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通不退反進,在主樓船上,不斷指揮著附近拱衛的船隻。
轟隆。
巨大的拍杆砸下,兩艘剛要殺向主船的東陵艨艟,一下子被砸得化成齏粉,木屑亂飛。
“竇將軍,還請退後!”有裨將急急走來,“再遲一些,隻怕主船要陷入危險!”
竇通何嘗不知。
但此時若退,倚仗於其他人的保護的話,那麼,和退回江岸有何區彆。
並沒有退,竇通仰起了臉龐,靜靜看著前方的敵船。
他是西蜀的老班底了,從主公入蜀開始,便是他獻圖的功勞。甚至是說,在自家主公還是個小東家的時候,他便已經做了熟人。
直至現在,主公胯下的風將軍,還是他相送的。
“將軍,竇忠將軍戰死……”
竇通聽著,臉龐之上湧起一股悲傷,但很快又消失了去。
“吾弟的夙願,便是馬革裹屍,他如願了。作為兄長,我當為他高興才是。”
“將軍——”
“莫勸。”竇通抬手,轉身看了一眼蜀州的方向。
他想起了當初還是個蜀南小王的時候,為了活下去,不得不販馬販藥材,帶著兩萬苦逼逼的蜀南士卒,打了好久,都沒有打入蜀中。
直至他遇到了主公。
“不瞞你們,我第一次到主公的莊子,便知曉了,這位賣酒的小東家,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我送了他一匹好馬,也送了自己一番好的機緣。”
飛矢在頭頂掠過,艨艟的呼嘯,如同驚雷滾滾。
一步不退,竇通重新舉起了手裡的劍,將餘下蜀卒的士氣,擰成了一股繩子。
“接舷,與東陵人死戰!”
……
康燭同樣站在船頭,甚至,一眼便看見了蜀人的主船。奇怪的是,蜀人的主船,並沒有縮回水陣,反而是以進擊的姿態,迎戰東陵的人馬。
“康將軍,主船不可再往前了,小心入了蜀人的射程。”
“那便入吧。”
康燭抬起手臂,指去前方。
“蜀人大將,尚且不畏死戰。我等此番背水一戰,又何懼生死。”
“誰贏,誰踏上滄州的土地!”
“繼續衝殺——”
敵我雙方,兩個主將的豪勇,瞬間紛紛鼓舞了雙方的士卒,為了李度城,為了滄州,為了江南——
此時的江麵上,血水映紅了天空。
接舷之後,一艘艘蜀人的戰船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廝殺的人影。不時,有人影咳著血,從船上滾落下去。
數不清的浮屍,隨著一圈圈蕩開的漣漪,不斷被推向遠方。
待血腥氣衝到岸邊,無數的逃難百姓,開始發出新一輪的驚喊。
江岸上,樊魯按著刀,目光一直很冷靜。先前東陵人還沒趕到陣前,逆風之下,火舫自然用不得。
但現在兩軍接舷,火舫一用,被燒死的不僅是東陵人,連著蜀人,也會被火海圍住。
“竇江軍已經生了死誌。”
聽著副將的話,樊魯咬著牙。
“傳令,準備動用火舫,奇襲敵船本船……若有誤傷同僚,來日去了黃泉,再請告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