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曾經曆過狂風巨浪,走過曲折的航線,但這次的航行成果頗豐。他們遊曆了諸多國家,建立了廣泛的聯係,記錄下了五彩斑斕的民俗風情。原本從靖江帶來的貨物,大多換成了璀璨的金銀財寶,堆滿了船艙。
水手們偶爾會懷念家鄉,仲安春便用這些寶貴的收獲來慰藉他們的思鄉之情。此刻,眾人都舉著望遠鏡,懷揣著期待和好奇。仲安春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再次向佛伯樂確認:“我們真的抵達了費列羅國嗎?”
佛伯樂肯定地點點頭:“沒錯,這裡就是。我對這片土地了如指掌。”卡樂咪也伸手指向遠方:“看那個燈塔,這就是開普敦海港的標誌。”
他們的臉上流露出淡淡的懷念,雖然對靖江頗有好感,但這裡畢竟是他們心中的家,有溫暖的親情和友情。這次航行是受林小風的囑托,船員們的照顧讓他們甚至胖了些,長時間的相處也讓他們染上了靖江人的語言習慣。
這次幫助靖江人處理完西方的事務後,他們便能踏上歸途。一想到回國後還能被委以重任,他們就感到熱血沸騰。即便不提俸祿,光是幫助京都的百姓尋找失物,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仲安春察覺到他們的情緒,笑著詢問:“是不是想家了?”兩人坦言:“確實有點,但處理完這邊的事情,我們會立刻返回靖江。”仲安春感到意外:“你們真的打算留在靖江?費列羅國難道就這麼不吸引你們?”
佛伯樂解釋道:“那倒不是,費列羅國雖然小了點,也有些許不足,比不上靖江的一個州。靖江的美食、淑女都是一流的。隻是這裡的女子更加風情萬種。仲大人,要不我請客,帶大家去放鬆一下?”
仲安春不屑地反駁:“你們根本不懂靖江的美!女子的含蓄之美,你們能懂嗎?你們想找樂子就自己去吧。我的船員們還有任務在身,在陌生的地方不宜放縱。”
佛伯樂尷尬地笑了:“含蓄?我們不懂這個,我們隻知道最後都是風情的。”這兩個外國人流氓的本性越來越明顯了!仲安春無奈地說:“說正事吧,我們離開這麼久了,情況不明。你和卡樂咪下船後分頭行動。你去民間收集民情和特產信息,卡樂咪跟我一起去見你們的皇帝。先去準備一下吧。”
兩人同時抱拳應答:“遵命。”說完便轉身進入船艙。狗尾巴草兒詢問:“仲大哥,我們這次探訪還需要深入內陸嗎?”他與仲安春情同手足。
仲安春搖了搖頭:“不用了。這次航行已經走了不少彎路,浪費了很多時間。時間拖得越久,變故就越多。我們的探索任務已經完成,建立外交關係後應該儘快回航。”
狗尾巴草兒感慨:“終於可以回家了。可憐那些在海外喪命的兄弟們。”仲安春也感到難過。這次航行曆經天災人禍,船隊損失慘重。然而回家的路線已經明朗,應該會更加順利。隻可惜那些犧牲的將士們無法享受人間的美好。
仲安春深吸幾口氣,強裝笑容鼓舞士氣:“最大的困難已經過去了,大家要打起精神來!”“我們這次收獲頗豐,一定會讓朝廷震驚。到時候弟兄們都會飛黃騰達!”
狗尾巴草兒迎著海風笑著說:“沒錯!我們都會大富大貴的!”“這次航行真是讓人受益匪淺!世界上有這麼多國家,各有各的風俗習慣,真是讓人眼花繚亂、大開眼界。大海真是一個無儘的寶藏啊!”
