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池醉和薄冰,宿琬既可以說幸運,也可以說不幸。
幸運的是,她是在一個密閉空間內醒來的,以平躺的姿態,雙手雙腳都擺的十分規整,如同一具安詳的死屍,不像池薄二人那樣開局即險境。
不幸的是,她剛恢複意識就差點被喉嚨裡堵著的異物噎死。
“咳咳……咳……”
宿琬捂著喉嚨乾咳了好幾聲,才終於把卡在裡麵的東西嘔出——
竟然是一根血跡斑斑的骨頭!
細而短,說不清是什麼動物的,倒像是人的手指。
宿琬心內一陣不適,卻並未將骨頭隨手扔掉。
——既然能出現在這裡,那這東西就絕不是一個擺設,後麵或許有什麼大用呢?
況且她目前的狀態不大對勁,不光四肢疲軟,就連骨頭也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仿佛是躺久了,肌肉出現了萎縮的狀況。
這在神明遊戲中簡直是致命的。
更糟糕的是,宿眠並不在她體內,她感應了許久都沒能感應到對方的蹤跡,光是這點就讓她升起了非同尋常的警戒心。
稍微想了想白雪公主的故事情節,宿琬立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如果沒猜錯的話,她此刻應該是在傳說中的水晶棺裡?
就是這棺材黑漆漆的,又不透光,跟描述裡晶瑩剔透的水晶棺搭不著半點邊。
但不管怎樣,直覺告訴她,暫時呆在棺材內比較好。
聽著外麵“窸窸窣窣”的聲響,宿琬將骨頭塞進袖子,老神在在地閉上了眼。
敵不動,我不動。
……
同一時間——
宿眠漫步在昏暗寂靜的森林中,麵前停著兩具黑色棺木。
“……”
“又來?”
不等棺材裡的“人”自己鑽出,她就已不耐地上前,操縱著鬼氣掀開棺材,將裡麵的“人”狠狠拖了出來。
看清兩“人”臉的那一刻,暴怒的鬼氣傾巢而出,兩隻幻化成宿琬容貌的倀鬼還沒來得及求饒,便尖叫一聲,齊齊消散在了比它們強大萬倍的鬼氣中。
“用這張臉,你們也配……”
宿眠冷笑著收手,心中的怒火卻愈發高漲,一雙與人類無異的黑色瞳孔中,無數猩紅血絲順著眼球的紋路向中延伸,逐漸覆蓋了整個瞳仁——這彰示著厲鬼的憤怒即將到達頂峰。
迄今為止,她已經遇到了不下十隻這樣的倀鬼,它們無一不是用著宿琬的臉,想要誘惑她讓她迷失在這幻境之中。
稍微聰明點的則像剛才那樣兩鬼聯手,乾擾她的判斷,煩不勝煩。
宿眠寒著臉繼續向前飄去,源源不斷的鬼氣自她體內溢出,上至參天大樹,下至地底盤根錯節處,它們貪婪地深入每一處土壤,仔細尋找著宿琬的蹤跡。
於是漸漸地,整個森林都被黑霧籠罩住,所有深陷於其中的鬼物都在這股力量下呆滯了片刻,而後變得渾渾噩噩。
如果將森林看作一張地圖,那宿眠就是地圖的核心,她宛如一個巨大的輻射源,片刻不停地朝四麵八方輸送著電磁波,甚至於影響了幻境的運轉。
這種異常波動自然瞞不過幻境的主人。
雪白的天鵝絨被單上,抱著童話書的女孩似有所感。
她空洞的目光漸漸從薄冰身上移開,投向坐在他身邊的宿琬。
凝視久久。
空氣中仿佛正在進行一場常人無法窺見的對話,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女孩才自言自語般點點頭,如鮮血般紅潤的嘴唇輕輕開合,像在回答某個存在:
知道了……
下一秒,似乎感應到什麼,她的身影驀地消散在空氣中,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與之幾乎分毫不差的時間點,薄冰從昏睡中醒來。
——他是今晚第一個度過‘白雪公主之夜’的玩家。
而他身邊,池醉和宿琬的呼吸都很平穩,白漸與郝運亦然。但他注意到,池醉的前額上正不斷滲出汗珠,顯然遇到了麻煩。
至於那三個惡人,麗姐早就沒了呼吸,整個人好似沒有骨頭、隻剩皮肉般癱在靠背椅上,嘴角還掛著詭異的微笑。薄冰上前查看,發現她全身共206塊骨頭被人儘數捏碎,死狀很是淒慘。
老賴則滿頭大汗、麵如金紙,心跳在某一時刻陡然加速,不久後又緩緩下落,四肢不住地抽搐,想必離死不遠。
唯一一個安好的人竟然隻有朱蒂,她雖然也出了點細汗,但呼吸還算正常,果然人不可貌相。
從這三人的反應中,薄冰已經能大致推斷出通關條件。
站在他的立場上,玩家無非隻有三個選擇:
一是逃,二是殺,三是靜觀其變。
前兩個選擇先不談,薄冰哪個都沒選,他選了第三種。
時間回到十幾分鐘前——