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帝啞然失笑,示意道:“既然如此,隨朕前往乾清宮吧。”兩人步入乾清宮內,靖江帝徑直歸座,發現李德賢四下張望,淡然詢問:“你四處尋覓何物?若有事速說,若無事則速離去,不要在此礙眼。”
靖江帝點頭讚許:“?說得頗有道理,看來德賢你確實有所進步。”但緊接著李德賢追問:“既然如此,父皇為何不予批準?”
經過一番苦思冥想,李德賢眼中閃過一絲清明,大聲呼喚歐智勇。歐智勇聞聲即刻趕來,李德賢笑問:“歐公公,王公公可是你的義父?”歐智勇略顯慌亂地回答:“正是。”李德賢緊接著追問:“尚寶監是不是由他管轄?現在他應該正在尚寶監嗎?”歐智勇點頭確認。李德賢滿意一笑:“很好,速去為本宮挑選兩名可靠的侍衛,務必保密,如有泄露消息,本宮會讓你嘗嘗再度受刑之苦!”歐智勇不敢多問,擦去額頭的冷汗,匆忙離去,心想今日殿下情緒起伏不定,隻好一切聽從吩咐行事。
靖江帝起身緩步走到李德賢身邊,雙手按在他的肩頭,語重心長地說:“朕雖深知此策,但卻絕不可實行!天下之人並非個個聰明睿智,未必都能洞察其中的道理。若朕頒詔令而行此事,士人階層將如何看待朕?彼時百姓遭受災害,而朕卻提倡奢華建設,不顧黎庶疾苦,史書筆下,朕將會成為一個昏庸不明的君主。民心雖然根植於百姓之中,卻由士人階層引領導向。”
李德賢嘴角一撇,臉上閃過一絲神秘莫測的笑容,低語道:“有要事相商,且速速清除此室之人,不得留一人!”王景文聞聽此言,麵色微變,顯得猶豫不決,低聲回應:“殿下,此事在此處述說並無大礙,僅你我二人在場,旁人斷無機會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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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過多時,歐智勇引領著兩名護衛來到了東宮。李德賢見人已齊備,立即威嚴地下達命令:“你們三人隨我一同行動,路上無需多言!”話音剛落,他不待眾人回應,便徑直邁開大步走出門外。
靖江帝聽聞此番意外之事,疑惑不已:“此事何時發生?朕竟毫不知情。”李德賢神色淡然回應:“此事才剛過去不久,我也是途中聽歐公所述。”歐智勇適時附和確認:“正是如此,王公公與奴才交談之間突然體力不支倒下,幸虧並無大礙。”
李德賢滿臉不悅,自覺已經超越了那些低俗的喜好,貓犬之類何足掛齒。歐智勇訕訕一笑:“殿下有何需求,奴婢皆可陪伴。”李德賢嗤之以鼻:“你知道如何辦報嗎?知道如何救災嗎?會吟詩作賦嗎?”麵對這一連串的問題,歐智勇尷尬地沉默不語。
李德賢握緊毛筆,疾書不已,半個時辰後方停歇,對照了許久,心中甚是滿意。因所篡改之處甚少,且手法巧妙至極,不禁想起父皇當年征戰四方,文化修養有限,如今自己的書法技藝顯然更勝一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歐智勇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是否饑餓?奴婢這就為您準備膳食?”李德賢搖頭歎氣:“不必了,沒有食欲。以前林公在的時候,本宮事務繁多,如今林公離去,我竟覺得無所事事。”
當聽到需被困兩日的消息,王景文如同遭雷轟頂,如此長時間的束縛,實屬極度不便,難道太子還要派人時刻監視自己大小便不成?
“哎呀,你怎麼又涕淚橫流?”見王景文淒慘模樣,李德賢調笑之意瞬間消散,轉而向歐智勇等三人吩咐:“歐智勇,你速去浣衣坊取兩套乾淨衣物給他們換上,明日本宮將帶你們出宮,徑直前往三府之地宣旨。行動務必迅速,你們三人一同前往,每府依次傳旨,務必不給知府留下撰寫奏折的時間,各府傳旨之間隔必須把握得恰到好處。若辦得好,本宮定有重賞,爾等前程似錦;若辦不好或泄露消息,後果自行承擔!”
此時夜幕低垂,皇宮內的巡夜衛士正在各處嚴謹巡查。李德賢帶著三名護衛快步趕往尚寶監,在途中遇到的宮衛見到太子親至,皆是麵露敬畏,不敢多問,於是他們一行暢通無阻地抵達了尚寶監門前。
王景文麵色凝重,手中的筆在昏黃燭光下續寫著未知的命運,身已陷入囹圄,猶如孤舟獨行於狂瀾之中,隻能以太子的意誌為指引,再無退路可言。筆尖遊走於紙端,一連寫了二十多頁,直至李德賢才伸手製止。那字跡隨著情緒起伏逐漸潦草起來,李德賢一頁一頁細看,眼中閃過讚許之色,遂揮手讓王景文離去,自己則穩坐椅上。
踏入東宮內室,李德賢心煩意亂,揮手遣散了左右伺候的太監宮女,隻留下貼身侍衛歐智勇在側。他坐定之後,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失魂落魄,直至日頭高懸中天。
“哎呀,哀哉!”王景文掙紮不已,狀若垂死掙紮的蛆蟲渴望食物。
李德賢聽罷,點了點頭,遂將自己的想法一一闡述。殿內燭火搖曳,映照在兩人凝重的臉龐上,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一場宮廷風暴。而在殿外守候的三名護衛,則隻能通過那微微晃動的光影猜測殿內正在進行的密談內容,每個人的心頭都籠罩著一層緊張與不安,靜待著未知的命運安排。
每日生活在床榻之上,宛如囚禁,何異於緩慢殺戮?儘管配合至此,卻仍要忍受莫大的羞辱!
