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州城。
趙青雲站在城頭上,臉色沉默且猶豫。
“趙將軍,望州老卒營又有求援的信使。”
垂下頭,趙青雲隻看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袍甲人影,跪在河州城前痛哭呼喊。
“將軍,還是不開城門嗎?”
“不開。”
趙青雲沉著腳步,轉了身往城牆下走去。
他聽說了,內城的故人小東家,已經做了宰輔,居然又傻傻地棄了官袍,隻成了個遭人笑話的一品布衣。
好不容易搏來的富貴,他不明白,這在矯情什麼。受點委屈又如何,寄人籬下又如何,一生富貴了,散開家族的枝葉,這才是最緊要的。
便像他,也同樣是短短一年的時間,從望州筒字營的小校尉,連連擢升,直至封為征北將軍,一方定邊大將。
“終歸是路子不同。”
走入中軍帳,趙青雲艱難喘出一口氣,才抬起頭,看向麵前的人影。
“趙將軍,又有老卒求援了。”
說話的人,是一位穿著白袍的年輕中原人,偏偏右耳上,戴著北狄人喜歡的金色圓環。
“來了許久的日子,趙將軍還是沒有決定好。”年輕人歎息一聲。
“黃道春,你是紀人吧?”
“不,我現在是狄人。”年輕人露出笑容,“這一次隻身入河州,是希望趙將軍想清楚,北狄入主中原,已經是不可逆的大勢。”
“古往今來,異族入主中原,向來都是禍事。”趙青雲皺著眉頭。
“趙將軍錯了。”黃道春搖著頭,“北狄生於草原,土地貧瘠,五穀不豐,為了活下去,才會劫掠大紀的邊關城郡。我換句話說,若是北狄入主中原,有了肥沃的土地,千千萬的百姓,定然是不會像以前一樣了。”
“那會怎樣。”趙青雲冷笑。
“大紀新登基的皇帝,聽說也是個昏君。至少,我主英明神武,不會做榨乾百姓的蠢事。”
“拓跋虎有你這樣的忠犬,估計會很高興。”
黃道春微微一笑,沒有半分生氣。
“趙將軍,此時正是千載難逢的時機,內城戰亂,三州欲要自立,還有其他的定邊將都在作觀望之勢。我主說了,隻要趙將軍願意,便會封右穀蠡王,等同於大紀王爵。”
趙青雲不答話,也沒有驅趕,猶豫著又走出了軍帳。
“趙將軍,望州城是守不住的,這一回,在河州後方的渝州王,你可得小心,我估計要捅你刀子。”
趙青雲咬著牙,驀然想起了常小棠在老關上的狗話。
“將軍。”
這時,一個裨將急急走來。
“將軍,收到了軍報。”
“念。”
“前宰輔徐牧,兵出老關,領四萬大軍——”
趙青雲臉色劇變,急忙搶過了軍報,仔仔細細看了起來。看完,他整個人頓在原地,一時不知在想什麼。
“將軍?”
“莫說話。”趙青雲閉著眼,腦海中迅速盤算起來。
……
望州城頭,老將廉永也在盤算。不同於趙青雲,他是在盤算如何守住望州城。
他曉得的,當初為了這座望州城,死了多少人。那位小東家更是神勇,以區區兩千兵力,拖住了十幾萬北狄大軍的腳步,而後他帶兵趕來,方能一場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