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剛才無意闖入私人領地,然後開始用小牙啃我裙角的小刺蝟不同;這隻碧眼浣熊完全是一副順著味道嗅過來的模樣。當看到我後,我發誓,它幽綠的眼眸絕對亮了不止一度。
它撫摸了一會,緊接著,又像個大型絨毛玩具一樣,朝我的胸口撲了過來!
還順帶,用後腳趾踹飛了無辜的小刺蝟。
我被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得胸口一悶,反應過來後,就試圖揪住它背後的那縷金毛,想把它也捏起來,丟出去。
然而,試了半天,我依然揪不動這隻肥浣熊!胖死了!它簡直比豬還肥!!為什麼這裡的動物夥食都比我還好!!!
它無動於衷地睜著圓滾滾的碧眸、歪起腦袋看我白費力氣,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後一搖一擺,擺出貴妃仰坐,姿態好不愜意。
見我被壓得呼吸困難,瓷牙咧嘴地威脅它滾蛋,它猶豫了一下……然後,就繼續天真無邪地舔舐著我的手指。
……就那麼好吃?!
因為這會的動靜比剛才要大,我聽到上麵有人用奇怪的語氣問“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我心頭一緊,在尊嚴和性命的天平上搖擺了半秒,就選擇了後者。
我單手抱住它的臂彎,食指擱在唇中間對它“噓——”了一聲,然後,就把它塞進了我的風衣裡。
這是小動物這是可愛的小動物,這不是猥.瑣男這是小浣熊呢……我默默地給自己洗腦,不管它在我身上害羞地扭動。沒一會,耐不住寂寞的它就攀到我的肩側,肥屁股還坐在我的肚子上;它探出半個頭,趴在我的鎖骨前,神情無辜地動著它的圓耳朵,又要伸舌頭舔我。
我朝它強調著安靜,仔細聽了一會,才把它重新塞了回去。
………
仿佛等了很多個世紀過去;我的周圍,終於既沒有動物的呻/吟、也沒有人類的談話聲,於是我過河拆橋地把躲在我懷裡蹭來蹭去的碧眼浣熊撈出來、隨手丟到一邊,對它濕溜溜的委屈目光視若無睹,屏息凝神,小心地掀開一丟丟長桌布向外看。
很好,已經沒人了。
雖然我搞不清那群綁匪是怎麼回事、人變動物又是怎麼回事——不過我完全他媽的不在乎;經過這場磨難,我隻想知道自己什麼才可以回家抱我的小貓咪——
……
正這樣想著,我就被人提著衣領,從餐桌底下提溜了出來。
……
………
“我就說下麵有個東西嘛,你還不信。”
把我拎出來的,是一個身高目測起碼超過一米九的高壯男人,身材孔武有力,發腔的力度十足;他提溜我的時候,正偏頭和彆人說笑打趣著,眉眼裡還有些的嘲笑打趣。
而當我對上他那雙沉灰色的眸子之後……
就見他愣在了那裡。
ps:他並沒有放下我,而是保持著讓我騰空的這個動作。被人提著衣領懸在半空這很難受的,望周知。
“……”對他而言,我大概什麼沒重量;於是他一眼不眨地盯住我,像是移不開視線似的,發了很久的呆。
直到被旁邊的人推了推,才感歎:“居然……”
啊,我的頸椎。
“給我給我給我!”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人重重地撞了下;我感到背上一鬆、以為自己即將從一米多高的半空摔倒地上,麵臨可能崴腳的慘淡結果時,就被另一個人完美地接住,用公主抱的姿態、將我抱在了他的懷裡。
“好可愛欸!”
金色碎發,打著耳釘的黑製服青年,用那雙澄黃色的、帶著滿滿驚喜和亢奮的的獸狀豎瞳,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我。他觀察了片刻,湊到我的腕部輕聞,“——味道沒變;真的是夜鶯!我還以為是能力特殊的擬態幻獸人呢!”