仲安春自豪地說:“雖然世界上有那麼多國家,但哪個國家的實力能比得上靖江呢?我隻覺得那些蠻夷之地還沒有開化。不過他們的錢財確實很誘人。他們看到我們靖江的物產都趨之若鶩。”
狗尾巴草兒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倒不這麼認為。仲大哥,你知道我以前是乾什麼的嗎?”“哦?沒聽你說過。”仲安春好奇地問。
“我以前是個徹頭徹尾的乞丐!後來遇到了大哥林小風,他教我勤奮上進才有了今天。”“我知道自己出身低微,所以隻能拚命學習。我總是看自己的缺點,看彆人的優點,每天都在進步,才有了今天這點微不足道的成就。”“我想國家之間也是這樣,海外之國可能有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也許他們的優點比金銀更有價值。”“更何況世界這麼大,還有很多我們沒探索過的東西。”仲安春被震撼到了,他沒想到狗尾巴草兒曾經是個乞丐,還和林小風有過那樣的偶遇。
在這次航行中,狗尾巴草兒沒有忘記初心,他依然勤奮學習,像海綿一樣吸收新知識。每到一個新的地方,他都會深入了解當地的文化習俗,變得越來越自信強壯。如今,他的本領和見識可能已經超過了仲安春,但他依然保持著謙遜的態度,還在不斷地學習。
一個乞丐固然因為遇到了林小風而改變了一些命運,但顯然更重要的是靠他個人的奮鬥和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仲安春由衷地欽佩道:“草兒,不管你出身如何,你都是天生的將帥之才,將來你的成就一定會遠遠超過我。”
狗尾巴草兒卻謙虛地回答:“仲大哥,我這一身本領都是跟你學的,還差得遠呢。船馬上就要靠岸了,我先讓下麵的人去準備一下。”說完,他便轉身去安排了。這時,一個水手湊到仲安春身邊,帶著討好的笑容說:“仲大人,兄弟們下船後能不能??????”
仲安春微微蹙眉,看著手下這副嘴臉,就知道他沒憋什麼好主意。水手接著說:“能不能找點樂子??????”仲安春頓時勃然大怒:“他媽的!正事還沒辦完,天天就想這個!老子治不了老外,還治不了你?都給我滾去乾活!!”
船隊緩緩地朝著開普敦港口駛去。那艘龐大的艦船宛如一座移動的小山,引得港口旁邊的老外們目瞪口呆。他們何曾見過如此奇特的船隻,還有那飄揚的異國旗幟,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震撼。大船在波濤中破浪前行,衝勁使得港內的小船都搖擺不定。霎時間,整個港口一片混亂,老外們奔走告知,驚異地望著這艘巨無霸。直到仲安春他們的船隻穩穩當當地停靠在港口,那些眺望的人們方才稍稍安心。
形形色色的人們一個接一個地走下船,踏上了這片對他們來說陌生的土地。岸邊有老外竊竊私語:“這些家夥是誰啊?”士兵們如同天邊的雲朵,密密麻麻地登陸上岸。
佛伯樂想趁亂偷偷溜回家看看,然而靖江水師可不是吃素的,他們警惕地按著腰間的刀柄,隨時準備應對不測。雖然來到了異國他鄉,風俗人情大相徑庭,但這裡頭的人也是五花八門,有的和氣生財,有的卻是好鬥分子。因此,多留個心眼,不輕易惹事,肯定是沒錯的。
仲安春四下打量,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泥濘之中。他環顧四周,到處都是泥巴,這讓他感到非常不悅。但當他看到外國人們那驚恐的神情時,他心裡頭的鬱悶稍微緩解了些。他明白,這次航行不僅僅是為了開通海上通道,更重要的是建立外交關係,宣揚靖江的名聲。所以,他可不能太過炫耀武力。畢竟,靖江是個文明的國度,禮儀之邦,要是自視過高,反而會讓人覺得掉價。真正的強者嘛,應該是平起平坐,客客氣氣的,而不是張牙舞爪地炫耀。
狗尾巴草兒和卡樂咪一直陪在仲安春身邊。沒過多久,就有一隊外國騎兵飛馳而來,後麵還跟著一群步兵。騎兵的頭兒拔劍護胸,一眼看到卡樂咪,眼睛就亮了,急忙向他打聽情況。卡樂咪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他,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他。仲安春問狗尾巴草兒:“他們在說啥呢?”狗尾巴草兒回答:“卡樂咪在解釋咱們的情況,想見見他們的國王。”仲安春點了點頭,靜靜地觀察著。騎兵首領和其他人嘀咕了幾句,突然叫來一個隨從,飛快地跑了。仲安春笑著說:“他們肯定是去報告給當官的了。”
沒過多久,一個老外騎馬回來,跟卡樂咪嘀咕了幾句。卡樂咪露出為難的神色,看了看仲安春,轉達說:“國王說讓你們先彆急著見他,先回船上歇著,等會兒再正式見麵。”又說:“隻有我可以去見國王。”仲安春抬手說道:“沒問題,客隨主便。我們就在這裡等著。”
