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醉這才靠到牆邊,讓他進房。
“都吃完了,沒你想要的,”薄冰正在房間內踱步消食,小腹不明顯地鼓起一塊,看得紅毛很是羨慕。
“那、那我未來幾天能擁有嗎?”
池醉抬抬眼皮:“憑什麼?”
紅毛小聲:“可以組隊。”
“兩個王者帶一個廢鐵?”池醉笑著問,笑意卻不達眼底。
紅毛:“……”
雖然事實是這樣的可也不用這麼大聲地說出來吧,太傷人了嗚……不是王者,好歹也算得上青銅啊!
“其實也不是不行,”薄冰思考一番,給了透心涼的紅毛一點希望,“但我們帶你,我們又有什麼好處?”
紅毛雙眼一亮,整個人精神抖擻。他知道,表現自己價值的時候來了!
“我的運氣很好,不,不是很好,是特彆特彆特彆好!而且我的能力可以幫你們分辨出那些東西。”
“你也發現了?”
紅毛點頭:“我又不是傻子,上船那麼多天,怎麼可能沒人出事。這樣一想,我上次吃飯的時候就看了一下,結果……”
他露出一個惡寒的表情,這才接著往下說:
“我就往前麵瞥了一眼,真的一眼,就看到我對麵那人臉上全是黑色的魚鱗!我滴媽,我當時一口飯就吐出來了……你們知道嗎?一個魚頭對著你,盤子裡全是蛆……”
“夠了,畫麵不用形容得那麼詳細。”薄冰麵色難看地捂住胃部。
“之前吃的東西應該是乾淨的,”池醉拍拍他的背,又投了個犀利的眼神給紅毛,“說重點。”
紅毛呼吸一窒,訕訕地住了嘴:“不好意思,這幾天把我憋狠了,我實在不敢跟彆人講……我還看到不少人和那些玩意兒勾肩搭背的,實在瘮得慌。”
“你剛剛說,黑色的魚鱗?確定是黑色?”池醉皺起眉頭。
“對,”紅毛環顧四周,眼尖地瞥到牆上的油畫,“跟你們油畫上的差不多,誒……等等,怎麼變色了……”
“什麼變色?”
“你們倆都看不見嗎?這張畫上的魚尾巴,從黑色變成了藍色……等等,是半黑半藍!”
“什麼?!”池醉神情一凜。
他腦中有無數條線索飄忽而過,卻始終無法彙聚到同一個終點。
魚尾顏色的變換,又代表著什麼?
看樣子,還是得找個時間登上第五樓,那裡一定藏著解開謎底的關鍵線索!正如薄冰所說,或許是過去事實的重現……
池醉轉向紅毛:“帶著你可以,不過你必須時刻注意魚尾的顏色,一有變化,立即跟我們講,做的到嗎?”
“沒問題。”紅毛興奮地比了個“ok”手勢。
“還有,你不是恐同嗎?為什麼不找彆人,偏偏是我們。”薄冰顯然還記著身高那件事。
“這個……”紅毛尷尬地笑了兩聲,撓頭,“其實我覺得你說得挺對,恐同即、即那啥。”
“至於跟著你們,是因為從小到大我的第六感都很強,從登上這艘遊輪起,我就一直很不安,直覺告訴我,我可能會死在這個副本裡。直到和你們倆發生接觸,那種不安的感覺奇跡般消失了,我百分百肯定,你們倆絕對是大佬。”
“這樣嗎……”薄冰又問,“那你有沒有在晚上聽到過歌聲?”
紅毛疑惑地搖頭:“我都是一覺睡到自然醒,可舒服了。”
池醉:“……”
他無情地把紅毛提起來,跟老鷹提小雞一樣提著他往門口走:“你可以滾了。”
紅毛:“……”w(°o°)w
正在這時,遊輪突然一陣顛簸。
池醉踉蹌了幾步,把紅毛放到一邊:“怎麼回事?!”
