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地方被發現的話, 可不光是麵子裡子都丟完的問題。
據說,自己的上司,謝菲先生和這位哈尼亜長官可是死對頭——是那種看到對方就會反感轉身,聽到對方的名字就要皺眉頭的關係。
甚至, 對於此幕,連觀佑佑的腦海裡,也還殘留著微薄的印象。
在辦公室茶水間,閒來無事的時候還能聊個樂嗬;順便和當代流行的各種美學文學串聯, 愛恨相殺,聽同事暗搓搓拿老大打趣, 比如有趣的文學映射作品之類的東西。
但要是以這幅身姿……
丟臉一下子就變成雙倍了!
基於種種緣由,之前無論是在親哥那裡、還是曾經的工作對象那裡, 都懶得遮遮掩掩——表現得智多近妖,連裝都嫌麻煩費勁的是她。
大口吃好吃的,看心情戲弄他人的——也是她。
可此刻,在這個冷色調的環境, 佑佑貓卻決定,要讓自己變得更加正常一些。
也就是說, 它需要開始表現的像一隻真正的貓——而不是披著貓皮的人類。
*
翻白眼、冷笑、傲慢和挑三揀四——這些不良的惡習, 全然都是人類這種要命的動物所擁有的壞習慣;但在一隻單純可愛的小貓咪身上……
你是絕對不會看見的——這是一般人類的想法。
決定對自己進行改造、將目前的形象變得更加接近於真實——可問題是,之前沒怎麼當過真正的動物;那與之相對的模板,到底從哪裡來呢?
像精靈一樣的小動物, 自然是人類心中無暇的寵兒;可按照慣常的經驗, 觀佑佑發現, 無論怎麼在記憶裡搜尋,她也找不到一隻、能用‘聽話’這個詞形容的貓。
理所當然的,那隻屬於自己的唯一寵物,就成了佑佑調整好心態後,主要的行為參考藍圖。
……
哈尼亜翻完了一本新食譜,又簽了幾條文件,算算時間該給那隻貓咪繼續塗藥,便準備下樓。
然而,當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放到樓梯的扶手上時……
——俯瞰著一樓的場景,站在樓梯拐角的他不動了。
一片狼藉。
鋪在皮質沙發下的羊毛毯,此刻沾滿了粘膩的牛奶液體;原本明明擺放端正的墊子,被扯得亂七八糟;立在桌角的衛生紙自門後一直繞到廚房、整個客廳就像是被雪白繃帶包紮好的病人……
姐姐打開了一半的小零食落了一地,花生瓜子水果紛紛入網——陪伴著黏糊糊的地毯,散發著還不錯的早餐牛奶營養拌漿的味道。
高挑的青年微微怔神,站在一樓與二樓的中間地帶,反應了好一會,才驚訝地挑起眉。
“……”
順著牛奶滴落的痕跡,他鎮定地繞過滿地的混合攪拌物,走到蹲坐在沙發裡的貓咪旁邊。
冰冷的蛇眸凝滯,然後落到那隻搗亂的貓咪頭頂,和那雙無辜的眼睛對視——
清澈見底的湛藍眼睛,倒映出了他的模樣。
哈尼亜:“你弄的?”
布偶貓歪頭:“?”
輕輕俯身,他把貓抱了起來;手上立刻沾到了混雜著生發劑、牛奶和幾枚花生果仁的粘稠物,緊貼著那層皮肉,溫熱的觸覺,讓他似是想說些什麼。
但頓了頓,哈尼亜還是把貓放到最上麵——那個用來擺放裝飾物的單層,以免它繼續搗蛋。
然後,他在抽屜裡翻出一條黑色的簡潔皮筋,把披在肩頭兩側的細銀長發紮成馬尾;洗手,再帶上塑膠手套,開始安安靜靜地打掃衛生。
弱智的小動物而已,什麼都不懂,和它生氣毫無用處。
——稱不上好脾氣,但從來都是就事論事、天性涼薄的男人這樣想到:那這件事就賴在那兩個小崽子身上吧。
……
這樣應該就能蒙混過關!
諸如此類,家中被弄成煉獄場地的情況,在她家幾乎每隔幾天就會發生一次;不敢動手揍(打不過)、不敢嗬斥和教訓(罵不過)的主人,對外表清純,肚裡全是惡魔的貓咪幾乎束手無策,總是想著這隻貓除了好看之外、其他優勢簡直為零。
——可此刻,參考它的種種過分行為,比如打翻玻璃杯、抓爛沙發墊之類的,然後將其轉換為不那麼過分、收拾起來相對容易,而不是像她邊掃玻璃渣邊為它高昂的價格哭泣的做法;讓佑佑覺得:原來如此,我養貓就是為了這一刻!
養貓還是能派上用場的。
對世人來說,不論是好是壞——鮮明的印象,才能是打破慣例、和既定想法的不二法則;為了不讓他通過細節聯想太多,轉移注意力還是很有必要。
雖然有點對不起哈尼亜……
大不了以後他的各種騷擾短信,自己多回幾條好了。
——每天都能收到來自各界人士各種大量信息;並將其一概歸結為騷擾短信的佑佑貓如此想到。
可惜的是,對人類來說,往往隻有在‘想’的時候,現實才是美妙的。
很快,殘酷的事實就告訴了她:真正天真的人,是自己。
*
寬敞明亮的吊燈,照耀著下麵認真仔細擦桌子拖地的勤勞身影,從客廳到廚房,每個角落都被擦洗得乾淨整潔;無論做什麼事情——隻要不忽然就開始發呆走神,一般來說都相當有效率的銀發男人隻花了半小時左右,就將衛生打掃得徹底。
比起請專人或者保潔來清理,哈尼亜更喜歡自己動手;這並非是出於潔癖,而是為了將來考慮。
生活在一個母係蛇圖騰的大家族,上麵一大堆姐姐的他,從小就被教育:雖然現在男人出來工作也有很多,但學不會自己做飯、打掃和照顧的話,他以後的家,就會變成垃圾場。
為了讓他親身體驗到那種事有多可怕,而並非是嚇唬小孩子的玩笑話,父親在哈尼亜小的時候,就經常帶他去那些姑母、堂姨的家裡,讓他親眼看看,不會做飯也不會打掃衛生的獨身長輩們,究竟活在一個怎樣的地獄。
那些明明經常請人做衛生,但因為沒兩天就會糟糕頭頂、位於‘又該請人’的臨界點——極度臟亂差,散發著蛇類腥臭的居住環境,讓哈尼亜決定,自己以後一定要擔起相應的責任。
把最後一塊桌布洗乾淨,掛好,見那隻貓已經蜷縮著快要睡著了;心裡對它的來曆暫時模糊,但借著味道、隱約有些概念的哈尼亜又轉頭去浴室,放了一缸熱度偏高的水。
……
佑佑是被那雙撫摸著身體、冰涼的手給弄醒的。
涼冰冰的指尖,動作卻很舒緩,而且十分到位。
它發現,雖然這個人看上去對小動物冷淡又疏遠,但其實相當細心——就看他用刷子給貓的手法,非常輕和,而且一點也不痛!
好人;觀佑佑在內心給青年發了張漂亮的卡。
又被洗白白的她在對方離開去拿乾毛巾的時候,趁機甩甩頭,望著周圍舒適的環境,心中默默地、突然湧現出一種不舍:要知道,等她的毛長回去、重新變成人後,這種經常能享受到的、舒舒服服的按摩的流程,就不再是無償的——而必須給美容店的姐姐交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