沒過多久,卡樂咪戰戰兢兢地被請進了宮殿。他雖然出身不咋樣,但身邊都是海盜出身的人。即便他在靖江的雅致環境裡待了一段時間,但時間一長也難免有些拘謹。當他走進寢殿時,不由得愣住了。裡麵已經有不少人在場,其中就有一位貴族――費列羅的瓦爾特波爾森公爵,他的船就是以這位公爵的名字命名的。旁邊站著的似乎是位紅衣主教,正在祈禱。而坐在寶座上的國王身著奢華的服飾,卡樂咪一眼就認出了他。國王斜躺在長椅上,顯得有些疲憊,一隻手有氣無力地搭在床邊。手腕上已經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正一滴滴地滴入水盆中。一位兼任理發師和醫師的人手裡拿著剃刀,準備再次嘗試放血。
“陛下,邪魔已經侵入您的身體了!請主教繼續誦經祈禱吧,不久就能驅邪成功,這全都依賴於陛下的堅強意誌!”卡樂咪本想開口,但又忍住了。他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裡覺得這個法子實在是太荒謬了!這簡直像是在殺豬一樣!國王、公爵和其他人都看向了卡樂咪,他連忙行禮問候。國王有氣無力地問道:“你和那些異國人一起來的?你既然是我們的人,為什麼和異國人混在一起?他們到底是什麼來頭?”卡樂咪急忙回答:“陛下,我們的船隊是從東方來的。他們代表著東方的文明和遠東的強國――靖江王朝!”“我本來是桑尼霍爾特號的船員,但因為遭遇了風暴而迷失了方向,最後流落到了靖江。靖江人非常尊敬我,並且他們有意與費列羅等地建立外交關係,所以特地派了這支船隊前來訪問。”瓦爾特波爾森公爵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桑尼霍爾特號?那艘失蹤已久的船?你不過是船上的一個流氓而已,這個所謂的強國竟然會如此尊敬你?嗬嗬,真是可笑。”眾人都哄笑起來。卡樂咪感覺如鯁在喉,但他看到國王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再也笑不出來了。他急忙製止道:“快給國王止血!否則他會沒命的!”眾人都憤怒地盯著他看,而那位理發師更是憤怒地向他發出了警告。“國王正在與邪魔作鬥爭,豈容你在這裡胡說八道?”卡樂咪急切地說道:“我曾經學過遠東的醫術,我知道這樣下去國王必死無疑!”他心裡想,如果國王死了,那什麼時候才能回到靖江呢?他可不想在這個破地方待下去!然而,他的話再次激怒了眾人,國王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位理發師已經憤怒地衝到了他的麵前:“你給我閉嘴!”
“你到底算哪根蔥啊?”理發師氣勢洶洶地衝向卡樂咪,“就憑你對東方醫術的那點兒皮毛了解,怎麼敢在陛下麵前大放厥詞?現在紅衣主教大人都在這兒,你是想在他麵前褻瀆神明嗎?”
卡樂咪被理發師的氣場嚇得一哆嗦,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紅衣主教。隻見紅衣主教的臉色鐵青,他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小聲辯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說,東方的醫術確實很神奇,它可能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
理發師瞪大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你再亂說,小心你的舌頭!”
紅衣主教卻抬手打斷了理發師,他沉聲說道:“讓他說下去,我倒是想聽聽,東方的醫術到底有多神奇?還有,東方人是否也信仰我們的神明?”
卡樂咪低著頭,小聲嘟囔:“他們可能被視為異教徒,因為他們沒有信仰我們的神。但我親眼見過東方的醫術如何治愈了許多被認為無法治愈的疾病。他們的醫術,真的很了不起,能夠深入到疾病的根源。疾病往往有著複雜的成因,不是簡單地放放血就能解決的。”
理發師發出一聲冷笑:“哼,不信仰我們的神,那就是一群野蠻人。那你說說,你所謂的神奇東方醫術有多少年的曆史了?”
卡樂咪一愣,有些支支吾吾。他學習新醫術的時間並不長,對於古老的靖江醫術,他其實並不了解。他猜測道:“可能,有幾百年了吧。”
“幾百年?”屋子裡的人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爆發出一陣哄笑。
理發師更是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幾百年的東西?你真好意思說!你學醫幾年了,就跑來這裡吹牛?我看你就是個江湖騙子!”
他瞪大眼睛,逼近卡樂咪:“我們的醫學,那是神賜予的智慧,融合了千年的傳承,包括星座學說、草藥知識、元素理論等等,你了解多少?”
卡樂咪無言以對,他確實對這些傳統醫學知識知之甚少。
理發師得理不饒人,繼續嘲諷道:“東方人能理解我們博大精深、源自神賜的醫學嗎?你一次又一次地胡說八道,是想顛覆我們的信仰嗎?如果沒有我們的醫術,你的祖先、你的家族,能繁衍至今嗎?”
