,周圍的人見沒人用槍指著他們後,都縮到了離我很遠很遠很遠……的二樓,沒人敢接近這裡了。
這真是……
令人羨慕:(
趁他們吵架互相推諉的時候,我偷偷往上瞟,看見有人拿著手機對著半開的月亮型窗戶拚命按鍵、也有人試圖開始砸玻璃,連手腳被綁住的那些人、也作兔子跳跳到了外圍;除了昏迷過去的倒黴家夥之外,一樓幾乎變成了一間隻有我此刻站著的地方、還有人的空房間。
我默默地找了找羅蘭,見他拜托旁人幫忙解開身上的繩索、愛莫能助地皺著眉看了我一眼後,歉意地搖搖頭,就急著去給剛剛急救護理做到一半的人繼續止血了。
……好吧,正確做法,而且這人一向都挺有善心的。
但我決定,再也不要和他一起出來吃飯(蹭飯)了。
……
我身旁這位、非奧索恩先生本人的惡俗男主角,從綁匪們自亂陣腳、爭吵起來後,就一直饒有興趣地支著頭看著,見對方開始為某些事爭得麵紅耳赤時(不得不說都這種時候了他們也夠蠢的),他還一副故作親切地插話:“嗯,那個布萊德說得沒錯哦,我的雇主正是奧索恩家族的家主~他是主動來備案的;自稱從幾個月前開始,就發現妻子的情況不太對勁——原話是……唔,讓我想想。”
他歪著頭,手指點著唇瓣,“……‘她笑得更多了、發現我找艾米麗、緹娜、沙門和比可杏她們也沒有像從前那樣歇斯底裡的生氣’——好像是這個來著。發現了蛛絲馬跡後,他就開始有些懷疑,你們明白的,富人總是很多疑嘛。緊接著,他便委托了我署著手進行調查,……”
他說著,偷偷在我耳邊道:“這個奧索恩真是難演死了,你能想象他究竟有多少個情婦嗎?我懷疑他頭發變白、就是精力不夠哦。”
我:放開你的手,而且這種事勞煩就不要告訴我了……
“當發現異常後,為了雇主的安全,我們進行了臨時的調換。”他看向眼神灰敗的奧索恩夫人,以及發現自己突然間,甚至動彈不得的綁匪眾,笑容依舊溫和:“經過調查,我們果然在上周發現了被你關在冷凍倉庫的屍體——那才是被你偷梁換柱的、真正的奧索恩夫人吧?這位女士,你太過線了,詐騙就詐騙,乾嘛要弄這種大綁架呢?貪心不足狗吞蛇啊。本來在昨天為止,為了不打草驚蛇,同時基於幻獸人的特殊性……即便有次級謀殺和詐騙的罪名,你也隻用在天獄裡待上五十年就能刑滿出來,重新做人嘛~畢竟幻獸人天生優待,可是沒有死刑的。明明演技還不錯,出來後也能朝演員方麵發展發展,結果我剛和奧索恩商議完,你們就撞倒了槍口上——”他嘖聲,環望著四周空無一人的大廳,語氣帶了些可惜:“一級謀殺、超惡性勒索、恐嚇……不知道你是哪種類型的幻獸人,但這麼深的罪孽,下地獄也不能被寬恕哦……三、二、一,搞定。”
那些從他開口為止、身體就僵著一動不動的匪徒們,以及奧索恩夫人,就那麼毫無緣由地倒了下去。
……
“我是不是很酷?”見狀,他一臉得意,低下頭問我。
我頭也不抬,“先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但是蛇很討厭啦,我不要用它當正麵形象的形容~”他嘟起嘴,行為舉止越來越不像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所以,他剛才都是裝的?
我在想:幻獸、幻獸人……又是一個新名詞;和腦子裡或多或少殘留著些許對亞種的印象不同,‘我’從未接觸過幻獸這個物種;想了半天、對此也沒有任何記憶。
再者,幻寵特彆調查局、特派調查員之類的,聽上去也很陌生,不太像是地球特產。
所以……我真的是一不小心就進了電影拍攝現場嗎?