話罷,他動作輕緩地把我放在一張靠近自己的背椅上,還特意到旁邊拿了幾個靠枕抵在我的腰間,單膝隨意地跪在地麵,扒在扶手前,對我開心地笑起來:“呐,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在哪裡?今年多大了?喜歡聽搖滾嗎?今天是和誰一起來的?一個人躲在那裡不會害怕?……”
他劈裡啪啦問的那一大堆問題,說實話,我一個都沒想好該怎麼回答;我就是想揉揉頸椎……剛才被人提小雞崽一樣,挺疼的!
可還沒等我有所反應、聽到這邊的動靜後,那些肩上彆著星徽的製服軍官們紛紛聚了過來。
其中一個黑色短發、看上去脾氣就很暴躁的男人站在一邊,不耐煩地聽了兩句;就用旁邊的餐布隨手塞住金發青年的嘴,舉起他(真的是舉),然後稍一用力,便相當輕易地、將他丟到了距離這裡絕對不算很近的某張餐桌上麵。
“咚——!”
那個動作,就像是在扔垃圾……
聽到慘烈的回聲,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名字。”黑發的青年看著我,雙手抱臂,淡淡地問了一句。
他長得也很不錯;五官俊朗、眸色則是純黑的瞳仁;但被他盯著看……怎麼說,就像是被一群威望在外的野狼群中,那頭正值盛年的頭狼盯住的感覺;於是我微低著頭,很乖巧識相地回道:“觀佑佑。”
“年齡。”
“二十一歲。”
“那麼,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嗯……”我整理著思路,慢慢地回答他的審問:“因為朋友約著出來一起吃飯下館子;就……在這了。那個,這位先生,我是無辜的涉事市民,我有正經住址身份證件和工作的,不是犯人,我還可以錄口供,……”
大哥,不要這麼凶好不好;態度善良點不行嘛,我在心裡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小時候,因為那群哥哥們經常帶我出去乾壞事、回來怕挨打,有人就喜歡讓我背鍋;可以說,我從小就經曆了無數次的嚴刑逼供,自以為已經練就了一身耐罵的本領。
可此刻,被這麼多雙迥異於人類、從未見過的獸狀瞳孔,毫無遮掩的注視;那邊的青年毫發無損地抱怨著又走了過來……就算我拚命說服自己這些人全是長腿帥哥,我們正在拍情景劇——眼前的這個是我爸媽我表哥我姑姑,打是親罵是愛人家隻是看著有點凶殘而已……
我還是不敢冒險問他可不可以快點讓我回家,甚至也不敢去揉發疼的肩膀;而是被他一句一句地問著,忍住不適應,一句一句地回答。
………
“老大。”
總算,在他問到我為什麼要一個人躲在餐桌下麵、而我老實地回答因為自己以為他們也是綁匪同夥後,剛才的那個哥斯拉大BOSS終於到場了。
總算是審問完畢了嗎!
我那點因為輕浮金毛男態度不錯而鼓起來的勇氣,早就被這個野狼黑毛男的狗屎凶勁給吹得不見蹤影;尤其是他問了我一堆我聽都聽不懂的問題,我還必須頂著自己混成一片漿糊的大腦,“啊”、“嗯”、“哦”地回答。
雖然我不覺得他會給我也來個過肩摔,但為了忽視他給我帶來的負麵效應;我雙手抵著膝蓋,在心裡默默地數起了彩虹小馬。
又一次從萍琪數到小蝶後,他們終於討論完了(大概是)關於我的事情;我有些緊張地抬起頭……
就見到了一張仿佛身處深海極地、又像是高山冰雪的麵容。
南極雪色的披肩長發微微發亮,膚色瑩白,輪廓深邃,五官無可挑剔,仿若冰雪雕刻而成。挺拔的鼻梁、淡金色的瞳眸,甚至連纖長的睫毛都是金色的;柔發兩邊的耳垂上掛著繁絢難懂的複雜圖騰吊墜,一副不苟言笑的冷峻表情;銀發的青年身著黑色的長衣,與眾人不同,身材也是完美的黃金比例,這個人……
他好適合當模特啊!