麵對理發師的質問,卡樂咪選擇了沉默。他知道,此刻的自己,無論說什麼,都隻會成為對方攻擊的靶子。而理發師見他沉默,更是得意洋洋,仿佛已經完全占據了上風。
瓦爾特波爾森公爵揉了揉額頭,歎息道:“哎,這些來自東方的工匠手藝真是精巧絕倫,但精神層麵怎麼還是一副野蠻未開化的樣子?”
聽到這話,卡樂咪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他斜睨了公爵一眼,冷冷地說道:“公爵,你才是真正的野蠻人。你推崇的那套放血療法,簡直是對人身體的戕害。想當初,我在海難中死裡逃生,是那些不信神的靖江人救了我。當我祈求神明時,神又在哪裡?靖江人的生活比我們好得多,這難道是假的嗎?”
公爵回過神來,臉上擠出一絲猙獰的笑意:“你還想回去?你這個卑賤的海盜、褻瀆神靈的家夥,難道還想回去做東方人的走狗嗎?”
他高聲宣布:“來人啊,把他給我關進大牢!七天後在市政廣場上公開斬首示眾!”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說是有個卑鄙的海盜在國王進行身體淨化儀式時公然褻瀆神靈,害得國王與邪魔的較量一敗塗地。凶手將在七天後在市政廣場被公開處決!告示貼滿了大街小巷,這一消息也迅速傳到了靖江船隊耳中。
狗尾巴草兒手裡拿著告示,麵色凝重地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大家。仲安春聽後大吃一驚。
“格納吉澤塔?”仲安春疑惑地問道,“這是誰啊?”
“就是卡樂咪,”狗尾巴草兒解釋道,“這是他的本名。”
“什麼?!”仲安春驟然暴怒,“這些西洋小國是要跟我們宣戰嗎?!”他麾下那些身經百戰的水兵們,完全有能力踏平這個小國,然後揚帆出海,回家去。
但狗尾巴草兒攔住了他:“仲大哥,稍安勿躁,事情可能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他分析道:“這地方的風土人情跟我們靖江大相徑庭,事情可能另有隱情。而且,卡樂咪被抓,很可能是因為他反對他們那種荒唐的放血療法,還有他阻止了前任國王的放血治療,所以才被栽贓陷害。”
仲安春聽後更加憤怒:“這簡直就是無理取鬨!他們當時就該直接把人抓起來,而不是等我們進宮談判之後才來這麼一出。這分明就是挑釁!”
他們決定立刻進宮救人。在宮殿裡,他們見到了瓦爾特波爾森公爵。
“公爵,我聽說你要處死我們的人,”仲安春沉著臉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得給我一個說法!”
瓦爾特波爾森公爵並不生氣,反而笑著說道:“朋友們,請聽我說。這是教會的決定,並非國王或我個人的意願。他觸犯了教會的法規,理應受到懲罰。”
“不過,”他繼續說道,“我們並不想因此破壞了我們的友誼。所以我個人準備了一些金銀財寶作為補償,而且等你們出海後,教會還會為你們增派二百名傳教士,隨船前往靖江。”
然而仲安春卻不為所動:“如果我非要人呢?”
“那我恐怕就無能為力了,”瓦爾特波爾森公爵遺憾地說道,“那個水手確實犯下了褻瀆神靈的重罪。”
“他在我們靖江學習科學知識,怎麼一回到你們這兒就變成了褻瀆神靈?!”仲安春氣急敗壞地說道。
“他給我們講述了科學知識。”瓦爾特波爾森公爵解釋道。
“科學知識是好東西!”仲安春大聲說道,“我們靖江全國上下都在大力推廣扶持!科學知識和你們的神靈有衝突嗎?!”
瓦爾特波爾森公爵搖頭道:“仲大人,我不得不說一句。真正的好東西,人們會自然而然地歡迎它,而不需要大力推廣扶持。至於科學知識和教會是否有衝突,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想說的是,生意歸生意,這些都不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友誼。”
看到仲安春還是堅持要人,瓦爾特波爾森公爵輕聲對狗尾巴草兒說:“恐怕要人無望了。但是請你們想想看,這隻不過是一個人的死亡而已,而且他還是我們費列羅國的人。這件小事難道會影響到我們兩國的友誼以及我們朋友之間的情誼嗎?”
仲安春瞪大眼睛說道:“小事?!他是不是你們國家的人應該由他自己來決定。你可知道他在我們靖江擔任什麼職務嗎?他曾經是我們的錦衣衛成員之一!你敢殺錦衣衛就是打我們靖江的臉!”