王景文淚眼婆娑,心如刀絞,自從遇到林小風,怪事連連,不過是為了些許錢財而已!
“哎呀!哀哉!”
接著,他伏地而行,此舉令李德賢頗為不解,關切問道:“你為何要伏地而行?難道不覺得寒涼嗎?快快離去便是!”王景文麵露尷尬之色,儘管已經兩日未曾飲水進食,但體內積存的水分猶在,一旦站立起來,恐有失禁之險。然而此刻尊嚴難保,他隻能緊握床架,額頭上青筋突兀,艱難起身,其間冷汗淋漓,咬牙忍痛對李德賢說:“那老奴就此告退。陛下那邊……”
???????????????????????????????????????????????????????????????????????提案再遭駁回,還遭受一番嚴厲訓誡後,李德賢悻悻然退出了乾清宮,心中滿是不甘與懊悔。他未曾料到聖上會如此突襲,今日的挫敗令他心緒低落,無心再去北廊坊,徑直回到了東宮。
早朝結束後,李德賢立刻召集歐智勇三人攜帶行囊啟程。親自送他們出宮門後,李德賢才露出滿意的笑容,悠然返回東宮。
王景文欲哭無淚,從未想過這樣的奇恥大辱會降臨到自己身上。當晚,李德賢再度潛入尚寶監歸還大印,次日朝會,他神情自若,與眾臣討論國政,雖言語間偶顯稚嫩,但靖江帝心中已然滿意,認為太子終於能聽取諫言,今日較以往更為成熟。林小風此次可謂立下了汗馬功勞。
“不必多言,即刻照辦!本宮還需回宮安歇!”李德賢急切催促。王景文無奈之下,隻好咬牙答應:“是,殿下稍候片刻,老奴這就去處理。”
靖江帝沉吟片刻,長歎一聲:“王公公年歲已高,命太醫院為其多備補品調理身體,修養些時日即可。”李德賢則提議:“父皇,兒臣東宮內藏有幾株上乘人參,兒臣不喜其味道,不如贈予王公公調養身體。無需太醫院操勞,兒臣自會派人熬製後送去,以免浪費了這些珍稀藥材。”靖江帝對此深表讚許:“甚好!太子能體恤人情,林愛卿教誨有方,長江那邊的事情就暫且不必擔憂,待風波平息,朕必召他還朝。既然再無其他事務,你可退下,朕還有公務需處理。”李德賢欣然領命:“兒臣告退!”隨後恭敬地向靖江帝問安完畢,便急匆匆攜歐智勇返回寢宮。
李德賢揮手示意,諷刺地說:“罷了!看來你也是無能為力,隻會拿著破鏡子在我麵前晃蕩!”接著命令道:“去,取幾本書來,林公在時常教導我要多讀書,今天無事,就研讀一番吧。”歐智勇心領神會,迅速捧來一疊書籍放在李德賢案前,打開一看,《妻妾如花》、《逍遙散仙》、《金鱗》等書赫然眼前。李德賢臉色陰沉,冷冷看向歐智勇,然後憤慨地將桌上的書籍掃落在地。
李德賢命令侍衛嚴密看守王景文,將其捆綁並堵住嘴巴,待自己回來後再做處置。接著,他帶著歐智勇前往乾清宮向靖江帝問安。到了乾清宮,李德賢見歐智勇仍在顫抖,忍不住在其臀部踢了一腳,厲聲道:“抖什麼抖!再抖就把你的舌頭割了,即便是放大鏡也救不了你!”歐智勇強忍恐懼,勉強擠出笑容,神色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王景文看著李德賢,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仿佛在李德賢身上看到了當年陛下年輕時的影子,隻是更顯狂放無忌,無視禮法約束。王景文長長歎息一聲,終究選擇了屈服,低下頭開始書寫偽詔。很快,第一道聖旨完成,隻待加蓋印璽,就在王景文習慣性地準備蓋印時,李德賢阻止了他:“印璽由我親自蓋,你繼續抄寫幾份相同的內容!”
李德賢冷冷地看著他:“何必如此叫喊?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待到冗長的朝會結束,李德賢並未離開皇宮,而是緊緊跟隨在靖江帝身後。靖江帝察覺後回首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揚,問道:“朕行止之間,卿有何事要為?”