薄冰沒站穩,膝蓋剛好磕到床沿,跌在床上。
他難受地搖搖頭,吃的太飽,整個腹部又突然壓到床上,剛剛那一下差點讓他吐出來。
池醉正準備跑到陽台上一探究竟,遊輪的顛簸力度卻猛地變大,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
連他都差點沒站穩,紅毛已經撞上房門,痛叫起來。
而這一下還未平息,更猛烈的一下隨之而來——
由於慣性,房間裡的東西全部向左倒去!
質量輕一點的,如茶杯、燒水壺,全都被掀翻在地,發出“劈裡啪啦”的碎裂聲。更甚者,連茶幾都飛起來,狠狠撞上不堪一擊的玻璃門!玻璃門霎時如蛛網般皸裂,細小的玻璃渣子飛濺……
池醉反應極快地撲地,滾到床的夾板邊,薄冰也順勢一個翻身,伏在他身後。
床的高度巧妙地為兩人提供了一個避風港。
但很快,隨著船身更大力的晃動,兩人不受控製地往後倒去,重重地撞上洗浴間的牆壁。
更糟糕的事情接踵而來!
床竟然也被掀起!毫無預兆地飛起,直襲兩人頭部!
該死!池醉猛地拉過床頭櫃,擱在自己和薄冰身前,借此形成一個三角,減緩床的衝擊力!
紅毛躲在門口看得心驚膽戰。
他在兩人身後,除了以頭搶門之外,一點玻璃都沒濺到,更沒有被床砸這種“好運”。
突然莫名慶幸自己的運氣值……
池醉一回頭,剛好瞥見紅毛嘴角那浮誇的想入非非的笑容。
“……”
趁片刻安穩,他拉著薄冰,用力從狹小的角落抽身,接著對紅毛露出“友善”的微笑:
“到你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紅毛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什、什麼?”
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唯一的作用到底是什麼了——
被池醉擋在身前用作人肉盾牌時,紅毛內心是絕望的,甚至帶了點後悔。
萬幸,歐皇之力所向披靡,船身平穩了一段時間。
池醉探出半個身子,望向不遠處。
天空起了大霧,一切都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濃霧裡有歌聲傳來,悠遠幽怨、攝人心魄。
池醉能感覺到,“塞壬”號在逐漸偏離既定軌跡。
他回到房間,想查看此刻位置。但電視機也沒能逃過一劫,正安分地躺在地上挺屍。
薄冰蹲在一旁,嘗試著打開它。
“能用嗎?”
“不知道。”
重新把線插好,薄冰摁下開關。
電視順利開機,但隻正常了片刻就立即閃到雪花屏,發出“呲啦呲啦”的噪音。
雖然隻有一瞬,他還是看得很清楚,給出了精準的判斷:
“我們現在去的不是人魚島,是死亡島。”
池醉再度走上陽台,的確,歌聲越來越清晰!
是塞壬!
兩人趕緊把耳塞戴好,將不明所以的紅毛捆在欄杆上。
“喂喂,兩位大佬,你們在乾嘛……”紅毛簡直欲哭無淚。
“為你好,不想死就閉上眼睛,什麼都彆聽,什麼都彆想。”
池醉話音剛落,歌聲的分貝驟然拔高!就算帶著耳塞,那可怕的衝擊力依然撞入耳膜,逼得人根本無法不聽、無法不想。
紅毛的神情瞬間變了——
他的瞳孔失去焦距,整個人呆滯而無意識地掙紮起來,全身青筋暴起,仿佛完全變了個人。
池醉發現,失去意識的同時,歌聲似乎屏蔽了他的感官,讓他感覺不到痛意。
手摩擦在繩子上,照道理應該很疼,紅毛卻似毫無知覺般,隻拚命掙脫著。
再這樣下去,都快磨出血了!
池醉往他後頸來記手刃,乾脆利落地將他砍暈。紅毛倒在地上,這才停止了掙紮。
與此同時,歌聲的誘惑力越來越大,耳塞變得毫無用處!
池醉發現,自己的頭腦愈發卻不清醒,他很想跳下陽台,往那片迷霧中走,那裡有人在召喚他……
薄冰也痛苦地捂住頭部,蜷縮在地上,跟魔魅般的歌聲作著鬥爭!
