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遲寒在那段格外珍貴的時光裡,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就好像衝破了江家大籠子的鳥兒,重獲了新生。
後來江城在風言風語中得知了這件事,他把江遲寒鎖在了屋子裡,隻許人給他送飯進去,不許他出門。
他躲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心口像是貓撓一樣的難受,想跑出去見安靜的心情,不停地折磨著他,他不知道安靜現在在做什麼,他不知道安靜會不會擔心他,他甚至不知道江城會不會殺了她。
被關了兩個禮拜左右的江遲寒,終於忍受不了這種見不到安靜的煎熬,所以在慰鳴進來的時候,他緊緊地拽著慰鳴的袖子口,一臉乞求的表情看著他哽咽道:“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慰鳴,你讓我出去見她一麵吧,就一麵。”
那是江遲寒人生中第一次朝人示弱,江遲寒多孤傲的一個人,他的脾氣跟範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就算是槍抵在他腦門上,他都不會求饒,可是那一次,江遲寒那麼可憐地求著慰鳴,慰鳴於心不忍,於是偷偷摸摸地帶著江遲寒去了安靜的學校。
到了學校才知道,江城在他被關禁閉的這兩個禮拜裡都做了什麼。
學校的公示欄上貼著大大的處分通告,說什麼安靜晚上晚歸,違反宿舍規定,予以退學處理。
那天,江遲寒站在公示欄前,看著通告裡“安靜”的名字,兩個字格外的紮眼。
安靜說她遲早有一天要做這個學校的驕傲,到時候她的名字大大的掛在學校的櫥窗裡,上麵寫著:安靜————最不像理科生的物理學家、文化素養極高的藝術家。
她深深愛著這個學校,從小時候開始,一直把它當做自己的目標,可是她不知道,這個學校一點都不愛她,在她愛的深切的時候,這個學校卻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拋棄她。
那天安靜的舍友指著這公示一邊哭一邊大罵:“狗屁晚歸!校規他媽的偏偏在這幾天改了,當我們智障嗎?憑什麼這麼存心針對我們安靜啊!而且博士生有什麼晚歸不晚歸!狗屁學校!狗屁製度!他娘的你要給也他媽給個好聽一點的理由啊!”
江遲寒就這麼呆愣愣地站在那裡,那時候才知道,原來江城想毀了一個人,輕而易舉。
江遲寒這一趟出來,沒能跟安靜見上麵,安靜舍友說安靜前幾天已經把宿舍清空,搬出宿舍了。他跟安靜的舍友要了安靜的手機號抄在了手上,就如同珍寶一樣護著手裡的那串數字回了家,他讓慰鳴替他保密不要告訴江城。
有了電話號碼的江遲寒,開始沒以前那麼鬨騰了,他像是找到了一個精神支柱一樣,撐著他不倒下。
他每天都躲在房間裡偷偷摸摸地跟安靜發短信,他不敢打電話,生怕發出聲音被人聽見了又去告訴江城。
安靜確實因為退學這件事消極了很多天,她心裡也清楚這是為什麼,退學通知出來的前幾天,一個戴著金絲框架眼鏡的男人找過她,大致意思就是讓她以後彆和江遲寒有聯係了,江遲寒不是她該惦記的人,然後又絮絮叨叨了許久,什麼給她錢讓她遠離江遲寒這種惡俗的橋段。
安靜不是那種人,她打一開始就瞧不起有錢人家的這些下三濫的手段,所以她婉轉拒絕的後果就成了她被動的退學了。
江遲寒一直覺得,如果他再長大一些,他要變成了成年人,也許他就能保護安靜了,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做一個一無是處的高中生,甚至連當麵安慰安靜都做不到。
可是,他有這個心,安靜卻等不到他長大了。
江城這人不喜歡留個禍患在自己周圍,於是讓沈段去安靜那裡擺明了江家的態度,這次沈段拿捏了安靜的致命點————安靜的父親。
如果父女倆不搬出去,他們江家會殺了他們父女倆不留痕跡。
這是江城的原話,沈段實事求是地轉達給了安靜,那時候安靜心裡清楚,鬥不過的,絕對鬥不過江家的,如果要了安靜自己的命還不要緊,可是這一下子牽扯到她相依為命的父親,這事情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安靜沒把這件事告訴江遲寒,她隻是跟江遲寒說她以後不能跟他聯係了,她有喜歡的人了。
如果現在安靜當著他的麵說這句話,江遲寒還能一眼看出安靜說的真假,因為安靜一說謊話,手就習慣性地摸腦袋。
可是現在安靜不在他麵前,隻是憑借著空洞無力的兩行字,江遲寒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江遲寒給安靜發了條信息,讓她禮拜天晚上出來見最後一麵,他卻不曾想過這條信息成了安靜喪命的導火索。
他們兩個人注定一開始就是悲劇,可江遲寒非不認命,他覺得他的人生從出生一刻開始已經夠悲催了,老天沒有理由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一個可憐的人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