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城,客來茶館。
“長陽的事情,我不會插手。”掩去哭腔,常四郎聲音逐漸變得平靜。
“至於封不封王的,我也不在乎。你回了長陽城,便告訴那位新帝,最好安分一些,他的位子,可是小陶陶舍命換來的。”
“若不然呢……”
“他坐不穩,我來坐。”常四郎毫不掩飾,“小陶陶以將死之身,扶住了大廈將傾,就憑這一點,我暫時不會動。開春之後,哪怕北狄打到了老關,我也能幫著擋。我們打歸打,但狄狗卻不能踏入中原一步。”
徐牧起手抱拳。雖說是內患之鬥,但常四郎敢說擋住狄人,便足以證明,他確是吊卵的好漢。
“再告訴那位新帝,渝州附近的八座城,以後稅收和募軍,都歸我來管,他若有牢騷話,離得也不遠,夠膽的話,讓陳長慶過來走兩步。”
“也彆想著讓老子上歲貢,他這麵兒,我是給小陶陶的。”
徐牧登時苦笑,“你好歹是做王的人了,這脾氣兒真沒變。”
常四郎搖頭,“你不懂,我並不看好新政。你可以誇小陶陶救了江山,但你不能指望,一株爛樹根裡,會長出什麼參天巨樹。”
“明白了。”徐牧歎出一口氣。
“若不然,這次你過來跟我。”常四郎舊話重提。
“我拒絕。”徐牧笑著搖頭。
“驢草的,憑什麼我輸給小陶陶,你幫他,卻不幫我!”
“他救的是天下,救的是萬民,無任何的私欲。”
常四郎瞬間沉默,久久,才有些哽咽地點頭。
“這一次,你倒是沒說錯。算了,咱不提這一嘴了。”
恰好,茶館的婦人掌櫃,親自端了熱茶和瓜子兒,小心放在桌麵上。
常四郎趁機出手,揩了一把油水。
啪。
揉著被打疼的手,常四郎繼續冷靜地開口。
“我便問你,那位新帝有沒有說,許你一個什麼官職?”
“還不知。”徐牧老實回答。
常四郎皺了皺眉頭,“最好小心些,你也該明白卸磨殺驢的道理。便真到時候,成了一頭被人宰割的傻驢子。”
“這個我自有主張。”
“記著我的話,要做就做一品,給個二三品的,直接撂擔子不乾,以你的本事,狼行千裡的,去哪裡吃不到肉?”
徐牧努嘴。
當初二千裡的邊關路,他可是差點死在半道上。
“還有件事兒,前些時候,趙青雲帶著兩萬騎兵來了,我沒讓他過老關。”
“趙青雲?”
“正是。我估摸著,在知道長陽城的事情之後,他難免會有其他的想法。其他的幾個定邊將,多多少少的,也會有異心。隻等一個契機,便真要大亂。”
徐牧凝住神色,點點頭。
如今在河州的趙青雲,是抵抗北狄的第一關,若有一日皇權衰落,不僅是割據那麼簡單,更有可能……
搖了搖頭,徐牧沒有想下去,隻當自個想多了,再如何說,趙青雲也是筒字營走出來的人。
“小東家,哪一日我們兩個要打一仗,你可得讓著我。”常四郎剝了枚花生,似笑非笑。
“讓條鐵,你要不要。”徐牧笑罵了句。他是知道常四郎性子的,左右都是開得起玩笑的人。
“狗爹養的,老子手底五六萬大軍,能把你打出花來。”常四郎罵罵咧咧,“沒事滾蛋,滾出老子的渝州!”
“告訴那位新帝,坐穩一些,坐得不穩,老子自個來坐。”
……
罵歸罵,出渝州城的時候,常四郎終歸也送了二裡,猶豫著從懷裡摸出一壇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