正在兩人神智趨於模糊之際,另一道聲音壓過了歌聲,喚醒了頭腦深處的清明。
池醉咬破舌尖,鐵鏽味讓他清醒了不少。
他立即意識到,是人魚!
伴隨著理智的恢複,一個疑問卻盤旋在他心間久久不能散去:
人魚,真的相當於神話中的喀爾克女神嗎?
……
船漸漸回到正軌,海麵重歸風平浪靜。
大約八點時,遊輪廣播響起——
【抵達人魚島,請各位乘客有序下船、登島觀光,注:該時間段為自由活動時間,請於明早8:00前回到遊輪,過期不候】
此時,紅毛也悠悠轉醒。
剛醒,他就覺得手疼,一看果然,兩隻手大半個手腕的皮全都破了。
紅毛發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
“是誰害了我!”
池醉&薄冰:“……”
“沒人害你,趕緊下船,走。”
兩人帶著滿頭霧水的紅毛下了船。
甲板已經放下,旁邊的指引員依舊是那隻人形章魚。玩家們都對其視若無睹,很少有人膽敢直視。
池醉僅僅瞥了一眼,便不再關注。
隻是,章魚身上的鱗片似乎又多了些呢……
……
尚未登島前,人魚島被一層迷霧籠罩著,根本看不清其中情形。但隨著玩家的四散,迷霧逐漸消退了。
池醉終於看清了島的全貌。
他心底湧起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
似曾相識,卻又說不出在哪兒見過。
捂著腦袋逐一檢索過每個記憶點,他依舊沒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走,先逛逛,”池醉拉著薄冰,直接略過紅毛,隻留給他一句,“自己跟上,跟丟不關我們事。”
紅毛:“……”日,雙標狗了不起啊!
還、還……還真了不起!
他趕緊跟了上去,始終與兩人保持著二米左右的距離。雙標就雙標吧,好歹有一線生機……
三人逐漸遠離人群,往更偏遠的地方走去。
池醉一直覺得這裡似曾相識,越往裡走,他能回想起來的東西就越多。之前就像有什麼把他的記憶禁錮在了某個點,直到場景一一重現,那些被遺忘的畫麵才再度浮出水麵。
走了大約10分鐘,三人奇跡般地繞到了另一個海灘。
岸上的大霧其實並不算褪去,隻是蔓延出了海岸,有如實質般飄蕩在大海上,散發著令人望而卻步的氣息。
池醉跨過淺灘,往前走了幾步。
冰涼的水滲進鞋子滑過腳底,刺得人從頭到腳一陣發麻。
水麵起初平靜無波,但池醉踏進去後,它慢慢發生了變化——波紋一圈圈向四周滌蕩,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麵出來了一樣!
池醉站定,全神貫注地凝視著水麵,並不退卻。
他已經想起了這一幕,是那個夢境!
接著,和夢中一模一樣的場景發生了——
一隻蒼白的手從波紋最中央伸出,它抓住池醉的小腿借力,整個“人”慢慢從水麵浮起。
和夢境中的藍尾人魚分毫不差!唯一的區彆是,它有眼黑。
三人都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誰也沒有說話。
這條人魚給池醉的感覺很奇怪,一種想說卻又說不上來的奇怪。
人魚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它默默解下垂在魚尾上的貝殼扔到海岸上,而後便消失在水花裡,無影無蹤。
似乎不帶惡意……
池醉彎腰撿起貝殼,貝殼很小,還不到他半個手心,觸感則冰冰涼涼、濕潤滑膩。
打開貝殼後,一張卷好的小紙條掉了出來。
“那個……”紅毛似乎想要說什麼。
薄冰:“走吧,先回去再說。”
既然線索已經拿到,就沒必要再滯留,徒添事端。
池醉把貝殼和紙條收進通訊器,三個人一起回到了遊輪。
……
一回房,薄冰才示意紅毛可以開口。
“憋、憋死我了,”紅毛猛喝一大口水,“那條人魚一直把下半身藏在水麵裡,一開始好像是藍色,但它走的那一刻,尾巴浮出水麵,臥槽,一秒變黑啊……”
他又補上一句:“跟染發劑一樣……”
池醉&薄冰:“……”
“你確定是黑色?”