他最後警告道:“我不管你們教會和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我最後警告你一次:趕緊把人給我放回來!”
在京城外的街道上,狗尾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似乎帶著一絲不滿。仲安春突然揮手,麵帶慍怒地問:“怎麼回事?你怕了?剛才和那個洋人嘀咕些什麼?”狗尾草無奈地回答:“仲兄,就咱倆,要是想乾點什麼,是不是得找些幫手?”仲安春卻淡然一笑:“哼,就咱倆怕啥?他們要是敢來硬的,我們一定會報複回去,我就不信那些洋人會不顧一切地胡來。”狗尾草搖了搖頭,邊走邊嘀咕:“這事可沒那麼簡單,洋人的思維和我們可不一樣!”
“仲兄,我們剛才已經和他們交涉過了,你不是沒聽見。那個新心靈舍,是他們的禁忌,對他們來說,褻瀆神明就像我們國家的欺君之罪,他們真的會拚命反抗的。”“現在卡樂咪的事情很麻煩,一方麵這件事已經傳開了,另一方麵突然發生這樣的變故,我懷疑可能和之前皇上見過的那個僧人有關。”“僧人?你是說那個在皇上身邊,穿著彩衣手持書卷的那個人?”狗尾草皺著眉說:“對,我懷疑他是新心靈舍的人,而且看當時公爵的態度,他的地位應該不低。”“如果皇上突然死亡,死因不明,而教會的高僧又在場,那邪惡戰勝正義,豈不是敗壞了新心靈舍的名聲?卡樂咪的出現,正好給了他們一個借口,又可以借此恐嚇民眾,加強信仰。”“不過公爵的誠意還是值得讚賞的,他還是想和我們合作,看得出來,他對我們的靖江產物很感興趣。”“仲兄,我們得好好合計合計。”
仲安春似笑非笑地瞥了狗尾草一眼,突然伸拳捶了捶他的肩膀。“你小子,才來兩次就懂得這麼多門道了?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我隻有一個要求。”“什麼要求?”“你得給他們來點顏色看看!”仲安春冷笑道。“打誰?國王還太小了吧。”“不是,我說的是你在海上遇到的那些家夥。我剛才還誇你聰明呢。”仲安春板著臉說,“就用這個新心靈舍給他們來點顏色,敢抓我們的人,我們的靖江龍旗還在船上飄著呢,這些邪魔歪道還沒見過硬茬呢!”狗尾草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好!那就給他們來點顏色!”“仲兄,我其實已經有計劃了。我們現在不宜帶兵衝突,剛才進宮的時候,洋人已經防備我們了。不過我剛才和洋人說,可以放棄卡樂咪,但需要增加賠償。這幾天還需要你時不時進宮和洋人假裝談生意,迷惑他們。”“趁這個時候,我也可以繼續探查洋人的底細和兵力部署,再製定詳細的計劃。”“行刑那天,百姓們都會去觀看,到時候我們帶兵乘亂衝殺進去,直接劫法場,然後回船上返航,簡單易行。”仲安春笑著問道:“你小子想得真周到啊,是不是我和洋人起衝突的時候,你就開始策劃了?”狗尾草尷尬地笑了笑。“好,既然有計劃了,那就放手去做吧。不過你有多少勝算?”狗尾草深吸了一口氣:“我這幾天觀察了一下,覺得洋人城裡的人不多,兵力也不足。我們船上的兄弟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知道自己的同胞遭難,一定會群情激憤。”“再說就像仲兄你說的那樣,他們不過是一群邪魔歪道!錯在他們,正義在我們這邊。我們理直氣壯、鬥誌昂揚地以正義之師去戰鬥,定能戰勝那些無恥之徒!”“說得好!不管勝負如何,有了這種氣勢,就已經先勝了一半!”仲安春拍手笑道。
兩個人在街上大聲密謀,引得路邊的洋人們紛紛側目。交談間,仲安春有些惋惜地說道:“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看來衝突是難免的了。”“之前和洋人交談的時候,你也聽到了,他們曾經聽到過東方人活動的消息,我懷疑可能是漢江王,這是我們國家的恥辱,陛下一定會重視的。可惜沒有人能幫我們打探消息了。”狗尾草沉吟道:“有辦法,佛伯樂不是還在這裡嗎?沒有人知道他和我們的關係,讓他留在這裡打探消息。”“嘶,對啊!那個狗才在哪裡呢?下船後就沒影了!”仲安春這才想起來,隨船來的兩個老外,其中一個已經回家了。因為覺得他們沒什麼用,所以就忘在腦後了。“佛伯樂可能是因為久彆回家,見到家人難免多留幾天。不過,處死卡樂咪的告示今天已經貼出來了,他一定會看到的。如果他來找我們,他可能正在船上!”“回船!”
