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後,這四百多一路殺回來的好漢,將是整個徐家莊,以後安身立命的底氣。
“好多的袍甲,武器……”
“都無事的,有公證。蓮嫂,你先帶著些人去做吃食,記得把窖裡的酒,都搬出來。”
“東家,切莫喝光了,明日還有來收酒的。”
“那便賠他銀子。”
蓮嫂點了點頭,抱著陳盛又哭了兩聲,才急急往莊子裡跑。薑采薇不在的這二三天,都是她在幫著打理生意。
和小婢妻一起,徐牧靜靜往前走去。
這一時,在他的麵前,是七八裡的馬蹄湖,以及偌大的徐家莊,土地很富餘,即便再建起七八個村子,也並無問題。
“陳先生,我這處莊子如何。”
陳家橋沉步上前,語氣篤定。
“略懂些看山之術,此一處地方,山巒往北而攀,風吹過林如伏虎吟嘯。即便是這處汪湖,池清無波,魚肥沙瑩,放在看山術裡,可稱為養龍潭。”
“東家,此乃臥虎藏龍之地,要出帝王之人。”
徐牧怔了怔,他原本的意思,是想讓陳家橋幫著看一下,建村子的方位,選在哪一處。
畢竟四百多的老兄弟,也要吃飯睡覺,說不得以後討了媳婦,還要繁衍生息的。
哪兒想到,這一開口,陳家橋便是好一番勸反。
徐牧並無怪罪。
如陳家橋這種,原本便是俠兒,對於王朝的腐爛深惡痛絕。
“陳先生,這些事兒,以後還請慎言。”
“東家,我知曉。”陳家橋冷靜抱拳。他並非是個莽夫,說到底,不過是對於王朝的怨念,過於深刻。
“走吧,隨我入莊。陳盛,讓人卸了車上的袍甲武器,狄馬先拴在林子邊……那一車的東西,送入地窖吧。”
那一車,即是邊關所獲的金銀財寶,除開作撫恤的小半車,餘下的,徐牧特地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二十萬兩。
按著袁陶的說法,不管是陳家橋這些人的身份,還是這二十萬兩,都會想辦法並入徐家莊。
一輪邊關生死,總算是有了一份亂世討命的資本。
這樁大財的用途,徐牧還在考慮。原本的打算,是去長陽的總司坊,買一份建鎮子的公證。
但想想,還是沒打算付諸行動。並非是舍不得,而是在考慮,有無其他善用的可能。
畢竟現在,在他的後麵,可有著六百多的人,指望著他吃飯。
“東家,吃飯了!”
彌漫的肉香氣,瞬間撲入了鼻頭。拍開的酒壇,醉天仙的醇味兒,也熏得人如癡如醉。
徐牧回過頭,看了眼四百多個吞咽口水的大漢,神色有些好笑,但很快便揮了手。
“列位,卸甲吃飯!”
“與東家同飲!”
呼號的聲音,蓋過了繞林而起的鴉鳴。
……
常家鎮的上空,同樣有黑鴉繞頭。
常四郎一邊係著袍子,一邊坐了下來。
“黑鴉起,天下休,這是惡世之兆了吧。”
“少爺,往年也有黑鴉,但不繞頭。”常威在旁,難得插了一句。
常四郎揉了揉眼睛,語氣變得有些乾啞。
“小東家這一場翻身仗,打得很漂亮,臥龍真要出潭了。”
“但我這一次,不想誇小東家,我想誇小陶陶來著。”
常威急忙取了手帕,遞到自家少爺麵前。
“老子又沒抹淚,你遞這個作甚!”
常四郎昂起頭,沉默地看向天空。
按理說袁陶身中奇毒,大紀最後的壁壘要崩塌,他該高興的。但現在,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遙遙浮現出一幅畫麵。
那一襲白衣勝雪,立在寒風之中,渾身都染了霜,卻還是倔強地不偏不倚,頂著風雪一條道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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