“那必須,除非我眼睛出問題了,不然不會看錯的,”紅毛拍拍腦袋,“但你這麼一說,我就感覺真的看錯了,有點懷疑自己。”
“……”
“黑色就黑色吧,”薄冰說,“先看看紙條上有什麼。”
“嗯。”
池醉解下細小的牛皮筋,打開紙條。看清紙條上的內容時,他呼吸一窒。
紙條上隻有一幅簡單的畫——
那是一條人魚,人魚的左半邊臉溫柔可親,右半邊臉卻形如惡鬼,陰森可怖。
魚尾顏色也一半一半地呈現,左半邊魚尾對應左半邊臉,是藍色,而右半邊……自然是黑色。
之前那種色差的對立,果然不是錯覺!
“雙重人格?”薄冰揉了揉太陽穴,“如果真是這樣,那很難辦。”
迄今為止,他們遇到的究竟是人魚還是魚尾怪,這點根本說不清。而一旦判斷錯誤,等待他們的就是毀滅性結局。
池醉顯然也深知這一點:“應該是這個意思。”
所以,魚尾怪和人魚其實都是塞壬,但它們相當於塞壬的兩個麵,魚尾怪陰狠毒辣,人魚……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池醉皺眉:為什麼在夢中把他拖下水的魚尾怪尾巴是藍色,給他們線索、看似並無惡意的人魚卻是黑色?
人魚,它的立場究竟是什麼?
換而言之,它真的是站在玩家這方的嗎?
……
池醉把紙條翻來覆去檢查一遍,又將貝殼拿起來觀察,除卻這幅畫,沒有更多內容。
紅毛突然噴出一口水,噴到紙條上,他指著池醉手裡的貝殼,“你快把那玩意扔掉,我滴媽媽!那玩意兒在動,臥槽槽槽變成魚鱗了……”
池醉反射性地把貝殼甩到地上。
同時,他注意到,紙條被水浸濕的地方,竟然現出了不一樣的字跡!
“臥槽,那個鱗片融進地上了……”紅毛尖叫三連。
三人很快發現,地板上竟然出現了魚鱗的紋路!
如果池醉剛才一直拿著那個貝殼,後果可想而知。
“你立大功了。”看看地板,又看看紙條,池醉的神色有些複雜。
難道這就是歐皇和非酋之間的差距嗎?
紅毛:“哈?”
池醉拿過水杯,繼續往紙條上潑了一些水,字跡慢慢在水裡暈開,愈發清晰,是一句發人深思的話——
“不存在怨恨的心靈,足以戳穿一切自欺欺人的謊言。”
不存在怨恨的心靈?誰的心靈?
“跟這張紙有關,”薄冰拿出大副日記中夾雜的信紙,“如果模仿者是大副,他的目的應該是讓這個謊言不被戳破,當然,還有另一個可能……有人欺騙了他。”
從日記中可以很明顯的看出,大副對所謂的寶藏有著極大的熱情,如果有人騙他,那必然會以寶藏為幌子。而赫克裡斯告訴他關於寶藏的真相,大副不信,才會在日記裡寫“寶藏……不會的。”
“而這個人/而騙他的人,很可能是……”
兩人異口同聲,卻都留下未儘之語。
“喂,騙他的人到底是誰啊!”紅毛抓狂,“彆說話說一半啊……”
這天沒法聊了!
他覺得自己引以為傲的智商已經被摁在地上摩擦,叮咚~郝運退出聊天室。
薄冰:“你很快會知道的,彆急。”
紅毛:“……”我太難了。
……
池醉卻仍在思考,今天的線索再次顛覆了他原有的考量和推測。
他隱隱察覺到,是時候登上第五層了。
那裡,一定藏著他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