兩個人急匆匆地回到船上,船上的守兵立刻引領他們進入船艙內。剛一進入船艙,仲安春和狗尾草就看到佛樂坐在床上,急得直踮腳。佛樂看到人來了,雙眼一亮,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樣,起身直撲過來。他哭著說道:“大人,救命啊!卡樂咪快要死了!”狗尾草說道:“你先彆著急,你來的時候有沒有人發現你,或者追蹤你?那些洋人多少都會偵查我們的情況,佛樂算是一條暗線,之前被發現也沒關係。但是現在被發現,就損失大了。”佛樂淚流滿麵地說道:“沒有,我來的時候看到告示,知道我們這邊出事了,我就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地過來了。”幸好這個人不傻,狗尾草鬆了口氣。“佛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是不是我們和上頭有衝突?卡樂咪怎麼會突然被處死?大人,你能不能和皇上溝通一下,把人放出來?”佛樂的語氣中帶著哀傷。雖然靖江的人對他都很好,但是因為人種不同,他隱約感覺到和靖江人之間有著隔閡。而卡樂咪則完全沒有這種障礙,一路風風雨雨走來,早已情同手足了。仲安春扶起他,說道:“你先彆急,這幾天你去哪兒了?”“我一直在家,隻在周圍走了走,了解這一年多的變化。大人,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去救人?”佛樂平複了一下心情,說道:“有!”“我弟弟開了一家飯館,我這幾天在飯館幫忙。他的飯館在貧民窟附近,教會和官兵白天都不會來,我們可以在那裡見麵。”“飯館在哪裡?說完你就裝扮好回家去,路上不要被人發現。”“我知道了,從港口出發左拐,第二個路口直走三裡路,再到頭就看到了,名字叫老約翰餃子館。我會經常在那裡等你們,你們敲桌子為號。”
三天之後,仲安春和狗尾巴草兒兩人,都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就露倆眼睛,一起朝著老約翰餃子館進發。起初,確實有幾個外國暗探跟著他們,但這些暗探的跟蹤技巧在仲安春麵前根本不夠看,三兩下就被他識破並甩掉了。仲安春稍微展示了點反偵察的手段,那些暗探就知難而退了。說到底,瓦爾特波爾森公爵還想跟仲安春做生意,所以也沒必要再派人盯梢了。
仲安春又觀察了一天,確認沒人跟蹤之後,兩人才再次行動。他們按照佛樂留下的線索,七拐八拐來到了一個破舊的“貧民窟”。這裡垃圾遍地,環境簡直惡劣到極點。然而,即便在這樣的地方,他們還是找到了一家看起來生意不錯的飯館。
“這裡的外國人也吃餃子嗎?”仲安春小聲問狗尾巴草兒。狗尾巴草兒也不太確定:“可能吧,要麼是佛樂翻譯的時候就這麼說的。”兩人抬頭看了看飯館的招牌,狗尾巴草兒也不認識那上麵的字。
兩人進了飯館,隻見裡麵人聲鼎沸,但飯館實在太小,一眼就能望到頭。幸運的是,還有兩個空位,兩人趕緊坐下。狗尾巴草兒有節奏地敲了敲桌子,沒多久,一個人就走了過來。
“是仲大人嗎?”那人小心地問。仲安春點點頭:“你確定這裡說話方便嗎?”來人環顧四周:“沒問題,這裡都是老鄰居,我經常來,都認識。”說完,他看了看兩人,“我先給你們弄點吃的,免得太生硬了。”
很快,那人就端來了兩大盤菜。一盤是正宗的餃子,另一盤黑乎乎、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狗尾巴草兒看了一眼就笑了起來:“哈哈,這是什麼玩意兒?難道是你們靖江的特色美食嗎?”那人熱情地介紹:“這是我親手做的醬豬大腸,你們嘗嘗。”
仲安春掀開麵巾,一股難以名狀的味道直衝大腦,他頓時臉色大變:“這是什麼東西?你在燉屎嗎?”那人趕緊解釋:“不是的!這是醬豬大腸,我已經仔細處理過了,去除了腥味,但保留了一部分原汁原味,風味獨特。”狗尾巴草兒也皺了皺眉頭:“外國人也吃豬大腸嗎?”那人說:“當然吃了,我們這裡也有豬,而且物資匱乏,有的吃就不錯了,不能挑食。快嘗嘗吧。”
仲安春和狗尾巴草兒對視一眼,半信半疑地各嘗了一小口。結果,兩人同時“哇”的一聲吐了出來!“你根本就沒洗!”仲安春憤怒地大喊。那人一臉無辜:“我真的已經洗過了嘛。實在吃不下,你們就吃餃子吧。豬肉餃子,很好吃的!”仲安春連吐幾口口水,看著那人信誓旦旦的樣子,隻好把目光轉向那盤正常的餃子。說實話,他已經很久沒吃過餃子了,於是猶豫著夾起一個咬了一口。結果他的臉色又變了!“這是豬肉餡嗎?”他疑惑地問。那人回答:“是豬下水餡的,便宜又好吃。”仲安春氣得大吼一聲,差點沒住進醫院!