再這樣下去,我的三觀………
望著那些隻能瞪大眼珠、像瀕死的野獸一樣趴在地板上喘息的匪徒,他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人類、而像是正看著垃圾車裡的廢品。
他上前踩住了那個老大的腳,不疾不徐地碾壓,動作優雅——那裡正好是剛才他被對方踢到的位置;直到聽到了對方的哀嚎,以及跗骨被踩碎聲音後,他才語氣輕鬆地道:“我以聯盟法三百二十六條第三七項故意殺人、非法勒索……將你們……”
“所有人都不許動!”
他話音未落,餐廳那扇被那群人堆得毫無死角的奢華大門、突然被人從外破開了。
幾個一身武裝的黑藍色緊身製服、領邊鑲著淡銀色的星徽,頭戴防毒頭盔的男人暴/力破開門後,動作整齊一致地將各自手中一架規模碩大的黑金色三角蛇頭敞口槍對準了在場的人,我聽到身邊的人特彆急切地說了句“等等……!你們怎麼回事……”然而那個顯然為首的頭盔男並沒有注意,他做了簡潔的手勢,因為看不見表情,我猜那可能是“兄弟們上”什麼的;所以我立刻趁亂甩開了右肩的手,毫無遲疑地鑽進桌子下麵、然後又往裡縮了縮,抱著頭,小心地屛住呼吸。
safe!
“A級警戒。”從麵具裡發出的聲音冷漠而嚴肅,“反抗者U型麻醉,其餘無辜市民正常處理。”
“!你跑來瞎摻和……”“立即執行。”
就在這道命令下來後,一縷縷從蛇頭噴湧而出、白茫茫的濃霧,刹時蔓延在了整棟餐廳;無論是一樓還是二樓,都變成了一片霧海。
……
我鼓著嘴,拚命地屏氣;眼前被這片白色的霧狀氣體遮蓋,視野變得模糊,暴露在空氣裡的額頭和臉感覺有點濕濕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感覺還帶著粘——難不成是毒氣?
還有,這群人是那幫綁匪的救援嗎?
可看麵具一號的態度,又像是認識的熟人……
聯想到多種可能,我速度閉上眼睛,隻留了條縫小心觀察;等到霧氣散開後,才重新睜開。
然後我就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
“咳咳咳!”我有點痛苦地咳嗽,捂著嘴,但不忘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所有景象。
什麼鬼——這些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我的頭皮開始發麻、心也跳得飛快,感覺都不像是自己的了;這到底……到底——
又是怎麼回事……?!
原以為經曆了刺激又反轉的綁架險案,我已經不會為發生在麵前的意外一驚一乍,但這也要事態配合才行……因為,我發現——
就在那大片乳白色的迷霧散開後——
所有人都變成了動物?!!?!
……
我縮在餐桌下麵,抱著雙膝、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場景:無論是躲到一邊自以為安全的無辜群眾、還是攤在地上像死了一樣的綁匪、陷入精神混亂的奧索恩夫人,以及那個像是偵探劇男主演的未知先生……除了那幫突然闖入室內的防毒麵具外,其他人,全部,突然間,都變成了各種各樣的動物。
——臉如圓盤,瞳孔豎起,像是受到了驚嚇喵嗚喵嗚直叫的兔猻;四腳朝天、毛上滿是晶瑩口水的灰狼狗;在地上打滾的憨驢;閉著眼睛睡著了的長毛猩猩;把自己打成結的褐斑蛇;還有通體雪白、歪在一邊嘶叫的馬……
一樓我的周圍,二樓的樓梯、拐角,隨處可見;而且它們都搭配著和剛才差不多的服飾,隻不過泰半都成了布條——這讓我想用弱智的洗腦大法安慰自己這是把人挪走、動物園搬過來了也不行。
——試問誰家寵物還會穿水珠裙子、打那麼騷包的領帶啊?!
我好恨自己仿佛就沒有下限的心理承受能力。
因為這會……
我真的好想暈過去一了百了——
但是,我暈不過去。
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