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醉。
第一縷的晨曦,透過木屋的板縫,零散地鋪在屋子裡。
徐牧沉默了抬了頭,看著窗子外的樹影和飛鳥,一時間恍如隔世。
“徐郎。”薑采薇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臉色帶著微微的紅。
“徐郎醒了,奴家去做早食。”
“讓蓮嫂去吧,再說喜娘也回來了。”徐牧笑了笑。
實際上,這兩日小婢妻的身子不舒服,兩人並無任何運動,單純地天黑睡覺。
幫著小婢妻蓋了被褥,徐牧才起了身,披了袍子,往著莊子外走去。
菊月二十七,濃秋的天時,在被一場雨浸過之後,生出了微微涼意。
莊子之外,日子如火如荼。去了袍甲的青龍營好漢們,並無任何怨言,都換上了普通不過的農衫,在衛豐的帶領下,入得後山,不時扛回一株株的大樹,蓋上一間間的木屋。
偶爾還有年輕的姑娘,看上了哪個好漢,便會紅著臉走去,殷勤地端茶倒水。
燒磚的幾口窯爐,在天色轉晴之後,開始重新運作,濃煙上了天空,熏黑了雲層。
徐牧裹緊了袍子,有些欣慰地看著。如他們這些人,一生有袍暖身,有食裹腹,有屋遮頭,便是最大的幸福。
這時,聽得錚錚的聲音,徐牧轉了頭,才發現那位陳打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帶了幾個小學徒,開始搗鼓打鐵的物件。
徐牧長長舒出一口氣。生活,正在慢慢步入正軌之中。
這時,一騎馬的踏地聲,驀然把徐牧驚住。
待徐牧抬起頭,發現顧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風塵仆仆地趕到了馬蹄湖前。
“小東家。”剛下馬,顧鷹便急急走來。
“怎的?”
“我家主子讓我來告訴你,近段時間,切莫亂跑了。若有人問邊關的事情,你便說去收狼皮子。”
邊關蕭蕭千裡,最多的,莫過於沙狼皮,尋常時候,經常有皮貨商帶著浩浩蕩蕩的馬隊,去邊關收皮子。
但徐牧不明白,這是幾個意思?要知道,現在這等光景之下,一月過去,那些個困守荒鎮的狄狗,差不多該餓得死光,士兵嘩變了。
“顧鷹,到底怎的?”
顧鷹的麵色,驀然漲得發紅。
“朝堂上的……那位狗相,答應了北狄的議和。”
“議和?”
生死一輪,好不容易才困殺十幾萬北狄大軍,這下倒好,勝利的果實還沒摘。
朝堂便要議和了。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瞬間蔓延了徐牧全身,他撐了撐身子,看著自個後邊,慢慢走來的青龍營好漢。陳家橋亦在其中,臉色怒得噴火。
“困住的狄狗,死了多少?”
“不到一萬……趙青雲領了朝堂的令,繳了武器之後,送了數百車的糧草過去。”
“老子們打生打死,好不容易困住了這些北狄狗!”數百個青龍營的老卒,瞬間氣得大怒。
“莫吵,聽東家的!”衛豐怒吼出聲,壓住了幾百人的情緒。
這一次,陳家橋並無勸反,隻是沉默地立在身邊,等著徐牧的話。
大勢之下,人如螻蟻。
“小東家,我家主子說,不管你要做什麼,現在都不是時候。”顧鷹猶豫許久,聲音帶著乾啞。
“我家主子……已經入殿了。”
並未答話,徐牧無力地癱坐在地,遙遙想起那一襲白衣勝雪,嘔心瀝血地布了一個局。
到最後,卻是輸給了一幫子的朝堂狐狸。
數百萬車的糧食啊,若是施舍給了逃難的百姓,指不定能救下很多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