狗尾巴草兒在旁邊幸災樂禍地說:“算了算了,我們今天來是有正事的。”他把兩人的任務告訴了那人,並詢問他的意見。那人聽後表示願意幫忙,但他有一個條件:“能不能帶我一起走?”狗尾巴草兒歎了口氣:“不行啊,我們還需要你留在這裡打探消息,你是最佳人選。”仲安春也安慰他:“你放心,我們已經有了海圖和航線,很快就會再派船來接你。你一旦有消息,就是立了大功,我們會向朝廷奏報,直接封你為錦衣衛百戶!”
然而,那人聽後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他苦著臉說:“我不想再過這種苦日子了,我好不容易才熬過來的!為什麼要折騰我一個人啊?”狗尾巴草兒隻好安慰他:“你這裡的飯館生意不是挺好的嗎?你就正常生活,順便打探打探消息,這有什麼難的?又不是讓你去戍邊!”然而,那人還是抱怨個不停,他覺得自己的生活被打亂了,而且跟身邊的人也不能正常交往,他感到非常孤獨和無助。
最後,狗尾巴草兒實在沒轍了,就給他出了個主意:“你手裡有錢,為什麼不再開一家飯館呢?這樣就不用坐吃山空了。”然而,那人卻連連擺手:“不行啊,現在這家飯館生意好,都是因為我弟弟的緣故。我之前整改過菜譜,結果客人少了很多,以前門庭若市的景象再也回不去了。”仲安春和狗尾巴草兒聽後都淩亂了,親兄弟之間,怎麼能這樣對待彼此呢?而且外國人也知道自己吃的東西不怎麼樣,但還是有很多人來捧場,這真是奇怪啊!
不過,那人依然固執地背對著兩人,表達著自己的不滿。仲安春想發火,卻被狗尾巴草兒攔住了。狗尾巴草兒想了想,又給他出了個主意:“佛樂,我有個辦法,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試試?”“你說吧。”“這裡靠海,魚很多。你知道嗎?魚除了可以吃,還可以玩。我們可以用杯子裝魚,然後固定好,既可以玩也可以吃,我稱之為‘深海杯’。這裡的青樓很貴,而自己動手又沒意思,我覺得這個肯定能大賣,讓你在這裡享福。”
狗尾巴草說得信誓旦旦,卻沒有注意到仲安春的眼神已經從震驚變成了呆滯。他在旅途中停泊了這麼久,從來沒見過狗尾巴草兒去尋花問柳,沒想到他竟然能想出這樣的主意!“魚能行嗎?”仲安春驚訝地問。狗尾巴草陷入了回憶:“我以前窮的時候就試過,確實可以的!”仲安春聽後更加震驚了,他悄悄地挪了挪座位,跟狗尾巴草兒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而那人已經開始在腦海中展開了一個宏偉的商業計劃。過了很久,他才猶豫著說:“那我試試吧。”仲安春聽後目瞪口呆,他竟然能被說服?這真是太神奇了!