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能漂亮到這種程度——暫時定位人類,也可能是妖怪什麼的。……我本來是有點害怕的,但被這麼極端的美貌凝視,我也專心投入地望著他——
等等,先說明,我並不是貪好對方的美色。
因為,當彆人望著你的時候,最有禮貌的回答是回望對方的眼睛嘛。
……
但要是真的妖怪的話,我覺得他應該像是那種西方神話裡的美杜莎、或者是希臘神話中的酒神狄俄尼索斯。
雖然一個是精怪、一個是神明;前者很符合漂亮但“看了眼睛就會變成石頭”,後者又很符合那種“美貌到天神都嫉妒”的傳說……而且兩個都是在氣質就高人一等的存在——這麼強大的氣場,肯定無論在哪兒,都不會被人當小雞崽一樣拎起來吧?
總之!要是這張臉能長在我臉上就好了——這是我最主要的想法。
……
在我們安靜地互看了大概五分多鐘後,我眼睛有點累了,一眨不眨挺難受的;於是我揉了揉眼,眯了一小會,然後繼續睜大眼睛欣賞藝術品——
對,我終於想到最棒的形容了:這個大BOSS是個藝術品!
就像是雕塑家波納羅蒂-米開朗琪羅的雕像、或者是導演米開朗琪羅-安東尼奧尼的電影——這兩個我都相當喜歡,不論是去藝術館看前者的仿雕、還是窩在家裡看後者的電影,都是特彆能令人沉迷的活動;而且當彆人問起喜歡什麼藝術家的時候,回答起來也很方便,統一地說同個名字就行了。
不過……我是欣賞他才看他的;他又是為了什麼、才一直看著我呢?還有剛才那個,‘夜鶯’什麼的又是……?
算了,姑且就當他覺得我長得漂亮吧。
這樣想、我的心情會變得更好。
……
我雙手拖腮,等到第三個五分鐘過去後,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畢竟再好看的事物,一口氣盯久了都會審美疲勞。
然而,我的這個動作,似乎突然驚醒了他。
冰雪般的男人眨了眨眼,慢慢地直起身,收回放在我身上的視線。他掃了一圈周遭不敢開口打斷的部下,像是若有所思;片刻後,又轉回頭,靜靜地端詳著我,停頓了一會,輕聲道:“我今天,好像犯了一個錯誤。”
誒?
“在那些人切斷錄像後,”他用好聽的低沉嗓音,不疾不徐地道:“也可以用紅外掃描現場——而不是冒失地趕來。剛進門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了那個誰的聲音,那個誰……”他偏頭思考著;好看到這種程度的人,連隨便一個表情都讓人覺得動人。
他看向身邊的部下,問:“是誰?”
“老大,您說的可能是幻寵特彆調查局的梟,他們最近是在……”一個藍發的小哥和他低聲說了幾句。
“哦,是梟啊。”銀色長發的男人微微點頭,然後繼續望著我:“……真麻煩,要是能直接吃掉就眼不見為淨……”他喃喃了句我沒聽清的話,對我笑了笑,又慢悠悠地對下屬說道:“所以說,我犯的錯就在於:準備的不夠充分。”
準備?要準備什麼?
“母親總是說……”
他頓了下,仿若漫不在意地回想著什麼——視線掠過金色的大廳、滿地的硝煙殘碎,和被催眠在遠處角落裡的動物;可能是我的錯覺,一閃而過的畫麵裡,他的眼中像是出現了……蛇類特有的獸狀瞳帶?
錯覺吧……
“希望我早些結婚。要不然,她老人家很著急。”
咦,這是在和我談心嗎?
我萬萬沒想到,第一次乾心理谘詢師的活兒,居然在這種意想不到的地方;於是我正襟危坐,雙手交叉置於膝蓋前,側耳認真地聽他說:
“可惜我準備的不夠充分;但沒關係,婚禮的時候,我會多注意的。”
他頓了頓,忽然前傾,牽住了我的一隻手。
我:???
淡淡的溫度從那邊傳來過來,他俯身,湊近我的手邊,用額頭的部位輕輕觸碰了片刻,然後往下一路親吻——到唇瓣的位置,他的舌尖像是擦到了我的手指;冰冰涼涼的……
緊接著,他仰起頭,非常輕微地歎了口氣。
“有點匆忙了,”偏啞的男低音問,仿佛風中的輕聲呢喃:“不過,你願意成為我的妻子嗎?”
……
我:……這人有病吧?腦子肯定哪裡有問題的!…咱們不是正談著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