三人聽罷,神色肅然,齊聲應道:“遵命!”
然而,李德賢雙目圓睜,厲聲質問:“豈有此理!本宮所言,汝竟敢質疑?此事關乎重大,必須將餘人儘數遣離!”王景文麵露難色,經過一番內心掙紮,最終還是拗不過太子的堅持。
此時的王景文已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李德賢見狀,遂解開束縛,道:“罷了,你現在自由了。”王景文強擠出一絲笑容,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榻,嗓音沙啞地向李德賢表示感謝:“老朽謝過殿下恩賜。”
“殿下,請容老奴陳述,此事關乎重大,宜從頭至尾詳加探討,唉,真是悲哉!”
王景文聽聞此言,臉色微變,顯然對於太子的焦慮深感理解,但他仍保持著鎮定,沉吟片刻後回應道:“殿下憂慮國事,老奴自當全力配合。但此事需謹慎行事,畢竟牽涉甚廣,稍有不慎,恐將引發朝廷動蕩,甚至禍及自身。請殿下先示下具體計劃,老奴或可提供些許建議。”
踏入寢宮之內,隻見王景文雖已蘇醒,卻被捆綁得如同粽子一般,望向李德賢的眼神滿是驚恐之色,口中發出低沉的嗚咽聲。李德賢隨手抽出侍衛佩刀,刀尖抵住王景文心口,笑容裡帶著冷嘲之意:“你想說話,切勿大聲呼叫,否則被人聽見,這把刀就會毫不猶豫地刺入你的心窩!”王景文淚眼婆娑,拚命點頭,像一隻掙紮在生死邊緣的蠶繭。
靖江帝饒有興致地問:“哦?那倒是說說看,你是如何考慮的?”
李德賢進一步追問:“若本宮執意堅持又該如何?”歐智勇麵露難色:“這……奴婢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李德賢眉毛一挑,厲聲道:“你不敢說?好,我再問,若林公上奏的事情未得父皇應允,他會怎麼處理?”歐智勇麵露苦楚,心中盤算:兩位主子都不敢得罪,實不知如何作答。
王景文雙目圓睜,血絲滿布,心中憤懣猶如烈火燃燒:“這簡直是欺人太甚!老夫年邁至此,怎堪忍受這般折磨?放開我,容我一言以辯明事理!”
李德賢喚歐智勇和兩名侍衛進入室內,三人見到昏倒在地的王景文,無不驚恐不安。歐智勇戰戰兢兢地呼喚:“乾爹,乾爹!”李德賢冷冷地道:“將他抬至本宮寢宮,此事若泄露出去,你們都將人頭不保!若不想死,就必須聽從本宮安排,清楚了嗎?”三人皆是惶恐地點了點頭。
“這床,本宮不會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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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宮深處,王景文麵色赤紅如丹,狀若膀胱與皮囊間展開一場生死搏鬥,其激烈程度讓人瞠目。太子殿下一踏入此境,王景文聞聲即刻發出悲痛欲絕的哀鳴。而李德賢則獨坐一隅,悠然自得地為自己斟上一盞茶茗,唇齒間淡然吐出一句:“你無需再做無謂掙紮,縱使你如何苦苦哀求,在我這裡都休想得到放行之恩。使者已經派出,隻需等待兩日光陰,你便能從這苦海中解脫。”
就在這時,李德賢突然感覺身後有人靠近,他迅速出手,王景文猝不及防倒在地上。李德賢手握寶璽,目光中閃爍著興奮與狡黠,腦海中回想起北廊坊街頭鬥毆的經驗,此刻終於派上了用場。隨後,他在室內四處翻找,找出幾卷空白聖旨並悉數歸位,一切恢複如初。
接著,李德賢又將桌上剩餘的白紙推向王景文,命令他繼續書寫,每張字跡要求更加潦草,儘量模仿自己的筆跡,以避免引起父皇的懷疑。王景文已經放棄了抵抗,提筆又開始了機械般的抄寫。他心裡想:一份偽詔與百份又有何區彆?橫豎都是個死,那就寫吧!待所有書寫工作都結束後,王景文頹然問道:“都已經完成了嗎?”李德賢再次審視一番新寫的聖旨,滿意地點點頭。至此,在李德賢的操控下,一場篡改天意的大戲正悄然推進,步步緊逼,將整個宮廷乃至江山社稷拖入了一場未知的命運漩渦之中。
李德賢微微一笑,安撫道:“放心吧,本宮已向父皇說明你病重需靜養,先行回府吧!晚上本宮會再去探望,並陪同你一同前往向父皇請安。”王景文聽罷,苦笑應承,隨後拖著蹣跚的步伐緩緩離去。李德賢目送他遠去的身影,不禁露出一抹壞笑。
這兩日來,王公公滴水未進、粒米未食,身形日漸消瘦,原本炯炯有神的雙目如今黯淡無光,麵色蒼白如紙,四肢更是綿軟無力,看上去就如同一個被沉屙纏身之人。待到將他帶到父皇麵前時,定能讓父皇深信不疑他的病情。屆時,李德賢便可從容不迫地實施下一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