在漫長而緊張的籌備之後,終於等來了行刑日。雖然新的信仰已在我們心中紮根,但人心難測,不論何時何地,總會有人對教義心存疑慮。這次公開行刑非同小可,因為牽扯到君王的生死,更有紅衣主教親自主持,整個城市都接到了通知,這次的場麵可謂是空前絕後。
行刑那天,市政廣場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廣場中央臨時搭建的高台上,木柴堆成小山,形成一個金字塔形狀。塔尖的小平台上,一根木頭豎立在那裡,顯得格外醒目。紅衣主教已經站在高台一側,手持經書,開始誦讀。旁邊站著一位紫袍小角方帽的書記官,他是宗教裁判所的官員。其他法庭官員則整齊地站在台下,嚴陣以待。不遠處,觀禮台上,小國王端坐著,仲安春、狗尾巴草兒和瓦爾特波爾森公爵陪伴在旁,他們的目光都緊緊盯著行刑台。雖然主犯還未現身,但觀眾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一睹這場狂歡,看到一個異端者受到火刑的懲罰。
仲安春環顧四周,看著沸騰的人群,眉頭緊鎖。“這些西方人真是野蠻,不懂得教化。僅僅因為對教義有異議,就要看人受刑,真是難以理解。”他感歎道。“這些百姓太愚昧了,被愚弄到這個地步,而他們的皇上竟然對此無動於衷,真是怪事。我們或許應該趁機把他們全都解決掉。”狗尾巴草兒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小國王,輕聲說道:“仲兄,你的想法有些偏激了。”“你看看這些西方的百姓,他們為了信仰可以舍棄生命,如果整個西方都是這樣,那他們真的沒救了。”“下次我們帶兵來的時候,應該把這些瘋子全都殺掉。”仲安春愕然地看著他。“嗬嗬,我隻是開個玩笑。”看到仲安春愣住了,狗尾巴草兒指著下麵的人群笑著說,“其實他們和我們也沒什麼不同,仲兄你沒見過街邊砍頭的嗎?而且有些百姓還會用饅頭去沾犯人的血吃,這不過是另一種愚昧罷了。”仲安春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說得對,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這次的事情都是你一個人在操辦,我從來沒有過問過。”“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們的人都混在觀眾裡麵,隻要我一聲令下,他們就會一擁而上,我們就可以趁亂帶著人直接回到船上。”仲安春點了點頭:“很好,你去抓小國王,我去抓公爵。”狗尾巴草兒說:“一切都聽仲兄的安排。”
兩人密談著,而瓦爾特波爾森公爵看著兩人談笑風生,好奇地問道:“你們在聊什麼,這麼開心?”最近狗尾巴草兒和仲安春頻繁地進宮商議事情,已經就卡樂咪的事情達成了共識。對方決定在觀刑之後乘船返回靖江。他們提出的要求已經得到滿足:一百兩黃金、兩百名傳教士和五十名工匠,清晨時分就已經被送到了他們的船上。用一個水手的命來換取這麼多的資源,任誰都會覺得這是一筆劃算的買賣。所以,瓦爾特波爾森公爵並沒有起任何疑心。“我們在討論為什麼這裡要用火刑來處決犯人。你們這裡的刑罰都是這樣嗎?直接斬首豈不是更痛快?”狗尾巴草兒隨口問道。瓦爾特波爾森公爵解釋道:“根據我們教會的信仰,消滅犯人的肉體,可以讓他們無法從死亡中複活。他們的靈魂在失去肉體之後,就會在永恒的痛苦中飄蕩。這是一種比死亡更痛苦的懲罰。”“這麼說來,你們這裡最高的刑罰就是火刑了?”狗尾巴草兒繼續追問道。瓦爾特波爾森公爵猶豫了一下,回答說:“是的,就公開行刑而言,這已經是最高級彆的處罰了。不知道東方有沒有類似的刑罰?”狗尾巴草兒笑了笑說:“當然有。我們那裡公開處刑的方式叫做淩遲。”“對於女性犯人,我們還有一種專門的刑罰叫做梳洗。”小國王聽到這些話,嚇得臉色蒼白,渾身發抖。太可怕了!太野蠻了!東方人竟然如此殘暴!而瓦爾特波爾森公爵也咽了兩口唾沫,顫抖著聲音問道:“犯下什麼罪,會受到這樣的刑罰?”“通常來說,都是謀逆之罪,或者驚擾皇上的罪名,才會受到這樣的待遇。在你們這裡,大概就相當於瀆神之罪吧。不過我們靖江的當今陛下,是一個仁慈的君主,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用過這樣的刑罰。”瓦爾特波爾森公爵點了點頭,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羨慕的神情。這才是真正的皇上,真正的至尊啊!哪裡像他們這裡,還要受到教會的束縛呢?
這時,市政廣場旁邊的教堂裡的大鐘敲響了,午時已到。一個穿著囚服,被蒙著頭的犯人,被士兵從街上押了過來。他被直接帶上了高台,綁在了木架上。當他的頭罩被掀開時,正午的陽光照進了他的眼睛。他睜開眼睛,看到了仲安春和狗尾巴草兒,心中頓時充滿了希望和驚喜!這是他唯一的希望!這幾天,在牢房裡,他受儘了心靈和肉體的雙重折磨。唯一讓他堅持下來的,就是一個信念――仲大人會來救他!靖江的水軍一向團結,他也是其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